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羽低头同身旁的暗卫说了句话,那暗卫打了个呼哨,十余个暗卫护着周池羽往后退去,这十余人武功极高,竟不输华衣,让旁人连近身周池羽的机会都没有
几声又响又长的呼哨,在皇城上空回响着,就见到宁安殿四周的屋檐上,探出了许多黑衣人来,引弓拉弦,箭在弦上……
“放!”,一声高喝,箭如雨下,密密麻麻地落下,“速撤!小衣,走!”,叶付高喊,脚尖一点,往后退去,平底上扎满了箭羽,白羽轻颤着……
华衣翻身躲过刺来的剑,眼看着射来的箭羽,连着两步踏在旁人的肩上,顺势退去,余光里,她看到了被围在十余人包围里的华玉……
有血……华玉的血顺着手臂滴着,大腿的衣衫被割破了,她正侧身闪躲着,劈砍来的刀剑……
一排箭羽射在华玉身旁的将士身上,即刻射出了刺猬,华玉仓皇拽着那人,挡住射来的箭羽,身后空门打开,一把长□□进华玉的身体……
那一瞬间,华衣的血都凝固了……
“华玉!”,华衣疯了似的冲过去,
“小衣!危险!”,叶付夺过旁边将士的盾,跟了过去,那□□被人□□,鲜血如注,华玉茫然地回头,垂眼看着胸前的血洞,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不,不,不,华衣喊道,她不顾漫天的箭雨,掷出手中长剑,穿透了拔枪之人,一把抱起华玉,第二波的箭雨又凌空而下,叶付吼了一声,扑过来,撑起盾牌,把三人挡住,一排排的箭落下,扎满了盾牌
第三波箭雨落下后,变得很寂静,静的让人发慌……
满体的尸体,血流成河,染红了雕着异兽的青石板,更显得狰狞可怖……
华衣抱着华玉跪倒在周池羽跟前,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是眼泪倾泻而下,“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来”,周池羽说道,看了眼叶付,径直往宁安殿而去,叶付回头看了眼华衣,跟着周池羽走了
宁安殿内,在浓郁的药味里,掺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周越站在龙床前,手里的长剑滴着血,望着骨瘦如柴的景弘帝,两颊凹陷,半点意识都没了,李承前垂手,跪在旁边,额角磕碰着淤青
“儿臣总算见到父皇天颜了”,周越轻笑,缓缓走着,“父皇让皇兄伺候跟前,又召见了皇姐,唯独我,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么?”,
周越偏着头,似是在回想,“从前,父皇最宠爱的孩儿,可是我啊!”,“自从母妃横死,薛家分崩离析后,父皇就再不待见儿臣了”,周越语气有些激动,“父皇不知,儿臣讨伐西蜀贼子,攻城三日三夜,吃的是粗粝,饮的是浑水,浴血而战;父皇不知,镇守西蜀,毒瘴蚊蚁,夙夜难眠”,
周越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这些,父皇通通不知,父皇眼中只有皇兄,他只会舞文弄墨,儿臣哪点不如他!”,
景弘帝躺在榻上,呼吸薄弱的听不见,周越探过身子去瞧他,叹道,“父皇再不能如儿时把儿臣高高举起了,父皇垂垂老矣……”,他握了握手里的剑,语气一点点冷了下来,“既然父皇看不清眼前,不如让儿臣相助……”,
周越探过身去,握住景弘帝合着的手,触手冰凉,轻声道,“皇兄怯懦、愚钝,非天子之选,父皇可愿让儿臣……”,
陷入昏睡的景弘帝,陡然睁开了双眼,直直望向周越,吓的他连连退后两步,松开了景弘帝的手
“越儿?!你怎的在此?”,景弘帝皱了皱眉,剧烈咳嗽了两声,脸色蜡黄,喊道,“李承前,拿水过来”,“皇上……”,李承前跪在旁边,喊道,
景弘帝转头,疑惑地看到跪在一旁的李承前,再视线直视,看到站在前方的人,周越脸色发白,手里提着剑,鲜血正往下滴着……
“混账!反了你!”,景弘帝怒喝一声,整张脸涨的通红,猛地拍案,不敢置信道,“你!你!朕还没死,你竟敢图谋篡位!”,
“父皇……儿臣……是,是苏皇后那个贱人!!那道长给父皇的丹丸是有毒的!!父皇昏迷后,苏皇后又命人守住宁安殿,不许任何人入内,儿臣心忧父皇,这才闯进来的!!”,周越扔下手里的剑,慌张解释道
第88章 秘密
咳咳,咳咳,景弘帝剧烈咳嗽起来,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本就体虚,刚又大动肝火,一时咳的浑身发抖,“皇上,皇上……”,李承前爬起来,倒了杯水,给景弘帝送去,
咳咳,咳咳,景弘帝咳的脖颈通红,蜡黄的脸憋成了紫红色,李承前扶着他,仰头饮了口水,低声说道,“皇上,三皇子率兵跟皇后娘娘的亲卫军打了起来,宁安殿外死伤无数……”
“逆子啊!孽畜!”,景弘帝把杯子用力掷到周越身上,气的浑身发颤,斥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跟滇王的勾结!!”,“父皇,儿臣错了,可是,皇兄确不配为一国之君”,周越跪倒在地,开口说道,
景弘帝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手指着大骂道,“孽畜!你果真如薛家一脉的野心、贪婪!这王位是朕的,朕说给谁就给谁?!由不得你多嘴!薛家尽殁,为何你就一点安分守己都不懂?!!”,
周越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提起薛家,永远都是他心里的痛,他抬起头来,眼神渐渐阴鹜,语气渐冷,“父皇,难道忘了,薛家尽殁,都是父皇下的旨意!”,
“你!你大胆!”,景弘帝咳嗽着,随手把玉枕朝周越砸了过去,喊道,“来人!给朕把这逆子绑起来!来人!”,
玉枕朝着周越砸去,他躲了躲,玉枕摔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碎片溅起,划破周越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鲜血溢出……染红了他的脸,嘴唇紧抿
门外静静的,景弘帝的吼声彷如坠入海里的石子,击不起半点波澜
周越低着头,右手握过剑来,紧了紧手指,指尖微颤,他撩起袍摆,站起身来,神色凝重而阴沉,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既然景弘帝已知自己跟滇王的勾结,那么,只有破釜沉舟了
一步、一步、一步,剑身上的鲜血流过,而不沾痕迹,地上溅出一朵朵腊梅似的血迹,渐渐凝固、发黑
“父皇,请下旨罢”,周越沉着脸,抬起手臂,剑尖指向景弘帝,一字一句道,“废黜太子之位,立儿臣为储君,还薛氏满门名份,封母妃谥号,移到皇陵合葬!”,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景弘帝又怒又哀,手捂住胸口,恨其不争地骂道,“薛氏没落,你母妃殁,皆是咎由自取,你还要走他们的路吗?!”,
周越的双眼通红,说道,“儿臣不愿一生呆在西蜀,背负着薛氏和母妃的冤屈,只有儿臣登上王位,日后才有颜面在九泉下见到母妃和薛家的亡魂……”,
“逆子!屡教不改!”,景弘帝脸如死灰,双手紧紧捂住胸口,“朕真是错看了你!!”,
周越不耐地挥着剑,说道,“多说无益!父皇下旨罢!”,剑尖一转,对准了李承前,“劳烦李公公备纸墨”,
李承前杵在原地不动,周越眼中发狠,一剑刺进他的左臂,鲜血汩汩,威胁道,“李公公……识时务者为俊杰……”,
“逆子!逆子!早知你如此狼心狗肺,朕当初就不该留下你!该让你随你母妃一并去了!”,景弘帝皱着眉,脸色痛苦,一手揪着胸前的龙袍,九爪金龙蜷缩着,
周越冷笑了声,“若非儿臣走的快,恐怕,早跟母妃黄泉下相聚了,都说虎毒不食子,可父皇让儿臣呆在西蜀那种随时丧命的地方,比起来,儿臣对父皇可是宽厚的多呢?只要父皇按儿臣所说的颁旨,儿臣会好好给父皇养病的!”,
景弘帝震惊、愤怒、心痛、悲伤,末了悲怆的大笑起来,“朕这一生,尽享先太后的庇荫,十数年国泰民安,到头来,竟是你这个不肖子要毁了朕辛苦建立的一切!朕绝不允许,周朝江山落到你这个包藏祸心、谋逆乱上、弑杀忤逆的不肖子身上!”,
外面渐渐安静起来,周越有些心慌,剑尖一指,抵到景弘帝喉咙前,斥道,“刀剑无眼!父皇最好照儿臣说的做!”,
景弘帝大笑的不能停歇,脸色红白交杂着,待得缓下来,他顿了顿,喷出一口血来,血点溅在龙被,绽出一朵朵红梅,“皇上!”,李承前担忧喊道,
景弘帝摆了摆手,鲜血沿着嘴角流下来,眼神死寂,气息虚弱,“朕命你和滇王即刻回西蜀,是要保你们的命!!你若肯老老实实回西蜀呆着,仁儿允过朕,将来绝不难为你!!可你,偏偏选了这条不归路!”,
“儿臣没的选!”“根本就没的选!”,周越握着剑的手颤起来,他吞了口唾沫,往前走了两步,露出鱼死网破的神色,“父皇,不要逼我……”,
“越儿啊……”,景弘帝就这么喊了他一声,望着他的眼睛,所有的愤怒、痛苦都仿佛消失了般,露出些许慈爱的眼神,只说了一句,“是朕没有教好你……”,
话语渐消,景弘帝头一偏,抓着胸口的手,松开来,无力地垂在榻边
“皇上……皇上……快找太医……”,李承前摇了摇景弘帝,见他没有反应,转过头,看了眼周越,颤着手,心惊胆战的把手指探到景弘帝的鼻下,噗通,李承前跪倒在地,神色哀痛,哑着声音泣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铛,周越的剑坠落在地上,看着景弘帝如死灰惨白的脸,他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慌乱的左右看了看,只觉得脑子乱如麻,一时没了主意
“站住!”,门外有人喝道,脚步声步步逼近,门推开来,护卫们拿着刀,面朝着外面,步步往里面退来,转过头道,“三皇子,昭宁公主率人来了”,这转头看到颓然躺在榻上的景弘帝和茫
然失措的周越,侍卫们竟是一愣
“乱贼已被系数歼灭,尔等速速弃械”,叶付高声喝道,把他们团团围住,禁卫军分开一条小道,周池羽缓缓走上前,蹙着眉,语气冷冽,“周越谋逆犯上,尔等休要助纣为虐!”,
护卫们朝周越看去,见他低头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有些急地喊道,“皇子,现在如何是好?”,
周越有些迟缓地抬起头,侧过脸,看见眼前的周池羽,一头乌发用玉钗随意簪着,仓皇间套上的素色锦袍,手里握着滴血的剑,素来忍受不了污渍的人,脚下的绣鞋上,全是粘稠的血迹,娇俏的脸上布满阴云,神色凝重的看向自己
“呵”,周越轻笑了声,“宁安殿有事,皇后娘娘和二皇兄早已知情,却迟迟不现身,反而是你这个皇长姐,领着人,奋不顾身就杀来了,若是父皇知晓,不知该如何想?”,
周池羽冷着脸,斥道,“如今大势已去,我不想与你在父皇面前兵戎相见,扔下你手里的剑!!”,
周越垂着头不出声,那些护卫一看大势不妙,顿时慌了起来,叶付趁机带人擒下来,通通押走
“可惜,父皇永不会再知晓了……”,周越轻声说道,周池羽心慌,偏头看去,见李承前跪在景弘帝旁低声哭泣,景弘帝睁着眼,脸如死灰……
周池羽晃了一下,身体微颤,脸色发白,走到周越跟前,抬起手朝他扇去,周越捉住她的手,抬眼直看过来,眼底死寂,嘴角却衔着嗜血的笑,“不,不后悔……”
周池羽作势挣脱,他的手握的很紧,“放手!”,叶付抬剑指着,
周越也不看他,只是望向周池羽,眼眸里倒映出她的容颜,清澈的眼,脑海里想起小时候的很多事,她把他推进水坑里,她悄悄把青蛙放在他床边……
“我不会让你和皇兄有机会杀了我的”,周越嘴角扬起了笑,他松开了手,周池羽纤细而白皙的手腕上一圈鲜红的印子
周越举起剑来,叶付上前护在周池羽跟前,剑落下,刺穿了周越的小腹,他嘴里流着血,倒在地上,睁着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周池羽,直到咽气
周池羽抿着唇,眉头紧锁,指尖蜷握,竭力抑制着,道,“安置了罢”,叶付命人把周越抬起来,从他衣袍的前襟里露出一截耀眼的金色,叶付挥手制止,上前从周越的怀里取出来,竟是一株含苞金莲,翠玉作茎,纯金作莲瓣……
“殿下”,叶付递呈给周池羽,很奇怪,在如此重要的今夜,周越竟会随身带着,这东西周池羽是认得的,正是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上,周越得到头筹的,一株千重翠玉寒金莲
那金莲见了火光,渐渐的,莲瓣缓缓舒展开来,仿佛活的莲花盛开,栩栩如生,叶付瞪大了眼,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稀罕物事
薄如蝉翼的莲瓣一层层的展开来,莲心里有数百根细如发丝的掐丝珐琅彩,托举着一朵略有些残破的绢花,显得格格不入
那朵绢花纯白染了一圈粉色,正是周池羽当日头上配的虞美人绢花
周池羽的眉头狠狠跳了跳,脸色阴沉,她把绢花攥在手心,把千重寒金莲递给了叶付,说道,“师父若喜欢便赠给你”,
“这,这,太过贵重了……”,叶付推脱着,看周池羽并不以为意,便叩谢了赏,宝贝似的让手下收好
周池羽稍一用劲,手里的绢花化作碎屑,洒落在地
第89章 藏弓
“殿下,皇上,皇上驾崩了”,李承前跪倒在地喊道,周池羽身形微晃,转过头,望着榻上的景弘帝,那抹惨淡的白,让人心悸,“父皇……”,周池羽跪在他的榻前,握着他的手,痛不失声
“父皇!”,门口周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脚步声不断,是皇后带着人来了,来的这样巧,正好在周越的叛军被系数剿灭后
“父皇!你怎么舍得抛下皇儿?!”,周仁伏在景弘帝身上嚎啕大哭,苏皇后面露悲戚,一步步走到周仁旁,从周池羽手里夺过景弘帝的手,刚触到,便被那冰冷的感觉激到,扔开,偏头望着李承前,泣声道,“皇上可留下什么话?”,
李承前摇头,抽噎道,“皇上大病初醒,又遇此事,怒火攻心,一字未留就……”,苏皇后定了定神,揽住周仁的肩,宽慰了他几句,便吩咐道,“出此大事,急召丞相入宫商议后事!”,
苏皇后瞥了眼周池羽,淡淡道,“闲杂人太多,恐惊扰圣上先灵,来人,送公主回宫!”,周池羽起身,擦了泪,站定望向她,不急不缓地说道,“皇后便是如此急不可耐么?”,
“放肆!本宫贵为皇后,你身为公主,数度无礼,尽失礼数!”,苏皇后斥道,
“适才周越领兵造反时,皇后不在,乱军剿灭,皇后就匆匆赶来,不知是何用意?”,周池羽说道,
啪,清脆而响亮的耳光打在周池羽的脸上,连周仁都惊了,“母后,这是……”,“皇上先去,未留遗旨,太子登基为君,本宫乃太后,你竟敢出言无礼!来人!把公主送回羽殿!即日嫁去骨赫,为避免招人口舌,出嫁前不可再离开羽殿半步!”,苏皇后拢手说道
“好一个鸟尽弓藏”,周池羽冷嘲道,“母后,如今父皇的后事要紧”,周仁说道,
苏皇后再按捺不住,也知此刻并非好时机,只是,周池羽收拾周越的雷霆手段,太叫人震惊了
周越的手下都是禁卫军或是将士,可一路走来,死状可怖,不留活口,让苏皇后不得不防,以绝
周池羽的眼眸微冷,她昂着头,走到殿门,叶付等人簇拥在她身侧,刀剑寒光,叫旁人不敢接近,“皇上驾崩,禁卫皆听本宫号令,叶付你身为前禁卫统领,难道想作乱吗?!”,苏皇后语
气低沉,周池羽冷眼看她,两方对峙
只听得阵阵喧闹,虎豹骑旗帜飘扬着,先行军整齐划一的冲进来,铠甲染血,显然已经过一番厮杀,“是虎豹骑!”,苏皇后脸上一喜,高喊道,“来人!把叶付等人拿下!”,
“谁敢上前试试!”,叶付不惊,站定在周池羽身侧,看她转过身,面向着虎豹骑,微笑
苏暮寒从马背跳下来,收剑入鞘,低头,一地的尸首,抬头,苏皇后与周池羽相对而立,剑拔弩
“兄长,父亲呢?皇上……皇上他……驾崩了”,苏皇后挤出两滴眼泪,“仁儿在里面陪着”,“末将救驾来迟!”,苏暮寒蹙着眉,悲叹一声,朝着宁安殿跪拜
“苏将军未曾授命而领兵擅闯宁安殿,这罪名可担待的起!”,周池羽突然开口说道,“放肆!苏将军乃救驾,岂容你置喙!”,苏皇后喝道
周池羽站定,望着下方的将士和禁卫军,朗声说道,
“虎豹骑统领,苏暮寒,奉命领兵镇守城外
《宫殇红颜》完本[GL百合]—— by:张晓晨
作者:张晓晨 录入: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