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恨----叶落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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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演示罗汉拳,我紧盯着他的动作,目不暇接。但见他动如脱兔,静若古松。一招一式都是那般刚柔有力、利落潇洒。
"罗汉拳讲究上下相随,步随手变,身如舵摆,灵活多变,确保三正。即手要正,身要正,马步要正。"他收了拳,徐徐念出要决。
"精彩!"我叫了声好,蓄谋已久地,拿了毛巾就要为他拭汗。
"你瞧我出了汗么?"他的表情有点古怪。
"哦!?"他的面色带有一线绯红,面庞细腻滑净,整个人清爽得如花木间徐徐穿过的清风。
竟然一滴汗都没有!


第 26 章

我练着罗汉拳,连连叹气。瞧着思为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料想是件轻松的活。谁想才半趟下来,就已经汗流浃背了。似这种情形,要想超越他得等到猴年马月了。我何时才能得尝所愿抱得美人归啊?
我偷眼往他那边瞅去,他正端坐在石榻边,气定神闲地品着茶。
我这厢里心神不定、意乱神迷,一面打拳,一面偷窥,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小池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忽觉后脚跟踏空,身子惯性地向后仰去。"啊......"
正紧急时,眼中的那人如飞仙般地非了过来,拽住了我的手。
他手心传来的暖意沁入心脾,令我怦然心动。忽然意起,不知哪里来的蛮劲,我反手抱住他,转了个翻身,他被我拉个措手不及,两人双双跌入池里。
池塘里的水很凉,我却觉得很暖。我靠在觑觎已久的肩上,他起先似乎有一丝颤栗一线抗拒却又平和了下来。我紧紧搂住他,感觉到他强劲激烈的心跳,我兴奋得连喘息也急促了起来,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在周身蔓延。
有那么一小段时辰,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风停止了流动,鸟歇息了鸣唱。
"好了,池塘不深,可以站起来了。"他静静地发话。
我这才发现他是站在布满浮萍的水中,而我,如蔓藤一般,将四肢缠在了他身上。
我不甘心地从他身上撤下,讪讪地挠挠脑袋,不知道是否该解释解释。
他似乎并没有生气,搂了我飞身上岸,又为我檫拭了脸上的泥点,"先去洗洗吧。"

我正待离去,瞧瞧他腰身下遍处的淤迹,忽然又起了念头。于是装模作样地往东花园走去,转到墙角,又偷偷折了回来,奔往思为的住处。
瞅见他进去,我便躲进了厢房边的一处草垛,才躲了一会,果然就瞧见两小厮抬了洗浴木盆进去。
两小厮一走,我便从草垛后窜了出来。绕着厢房转了一圈,愣没找找半点缝隙:门窗栓得紧密,窗户镶的全是西洋玻璃,里面又糊了窗花。全怨我娘这中西合璧的装饰,将屋里的风景捂了个严严实实。
真是,又不是大姑娘,洗个澡还关得这么严实。屋里的哗哗水响,撩拨得我心痒难耐。正着急间,瞅见屋旁的一棵歪脖子榆树,那树枝歪得,已经搭到屋顶了。
正是天助我也。我哧溜一下爬上树,顺着枝干趴到了屋顶。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片,将脸贴在缝隙处,巴巴地往下瞧。
昏黄温暖的光从窗外透进,照亮了屋内人裸露的背。他站在盆中,湿漉漉的黑发如瀑散开。水珠在发梢、肩上滑动。
我贪婪地凝视着,目不转睛。他将头发束了起来,仔细地撮洗周身。幽雅的脖颈,光滑结实的背,柔韧纤细的腰。
我看得心花怒放,意犹未尽,于是又往前爬了爬,再揭开一块瓦片。从这个角落,应该可以看到思为前方的风光了。
"谁?"
我才一低头,忽觉额头一痛,又听到呵斥,一时手忙脚乱,竟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掉进了草垛里。一抬头,正碰上来打扫院落的家丁赵六。忽然见我从天而降,他惊愕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 27 章

在赵六的掩护下,我顺利地逃回东花园,叫了小三小四备热水洗澡。
我躺在硕大的木桶里,两脚乱蹬,弄起哗哗水响、水花四溅。
我惬意地闭上眼,回味着不久之前的一幕幕。缠绵菲恻的拥抱(作者注:"缠绵菲恻"是小青的单方面见地)、血脉贲张的美人出浴图......嗯,思为的身体曲线挺美,腰很细,臀很翘,还有那双隐在花瓣清水中,若隐若现的两条修长的长腿......鼻下热呼呼,估计又流血了。
回味中又有些遗憾,如果思为的功夫没那么厉害就好了,那样估计可以享受得更多了。我喜枚枚地思量着那可能会更多的享受,唤道,"小三,再加些热水。"
哗哗门帘作响,来人舀了瓢热水自我两肩浇下,却并没有退下。他立在身后,在我两肩轻轻揉捏,手劲温婉有力,恰到好处。
真是舒服,没想到小三还有这种绝活。我才享受了一会,就发觉不对:那双手不安分起来,在我身上随意游走。
"大胆,你做什么?"蹦出一声呵斥,我打落他的手,转过头怒目相向。
竟然是弘远!
"远哥。"我有一点尴尬,下意识地拿了浴巾遮住了身子。
"怎么了小青,越大越害躁了?"弘远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对我的呵斥不以为意,一脸温和的笑意。
也难怪他觉得奇怪,我一直都是那么往来无忌大大咧咧的。小时候还经常与他同浴嬉闹,偶尔还会开些彼此的玩笑。甚至是不久以前,他还伺候我洗澡来着。
可是,现在是有那么点不一样了。我瞧他这会凝视我的眼神,怎么就感觉与我偷瞧思为一样呢?一样的兴致勃勃、似乎别有深意......
何况,为了瞧上思为的裸体我费了多大的劲啊。

"我们可一向是坦诚相见,如今怎么这么生分了?莫非,是因为我此刻衣杉完好,占了你的便宜?既这样,我也解了就是。"他做势就要解衫。
"大可不必。"我慌忙阻止。与他共浴,十四岁前实是家常便饭。可自打我对思为上了心,有了异样的情愫,对这种事越发不自在起来。
他也就停了手,又瞧了瞧我,然后笑道,"几日不见,小青是越发俊俏了。眉心里缀着的这点梅花,更衬得人比花俊。"
"什么?"我这才觉得额头有点痛,下意识地去摸眉心,果然摘下一小朵梅花,花梗上沾了血。这是,偷窥时候思为发的暗器?
拈花飞针,好厉害的暗器,我好一阵后怕。还好思为喜欢洗花瓣浴,偷窥的时候心里还取笑他来着。如果没有这花作暗器,当时扔来的是其他什么物什,我哪里还有命在。
"怎么出血了,这难道是......拈花飞针?"弘远也瞧出了门道来,"小青,你是被什么人暗算了?有没伤到哪里?"说话间就要来检查我的胳膊腿儿。
"没事没事。"我躲闪着,"你先去外间坐会,我一会过来。"
他无奈地笑笑,"小青真是大了,懂得害躁了。"
我穿好衣服出去,问道,"怎么光你一人来了?四姐呢?"
"去宫里向太后请安了。"
"哦。"姨奶奶最近身子不适,懒理朝政,更乐于聚一些名媛千金们,一同闲话散心。一时口渴,我抢了他手中的茶盅,灌了一大口,又问他,"你怎么有空来?不需要准备太子册典么?" 弘远在朝中的口碑甚好,颇得皇上信任,又是我秦府亲戚。听爷爷爹爹的口风,皇上已经准备封他为太子,姨奶奶也恩准了。按常规,他这回应该再多多拜访朝中大员才是。



第 28 章

"却是为了八妹的事,好生烦心,所以来你这走走。"八公主雪儿,是弘远一母同胞的妹妹,故弘远待她比其他姊妹要上心得多。不过雪儿脾气十分顽劣,这个小丫头最近又惹了啥事。
我好奇地看向弘远,他叹了口气,"这丫头,前一阵子男扮女装出去游荡,结识了一名青年男子,两人互生爱慕之心,竟然私下里定了终生。"
"就为这事?"我好生诧异,印象里,弘远并非墨守成规之人,只是在太后皇帝面前表现得循规蹈矩一些而已。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那人却偏偏是京师一营督统唐正。"
"既有官职,岂不甚好?门户差距不大,也不至于辱没了雪儿。"我越发诧异了?
弘远重重叹了口气,蹙眉道,"我原本也是这个想法,准备要那唐正上门提亲,却遍寻不着。细一打听,方才知晓,这唐正,由于越权揽事结党营私,已给打入了天牢。"
"哦。"我了然地点点头,却又不以为然,"那有何妨,与皇上说说,放他出来就是。"
弘远苦笑道,"小青,结党营私可是死罪,进了天牢的人说放就放,岂非儿戏?何况,"他顿了顿说道,"这是太后下的懿旨。"
"姨奶奶?"我眨巴眨巴眼睛,自告奋勇道,"这有何难?我替你去说说。"

"万万去不得!" 他摆了摆手道,"起先唐正罪名不重,只在民牢。是朝中几位元老欲为其开解,反弄巧成拙,惹恼了太后。想这唐正不过小小督统,竟有朝中大元为其说情,不是结党营私还是什么?于是几位元老被杖责八十,唐正也被打入了天牢。太后又特别下旨,任何人为唐正开脱,必将严惩不怠。"他抬眼看我道,"在太后心中,你的分量,自然不同于他人。你若去说情,出于对你的疼惜,太后不会不允。但若允诺了,却难免落人口实。让人腹诽太后言行不一,于太后声名有损。所以你去不得,去了只能令太后陷于两难境地。"
他分析得条条在理,我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可又觉不忍,"那雪儿她?"
"那丫头这几日寻死觅活的,我已让人看了起来。等时日过去,人与事逐渐淡了,怕就好了。"
他眼里有一抹黯然,却又恍然笑道,"我来找你,是为了散心。怎么又谈起这烦心事来。怎样,去西月山打猎如何?"
"好好!"那一点伤感转眼被我置之脑后,满脑里全是红枫绿松、飞鹿走狗。如果再添上思为,就是锦上添花了。
"你且等等我,我叫上师傅同去。"
"可就是你一直念叨埋怨的张夫子?"他眼里有一丝玩味。
我莫名地红了脸,点点头。
"去吧去吧,一直久仰大名,不得一见,景仰得很呢。"弘远怡然笑道。

可惜不凑巧得很,小四带来回话。思为的梦州老家来人,请他回去处理什么紧急的事端,他向父亲告完假就匆匆起程了,只留了张便条给我,便条上细细记录了这几日需做的功课。


第 29 章
我翻看着便条,满肚子不满,临走时连个告别也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又问小四,"他可说了何时归来?"
"先生说,快则数日,慢则半月也不定。"
弘远瞧我满脸的愠怒,接了便条看看,淡然道,"这么多功课!既不喜欢,就撕了罢。"
他略一用力,那纸片便化做了漫天雪花。
"撕它做甚?"我慌忙去抢,才抓了几片碎纸,就被弘远拉住,"你当真怕了那位夫子不成?"
"我会怕他?"我顿时住了手,随了他往外走,却将方才抓住的纸片悄悄揣入了怀里。
西月山猎野十分尽兴,我放声嚎吼、纵马狂奔,将体内的躁动肆意宣泄出来。在我的带动下,弘远也一反常态地激情高涨。
直至黄昏,我们才满载着丰硕的战果凯旋。
见我流连忘返,弘远提议道,"今日未分胜负,不如明日再来?"
"好好好!"我与他约定次日再战,方纵马回府。
回到府中,被我宣泄掉的惆怅又潮水般地回涌而来。思为,思为,我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一头载到床上,下意识地从怀中取出纸片。
百无聊赖,我尝试拼起那几张残片,同时不断地抱怨:有时间写下字条,就没有时间与我告别么?
蜡花闪烁,光与影在纸片上晃动,几个字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几句话的题头,每句虽然残缺不全,可这几句的题头却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意思:"思青万里余"。

思青万里余!这张便条莫非别有深意?我连忙跑到外屋去找其他的残片。地上已被清扫得干净,哪里还有?我又趴在地上搜寻半天,仍是寻不到半点纸屑的痕迹。便叫了小三:"今日是谁打扫了房间?"
"是沈五,怎么?小公子,是丢了东西么?"小三回道。
"那先生留的便条,去了哪里?"
"那些纸屑?"小三忧疑地回道,"依照惯例,怕是给膳房作了柴火了。"
我挑了盏灯笼,奔去了膳房,在一堆灰烬中找到几张残存的碎片,几张碎片中只寻到几个题头:"别"、"数"、"且"、"暂"、"心",却再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意思来。
我纠结于这寥寥数字,辗转反复,许久才沉沉睡去。
隔日,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围猎。较昨日更为兴奋疯狂,却是为了挥洒满心的驿动。弘远的表现也令我吃惊,他周身散发着糁人的霸气,狂野飙悍得全然不似平常那个温和内敛的五皇子。他,也是在宣泄着什么?
我正疑惑,忽有王府护卫来报,八公主跑了,护卫们正在四处搜寻。
"真是没用。算了,我亲自去找。" 弘远与我作别,正待离去,又有宫里来人,皇上请他去宫中议事。
瞧弘远为难的样子,我自告奋勇道,"雪儿的事,就交与我好了,你安心去吧。"
弘远沉吟了一会答道,"那,多谢小青了。"与我作一作揖,掣马而去。
我着人四处搜寻,又派人手在天牢附近守株待兔。直至黄昏,才捉着了雪儿。



第 30 章
得到雪儿找到的消息,我急赴公主府。老远就能听到带了哭音的呵斥、瓷器的碎裂声。一进屋,就撞上了披头散发、双眼红肿、正寻死觅活的雪儿。
这丫头,好大的劲道,若撞上了墙,怕已是香消玉殒了。
我只得好言相劝,又承诺立马去姨奶奶那说情,并拍胸脯保证,一定能把她的心上人给放出来。
"迟了,迟了!"雪儿拖长了哭音喊着。
人还在天牢,怎么就迟了?我好生不解,从她呜咽破碎的话语中,我才明白个大概。原来,姨奶奶昨日一早便率了各位王妃,往南山问佛坛祭天去了。却留下密旨,要明日午时处斩唐正。南山距离京城,纵是西域奇驹,快马加鞭,也得一日一夜,再去求情,显然是来不及了。雪儿今日才得到消息,当即就要去劫狱,却被我守在牢外的人马给逮了回来。
劫狱?我暗暗心惊,多刺激的事啊,这不是英雄豪杰才能干出的事情么?
我暗叹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瞧她一脸决绝的表情,转念一想,如果是思为入了天牢,又救他不得,我也会这般孤注一掷吧。
兔死狐悲,顿起了恻隐之心。再想想"劫狱"这个念头,激动得不能自已。于是,我慷慨激昂地与她拍胸脯道,"你放心!不就是劫狱么?我替你去好了,一定能把他救出来。"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君子一言?"
"当然是驷马难追!"我秦青许过的事,有不算数的么?
她猛抹了一把涕泪。整个人忽然镇定了下来,"好,我们来商量下具体事宜。"

她细细与我道来,原来,劫狱这事已经蓄谋已久了。天牢夺人,出狱后连闯三关,直奔塞外的冯将军营地,雪儿都已做了周密规划。
我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兴奋的神经,让全身沸腾的血液慢慢冷却。回忆起以往爷爷与爹爹商量大事时的举止,以及思为沉思时候的神态,有样学样。我敲点着雪儿辛苦弄来的天牢地形图,捏了捏下巴(可惜还没长出爷爷那般威风凛凛的胡子啊),凝重地说道:"计划不够周全,不够周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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