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被弃的钥匙+猫妖----慢性胃炎

"是啊。"我看了看电视机。
"原来这部动画片叫《圣斗士星失》啊。"他很惊喜地说。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天真的模样，莫非我现在不是在钱多多家，而是在梦里？
"你看过《奥特曼》吗？就是咸蛋超人。"我接着问。
"咸蛋？"
"你看过《小蝌蚪找妈妈》吗？"我已经惊讶无比。
"小蝌蚪找妈妈，科幻片？"多多很好奇地望着我。
我张大了嘴，接着好想笑，可是却没有力气。
"多多，你有没有童年？"我真的很怀疑。
多多嘟起了嘴，转过头去继续看电视。
我很想问我怎么会来这里的，但是又怕多多乘机嘲笑我。但是如果真要笑我他早开口了，算了。
"多多，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中暑了倒在路边，而我的第六感感应到了你有危险，于是就派人把你送回来。"多多始终注视着电视机，语气很平静。
我觉得出奇得不正常，而想到多多的话，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第六感？看了看电视机。我睁大眼猛得盯着多多。
"你耍我啊！"原来刚才都是他装的，我想他怎么会连这些这么经典的动画片都没看过。
多多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他看着我，嘴角柔和的弧度，眼睛里没有嘲讽，戏谑而是兴奋，可爱......总之是我不曾多见的温柔的眼神。
我们对视了几秒，他始终没有离开视线的意思，反而我觉得他越看越深，让我觉得很不自然。
"看什么啊，我可不是英俊少年。"
"呵呵，你如果长得不帅，我怎么会喜欢你呢？"多多笑着说。
"我还第一次知道，原来你喜欢我是这样的理由啊！"我感叹道，表情夸张。
"切，其实你长的不错，为什么老觉得自己不好看啊......"多多的表情很认真。
我还没想好理由回答他。
"笑然，你的眼睛是最吸引我的，柔和的弧度，线条简单清晰分明，眼皮薄薄的，睫毛很长但都垂下来，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显的乖巧可爱。身上的肉也很结实，应该是很可靠的男人。"
我怎么听着他在说一只健壮的兔子啊。
"笑然，难道你从来没有照过镜子吗？"多多开始嘲我了。
我哪是那么自恋的人，而且我不想仔细研究我的脸。鼻梁旁边的地方有一条浅浅的凹疤。这条不长，不算显眼，也不很突出，但是却让我越看越难看，整张脸都丑极了。
我才知道多多那么仔细地观察过我，而我没有那么仔细地看过他，反正我的影象里，他是白皙的，光滑的，眼睛很大，鼻子和嘴巴都长得很谐调，这足以让很多人喜欢上了。而且多多他从来都忽视我的伤疤，他不提，只是第一次他好奇地问过伤疤的历史，之后便不在意。
我确实很感动，但是这个伤疤是我的阴影，阴影。

可能是多多提到了外表，我后来注意到他穿着长袖，长裤，隐约可以看到脖子露出一点点白色，红色的斑点，也不十分看得清。我觉得奇怪，他似乎是看出我注意到了，马上解释是蚊子的杰作。
走的时候他都不送我，到了屋外，他只站在门口向我挥手。我自己走向大门，还是被管家领着。
不过我应该知足吧，这次我们没有争吵，没有提及我们之间的事。
回到家，我失眠了。
我没有告诉多多我钱包被偷的事。我眼前浮现了多多注视的眼神，让人留恋。
我发现我反而越来越不舍得放弃了，除了钱之外，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在一起的。

"你身上涂了那药膏吧。"女人依在门边，看着正在洗衣服的我。
"恩？恩。"
"果然有进步。医生没说什么吧？"女人的鼻子很灵，其实那药膏闻起来很淡，也不难闻，一定是改良过配方。
"没有。"我语气有些重，不想多说什么。
说我有进步，她自己怎么不改变一下呢？我的心情还是很低落，钱包被偷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这个月你可否给些房租？"我停下了手里的活。
"怎么？刚看完病就想把钱赚回来啦？"女人了解我的性格又讽刺道。
我不说话，低下头默默洗衣服，我仿佛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垂下的睫毛。
真的是如多多说的那样，我的眼睛是他形容的那样吗？那满眼是金钱的我的眼睛会吸引他？想想妈妈的照片，我又没了精神，搓衣服也力不从心。
多多，妈妈，思绪混乱。
小时侯，妈妈是最爱我的，我也最爱她。她告诉我男人要能吃苦，因为她是个一直在吃苦的女人，我不十分明白，但也懂得不轻易地不高兴，喊累，喊妈妈来安抚。
十二岁的时候，妈妈和爸爸吵架，当时爸爸手里拿着水果刀，我拿着苹果，爸爸手里那个我想等他削好了皮给妈妈吃，手里的自己吃。之后不知道怎么妈妈来了，他们发生了争执。爸爸始终拿着刀，我在一边想阻止，但我在他们之间算什么阻力，我只是一个劲得喊。
瞬间，意外发生了，爸爸手里的刀子就划过了我的面部，皮肤承受了从未有过的刺激，接着是温热的感觉。
我流着血，哭了，更多的是因为妈妈，因为爸爸妈妈的感情。
妈妈抱着我也哭了，紧紧地抱着，爸爸沉默地离开了。
十三岁的时候妈妈和爸爸离婚了。我和爸爸在一起，我知道妈妈是不太会要我的，虽然她爱我，因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是很不方便的，而且她要是再嫁，必定是一个人的好。
爸爸也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不怎么照顾我。
十五岁的时候我离开了家开始真正的独立了。住在学校，住在同学家，总之我不再回去过......

"我喜欢你......"
那天我靠上去，闻着多多身上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多多惊了一下，因为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这样的话，以前我是不肯启齿的，这种卿卿我我的事我很难做到，而且我还顾忌着，他是个男的。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我把嘴唇凑了上去。
多多却吓得连连后退，用种恐惧和惊异的眼神望着我。
我向前一步就惊动了他："你冷静一点，我们并没有喝酒啊......"
"多多，我喜欢你......"我深情地望着他。
多多眨着眼睛不敢相信，接着竟然跑了，跳进自己的车子便溜了。
呵，我笑。他定是以为我在捉弄他，或是又想开什么奇怪的玩笑。确实开始是这样，但是后来却真的想，想吻他。
那个时候我在想，他是不是看到带着伤疤的脸靠近他，很排斥。我更对这个阴影痛恨，感到无奈。

夜依旧很凉。

我坐在街边，身边备了药膏。
我思索,我还是不要什么结果，大家不要阐明了,心里还平静些，连遗憾都可以淡淡的。他和我这个男人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关系，以后他必定要娶妻生子，钱家必定要抱孙子。而我则继续朝进入"上层社会"努力。
爱这种东西我已经不稀罕了。妈妈离开我的时候，我并不恨她，我知道她爱我，我也爱她，可是我们就是不幸福。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去多多家。
钱家特别安静，我随意在钱家游荡，没有人阻挠。我这次总算彻底参观了钱家，虽然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地方。
我坐在钱家的花园里，难道我事先和钱夫人说好特地来拜访他们便不管我了，还是都躲起来了。保姆有送茶来，看来基本的待客之道他们没有忘。
我抬头，望见多多的房间，窗户紧闭，窗帘遮掩得严实。这么好的天气却闷着自己，我摇了摇头。
向多多的房间走去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女孩。
"笑然？稀客。"是多多的妹妹。
"见过钱小姐。"我笑笑，作了个揖便继续向前。
"今天怎么想到来了，是怕再也见不到我哥了？"钱小姐调侃道。
我停顿了一秒，"今天可是特殊的日子啊。"说完便疾步向多多房间走去。她刚才的话真是莫名奇妙，不知是何意。

打开多多的房门，进去就看见多多躺在床上，靠着墙在看电视。
"懒人，怎么不去庆祝，在这里发呆？"我坐到床边。
"庆祝？你来了我还得大摆宴席？"多多好奇地看着我。
"切，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哦，那你准备什么礼物了？"多多期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我发现他面色有些疲惫。
"我把自己送给你怎么样？"
"我什么都不缺，包括人，要你干什么？"多多伸手抓了抓我零碎的头发。
是啊，他几乎什么都不缺。我压根不用给他什么，我又能给他什么？
"算了，你不要我就走了。"我故作失望。
"我有说不要吗？"多多拉住我的手臂，力道还不轻，"你到底要送我什么呢？"这个时候他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刚才他的疲惫只是我的幻觉。他一脸期待，眼睛明亮有神，几乎没有什么黑眼圈之类的瑕疵。他不用担心什么，不用早出晚归，总之他是温室的花，外面的阳光也许他还不稀罕。
我走了神，看着多多微微皱了下眉头，我一把抱住了他。
两人的体温很凉，也许是空调的关系，依旧嗅到多多身上不知名的香味，过颈的头发，柔柔的，缺少光泽......

我不舍放手，我闭上眼睛，忘了一切。
许久多多才抱住我："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声音缓缓地消失了。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们沉默着又拥抱了许久，对我来说这样的拥抱算是奢侈的。
"我送你一个吻吧。"我突然把脸凑到他面前，眼看着多多的唇就在我嘴边。
多多把轻轻我推开，"你真小气。"
"呵......"我无奈。如果我的生日还能收到你的礼物，我多么希望是一个吻啊。
其实我有带礼物的，就是--我亲手包的水饺。
质量和口味不能算很好，但是以前多多在我家的时候他觉得很好吃。我说这个是上不了台面的蹩脚货，可是他就是喜欢还问我为什么这么"自卑"。
小时侯向妈妈学怎么包水饺，大了无聊的时候，想她的时候......就包水饺，多包点放冰箱里，以后要吃就很方便了，自己包的水饺有自己的劳动汗水在里面。多多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吃的，最多是超市买的回来煮熟就好吃了，就算他们家厨房的阿姨动手包水饺，大概他们想吃的时候都没耐心等。而且厨房阿姨包的，和亲人包的，自己包的又是不一样的感觉。我想这种道理多多这辈子是不会参透了。

临走的时候我和多多依旧在门口停留。
"不出去走走吗，这么特别的日子。"其实就是生日而已，可是真希望能说服多多。
多多摇头，一脸平静，嘴角淡淡的笑意看着我，等待我离开这里。他从来不说挽留的话，也不会送我到大门口。大少爷就是不一样，送客只到玄关处，其余都是管家的任务，任何人都不例外。大门不出，到像个小姐。
"多多，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问。我发现他的斑点比上次明显了很多。
多多看着我，脸上有了表情，瞬息万变，虽然只是很细节的变化，我感觉他经历了千世情节似的。
半响他很认真地说："是的，我得了癌症。"
我愣了一下，随即不禁失笑："看来你近日在家练了一身好本事，我刚才竟有一秒相信你了。"
多多的眼神立即暗淡下来，白了我一眼。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不相信我？"多多有些生气。
"真的？"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我生病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再见。"他又回复了平淡，转过身去。
"你生病啦，那也不用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出去走走也有好处的。"我关切地说。
"恩。"
"你得了什么病啊？"
"说了你也不懂。"
"多多，我不能来看你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我本来还想说如果可能还能让他出来，送我一程也好。我要离开这里了。
多多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再见，就进屋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才走出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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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离开这里去外公住的城市。
外公生病了，需要人照顾。外婆前几年去世了，妈妈，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回来过。现在这世上唯一还能呼得动的人就是我了。我算不得孝顺，但是我不忍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无助。我不能选择别人给我更多的爱，但可以选择给别人一些关爱。

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我遇到了一个几乎快忘记的人。
"小朋友，不要每次看到我就像看到史前怪物一样好吗？"眼前的男孩正是夜店的那个瞧我不顺眼的家伙。
"其实我们差不了多少，不用提醒我你很老。"男孩也认得我。
我微微扬起嘴角："哎，真是巧啊。今天你有什么不爽的都说出来，我不还嘴。"
"呵呵。"他笑了，是发自内心的。整个脸柔和了起来，原来他的嘴角可以勾勒出美丽的弧度。顿时，我竟有些失神。
"呵呵，你要去哪里，不再去那里工作了吧。"我问。
"不知道去哪里，离开这里就好。"他接着又露除了讽刺的眼神，"你为什么总要往那种地方想呢，我又没做什么，在夜店里打杂而已。"
我一愣，看来是我思想有些问题了。呵呵，原来这个男孩比想象中的可爱许多。
我以为现在的人为了钱可以什么都出卖，可以什么都屈服，但是为了钱的话，谁也不会真正快乐......我想我并不是真的喜欢钱，也许只是喜欢很多钱陪伴的感觉，可以填补孤寂的心，有充实的感觉。
"喂，那你呢？"男孩叫我。
"哦，我赶着去需要我的地方。"我微笑，心情好了起来。
近日，身上的瘙痒好了很多呢，果然上帝还是公平的，待我不薄。
男孩笑笑，不答话。也许他也在想，有什么地方比真正需要你的地方更好呢？
我们迎着晚风，准备登上火车。
离别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晚上，面对着这个城市的夜，夜的凉，感慨万千。

两年后的一天我回到自己的故乡，这个城市的夏夜依旧很凉。
我的房子里已经没有了女人的身影，清净很多，轻松很多，也更寂寞。
住了一个星期，我去查看我的信箱，最主要是怕女人住了最后一宿就离开，不管那些要缴费的帐单。我不知道女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没有联络。谁也不知道我所在的另一个城市的地址。
信箱里很干净，只有一封感觉沉睡了很久的白色信件。
晚上，我失眠，居然哭了。我以为我已经麻木得没有眼泪。
钱多多已经死了，开什么玩笑，一定是恶作剧。
这封信是钱家给我的，是请我去参加追悼会。但是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原来多多真的得了癌症，皮肤癌。我听不懂关于这个病的形容，什么基底细胞癌和鳞状细胞癌，我只晓得就是这样的病把年轻的多多带走了。他是那么漂亮，却毁在这样的病上。
我应该感到高兴，钱家会想到邀请我参加葬礼，他们并不知道我在哪里，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可是我却又郁闷，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如果我不知道，我会一直愚蠢下去，我会忘了过去。
难道多多不愿意靠我太近，不愿意出门，把自己闷在房间......都是有原因的，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他真的是嫌弃我，对我冷淡了。

夜是凉的。

我对着天空发呆，泪水还没有干。原来我也那么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