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海生----心牙[上]

克罗布在一边冷笑："今天要被载入史册了，社会服务班的高才生也会进禁闭室。"
吴天加手捏脸蛋活动下巴："老师呢？"
门还开着，老师却没出现。
吉极把思妍丽薅开："把我撞倒了还拿我当肉垫，你哭什么？"
"我怕你饿不住，来送饭。"思妍丽抽泣着。
"哟，这妞够体贴。"吴天加咂嘴。
思妍丽气愤地站起来："就是你们把吉极带坏了，他以前不这样。"
"他什么样什么样？"克罗布逼近思妍丽，"你好，怎么不带好他？他怎么就不跟你非跟我们一起？吉极，你说。"
吉极懒洋洋坐在地上："思妍丽，带什么好吃的？"
思妍丽还在想怎么反驳克罗布，被吉极这一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冲着吉极发火："你就知道吃，他们欺负我你没看见？"
克罗布一旁拍手："彪悍，我喜欢。"
吉极眯起眼傻笑："好啦好啦，别作了，自然些。克罗布，吃饭。"
看着毫无形象争食的三人帮，思妍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走这一趟。社会服务班是精英班，毕业后将效力于国民服务机构，小时候，吉极曾拉着她的手说："丽丽，我们长大了也像爷爷一样，我当执政官，你帮我，好不好？"思妍丽同意了，并一直努力让自己变成精英，可吉极，却好像忘了当初的诺言，沦落到最没前途的耕作班成天混吃度日。
小时候，见过吉极的都说他有先奴先生的风范，以后定成大气，谁料得到能成大气的吉极长大了会成不良少年？思妍丽心里一阵苦涩，那个人已经不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吉极了！
耐心等三人吃完，思妍丽把一堆本子摊在台上："我跟老师许诺，一定让你们在天黑前完成实验报告。"
吉极看那两人都不动，只好起身过去，不能太不给思妍丽面子，好歹现在她是自己钓着的妞。
"你不带课本我们怎么做报告？"
"实验报告不是填实验数据吗？要课本干什么？"
"谁跟你说我们做过实验？"吴天加怪笑。
思妍丽无语问苍天，差生的生活真不是好学生能理解的。
吉极傻笑："丽丽，你父亲好像是农耕协调部的？"
"干什么？"思妍丽毛发直立，很多年没听吉极叫过"丽丽"，乍一叫就知道不会有好事，人说胖子无心事，但吉极是从小一起摸爬滚打大的，他那些心眼，思妍丽不是没见过。
思妍丽虚身往门边蹩过去，吉极懒懒地说："帮助差生是你的实验报告吧？"
思妍丽一愣，咬牙切齿回头瞪他。
吉极笑容可掬："把我们的报告写完，你的实验也就可以早点做完。互相帮助，互相帮助嘛。"
虚伪是什么样？吴天加扶着墙一阵干呕。
克罗布飞快地整理干净台子，把试验报告按序排好："丽丽小姐，请！"
蓝兹推开禁闭室的门，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克罗布和吴天加互相支撑着坐在地上睡觉，思妍丽趴在台子上奋笔疾书，左肩还顶着打瞌睡的吉极。
蓝兹哼了一声，唯一清醒的思妍丽还没反应，靠着打瞌睡的那人猛一激灵站个笔直。
"蓝兹，今天晚训还是一样吗？"
吉极报告完，左右看看才发觉不对劲，挠挠头不敢说话。蓝兹看他一眼，转身出门，他忙跟出去，留下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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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晚训不结束才好
蓝兹坐在书桌前转着笔玩，眼睛盯着书本却没看进去，脑海里满是吉极的笑脸。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小时候看倩璧思念他的时候，初来伊网见他逃课摸鱼笑得灿烂的时候，身为长老会主席的孙子却没有一点傲气恣意妄为热衷于挑战老师耐性的时候，还是他为了讨好自己一改懒散努力特训的时候？
那他又为什么在意自己呢？连先奴先生都不怕的人，却怕自己，蓝兹拍拍脸颊苦笑。那天看见他靠在思妍丽的肩上，自己竟有发火的冲动，哎，不知不觉中陷进去了，怎么办？
蓝兹不敢深想下去，他对要做的决定有些害怕，于是丢了笔走出门去，散散心吧，该逃避的时候还是逃避下。
蓝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吃惯了奶奶的饭菜，再吃外边的就觉得加工味太重，可现在也过了先奴家的吃饭时间，还是随便找点东西填肚子吧。
对面匆匆走来一人，似乎不看路地乱闯，蓝兹敏捷地闪到一边，那人却跟着敏捷地闪到他面前。
蓝兹站定，那人也不说话，飞快地撩下衣襟然后离开。衣襟闪动中，蓝兹已看到那人内衣上所绣的图案，一只翱翔的银鹰！
蓝兹依然不紧不慢闲逛，买了袋包子慢慢吃，那人走在远处也悠闲下来，有时是他跟着蓝兹，有时是蓝兹跟着他。两人互相牵绊着进了学校。蓝兹看看四下无人，飞快地跳进禁闭室，等了一会，那人也从窗户跳了进来。
"鹰爪蓝扣见过鹰翼。"来人躬身行礼。
"蓝扣？"
蓝扣抓掉蓝色假发，又在脸上摸了几把，去掉胡子面皮伪装。蓝兹指着他摇头笑："你怎么也跑伊网来了？"
蓝扣来不及叙旧，急急开口："布由提大陆的几个国家现在都有点不安定，鹰首派我来请鹰翼回去。"
"你们有什么消息？"
"我们发现最近有人在布由提大陆活动，他们以厄兕教做掩护，在西普国吸纳了大批教徒反对西普国国教阳光使教；在沙东国兼并了很多小组织，隐隐有与银鹰分庭对抗的苗头；厄兕教目前还没传到拂吕、伊网和海西三个大国，不过目前海西国政坛已一片混乱，鹰首怀疑也有他们的黑手在推动。"
"知道是什么人吗？"
"查不出来，他们武艺高强行事隐蔽，银鹰已全部撤出海西国，目前我们的商队都集结在拂吕国，鹰首希望你前去组织。"
蓝兹沉吟了一会，低声问："鹰首派了多少人来伊网？"
"因为你说过不希望银鹰来伊网，所以鹰首这次只让我来寻你。蓝兹，你在伊网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蓝扣是蓝兹带的人，只有在最关心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蓝兹笑："找到了，但他现在太弱，我无法离开。你回去转告鹰首，我认为银鹰商队可以就地驻扎拂吕，沙东的力量密切监视黄崞大陆来往人等，只是监视，不要暴露实力，不要与厄兕教碰硬。"
蓝扣疑惑地看着他："鹰首说伊网国可能也要乱了......"
"所以我更不能离开......你带了翠鸟吗？"
蓝扣点头，学了几声鸟叫，一只翠鸟从窗外飞进来，蓝兹模仿蓝扣的嘴型叫了几声，翠鸟沉稳地停到他肩上，蓝兹点头："你速回沙东，这只翠鸟留下。"

布由提历747年的夏天比往年来得早，才进入5月，怕热的吱绞虫就叫欢了。由于教练都在家呆着，吉极也有了借口逃课，两人搬出躺椅在树荫下睡午觉。
蓝兹一躺下就闭起眼睛入睡，吉极翻来覆去睡不着。
把躺椅调个方向，阳光避开树叶晃在眼睛上；又调回来，风吹不到脸上；再调一次，最后调一次！忽觉额头一凉，下雨了？抬头看天，艳阳高悬万里无云。吉极哭丧着脸摸额头，果然，芝麻大几点吱绞虫屎。这方位跟自己犯冲呢，挪到蓝兹左边去。他不辞辛劳地抬起躺椅，头顶又一凉，这次凉的面积更大且有坠感，妈的，换鸟粪了！他僵着身子，把躺椅捏得咔咔响，看旁边蓝兹还能睡得优哉游哉，怒从心头起，扔下躺椅就往树上爬，蹭了几次都掉下来，更是气急败坏，捡来石头往上砸。一时间，石头与树叶齐落，鸟声共虫声争鸣。
蓝兹终于睡不住了："要发疯走远点。"
吉极折腾半天连根鸟毛都没砸到，闹羞成怒跳到蓝兹身上便打："就疯，就疯。叫你睡觉！叫你不教我爬树！叫鸟屎往我头上拉！叫太阳那么大！"
蓝兹挣扎半天才搞清楚状况，死命钳住吉极的手。吉极吃痛，安静下来，发现自己骑在蓝兹身上撕打，开始后怕，呲开嘴，努力做一个笑脸出来。
蓝兹扯住他的嘴角："你能耐，敢打我！"声音很温柔，动作却不轻。揉弄够了，才捡两片树叶帮他清理鸟屎。他温驯地窝着，不敢动弹。
"自己说，怎么罚？"
"咬一口？"
"......"
"踢两脚？"
"......"
"帮你洗三天的衣服，叠三天的被子！"答应啊！
"......"
"还洗袜子。"求你了......
"今天的晚训多跑半个小时，加50个俯卧撑，不准撇嘴，撇一下加10个。"
"......"
"有意见？"
"没有......"不能哭，泪往肚里流。
那委屈的小样，有那么点可爱。"先去把衣服洗完，盆里还泡着两双鞋，你顺便帮下忙。动作要快，今天提前一小时晚训。"
吉极握着拳头往屋里走，不哭，坚决不能哭。

当吉极带着血海深仇与衣服奋战的时候，蓝兹已来到二楼维咨的卧室。
说这是卧室，还不如说是书房，两面墙壁，全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对着门的窗户旁，挂了一幅母子画像。一位美得出尘的女子眉眼低垂，对着怀里的婴儿低言浅笑，那婴儿舞手蹈足，一双杏眼乌溜溜地看向女子。画的右下角有一行题字：爱妻倩璧与半岁的吉极。在画的下方是一张大床，半张床已被书籍占领，被子和枕头委屈地挤做一堆。蓝兹很熟练地坐到凌乱的书桌后，认真阅读维咨写在纸片上的只言片语。
晦涩的言语很不好理解，都是对倩璧妈妈的思念吧？蓝兹皱眉。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爱不是幸福的吗？可倩璧妈妈提起维咨时却满含泪水，维咨写下的字句也全是忧愁，不同大陆的人真的不能在一起吗？那自己与吉极......不，妈妈说过，要自己做个布由提人，"嗯！"蓝兹点头，我就是布由提人，我要让吉极永远有天真灿烂的笑。
"吉极，蓝兹，来吃晌午了！"奶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蓝兹一惊，连忙把翻过的东西恢复原样，离开维咨的卧室。
到饭厅坐了一会，吉极才进来。
他鼓着腮帮子，衣襟湿了一大片，也不说话，塌着眉坐下来就吃，三口两口吞下几块点心，起身就走。
奶奶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吉极怎么啦？"
"没事，赶着洗衣服呢！"
"他有那么勤快？我看看去。"
"奶奶您坐，我去帮他。"在奶奶面前，蓝兹永远是好青年楷模。

蓝兹走进浴室，看见吉极正蹲地上刷鞋。
"衣服已经洗完了，鞋子马上就好。"
还挺硬气。"休息一下吧！"
"？"
"来，"蓝兹把他拉起来，帮他把手冲干净，拖回卧室里坐下，然后献宝地掏出一包点心，"看，你爱吃的。"
见吉极不认识地看着自己，蓝兹拿起一块点心塞进他嘴里。吉极别过脸，眼圈一下子红了。
蓝兹又挑一块点心，抬头发现吉极正在抹眼泪，失笑说："以前是一踢你你就哭，现在是不踢你你也哭。怎么就没点长进呢？"
"呜，不要不理我，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蓝兹手忙脚乱地抱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拿着点心往他怀里塞。
伤心少年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做了一下午体力劳动也饿了，抓起糕点抽抽噎噎地吞着。
"慢点吃，别噎着。"
吉极挑了一块喂给蓝兹，口齿不清地推荐："好吃！"
奶奶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你喂我我喂你吃得亲热，擦着眼角含笑走开。吉极这孩子，总算找到伴了。
善良的老奶奶哪里知道，蓝兹的一点小殷情是要自己的宝贝孙子付出大代价的。

训练厅内，今天的晚训已到最后阶段。吉极颤颤微微地咬牙挺身，左手一软，又趴回地上。
"这个不算，还有31个。"蓝兹面无表情地宣布，伸脚踢了一下，"起来，撑起来！"
地上的那个软体动物抖了一下，冒出个头，又掉下去，再扭动，撅起屁股，再"咚"地落下。
"唉，"蓝兹坐下来，或轻或重地捏着他的腰腿，"朵发要我用适合你的方法，我就降低难度，想着一样一样来，可现在都两个月了，你还是只能跑步，连一套武技都学不全。俯卧撑只做10多个，白吃那么多肉。"
"蓝兹，我是不是很笨？"
"你不笨，笨的人怎么能记得住那么多传奇故事？你就是不上心，每次训练都是在讨好我。"
蓝兹把吉极提起来揽坐在胸前，细细捏着他的肩："我不想逼你，可你应该多锻炼。从明天起，你就只练跑步吧。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越长时间越好。"
吉极点点头，看着夕阳下两人溶在一起的影子，只希望晚训不要结束才好。

吉极躺在床上，翻个身都直吸冷气，呜，晚训太卖力了，身子骨像散了后重装过，各个关节还没磨合好，一动就嘎吱响。
吉极尽量放松自己摊平，不刻意让关节和肌肉着力，想起明天还要早训，就嘿嘿傻笑，如果每次训练完，都能被蓝兹抱在胸前按摩一番多好。嗯，争取这样，以后训练时要挑苦累难的干活，让蓝兹不得不守在旁边心疼不住。
这状况，明天也不必去上学了吧？好几天没见克罗布和吴天加了，他们又要叽叽歪歪，可克罗布是明确反对自己与蓝兹在一块的，哎，怎么跟他说呢？自己好像已经离不开蓝兹了，怕他不理自己，怕他对自己失望，怕他板起脸冷哼一声......
果然，蓝兹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啊啊啊！

第五章 能保一个算一个
布由提大陆的西边是耶漏海，东边是布鲁海，整个大陆像一块三角板载着五个共和国漂浮在水面上。
按照吉极的说法，这五个共和国是五英雄所创立的。发源于玛姆山脉最高峰秀山峰的荆江，穿过拂吕共和国，蜿蜒流经伊网共和国，横贯海西共和国后注入布鲁海中。伊网共和国创始人、五英雄之一的奥尔宾勇士，巧妙利用荆江的流势，通过分河道改造，把荆江一分为二，让它绕城而过后于城东合流，使伊网城有了一个天然的护城河做屏障。
这段时间，吉极的特训就改在护城河边进行。他和蓝兹从伊网城西门的分江亭出发，沿着北荆江跑。开始几天，吉极只能跑到北门，现在，他已经可以跑到东门的合江亭了。
蓝兹坐在合江亭里看着吉极跑进来，指指太阳说："我先到了25分钟。"
"耶！我比昨天又快了5分钟！"
"你的状态越来越好，下午也按这个速度跑。"蓝兹看着这个阳光中的金色少年。他那痴肥的身材现在已壮实起来。虽然他灵活性不够，但毅力很好，照这样练下去，应该可以赶上自己的速度。
吉极坐到栏杆上问："你说耕作委员会会分配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你以为马拉松健将就一定能通过成人礼？蓝兹抬起头，看着吉极憨笑的眉眼，眉眼后的农田，农田后的森林和丘陵，轻声问："你想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就想到处逛，逛完伊网就去逛其他国家。可惜我成绩太差，不能当大使。不过，等我工作后好好挣钱，我就可以自己出去......"
吉极其实想问问蓝兹关于黄崞大陆，但看蓝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扯他："蓝兹，想家吗？"
蓝兹惊讶地回头："我是孤儿。"
哦，吉极咽下满肚子话，给个笑脸："你现在是我们先奴家的人了，我奶奶就是你奶奶，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