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如此----冰蓝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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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水瞳仁里倒映出一张说完如此无赖却又道理可循的话之后紧张兮兮充满希冀凝视自己的脸蛋,这人认真的表情总是让人不习惯。
"我答应他,这一辈子只对他好。"
一辈子,少一年,少一个月,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不算。

第二十一章 就想抱抱你
柳仙镇衙门后堂,抓妖事件总结大会。
"这么说,金家村的‘闹鬼'事件其实是那只叫许瞳的黄鼠狼妖借‘张艾'的尸体还‘魂'了?"
"禀大人,是的。"
"小赵,它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呢?这样不是穿帮了吗?还有,它假扮你的朋友杀了你父母,又怎么还会去同富酒楼?明知道是鸿门宴,还来么?"
"......"
"到底是那只黄鼠狼妖傻,还是你们把本大人当傻子?这种荒唐的结案陈词,你们让本大人怎么上报朝廷,拿回去,重写!"
虽然早知道这样的报告难以令人信服,可赵朝暮和刘承三思之后还是不能以实情告之,为此,秉公执法的刘大捕快还挣扎了半天。
要让父母官大人相信这个三分编造七分属实的陈词,只有把事实摆在眼前,换言之,赵朝暮要把所谓的黄鼠狼妖罪犯抓到父母官大人的面前。
"为什么是我?"
"难道你没发觉那只黄鼠狼是冲着你赵小爷来的么?"
满腔怨恨的挖着金家村外那株有过数次见面之缘的桃树,赵朝暮愤愤的诅咒想出‘桃木剑克邪'馊主意的翡翠。
当三小姐满怀歉意的把那枚破碎的蓝色耳钉交回给赵朝暮的时候,一切都明了了。只是赵朝暮想不通,他勤勤恳恳活了二十一个年头,一不睹二不嫖三不欠债四不坑蒙拐骗,他到底哪里惹到一介黄鼠狼妖了?
"绫儿,你留下来不要紧吗?我看那天那只独脚怪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刨出了半截树根,停下手中的活儿,赵朝暮看着仰头凝视即将失去生命之源的桃树的花绫,一袭月白与月色召相辉映,一个眼神,一个抿唇,都让拥有这个谪仙美人的他心荡神怡。
"恩,可能很生气吧。"
"你的语气很无所谓啊,那天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我还以为是你的亲戚呢。"
"山魈伯伯和我娘是旧识,我从小跟在他身边,比亲人更亲。"
"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娘呃,和你一样也是妖吗?呵呵,对哦,动物也是繁衍生殖的~当然都是一样种族的了~"
"她不喜欢我叫她‘娘',她说那样会把她叫老。现在,她应该在天上做神仙吧。"
为了掩饰触景生情想起已故爹娘而重新拿起铲子投入材料挖掘中的赵朝暮,铲子差点砍掉自己的脚趾。
"你你你,你娘是神仙?"
"在妖精中因为修炼而位列仙班并不稀奇。"
"那你日行一善,吃素不杀生,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听说做神仙都不可以动情,不然会有五雷轰顶之灾,"其实做神仙也不一定好啊,无欲无求不饿不渴不老不死,很无聊的,你看人间多美妙啊,有好吃的,有好喝的,有好听的,有好玩的,还有这么多的朋友。"
"恩,或许吧。"
琼浆玉露,蟠桃圣果,仙乐妙舞,银河云端,天上人间,却唯独只有一个你。
"什么或许吧,绫儿,你真的要做神仙?"
"那也是千百年后的事了。"那个时候,你早已不在。黄泉碧落,都是一样了。
赵朝暮很不喜欢看花绫走神的表情,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都好似天公精心雕饰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风景图,但是这种缥缈虚无的感觉让人没有实在感,总觉得那是触不到碰不着的画中仙子。
"恩?"腰部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紧紧环住,花绫回头,鼻尖擦过将脑袋搁在肩头的赵朝暮的侧脸。
"没什么,就想抱抱你。"
或许亲吻是那时的月光很美,也许做爱是一时激情,可是一个简单的安静的不含任何情欲的拥抱,需要一份真实的感情。
"绫儿,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殉情?"
"不会。"
"回答的这么干脆......"
"但是我想我会寂寞。"
"这还差不多。"
"你一定要用这棵树做桃木剑吗?"
"我知道你善良,但是要知道你吃的白米饭在被煮熟之前也是有生命的稻谷,要是把花花草草都算进去,吃素也未必不杀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棵树明显已经很久没有生命迹象,这些桃花却比普通的花朵开的更鲜艳灿烂。"
"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了,这棵树本来已经枯死了,好像是附近的村民施了什么肥,起死回生了。"话音刚落,赵朝暮就嚼到了自己的舌头,触电般的跳脚回到桃树前,埋头狂刨树根,"天啊,这是那只黄鼠狼用‘张艾'的身体告诉我的。他还说,我总有一天会想知道这树下埋的是什么的。"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对着眼前一堆挖出来的白骨,赵朝暮一脸黑线。
"黄、鼠狼?"
事后证明,那晚赵朝暮顶着月黑风高的危险挖出来的那堆白骨,确是他米虫捕快曾经办过的‘黄鼠狼拐鸡案'跑了二点五里路抓回来的罪犯。
***
"可以走了。"
身后传来磨蹭了一炷香时间的米虫的声音,在衙门外等待的刘承没好气的回头,"你怎么那么慢......哇啊啊啊啊--"一声惨呼之下,刘承倒退三步,语无伦次的指向赵朝暮那一身行头,"你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柳仙镇的米虫捕快身穿写满经文的道袍,脖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念珠护身符,左手照妖镜,右手牵着全身黑色武装的来福,狗脖子上还挂着个招魂铃,腰佩桃木剑,那背上鼓鼓的袋子里,不晓得还装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宝贝。
"还能怎么回事,当然是为了赵小爷我的身家性命考虑。"
"我们是去巡街。"不是捉妖。
"大街上那么多人,天知道那只黄鼠狼会上谁的身接近我。"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敢情抓那只偷鸡的黄鼠狼是赵小爷我跑的腿,负责找出真凶的刘大捕快就没任何责任了???"
"咳咳,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接收到镇民像看疯子似的眼神盯着他们,刘承的步子越走越快,恨不得不认识后面那个走路叮当响看人疑神疑鬼的疯子。
太丢脸了。
手拿照妖镜神经质的勘测一个个路人,赵朝暮挤到明显想与他拉开距离的刘承身边,"别说兄弟不够意思,喏,这串佛珠你拿着。"
还没等刘承表示鄙视,佛珠就被另一只手给横空夺了去。
"哈,胆小鬼!"
"死猫!不是让你和绫儿待在衙门吗?谁让你跑出来了?万一那只黄毛去找绫儿了怎么办?"
"比起担心别人,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啧啧啧,你衣服上画的什么鬼画符?干吗把玻璃珠戴在脖子上?我怎么记得来福是条黄狗?你这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儿,你以为拿面镜子随便照照就、就......"离轩抓着从赵朝暮手里夺过来的照妖镜正说在兴头上,眼神一变,立刻把镜子向下合住,"这镜子哪里来的?"
赵朝暮奸笑三声,把宝贝拿回来擦了擦镜面,他自然也看到了镜中刚才照出的某只猪似的狸猫,"荣无赖给的,说是那个天师留下的。"
"糟了,这下麻烦大了。"
"喂--死猫,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一路追着突然狂奔的离轩回到衙门,巡街才刚开始就被迫结束的刘承无奈的跟在那两个一脸严重的家伙后面。
大人真的会发飙。
"花绫,我们有麻烦了。"离轩撞飞某个笑盈盈的不明物体,冲到正在桌前和人交谈的花绫面前,"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哎哟,我的腰......"不明物体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下一刻又被赵朝暮一脚踩在头顶,趴回了地上。
"把话说清楚,什么麻烦?"拍掉离轩的猫爪,赵朝暮嫉妒的把那双玉手捉在自己的手中。
"那个天师是传言中以妖养生的妖师,那面刻有‘旌'字的照妖镜是最好的证据,他不会放过你这么好的食物的。"离轩对着花绫道,完全无视站在他眼前一脸莫名的赵朝暮。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可以给本大人一个解释,你们都窝在本大人的衙门里干什么?没看见门口贴着‘衙门重地,闲人免入'吗?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时辰,不去巡街,在这里搞聚会啊?"父母官大人一身凛然正气的踏进门槛。
"哎哟,我的脚......"
"谁在说话?"
"我......"
"谁?"
"我在你脚下......"
三度受创的不明物体在父母官大人的脚下重新崛起。
"哎呀呀,这不是荣少爷么?怎么来了也不跟本大人打声招呼?快快,快坐,小赵,给荣少爷上茶。"
赵朝暮一脸灿烂的从盆景里抓了包泥冲进茶壶里,"荣大少爷,请~"
"噗--"
"哎呀,荣大少爷您慢点,别呛着~"
赵朝暮用力努力奋力捶着荣大少爷的背,丫让你来找我家绫儿!!!!
"大、大人,不好了--小姐被抓走了--"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我家闺女怎么了,你说话啊啊啊啊--"
无视掉父母官大人疯狂的摇晃被掐的说不出话的家丁,刘承从那家丁手上拿过信函。
"大人的奏折被那李姓贪官截下了,他要我们用那本帐簿换人。"

第二十二章 缘来
"绫儿......"赵朝暮雷死人不偿命的拉着花绫的手,依依不舍。
"有离轩帮你们,三小姐不会有事的。"
"我担心的是你。"
"我要回去找山魈伯伯,我也不想白白修炼这么久把道行拱手送人。"
"你确定那只独脚怪有解决的办法?"
"赵米虫你有完没完,就算你陪着花绫也无济于事,那个妖师真的杀来的话,多你一个也不过多具尸体罢了,还要害花绫分心。"
赵朝暮是一心放在要独自回去的花绫身上,忘了和离轩斗嘴,"还是让离轩待在你身边。"
"赵米虫你真的很罗唆吔!没我离轩大人,你们这群四人一狗的敢死队绝对竖着去横着回来。你要婆婆妈妈到什么时候,敢情你有了新欢就不顾旧爱的死活啦?!"
一句新欢旧爱踩中了赵朝暮的雷区,后者一记眼刀过去,深知花绫的决意不再勉强,把注意力转到离轩身上开始没营养的争吵。
"死猫,一看就知道你没经历过这种事,当然不知道什么叫生离死别!"
"谁说的,仰慕我的人多了去了,我离轩大人才不稀罕。"
"恐怕仰慕你的只有肉摊上的屠夫吧!肥的跟猪似的!"
"你歧视猪。"
"你又不是猪~"
"!!!"
花绫苦笑的摇了摇头,视线对上眼神惶恐的父母官,后者抖三抖,一缩脖子,立刻改变主意跟上赵朝暮他们四人一狗加一只狸猫的敢死队,远远躲着离轩,缩成一团和司徒俩兄弟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相依为命。
看来方才父母官大人喝斥赵朝暮与刘承不务正业,被离轩坏心眼的变成原形着实吓到了,这会儿他老人家还诚惶诚恐着。

林间,平地卷起的微风打着漩涡吹起树下之人罕见的银发,碧绿的落叶缓缓从枝头凋零,擦过月白色春衫的下摆,静静落在痕迹杂乱的泥地上。
"谁?"
温润如玉的声音夹杂着无形的风刃,目标直指树梢隐蔽处的阴影。枝叶剧烈抖动之下,前不久仓皇逃走的李天师踏着山魈飘然落地,加重脚上的力道,喝住了正欲动手的花绫。
"我猜你不会想看见这家伙失去唯一的一只脚。"
"绫儿,不要过来,他手上有昊天塔。"受制于人的山魈大吼警示道。
昊天塔,吸星换月,天界重宝,拥有浩大无俦之力,能降一切妖魔邪道,必要时仙神也可以降服;但后因不明原因而下落不明,无人知晓其下落。
"为什么天界的东西会在你手里?"花绫后退一步,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今天就会死在我手上。"
"窃取我们的元丹来提高修为,我不认为你这样的行为会被天上认可。"
"我何时需要那群家伙的认可?"
话音刚落,一银一青两道光芒交错而过,风云突变,乌云蔽日,暮霭沉沉。
平静的树林被凭空刮起的狂风摧残着新生的枝叶,休憩的动物慌不择路逃回洞里钻进地下。
飞沙走石。
天空乍一声劈下一道闪电,空中交错纠缠的青银光芒陡然分开。
花绫踉跄一步落地,另一道青光消失在天际。
"......娘?"对着眼前的婀娜背影,花绫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哎呀,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来者忌讳的捂着耳朵,转身,三步一跳蹦到花绫的面前,捧起后者的脸蛋,眨着同一双剪水瞳仁,乐开了怀,"哎呀呀,几百年不见,我的小绫儿长的越来越像我了~~来,亲一个~~好想把你带到上面去炫耀一番哦~~~"
"......你怎么会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来者绝对不会因为‘好久不见'‘娘想儿子'这种无聊的理由下凡来。
"还不是因为王母和嫦娥那两个老女人,儿啊,娘好可怜的说~他们联合起来一起欺负你娘~"
"......不是你把王母的蟠桃拿去做面膜,剪了玉兔的毛做围巾吗?"
"蟠桃是玉帝同意我摘的,玉兔是吴刚送来的,怎么能怪我嘛~为了这么点事就小题大做,说我碌碌无为,只会为天界添麻烦,没有一点贡献。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所以你就出现在这里了?"
"儿啊,你话变多了吔~可不就是咯,太白夜观星相,说失踪已久的昊天塔有动静,我就被王母那个老女人踹下来找东西了。"宛尔一笑,魅姬转身又跑到死里逃生正坐在地上拍灰的山魈旁边,手叉蜂腰,美目一瞪,"魈老头,你为什么要阻止小绫儿和那赵小弟的好事?"
"......"山魈被骂的云里雾里,难道他保护花绫不受情劫所困还有错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多么辛苦才摆平那个半吊子的事啊?他在地府里整整闹了五百年,把他关到十八层地狱都能听到他四起的怨念,恐怕再多一个百年他的执念就连地府都控制不了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了他,你差点就把事搞砸了,好在小绫儿没跟你走,不然不用那个李旌来毁灭人类,世间就会先有一场大灾难了。"
"娘,你能不能说的清楚点?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了不要叫我‘娘',会让我觉得有你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自己好老。"魅姬寽了一绺银发,那银色比起花绫的发色,多了一分肃穆的蓝晕。
一炷香之后。
"你就这样把我卖了?"花绫脸上除了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气。
"那个半吊子自从五百年前无意间看见我们,一直念念不忘,连孟婆汤都没有作用,非要和我们攀亲家。你娘我当然不可能自我牺牲啦~可是赵家祖上曾误杀一只灵猴,香火不旺,总是一脉单传,没有其他枝叶,那我们就等啊等,眼见再等下去那半吊子的执念就要入魔了,所以动了点手脚,让你发情期的体香只让那赵小弟可以闻到。吃亏就吃亏一点好了,这样那个孟婆也不要每次见到我都视我为三界第一大仇人,害她的孟婆汤质量遭到阎王质疑,信誉直线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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