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笨蛋扔在一旁不理不睬了。尤其是你这个鬼--老是替子昂说好话,我却真成
了莽汉!"表面上装得大大咧咧,吕克扬心里可又记仇了:好你个陈子昂!敢摸
三郎的屁股!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时,外面来个传话的,说是请陈公子到侧厅一趟,替行动不便的谢方正拿
回玉世行的所有权。吕克扬正巴不得他走却苦于没有理由呢!这一来就给他帮个
大忙。陈子昂年应声走了,换由吕克扬给谢方正敷药,那叫声简直比杀猪还难听
:"啊呀妈呀!你怎么比子昂还用力呢!想痛死我就爽快点说出来呀!"
哼!吕克扬听他提起子昂,肚里鼓起一包火,还管这些嚷嚷?他气势汹汹地
咬住声源,本来趴着的谢方正给他合抱了过来。屁股碰到床褥,谢方正疼得死去
活来,除了愁眉就只剩下苦脸。本就光了下身,这会儿连上衣也被剥了,还被撕
得七凌八落一片一片的。他觉得吕克扬是真的要弄死自己,完全没有体谅他苦痛
的用心,还不顾一切地执行本能。
吕克扬将他的温舌含进嘴里又慢慢吐出来,吞吞吐吐就像下位的抽插那样,
拌着两个人的唾液撕打不断。还发出恶心的滋滋声响。吕克扬蛮横地踢开周围碍
事的被子、枕头之类的东西,将一个膝盖抵在了谢方正的脖子里,这样他就逃不
掉了。但这样做根本是戴草帽撑伞--多此一举,现在的谢方正身受棒打之伤,
还有什么力气逃走呢?他几乎连克制自己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是在受罪,吕克扬这样冲动地霸占真的快乐吗?只有他自己知道。至少
谢方正知道自己痛得不行,还谈什么享受?狗屁!这个混球根本什么都不懂!还
在暗骂着,臀瓣被粗暴地掰开,谢方正的思绪一下子被剪断,不自觉地张翕着小
穴。吕克扬贪婪而急切地啃噬其间的薄汗,死死地握住手中的腰支,以致手中那
人吃力地扭曲着身体,即使受了伤也持有的媚态,却不妖不冶,人的怜惜之情却
因此转化成更加残酷的暴虐。像蚯蚓钻土,似青龙探海,吕克扬的旺盛的根源将
一切阻挡它的障碍扫除,身下的挣揣如同海中此起彼伏的浪头,刺激着每一根神
经,让他再度长驱直入。
谢方正的神态中充满了怨恨,吕克扬看不到,也许他不想看。他只听到一个
快要撕破的声线:"你这个禽兽!我要把你大卸八块!唔......好痛......"
吕克扬邪邪一笑,伸手到更前面,两颗硬挺的雄蕊受不住折腾,那斥责就成
了婉转的嘘喘。被擒之人觉得自己像被人把头溺进水里,快要淹死时又拉回来,
不大一会儿又被摁下去,如此反复,精疲力竭,除了接受别无选择。在他们不断
变换的姿势中,两具躯干却保持着不变的紧密无间,形成一幅灼眼的春宫图。
陈子昂带着文书,听到这奇怪的声响不由纳闷,他轻轻地推开门,眼前横飞
的淫艳春景惊得他魂飞魄散--为什么那两个身体竟会这样一丝不挂地纠缠在一
起?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来了,还在他面前放肆地做爱,倾吐那些刺眼的白色液
体。发丝是那样纷乱无章地贴在汗湿的皮肤之上......
胸口猛然涌起一股酸液,陈子昂忍住涌到嘴边的胃酸极力咽了回去,那难以
下咽的味道刺激得他几乎哭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老人峰压住了一样,再也
不想记忆起自己敬慕的人儿是怎样被另一个人任意地玩弄侮辱......如果真是那样
也就罢了,可这似乎是他乐意接受的--他不是喜欢克扬吗?那就不是克扬一个
人在强迫了。
欲哭无泪的滋味,陈子昂算是懂了。他悄悄合上门,把文书塞在门缝里,怆
然离开了金陵,独自向京城上去。而那两人不止过了多久也终于云收雨散,才发
现了门边卡着那份归还玉世行的文书。
见了文书,吕克扬一阵窃喜:他的情敌不战而逃了!谢方正呢?心里有些疙
瘩,甚至是怨恨吕克扬的小器,害得他好不容易见到的子昂又跑了,害得他又没
有理由与陈子昂会面了。
或者真的应该死了这条心了呢?直到正式接管玉世行那一天,谢方正仍然无
法相信陈子昂会不辞而别。而吕克扬却还能不知廉耻地说谢谢三郎为他脱掉杀妻
罪名。他怎么也不想想,是谁给了他这个重生的机会?是子昂啊!如果没有子昂,
我们两个还不知道要守着多少个牌位漂泊到什么时候呢!
如果说对一个人的爱是因感激之心、器重之意而产生的,那么谢方正对陈子
昂的感情就是如此。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藐视吕克扬的狭隘的胸襟和气量,比任
何时候都觉得自己的选择荒唐可笑--他竟然因为吕克扬一时的可怜巴巴而甘愿
为他脱罪,甘愿用心去爱护他,甘愿忽略他的重大缺点!太滑稽了!就因为他说
爱我吗?虽然我谢方正不讨人喜欢,但也不必饥渴到这种地步吧?还不至于要来
者不拒、一律接受吧?就算没人爱我,我起码也不应该让我最爱的人看低了我,
不能让他觉得我下贱呀!
谢方正收起苦闷的脸,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敷衍着吕克扬:"哪里,
肉靠肉的交情嘛!帮你是应该的。"他见吕克扬那不怀好意似的微笑,实在想到
茅房去痛痛快快地吐上一场。他知道如果翻起脸来,在拳头上必定不是吕克扬的
对手,但是同样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认输的!在下一次见到陈子昂之前就这样
和吕克扬耗下去吧!
谢方正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他以为自己很聪明,谁知一转眼工夫便失掉
了两个男人。不过从表面看来对他并无影响。玉世行的帐目盘清之后,他筹钱又
仿造一幢大宅子自己住。别看他平日那么胡来,做起生意可不含糊,丁是丁卯是
卯,没有一点掺水作假的。大伙儿对他的想法也便好转许多,但同时也还是常常
在别个事情上遭他捉弄。
吕克扬的日子安稳之后也发奋苦度,有时一个月也不出家门,这让谢方正对
他的怨恨也逐渐消退下来。毕竟情人一场,两个人还算处得不赖。吕克扬经过了
这么多事情之后又回到了从前那副人模人样,偶尔还和谢方正假斯文几句。但谢
方正猜想吕克扬闭门苦读有一半是为了夏侯,他也只当不知晓,同一干酒肉朋友
嘻嘻哈哈混迹着光景。
高宗永淳元年的某一天,谢方正正在郁家酒楼拉呱,有人咚咚登上楼,一面
走,嘴里还一面不住喊着"东家"。
谢方正懒洋洋地抚着镗亮的茶壶,问话倒又干脆:"什么事?"
"回东家,吕贡士差小的来传个话。"
"那还磨蹭什么?快说吧。"
"吕爷说要赴东都赶考,请问东家是否有意同往?"
"可晓得他什么时候启程?"
"这倒没听吕贡士提起,要不我再去问问?"
"不必了。"谢方正噙了一口茶水漱漱口便站起来,喷洒到靠街的楼下。下
面的人还以为下雨了,快跑起来,引得缺陷大王哈哈大笑。他接着方才的话继续
说道:"我亲自去问他便可。"说罢,向郁老板、黄老板、七姑八姨一大杂的人
告辞才走下楼去了吕府。
迫于自家主子吕克扬的威势,门子不敢随便提外号,只称是谢老板。谢方正
却不喜欢他们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吕克扬如今是个中了贡
士的人了,在奴才们的眼里更是了不得了。也只有他这个金贵的谢老板能跟他插
科打诨了。
如果吕克扬一直呆在金陵不出去,就这样作威作福也算得一方霸主。偏偏他
不是一个能知足常乐的人。还想中什么进士,还想升官,还想盖过夏侯华空。天
外有天人外人,山外青山楼外楼。谢方正并不认为吕克扬在外面也是个天只骄子。
可是这样让他吃点苦头、受点冷眼、遭些奚落也未尝不是件趣事。说不定还能遇
见陈子昂也到洛阳考试呢!
想到了陈子昂,谢方正真想马上赶到洛阳,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是不
是还同从前那么半傻不傻。于是乎,谢方正兴致勃勃地陪同吕克扬去了东都洛阳。
第十五章
话表那缺陷大王与吕贡士入了洛阳城赶考。这一天,他二人在天街六市闲逛,
来到一家乐器店,见一群人正围观一把古琴。那琴煞是精妙,据店主说是汉代赵
五娘去城里找蔡邕时在路途中弹的那把古琴,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少了二百
两大银不卖。不少人想买这好宝贝,但又嫌价钱太贵,只是看一阵就走了。
谢方正虽不精于音律,却被那琴的样式深深吸引,久久不愿离去。吕克扬像
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才要开口买下这台琴,却被一个同样观赏许久的青年捷足先
登,他对店主说:"这琴我买了。别说二百两大银,就是五百两我也愿意买!"
在场的人无不吐舌称奇,猜想这是哪家的阔少爷,家中广有财产,由是不惜
挥金如土买下这宝琴。有人则讥笑他竟然出高价买这种东西,是个痴人。吕克扬
也不服气:想想自己身边这个谢方正,家财万贯金玉满堂,哪里容得别个人在这
里炫耀?正欲与那人争执,那人已接着对大家说:"在下蜀中陈子昂,熟知琴韵,
此番来京大考,请诸位朋友赏光,明日光临宣德里,听敝人抚这胡琴。"
真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几年不见,陈子昂又出现在吕克扬面前。吕克扬又
好气又好笑,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谢方正从旁唤了一声"子昂哥哥",使这三
人又搅和到一起。
陈子昂循着声音张望:眼前着二人可是故友?不说还真快辨认不上来,虽是
神情依旧,终归有了变化。他喜不自禁,笑逐言开:"原来是你们呀!"
吕克扬咧嘴笑讽:"眼光不差嘛!你小子自打上回不辞而别之后就一点消息
也没有,是不是把咱们兄弟忘了?"
子昂只是应和就罢,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来应付。吕克扬戳到了他的痛
处,在他原本郁郁不乐的心上又撒了一把盐。四年前他受不住打击去到了国学。
今年,陈子昂告别读书台,挥袖上路,川中丘陵那苍翠的浅山,清亮的溪涧,还
有学子的壮志,理想与豪情,都在这长途跋涉中登上了高峰。所到之处,他讴歌
锦绣河山,凭吊古迹,缅怀历代英主明相,建功立业的愿望在升华。东都的不夜
繁华超乎了陈子昂的想象,天子脚下皇家气象,成千上万的举子个个踌躇满志,
谁都想在群英烩粹之中独占鳌头。
按惯例,学子们将自己的诗文写在行卷上,投到名宦府第,以引起朝廷上下
的重视。子昂处于巴蜀偏远之地,经多方努力,仅得到一位四品官员的接见。可
有谁又曾想到,由于他为人耿直,不会趋炎附势,不会巴结权贵,竟受到如此冷
落。他彷徨失措,忆起种种往昔,不知该何去何从。
投递行卷的效果并不理想,陈子昂只好另辟蹊径。于是他雇了这胡人在闹市
出售这把古琴。与谢方正在这里相遇,他确信自己可以摆脱阴影了。果不其然,
这桩高价买琴的事一下子流传开来,变成了全城皆知的消息。第二天就有成千上
万的人来到宣德里听沉子昂弹琴。有布衣、有骚人、学士、也有达官贵人。人山
人海把个宣德里挤得水泄不通。
吕克扬不期陈子昂能有这般影响,也跟了谢方正一同挤在人群里头看热闹。
看见这么多人,谢方正别提多带劲儿,他硬生生从外三层挤进里三层,踩着、压
着、撞着别人,也得罪了不少小鸡独肠的人。可是他才不管呢!他只顾探出身子
拉长脖子等着演奏。
陈子昂正手提胡琴端坐于中央,好不神气!那时人已经到齐,大家平心静气
地等待着这琴能奏出何等天籁,独独谢方正在前头激动得大笑不止。吕克扬以为
他少见多怪,一手将他捺在胳膊下,不准他乱动弹,并朝他嘘道:"别吵闹,要
开始了。"
谢方正定睛一看,陈子昂的手已经按在弦上,确是要弹了。不料就在此时,
陈子昂一起身,猛地将宝琴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众人惊愕得个个瞠目结舌,面面
相觑,不知所措。谢方正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但他很快便明白过来
:陈子昂不正以琴喻人么?如此好琴被毁,有如这位英才被人埋没一样啊!他由
此更加赏识陈子昂的自恃。
果然,陈子昂对大家讲道:"诸位!在下陈伯玉,自小饱读诗书,熟知经纶。
这次来京大考,却不得引荐,今日借弹琴之名请大家来看看在下诗文,请诸位不
吝赐教!"说罢,他把身边早已准备好的百十轴行卷赠与众人,人群中那些精通
诗文的雅士纷纷来接,看过之后无不交口称赞,陈子昂的才名不胫而走,一下子
传遍整个洛阳城。
人们争相传抄陈子昂的诗文,也招来吕克扬的不满:好你个陈伯玉,早不显
能晚不显能,偏偏要在我应试之际、谢郎顾盼之时出尽风头灭我威势!亏你还说
是我好兄弟,只怕三郎见了这等荣耀,心又随你去了。
想归想,吕克扬到底还是表现得眉开眼笑热情洋溢--任哪个人也找不出合
适的借口跟一个阔别多年才刚聚头的朋友闹别扭吧?何况像三郎这么聪明的人,
又怎么会不知孰轻孰重呢?八成是逗了他玩闹的--三个人一同逛街时,吕克扬
跟在嘻哈玩闹的谢方正和陈子昂身后这样想着,在旁人看来倒是十分的深沉含蓄。
有谁又知道惹了他就等于踩了老虎尾巴呢?这一点,和他常年打交道的谢方正才
是深有体会的。他在家闭门攻读,个把月也不出来,其实呢?总是差小厮不停地
在外头跑腿传话。别人若是不依他,给他一个甜滋滋的回复,他的嘴巴准要翘上
天去。这等暴君式的人物,被谢方正浸泡在糖罐子里太久,离了他的蜜糖也许会
活不下去了,因为他的防御铁甲已经被糖水融得锈迹斑斑,毫无用处。吕克扬虽
然霸道,但也不是没头脑,因此他明白自己不能失去谢方正,除非他已经厌倦了
这份醉心的甘甜。
陈子昂和谢方正你追我赶,在大街上犹如未长大的孩童般嬉戏。吕克扬轻蔑
地瞥了一眼,觉得有失体统。他仿佛仗着自己年纪最大,有意要在陈子昂面前对
谢方正摆姿态,因为他知道谢方正一定不会违抗自己。但是他失算了:以前对他
唱诺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迎来了他反击的时刻。谢方正丝毫不听劝阻,还
嚷嚷着前面有赌坊:"子昂哥哥你快开呀!进去玩玩吧!克扬也一起去嘛!你不
玩,我就不喜欢你了!你还站在外面干嘛?"
吕克扬对谢方正的装疯卖傻满心嫌恶,暗骂着这个小子没良心要下地狱,发
耿道:"不去!就不去!"
谢方正走到他跟前嗤笑道:"发哪门子的脾气?这德行吓唬谁的呀?"吕克
扬被这似通非通的歪理给问住了,只好硬着头皮陪他们进了赌坊。
各人都占好了位子,谢方正却对二人说:"这样买大小不好玩,我要你们轮
流做庄。"
"这哪能?"
"这样输赢和实力才显而易见呀。"谢方正笑着,去跟主人包下场子,那剩
下两位兄弟就应战了。一晃眼,围上来好多围观和押庄的人。谢方正贼贼地退出
人群,跑到大街上溜达去了。他实在不大喜欢和那两个人同时在一起,因为他们
的脾性根本就不同,很难达成共识,若再加上一个缺陷大王,那简直是先穿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