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斯·张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有美女看当然好(而且是世界有名的日本女人),但是等会儿又要看见那个像鬼一样的男人嚎叫了。头痛啊!头痛!
“那么,现在我们就去看我病人,好吗?”
中文说得挺好,但是语法混乱。密斯·张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站起身示意小智凌乃走在前面。
“当然!请!”
视线往下漂移,最后固定在那圆圆翘翘,形状完美的屁股上,密斯·张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好靓的臀部啊!如果能够摸一下……
高级单人病房就在住院部大楼后面的花园洋房里,底层是大厅,护士台。二楼有三间病房,三楼有两间。而白川就住在三楼朝南的一间。
密斯·张把凌乃带到病房门口就开始盘算着用什么样的借口离开。他可是真不愿意进去。最近一次查房,他还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外带一拳头呢——要不是那个神经病一手一脚都断了,恐怕自己早就被打得不成人形了。所以说,武疯子发疯,十个壮汉都拦不住。
“我自己进去吧!等一下请你让人帮我把行李搬到这里来。谢谢!”
老天开眼!密斯·张心里一开心,显然小智凌乃看出他的不情愿了。可是!等一下,作为男人这个时候怎么也得打肿脸充一下胖子。所以,密斯·张很勇敢的挺在凌乃得前面,说道:“这我怎么能够放心,这位病人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怕应付不了。要不你等等,我再叫上几个人?”
“不用了!您这样做,我无法取得病人的信任。”
令人讨厌的色老头!明明没有胆量还在这里罗里吧嗦。凌乃嘴上没说,可是心里早就把密斯·张骂了千百遍。要不是她现在的身份是看护,照她以往的脾气早就一拳头上去了。
“那至少还是让我陪你进去吧!”
只要不要离的太近,等一下小姑娘被吓哭得时候就可以美人在怀了——一心幻想着占人便宜的好事,密斯·张完全没有注意到小智凌乃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冷了。
“那好吧!”
游戏要慢慢玩才有意思。凌乃摆出笑脸,等着密斯·张开门。
“滚出去!”
门才刚刚打开一道缝隙,一个茶杯就在门梁上开了花。先前还振振有词说要保护女人的男人,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躲到了女人身后。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打开的门就是唯一的光线来源,好像上帝投入地狱的一丝怜悯。混沌里,依稀一个白色的人影,就像旧日的幽灵,泛黄的记忆。模糊扭曲的,萎缩腐烂的。
空气里全是酒精和药水的味道,还有死亡的气息……
“滚出去!”
嘶哑的声音,像毒蛇在吐信,也像濒死野兽的哀嚎。
“我们还是……”
“白先生对吗?你这样可不好!第一,过多的使用碘酒和酒精会对你的肝脏造成损伤。第二,良好的通风和光照是康复的必要条件。我看,你需要更多的阳光和新鲜空气。”
密斯·张刚开口想拉着凌乃一起逃跑,但没想到的是,小智凌乃不但没有一丝的恐惧,还十分镇静教训起白川。(突然中文比他这个中国人说的还溜。)
而且,紧跟着她还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到窗前一把扯开了厚重的窗帘。
“不!”
就像被阳光照到的吸血鬼,白川惨叫着用床单包住了自己,卷缩成一团。不过在此之前,他先抄起了病床旁边的吊针架子投向小智凌乃。
密斯·张张大了嘴巴,他根本来不及出声提醒——她躲过了。
那是巧合,还是早已有了预感,凌乃轻松的躲过了白川的攻击。她看见了,就在白川出击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样一只苍白,发青的手,因为消瘦的太过急促而松弛的肌肤上还有明显自虐的伤痕,和过度清洗造成的干燥脱皮现象。
总之,那和僵尸的手没有多少区别。
“你……他有多久没有换药了?为什么停止打吊针?还有,这么热的天气你们竟然没有给他换凉席!这床单有几天没换了?空调呢!这种温度是怕他给不起钱吗?你们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你们有没有身为医生的自觉,有没有道德!”
只是一眼,凌乃的眼色黯淡了下去,但是刹那之后她就像突然爆发的火山,一把揪住了密斯·张的衣领,一顿臭骂,把医生骂得毫无反抗之力。
“不是……我们……没有……我也想啊!但是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根本没法进这房间……”
“出去!给我滚!”
这边密斯·张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那边白川的叫骂之声不断,什么垃圾,畜牲#¥%¥#……%¥等等,一边骂着,还一边摸索着所有可以接触到的东西朝凌乃这边扔过去。
“这样就叫做没法接近?”
头也没回的接住了砸过来的一只酒精瓶。凌乃把密斯·张向后一推,转身,一个箭步来到正试图重新拉上窗帘的白川身后,在眨眼间把白川扛上了肩。
“我给你一个小时,如果在我回来之前,你没有把这里按我的要求收拾干净准备充足,你就等着接法院传单吧!我保证告到你被吊销执照为止!”
什么叫做凶神恶煞?!密斯·张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原本以为白川已经是魔鬼,没想到这个外表像天使一样的女人竟然比撒旦还撒旦!天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背啊——看着小智凌乃象个大力士一样轻松的抗着被床单包着的白川离开,密斯·张真想拿个榔头把自己敲昏了算数!
38.2:
癸: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还要多久才能将牌塔垒到最高处?我要在那一点将所有的一切摧毁。但是先要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张牌,放上牌塔的顶点……
营养失调造成的短暂眩晕使得自己被轻易捕捉,不过2分钟后,白川就开始奋力挣扎。
医院的后面有一大块空地,是个微型公园,种植着各类乔木、灌木,开花植物,还有草坪,假山石和长椅,常有许多病友在那里散步。
只有一只手的挣扎似乎是白费力气。凌乃的手臂就像是铁箍,似乎比一般男性来得更强悍。
穿过卵石铺筑的小路,萋萋的青草地,蓝天下的风带着夏末的水气,茂盛的梧桐下,疏密的影子就像是一幅水墨画。她将他轻轻地放在了树下的长椅上,然后在白川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从随身的背包里扯出一条麻绳把他捆的结结实实。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被床单和绳子裹得死死的白川,就如法老的木乃伊。不过他仍在挣扎。
“你知道,张医生说你非常的虚弱。可是我看你很好,即使再饿上一个月也没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疯人院里的通常疗法是电棒加上镇定剂,可是凌乃并不想用那种方式。她只是很大方的往白川的肚子上一坐,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小智凌乃。曾经担任东京市,国立精神病研究所的特别看护。”
虽然说精神病人发疯的时候是很可怕的,但是白川到底不是精神病,他只不过是长期处于紧张状态,有点亢奋过渡罢了。他被凌乃重重一坐之后,立马就收声了,肚子上的压力让他喘不上气。
“所以像你这样的我看了多了。在以后的几个月里,请你好好配合我的工作。我是为了让你早日康复才来到这里的。如果你理解就请点一下头。”
之前都没有仔细观察的机会,现在凌乃才把白川看了个清楚。眼前的人真的和僵尸已经没有了分界线,苍白泛青的脸,浓密杂乱的胡渣,布满血丝的眼睛下是黑黑的眼圈,眼窝也深陷了下去,嘴唇都干裂开了。脸上的肉不知跑哪里去了,整个憔悴的不堪入目。
发了疯的人都比他强。
“放开我!”
白川感觉自己眼前一抹漆黑,耳朵旁边是乱七八糟的声响,头痛得不得了,那还听得进小智凌乃在说什么。在努力吸了几口气之后,只能喊出一句——放开我!
呼吸越来越快,冷汗流了下来。白川的眼珠在往上翻,凌乃知道不能开玩笑了,赶快站了起来,伸手一摸,原来白川正在发热。
“算了!我真服了你,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这么能折腾,不知道会给人带来困扰吗?”
从包里拿出手巾纸,凌乃帮白川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又拿出了注射器和一瓶不知名的药物。
“这是安非他命,它能在短时间里面给你补充体力。希望能让你好过一点。”
(安非他命,是二战时期德国开发的一种秘密药物。现在仍在一些特殊群体中使用,其配方和使用权限都是极其秘密的。主要的功能是让人在短时间里面体质强化,比较类似于,类固醇这类药物。但是效果还要好的多。总之,不是普通医院可以有的东西。)
注射完药物,凌乃在长椅的头上坐下,把白川的头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她象给小猫梳理细毛一样,用手指梳理着白川的头发,还悠悠的哼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民谣。
药效发作的很快,没有多久白川的呼吸就平缓了下来。
“等一下,我先要给你洗一个澡,刮一下胡子,给伤口换药,然后呢……嗯,给抹点润肤霜,不,还是按摩精油。我给你做个全身的SPA护理吧!换上干净的衣服,最后当然是吃饭了。听说你胃口不好,那还是吃些清淡的,就小米粥吧!”
小智凌乃一个人越说越起劲,并没有注意白川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白川的声音又冷又硬,体力的恢复使他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他开始冷静,但是他的记忆仍旧是一片混乱。不过,有一点他是非常确定的,那就是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放开我!”
那已经是他最后的限度,任何人的碰触都让他感到恶心,就连他自己也让他感到恶心。
白川挣扎着坐起来,虽然还有一些眩晕的感觉,但是他确信自己能够支撑回自己的病房。
“当然,我会放开你,但是我想知道你还要自怜自艾多久?”
“什么?”
白川猛的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女人。他被那句话触动了神经,那种语调,他是多么的熟悉,然而他瞧见的是
只是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服装的女孩。长长的黑发绑成一束马尾。除了目光比其它的人来得更加明亮,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你想复仇对吗?”
凌乃微笑着注视着白川的眼睛。她看见了那里隐藏的黑暗与愤怒,还有怀疑和怨恨。她能够理解,所以她才会来这里。
“你知道些什么!”
凌乃开始动手解开捆绑白川的绳索,可是白川只是一个劲的往后缩。他满脸的惊惧,他害怕,他最想隐藏的东西已经被众人所知。
“年先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他说你正需要其它人的帮助,可是,任何和你有关联的人,都被你排斥在外。在你清醒之后你什么人也不肯见,只是将自己禁闭在病房里。所以,他认为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照顾你会让你好过一些。”
解开了绳索,揭去了白色的床单,凌乃可以清楚的看见缠在白川颈部的纱布,下面还在渗出猩红的血液。真的是瘦了好多,蓝白条的病号服下可以清晰的看见凸起的骨头。还有应该上着石膏的手臂,只是胡乱的绑着板条和绑带。(膝盖的处理是开刀钉了钢条,所以并没有绑石膏。现在因为白川自己的胡闹,开始发炎。)
“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因为过于紧张小智凌乃从年宏宇那里知道了些什么,白川一时遗忘了自己的厌恶,伸手抓住了凌乃的肩膀。
“他只是说你的弟弟被杀,而你无能为力救他,所以很自责。”
这样的回答就可以让他放心了吧!凌乃让自己的眼睛里蒙上了同情的忧伤。
“……是吗!你回去和他说,我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不要当我是白痴!”
只是这样吗?也许这个女人知道的确实只有这点。年宏宇是聪明人,不会说多余的话的。白川在心里冷笑,虽然他过去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但不表示他是个没有大脑的人。仔细想想就可以知道,以年宏宇的精明,他要是不愿意让事情发生,那么即使癸再怎样强大也不可能那么放肆。所以那天晚上他遭受的耻辱,年宏宇一定是逃不了关系的。
“不要有点力气就盲目自信!你不是想要复仇吗?那就要先好好的恢复自己的身体健康。像你现在这样瞎胡闹,不要说复仇,恐怕连医院大门也出不去,最后病死在病床上。”
白川放开了凌乃,用手支撑自己,一点点站起来,试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