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存在的理由————阿伏[上]

「你要不要把你帐号密码抄给我，我有空可以帮你练。」
「不用！」
「那你不在我不就都不用玩了？」Tony大声嚷著。
「你玩你的啊！我又没规定你不能玩。」
「你是我婆耶！我帮你练也是应该的。」Tony笑著继续说：「不然人家会以为我们分了，或是吵架什麽的？」
Eric想了一下，「那你就说我出国就好了。」
现实面无法在一起，Eric连虚拟游戏里的成双成对也一点机会都不留，Tony心中难掩失落，「那我自己一个人玩不是很无聊！」
「那我也没办法，你可以找盟友啊！」
「那我等你，难得今天有空，我们玩到一点再睡觉。」
「你体力还真好，明天不用上班啊？」
Tony笑著说：「我体力是真的不错，你没试过你怎麽知道？」
Eric在他身旁坐下，徐徐地说：「不好笑。」
Tony自我解嘲地说：「好啦！不好笑就不好笑，我只是想逗你开心。」
「谢谢你喔！」Eric想了一下之後说：「你东西爱什麽时候搬就什麽时候搬，反正Jimmy有锁匙，你到时候再跟他约也可以。」
「你钥匙干嘛不给我？」
Eric笑著说：「给你干嘛？我跟你又不熟。」
「还不熟？都睡好几晚了。」Tony半开玩笑地说。
Eric忿忿地说：「我可不想我家变成宾馆...」
Tony脸色一沉，「你真的以为我那麽随便？」
Eric带著尴尬，「抱歉，我开玩笑，随便说的。」
「没关系...」Tony确实觉得内心受创，但还是希望粉饰太平，一切不著痕迹，「现在去哪？」
「先飞铁炉堡接任务吧！」
避开了小志的来电，但简讯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免仔细反覆查看。当阿元在自己交友板上看见小志的公开留言时，原先坚定的立场便软化了。小志的姿态摆得很低，也把事情的始末说得很清楚，人、时、地、事、物都交待得巨细靡遗，自己里子面子都有了，没有必要坚持最初的决定，更何况，他是真心喜欢小志的。
至於小志，接到阿元来电时确实非常高兴，他不清楚自己开诚布公的出发点是因为不想有遗憾？所以力求还原真相。还是因为自己也喜欢阿元？那一条界线太模糊，连自己也还没有看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一个人，至少在名分上有归属，在形式上不孤单，这才是当务之急。至於究竟这算不是算是「爱」？至少他得先置身於「爱情」的状况中，才有机会去体会和感觉，应该是这样才对吧？

29.感觉
尽管後来阿元对他一如往昔，呈现一种稳定向前的态势，自己是没什麽好抱怨的，但那种被人强烈爱著以及备感呵护的感觉，却一点一滴快速地消逝。或许变的是自己？但如果所谓的「爱」已经不是「爱」，那又何必继续在一起？
虽然自己也无法明确说出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麽？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阿元每天下班或睡前一定会打电话给他，有嘘寒问暖的关心，但没有打情骂俏的甜蜜，或许恋爱期太短暂，便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吧！
再则，阿元的欲望似乎一直很淡，即使自己明讲或暗示，似乎都无法改变什麽？小志有时不免心存疑惑，阿元和他恰巧相反。阿元喜欢的不过是一种稳定的感觉，或许对象是谁其实都不重要，这让小志感到有点泄气。也可能阿元其实还把自己看成是「劈腿」的嫌疑犯，只是不提罢了。
当两人再次约在台中见面时，阿元脸上的表情仍旧带著兴奋与欣慰，而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就连逛街购物的兴致也全都消失殆尽。望著明亮美丽的橱窗，心中却一片茫然。就像百货公司的营业时间终止了！即使你再有钱，却什麽也买不到的那种失落与感叹。望著阿元有点稀疏的头发，微微发福的身材，过往的好感一点也不剩，那一瞬间，甚至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怎麽会喜欢他？
「对不起，最近工作比较忙。」
小志摇头微笑著，「没关系。」
「我今天还是偷跑出来的，等等还要回去加班。」
小志在路旁的长椅上坐下，「那你干嘛还来？」
「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差不多该见面了。」
小志有点不悦，「所以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阿元望著他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之後才说：「总得上班赚钱啊！大家都加班，也不是只有我一个。」说完无奈笑著。
小志点头，尽管可能有些明知故问，但还是无法压抑想要证实的冲动，「所以你等一下还是陪我吃吃东西，然後就要回去了？」
阿元微笑著点头，「这个case很赶，不做出来不行，忙完以後，应该就可以正常休假了。」
一切果然都在自己预期中，对阿元的好感方才已经没入黑夜，只剩稀疏的星光，现在则连乐趣也没了，小志犹疑了一会，「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好了。」
阿元望著他，「为什麽？」
「我对你没感觉了。」
「喔！」阿元脸上掠过一丝失望，「那我知道了。」
沉默的空气中带著尴尬，小志率先做出回应，站起身，「那我走了，你早点回去吧！」
望著小志逐渐走远，阿元明白小志没打算让他送，事情来的是有点突然，但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还不到「久病成良医」的地步，但心存最坏打算的基本准备还是有的。喜欢一个人并不难，总有些地方需要妥协，有些优缺点必须坦然面对，至於能不能熬过时间的河流，在彼此之间架出一座桥梁？那同样要需要时间。自己绝对不会因噎废食，也不会由爱生恨，成功来自於不断的实验与失败，感情也不例外，结果通常未必是处於最佳状态，但起码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平衡。
小志跨出脚步的同时，心中的期待却涌现，如果阿元此时追上来，说句『再给我一次机会？』或是『不要走』之类的，自己还是会回头。虽然可以再持续多久自己也不清楚，然而想像就只是想像，直到自己转弯前，地面上映著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并没有其他人。站定身子往後望，阿元也已往另一头走去，没有转身也无眷恋。
往好处想，『自己又自由了！』失落难免会有，但是并没有太多难过，只不过是想爱有那麽难吗？小志心里不免带著疑问，如果阿元和自己都没错，那究竟是哪里错了？
「Eric最近还好吗？」Tony问。
Jimmy耸著肩笑著，「应该还好吧！」接著又说：「你还真关心他。」
「很久没他消息了，所以问一下。」
「我看你还是早点放弃好了！」
「他有没有提起我？」
Jimmy摇头，言简意赅地说：「他也只打过一次电话给我报平安。」
Tony点头，「他有没有说什麽时候回来？」
Jimmy笑著说：「他不过才去两个月，还早吧！」看见Tony有些失望，Jimmy又问，「那个小志有没有跟你联络？」
Tony点头，「他好像後天会上来。」
Jimmy知道小志又和阿元分了，「干嘛？上来找你啊！」
Tony想了一下，「他说他失恋了，会找时间跟他出去吧！」
Jimmy刻意用眼神打量著Tony，暧昧地笑著说：「我看是上来找你上床吧？」
Tony摇头，「没啦！我跟他就只是朋友。」
Jimmy用著怀疑的眼神，「反正没差。」Tony和小志现在都是单身，自己只是不希望小志再度出现，然後把状况搞得一团乱。接著又说：「他不要来我店里就好了，你也别带他来。」
Tony点头，虽然自己和阿远的交情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但自己也没那麽笨，何况现在阿远和Jimmy的关系越来越好，自己是应该谨慎些，绝不能重蹈覆辙。自己和小志只是朋友，重点在於自己并无犯错，而他约莫可以体会小志的想法与心情，同情归同情，但绝对不会再和他发生关系的。「你有没有Eric的电话？」
Jimmy摇头。
Tony又问，「那MSN呢？」
「也没有。」Jimmy望著Tony说：「我真的没有，如果有，我一定会告诉你，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好了，反正喜欢你的人那麽多，随便手指一勾也一堆。」
Tony摇头，「我只是关心一下。」
Jimmy笑著，「最好是啦！你最近都没认识人？」
Tony摇头，「除了上健身房，然後来你这边坐坐，最近都这样。」
Jimmy心中明白，阿远也是这样告诉他，Tony最近行为有点反常，除了上健身房，确实很少外出，不过心中的疑虑未除，他还是不觉得Tony和Eric合适。虽然最初是自己拉的线，但他现在不这麽想了，若非中间卡著阿远，他还真希望Tony和Eric之间，一点瓜葛也没有，何况Eric似乎也对Tony不感兴趣，这才是症结所在。「等等要吃什麽？」
Tony答非所问，「下次要是Eric打电话给你，你叫他打个电话给我。」
「喔！好。」Jimmy接著问，「你要干嘛？」
Tony带著难得的腼腆，「我有话跟他说。」接著又说：「不然帮我要他的e-mail也可以。」
Jimmy点头，「知道了，我算一下帐，今天好像没什麽客人，早点打烊好了。」
明知道Tony并非自己的Bf，然而过去存在於想像中的美好一旦实现，心中仍然暗自窃喜，同时大方地接受并沉浸於那种欢愉的氛围。并肩和Tony走在一起时，无论是错觉或只是自己的想像，效果却完全相同。自己因为和阿远在一起，所以有机会一偿宿愿，和Tony可以光明正大走在一起，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内心再无缺憾，这样便已足够。
至於Eric和Tony？乐见其成的心早已消失不见，自己绝无从中作梗的意图，只是他们就是不适合，Eric自己也这麽说啊！Eric说的也没错，好看的东西偶而搭配一下，依然具有令人赏心悦目的作用，但要天天带出门，久了也会腻。山珍海味纵然可口，奇货可居也是事实，但终究比不上白米饭来得平凡而实在，他大概可以体会Eric的心态了。
Tony不是不好，但也没好到非要不可的地步，随著彼此接触频繁，Tony外表上所带给自己的虚荣感依旧不减，同样满足自己的美好想像。但就像是酒足饭饱之後看见任何佳肴，也无法再度挑起食欲。Tony约莫是那样的定位吧！相较起来，还是阿远实在些，合适过生活。
仰头望著Tony时，对於自己的选择与运气更加肯定。就算自己真和Tony在一起，恐怕也不会多久，虽然未必都是Tony的错，但像小志这样的人应该不少？简直防不胜防，自己不是没玩过，只是那个阶段过了，现在自己只图一个稳定，其他的不重要了。何况，阿远对自己也很好，彼此关系甜美也具有未来性，没什麽好不满足的了。

30.事实
小志一边玩弄著吸管，笑著说：「你有没想过我们乾脆在一起。」
Tony露出诧异的表情，摇著头，「我没想过，而且很怪。」
「哪里怪？」小志不以为然地说：「是因为阿远？还是Jimmy？」
「都不是。」Tony也没多想，「我们一开始是炮友，从没想过交往，後来我知道你跟阿远的关系，就更不可能了。」
小志露出沮丧的表情，「问题是这圈子就这麽大，绕来绕去总会遇到熟人。」
Tony不置可否，微笑著说：「你现在只是失恋，很快就不会这麽想了。」接著又说：「我也不喜欢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小志点头表示同意，「我随便问问，你上次说你有喜欢的人，现在呢？」
「他去大陆了。」
小志挖苦似地说：「所以还是没在一起？」
Tony无奈地点头。
「也是啦！敢当你Bf的应该也没几个！」
Tony并不觉得小志的话中有刺，反倒充满提醒意味，「为什麽？你刚刚不是就在问。」
「你条件太好了，没有两把刷子，谁敢当你Bf啊？还是看看就算了，可以爽到就算福气。」小志笑著说。
Tony纳闷地望著小志，约莫知道他所说的是事实，可是却难以下咽，「所以你也是这样想？」
小志点头，「你是纯一耶！而且又这麽帅，想跟你一夜情的人应该数都数不完吧！」接著又说：「就算你是认真的，别人大概也不太信。」
望著小志，Tony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无奈地笑著说：「所以你刚才说的话，纯粹是开玩笑？」
小志点头，「我想你，顶多也是表面定下来，然後各玩各的，比较适合你。」
Tony摇头，「那你想错了，我要是真的遇到喜欢的，一定很专情。」
小志不以为然地说：「那假设你遇到好了，如果对方也是一号，那你怎麽办？」
Tony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看似非常重要，但其实又不然，只是自己难以假想，霎时说不出话来。
小志灿笑著说：「你看吧！所以谈感情很麻烦，大家都说爱归爱，性归性，可是事情真正发生时，没几个人可以真的看得开，很难一边有真的爱情，然後又有满意的性生活。」
「这种事协调就好了吧？」
「是吗？」小志抱持著高度怀疑，「你，我是不知道啦！可是我就没办法当一号，我要是遇到也是零号的，不就两个人抱在一起讲笑话。」小志不由自主笑著，直接便问，「你可能当零号吗？」
Tony认真思索著，自己并无全然把握，只好将对象想成是Eric，在脑海中演练，浮现的画面是有点怪，不过还不至於太离谱，语带保留地说：「如果对方我很喜欢，或许可以吧？」
小志大出意外，「真的假的？」
Tony耸著肩笑著，「我没遇过，我不知道。」思索片刻之後又说：「做爱是满重要的，不过不是最重要的，反正，变通的方法很多，而且人都会老。」然後咧著嘴笑著说：「总有一天会不行的。」
小志也笑著，但对Tony的话依旧半信半疑，「看不出来你还蛮纯情的，只是跟你的行为和外表一点都不搭。」
Tony并不觉得自己特别，自己至少坚持原则，不做第三者，不嗑药也不玩趴，至於外在的优点，他现在偶尔会觉得是个包袱，然而认真思考之後，所得到的结论却是，假设自己的相貌平平，现在爱慕他的人还会同样看待自己吗？这一点似乎无法取得平衡，而且以一种吊诡的方式存在，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就好比Eric，如果自己真的长得普通一点，他就会因为安全感多一些，然後将心中的疑虑，转变成对自己的好感吗？
「你等等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饭店？」小志突然问。
Tony摇头，「这样不太好，你还是自己一个人睡吧！」
小志望著Tony，「谢谢你今天陪我，我是觉得你不要等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应该不喜欢你，要不然不会连通电话都不打给你，你等也是白等。」
Tony心中自有定见，无论是不是因为Eric？此刻他倒是没有想和小志上床的欲望，他只能是朋友了，自己的原则向来简单又明了。
「你真的不陪我？」小志再接再厉，「我不想一个人睡饭店。」
Tony摇头，「要不然你回台中，我可以载你去坐车。」
小志想了一下，「那算了，我等等找家网咖，上网好了。」
Tony点头，他无意批判小志，他现在既是单身而且刚失恋，他自己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了，「那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和小志道别之後，Tony心中彷佛领略出什麽道理似的。但自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拨了手机给Jimmy，「你打烊没？」
「还真准，我正要开车去你们家。」
「干嘛？」
Jimmy笑著说：「我也不知道，阿远神秘兮兮地，说有事情要跟我说。」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你拿锁匙。」
「什麽锁匙？」
「你把Eric家的锁匙给我，我想过去拿东西，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Jimmy想了一下，搞不清楚该算是Tony的体贴，还是凑巧，笑著说：「你在哪？我车开过去比较快。」
虽说是一时兴起，可是当自己打开Eric家门时，心中喜悦的感觉丝毫未减，那种幸福的氛围依旧存在，尽管Eric的人早已去了大陆。望著摆著两部电脑的桌面，和Eric并肩坐著玩游戏的快乐回忆，很快地在脑海中涌现。
记忆并没有多遥远，那不过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他很怀念Eric的咖哩饭，以及他专注做菜时的神情，既像是自己的私厨也像管家，总之，很像是自己专属的，虽然自己得充当洗碗工，不过却很快乐。Eric也算是个异数，自己认识的人不少，不过他是唯一一个一起躺在床上好几晚，却连碰都没碰自己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