半梦半醒----苹果床

Part 1 向越说A

（一）
和盛凯在一起两年了。
我自己都没想过会和他在一起这麽久。
两年前我十八岁，是一个大一新生。
当我踏进大学校园的那一刻起，我就深刻的明白：我应该独立起来，不能再依靠家里，所以，我必须靠自己。
靠自己。
这麽说有点儿讽刺，归根究底靠的还是自己那张看得过去的脸。
学校里有钱有势的人很多，我忘了当时我是怎麽一下子挑到盛凯的，可能是因为他跟别人不一样，其他的人喜欢我讨好我，只有他可以真真正正的当我不存在，从头到脚的忽视我。
人，总喜欢向高难度挑战。
回想起来，那时候盛凯还有女朋友，但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很确信他跟我是一类人。
我深信不疑：他是一弯的。
盛凯大三，一般不太在学校出现，偶尔来一次周围还总是跟著很多人，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出现在他的身边。没过多久，我就知道那堆人中有几个已经开始注意我了，我不免有些得意。
可，不管我怎样刻意，盛凯，他也没有多看我几眼。
这让我在得意的同时还是有点儿失落。
思考了很久，我决定从他那个所谓的"女朋友"下手，很快，我轻松上了那个女孩儿的床，我对我的脸蛋儿和床上功夫一直都是很满意的，我相信她也是。
不管是不是弯的，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不会容忍自己被戴绿帽的事实。
隔天傍晚，我就被一群人堵到学校图书馆的最里边，盛凯站在他们的後面带著一脸不屑的表情望著我。
我很明白，此刻我的处境很危险。
也同样明白，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被逼到了墙角，"老大的马子你也敢动，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站在最前面的长得像个大猪头的胖子面目狰狞看著我，说话喷得我一脸口水，我抬起胳膊，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真脏。
我没有回答，毫不退缩的用眼神看回去。
突然有个人站出来推了我一把，我没反应过来，跌坐在地上。穿过他们的目光，我又再次看到了盛凯，他还是那个表情，一点儿没变。
他一直站在後面，离得有点儿远，像是把我当成一个脏东西不愿意靠近似的，虽然，他的眼光一刻也未从我的身上移开。
没给我走神的工夫，一个拳头挥了下来，硬生生地打到我的脸上，真他妈疼，不用看，肯定流血了。
操，老子靠的就是这张脸，被打坏了怎麽办。
後面那几拳，我都尽可能的护住自己的头，以至於肚子上挨了好几下，五脏六腑都在搅动，让我泛起一阵恶心。
这麽打下去我还能活麽？
我挣扎了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在我身上挥舞的手臂，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直勾勾地盯著盛凯的眼睛。
"盛凯，盛凯......"我一声一声地叫他，不顾有人把我继续按到。
我继续挣扎，"盛凯，救我，盛凯......"
我的声音显然已经越来越微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隐约之中我听见一声，"别打了。"
而後，我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像是抓著救命草一样死死的圈住那人的脖子，接著，我好像晕了。
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躺在宽大的床上，身上的被子软软的。
"你醒了......"听到说话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房间不止我一人，我向那个声音望去。
盛凯，我早已猜到是他，是他把我抱回来的。
"这里是？"
"我家。"第一次这麽近听到他的声音，意料之中的冷漠。
我来来回回地打量这个房间，很简单的摆设，一目了然，暗色调，跟他整个儿人很相衬。
"你叫向越是吧。"
我点头，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有点儿吃力地坐起来，"你为什麽救我？"
"你为什麽惹我？"他反问我。
我不回答他，我相信他能看明白整个儿事情。
"谢谢你救我，我走了。"我想下床，无奈身上的伤处太多，每动一下就被疼痛撕裂一下。
"上点药再走吧。"盛凯按住我不安分的身体，从床头拿过一个药箱。
这麽一个好机会，我肯定不能给错过了。
我感激地望著他，任他用手碰触著我脸上的伤口，我的脸上没什麽伤，倒是後背和肚子，疼得不行，肯定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了。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他一边儿给我上药一边儿说。
"哈？"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事儿。
"为什麽要动我的女人？"
"......"
"为什麽刚才要叫我？"
"......"
"为什麽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
盛凯一股脑儿扔给我那麽多问题，要我怎麽回答？
沈默了一会儿，然後我慢慢抬起脑袋，"为了你。"我厚著脸皮答到，眼神清澈。
没有一个男人能抗得住我的眼泪，我很清楚这一点。
盛凯也是。
那天晚上，他要了我。
（二）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扭头看到旁边熟睡的男人，那种感觉很微妙。
因为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日子要变得不一样了。
活动活动胳膊，昨儿晚上盛凯可一点儿不温柔，明知道我身上有伤，还做了那麽多次，现在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
我轻悄悄地下了床，走出卧室。
环顾了一圈，房子真大，可就一双拖鞋，估计这里也不常有人来，就他一个人住。
有点儿口渴，我摸到厨房想找点儿水喝，刚打开冰箱门。
"你在干什麽？"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我回头，看见盛凯赤脚靠著门站著。
"我想喝水......"
盛凯走到我的身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我一瓶，然後拧开手里的那瓶咕噜咕噜喝掉大半瓶。
"一会儿你去洗个澡，浴室在那边。"盛凯放下手里的瓶子，指著最东边的那扇门对我说。
"好。"
"需要我帮你麽？"
"不用。"我连忙拒绝。
我看著他走到阳台，拨了一个电话，低声说著什麽。
我仰头喝了几口水，看著盛凯的身影，感觉他应该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宽厚的肩膀，麦色的肤色，头发短短的显得很精神，昨晚上在床上也很......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钻进浴室，热水淋在身上很舒服，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受伤的身体，腹部满是淤青，背後肯定也有不少。
叹息，千万不能留疤啊，我引以为傲的皮肤。
浴室门被推开，"新毛巾和牙刷。"盛凯把东西放在台子上撂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看著热腾腾的蒸汽在整个儿浴室蔓延开来，我突然有些迷茫了。
洗了澡，感觉清爽许多，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盛凯穿著一个大裤衩走过来扔给我几件衣裳，我瞅了瞅，好麽，都是名牌。
"你那衣裳是不能穿了，这有几件你先凑合凑合。"盛凯家里哪有这麽小号的衣裳，不管了，穿上再说。
盛凯在我边儿上坐下，当著他的面儿穿衣裳让我有点儿不好意思，盛凯也不忌讳，一直盯著我看。
穿好衣裳，还挺合身。
我安安静静地窝在沙发里，等待著盛凯发话。
"我帮你请了两天假，你回头收拾收拾，搬过来跟我住。"
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顺利，我暗喜。
"给，你的手机。"盛凯把手机递给我，我原以为昨儿混乱之中已经把它丢了，居然还在，真好，"号码我存好了，有事儿打给我。"
"那个......"我不知道说什麽才好，表达出来却有点儿故作矜持的意思。
"有问题？"
"没。"
盛凯笑，"跟了我，不是正如你所愿麽？"
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他明白一切。
没关系，我也不指望盛凯会真爱上我，他要我的身体我给，他也给我我想要的，各取所需，就这样，没什麽不好。
我以淡淡的笑回应他。
"你会做饭麽？"他突然转身问我。
"会一点。"自己住的时候，懒得下楼就自己弄点儿吃。
"嗯，我如果回来吃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我懂他的意思。
"过来。"
没有说不的权利，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坐过去。
盛凯摸著我的脸，我感受著他宽厚的手掌，"伤口不深。"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
我刚想开口说几句煽情的话。
叮咚......叮咚......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盛凯站起来去开门。
"向越......"
"嗯？"
"过来。"
我起身走向大门口。
"这是殷翔。"
"你好。"我朝著来人点头，这个人我认识，经常跟在盛凯身边的。
盛凯看著我说，"以後我不在学校，你有事儿可以找他。"
我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你去带他回家拿点儿东西，我出去有点事儿。"
"成。"殷翔答。
我跟著殷翔下楼。
他开门，我上车，一副被包养的架势。
一路上，我总觉得殷翔在偷瞄我，我有点儿累了，不管他的眼光，靠著後座，半眯著双眼，沈沈睡去。
（三）
白天，我和盛凯偶尔会在学校里碰见，但总是招呼一下就过去了，他好像总是特别忙，不过，晚上无论多晚，盛凯都会回家睡，哪怕我已经睡著了，早上一睁眼也总会看见他在我身边，这时候总让我感觉很暖。
学校里，殷翔总是在我左右，有人跟著总不太自在，他实在执著我也就任他跟著。
他说，盛凯让他照顾好我。
我很清楚，盛凯不放心我，殷翔只不过是他放在我身边的一个监视的工具。
可，殷翔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盛凯太大意了，我能看出来，他也喜欢带把儿的。
盛凯信任殷翔，却不相信我。
殷翔，我有点儿想试试他了。
从小到大，总有很多人喜欢我，有男有女，我经常照镜子想看清自己，到底哪一点吸引他们，就是因为漂亮所以喜欢？
可，有时候，我真特别厌恶自己。
换一个皮囊，也许就没这麽多烦恼了。
大二的时候，我收到一个大一的男孩儿的情书，信里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喜欢我，想要跟我做朋友，我很惊奇这封信还能落到我的手里。这一年，盛凯花心思帮我挡掉很多这种事儿，虽然他做得很小心，但事儿做多了总会露出马脚，我心知肚明却没有说破。盛凯这麽做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有一个比他强的人出现，我说不定真能跟人跑了。
这个男孩儿约我见面，我去了，可我没有料到的是他亲了我。
男孩儿的舌头伸进了我的口腔，他把我箍得紧紧的，我想推开都不能，我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殷翔，他正向这边看，看得我毛骨悚然。
男孩儿放开了我，我抽了他一耳光，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语不发，直到我转身离开。
这天，我早早地回了家，坐立不安，只能祈祷著殷翔不要把事情告诉盛凯。
很晚的时候，盛凯带著一身酒气回来了。
他捏著我的下巴盯著我笑，这是和他在一起，我头一次感觉到害怕。
我不敢说话，怕说错了他会打我。
可，终究还是挨了几下，那几个耳光不比我打那个男孩儿的轻......
他说，哭啊，我喜欢看你哭。
他说，你知道麽，你哭的样子让我兴奋。
他说，越越，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我真怕把你打坏了，不过，没有这张脸你就不能去勾引别人了吧。
他越说我哭的越厉害，盛凯吻著我的眼睛，"我喜欢你的眼睛。"他说，"一年前你用这个眼神看我，嘴里叫著我的名字让我救你的时候，我就掉进你的眼睛里了。"
盛凯吸住我的唇，舌头在我口腔里肆意地翻搅。
他的声音游移到我的耳边，"那个人是不是也这样吻你？"盛凯的语气听不出一点儿气愤，倒是玩味儿很重。
盛凯还不至於为了一个吻就不要我，我开口求他。
我说，我不知道他会这麽做。
我说，我不该去见他，以後不会了，你相信我。
我说，我是你的。
他摸著我被打的红肿的脸蛋儿进入我，"叫我的名字......"
"盛凯，盛凯......"
他越来越兴奋，在我体内射精了。
第二天上午，我刚一睁开眼，就被盛凯抱进怀里，他向我道歉。
"越越，对不起。" 他总喜欢叫我越越。
"昨儿我喝多了。"
盛凯亲吻著我的额头，"脸还疼麽？"
我笑笑说不疼。
"越越，别离开我。"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也没这个准备，在我找到下一个可以接纳我的人之前，我没想过要离开。
"这几天别去上学了，我让殷翔给你请假。"盛凯帮我把被子盖好。
听到那个名字，我不由地打颤。
这一年的时间，在我看来，我和殷翔真的算是比较要好了，虽然他总是刻意的和我不太亲近，但字句里透露的关心曾让我以为我可以把他当作朋友，这次他亲手打破这一切，让我感觉到有点绝望。
盛凯离开後，我重新思考了这些男人对我的所谓‘喜欢'。
那个男孩儿喜欢我，是真心想跟我一块儿还是只想和我上床？
盛凯喜欢我，就是希望我只属於他一个人？
那麽，我喜欢谁呢？
我闭上眼，睡了一个大觉。
等到我再次去学校上课的时候，那个男孩儿已经退了学。
我还是和殷翔在一起，放学，上学，有时候我会去他班上找他，就当作什麽也没发生一样。
要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候你看到的都只是表面。
（四）
自从盛凯打了我之後，接著那几个月对我就特别温柔，连做爱都是先问我的意见，这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我没什麽朋友，从小到大都跟哥哥在一块儿，所以也没什麽需要去应酬的，一放学我就回家等著盛凯，如果盛凯回来的早就会抱著我一起看电视，看什麽节目倒是无所谓，他就是喜欢抱著我，我很享受的窝在他怀里，听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的温暖。
他问，你喜欢我麽？
情人间都很执著这个问题，不管答案是不是真的，但总喜欢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说，喜欢。
我不经思考的回答，抬头望了望他的脸，看到了盛凯很奇怪的表情。
他说，越越，我不喜欢你虚伪的样子，请给我真实的你。
听到他这麽一说，我愣了一下。
真实的我是什麽样儿的？我自己都快忘了。
突然地，我鼻子酸酸的，可能是伪装了太久，让我有点儿累了，我控制著自己的情绪说："我不喜欢你干嘛和你在一起。"我像小猫似的在他肩窝里拱来拱去。
他身体明显的僵硬让我知道他对我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於是，我又补充道："一年了，我们沟通始终太少，我很用心的试著去了解你，我想我会慢慢喜欢上你的。"
我想我说的很诚恳。
是的，这一年来，除了做爱我和盛凯很少有什麽交流。
有时候我真的是看不透他，除了殷翔，他的朋友我一个也没见过，他好像很少去学校，但总是很晚回家，去哪儿了做了什麽，他不说我也不问，这种相处模式根本不像是一对正常的恋人，我倒是有点儿像他手里的木偶，他说怎样就怎样，违背别人的意愿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尤其是对自己有用的人，所以，我很认真的扮演好木偶的角色。
他抱著我不说话，我知道，他在审视我们的关系。
第二天中午，我接到了盛凯的电话，他让我放学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