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不后悔 ------- 杜枫

看着床头的相片，展宸脸上不由得牵起一丝苦笑，与房间主人共同生活了七年多，自己仍是微不足道的外人，仍是他心目中的仇恨对象，仍是他......泄欲的玩具！

姚岚--这个名字打从第一天见到他时便已经深刻心中，哪怕当时那傲气的青年把他视为仇人，因为他夺走了他深爱依恋的姐姐！他侵入了他以为一世都不会改变的世界！他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本属于他的守护位置！

可是他不知道，当他第一眼看到他女朋友的弟弟时，他便已经为他倾倒，眼底心里只有满满的他，傲气的、赌气的、傻气的，甚至连他敌视自己的模样也是那么的耀眼，耀眼到几乎让他以为从今往后再也看不到其它的风景！

当姚兰向他提出结婚的请求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这是唯一能靠近他的理由，唯一能接近他的权利！

婚后的第一年过得平淡而又充实，因为他每天都能与他相对相处，看着他千变万化的各种模样，他曾经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直到永远，只要他能默默地守在他身边！

姚兰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却从不知道他的战友恋着爱着的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弟弟！如果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发生往后的事吧！

姚兰怀孕这一消息把平静的生活激得波澜起伏，姚岚从刚开始的生气愤恨到不得已的接受，他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感觉是更加的恶化了。但他开心，这表示姚岚心里会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夺走他姐姐的敌人！即使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只是用来掩护姚兰跟她真正对象的棋子......

孩子的出生带来了家里前所未有的快乐，姚岚宠爱着他的侄子，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一点好转，是因为那孩子长得很像他姐姐吧，那个美丽宛若的女子，可是他并不知道在他心中如女神般完美的姐姐竟是其它家庭的第三者，不愿看到他伤心，这个将会是深藏在他心底永远的秘密......

可惜好日子不长，小斌才长到三岁，姚兰就出车祸离开了这个世界，因为是他驾的车，因为是他邀的饭局，因为车祸发生时是姚兰伏在他身上为他挡下玻璃碎裂的重击，即使他躺在医院身受重伤他仍能看见姚岚对他的怨恨是那么的深，那么的重！

他也疼啊！！为自己失去了战友而疼！为自己失去了能呆在他身边的理由而疼！为他眼中如此深沉的恨意而疼！为他半夜搂着小斌痛哭而疼！！为自己永远无望的爱情而疼！！

继后的沉重生活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姚岚每天的恨意眼神不断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心痛却也庆幸姚岚有了生活的重心--那就是恨他！只要他能有活下去的信念他不在乎自己会变成怎样，记得那以后他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听到医生告诉他自己废了的消息，以后再也不能生育的打击远远比不过看他能真正笑出声的愉悦，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真的没救了！自己会永劫不复了！可是不要紧，只要自己还能呆在他身边，能看到他幸福地活下去，那这条被姚兰救回来的命也就值得了！

不知为什么竟被姚岚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是自己的眼神太露骨了吗？是自己情不自禁的一举一动出卖了自己吗？在那风雨交加的晚上姚岚爬上了床强要了自己，或许是因为那时的寂寞，那时的孤单，那时的恶意让姚岚犯下这件事，但他仍觉得开心，只要能让姚岚开心就好，因为那也是他想了千百遍的梦啊！如果这个残缺的身体能让姚岚过得快乐一点他无所谓，即使他故意的粗暴跟恶意的侵犯让自己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被一个比你小比你矮的男人侵犯了还能这么享受，真是淫荡！！］那以后每次在他怀中得到高潮时就会出现的讥讽总让自己脸红羞涩，那是因为抱自己的是他啊！所以自己才会这么敏感这么毫无保留，即使这只是一个惩罚！一个游戏！他都愿沉溺其中，只要能多一点时间呆在他身边，他不在乎是以何种形式......

就这样过了四年，小斌要上学了，他们的生活仍是没有任何改变，姚岚对小斌的宠爱有加跟对自己的恶意刁讽是那么的鲜明对比。但他却宁愿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再无任何改变就好！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长得虽然高大但做事不牢，花费了无数心血才勉强爬上组长的位置，至此已经是他事业的顶限了，所以家里的父母看不起他，一心栽培着弟弟让他成材好让他们过上衣食无缺的日子，对此他毫无怨言，甚至在姚岚恶意地在他们面前挑明说他是同性恋以至自己被赶出家门断绝关系，他也没有多大的悲伤和震惊，父母本就是爱脸子的人，自己又确是同性恋，能怪得了他们吗？

但......现在看来自己是毫无立足之地了，望着手里的两份礼物，展宸知道自己即将被赶离这个家，被赶离那个人的身边......

今天是小斌的生日，同时又是姚岚的生辰，那时姚兰就曾经笑道：小斌是上天送给小岚的礼物！所以每年他都准备两份礼物，不过自从第一年姚岚当着他面把他的礼物踩烂后他就没有再当面送过他，他只能挑一些日常可见姚岚不可能注意到的小礼物混进姚岚的日常用品中，看到姚岚不自觉的配带着自己送的礼物他就觉得一阵心甜！这或许就叫苦中作乐吧......

可惜今年是无法送出去了，手里的领带款式姚岚已经有了--他女朋友送的，难怪这几个月他没有再继续对自己的"惩罚"，他只是漠视着自己，这是先兆吧！预示自己必须离开了，如果还想看到他以后幸福生活着的话！

嘴里笑着，但为什么眼泪还是忍不住呢？摊睡在床上试图让忍不住的眼泪吞回去，但是不行，他真的忍不住了，就让他在充满姚岚气味的床上好好哭一场吧！哭完了，心就会麻木了，再也不会悲伤了......再也不会了......

拖着行李箱环顾了四周最后一眼，眼光落在垃圾桶里的礼物包，那里是他两个月薪水用心挑的礼物，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吧，不久来打扫的钟点工人就会把藏着他心的礼物倒进垃圾车里然后送进垃圾场粉碎，他忍不下心粉碎自己的心，就让别人代劳吧！

这里从来都是不属于自己的，现在还他个清静也算是最后的一片心意，最后的一次礼物，希望姚岚能够喜欢！

今天他应该会很高兴吧，带着心爱的侄子跟心爱的女人一起去尽情玩乐，回来又能看到已经一片干净无瑕的天地，他应该能够重新建立起他的世界，再也不用被恨意牵着鼻子走了......

而自己......不想也罢，应该走了，差不多是他们回来的时间了......他不想跟那个幸福的女子碰头，也再不想看到那已经开始染上幸福的眼睛再次充满仇恨......

但满身污秽的他要怎活下去呢？他自己也茫然了......

把负在身上的水泥袋放下，展宸拍拍有些累的肩膀，再看看吵杂的工地，竟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那只是一丝微不可见的弧道。

［展宸，你今天似乎很开心，整天抿紧嘴的你居然也会笑了，虽然只是微笑！］混了一年已经很熟的智辉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傻笑着的模样总让人心情温暖，他是很知足的人，也是很温柔的人，从他把自己捡回来后他就从未问过自己的身世，只是带着自己穿过一个一个城市做着粗重的工地活，吃着粗糙的伙食，他真的已经把自己当做是兄弟了，那种亲情的温柔他从没有在自己亲人身上感受过，现在有了补偿也算是上天对他一种恩赐吧！

［今天是两个人的生日......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生日......］

［那你还不赶快去为他们庆生，说起来去年的今天不就是我捡你回来的日子，这也是一个纪念日啊！好不容易我们又回到了这个城市，你就快去买生日礼物为他们庆祝吧！］把口袋的钞票全部交在自己手上，智辉还是那副无忧的模样，那可是他辛苦攒下来的钱啊！却毫不犹豫地把它全部给了自己！

［不用了，他们生活得很好，不缺我送的礼，说不定我们那寒酸的礼物他们还看不上眼，岚可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啊！］

［岚？你的爱人，你常常说梦话叫着她的名字！是不是她嫌弃你没本事，所以不要你了？不怕！兄弟给你靠，没有了再找一个不就行了，哪用得着被她看扁！］

［或许吧！不谈他了，我们还是干活吧，不然工头又要骂了！］展宸又向远处的水泥袋走了过去。

［看展宸说话的模样应该是知识分子啊！想不到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唉......］智辉也不由得叹息，好好一个大男人为女人弄成这副模样，情这一字害人不浅啊！！

正在努力搬着袋子的展宸突然听到了一把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那熟悉得让他混身颤抖的话音就离他不远，清晰响亮地回荡在他耳边，那是岚的声音！！

［这里应该再注意一些，绝不能偷工减料，我要工程完美无缺的准时完成，知道了吗？］威严有力的声调还是没有变。

展宸虽然明知高高在上的姚岚应该不会注意到他这个满身泥土尘沙的工地工人，但他还是忍不住躲在高高的水泥袋山后偷窥着那久违了一年的背影，他瘦了！！是工作的繁忙吗？他的女朋友没有好好的照顾他吗？

［岚，那边我们要再去视察一次，我不希望我第一次接下的工程变成豆腐渣！］一个俏丽的女人走了上来挽住了姚岚的手，那应该就是让岚幸福的女子吧！美丽的外表，强悍的作风，坚韧的个性，丰富的学识这些都是能掳获姚岚目光的优点，果然跟她无法比啊！一事无成还是姚岚心头所恨的自己怎么会这么不自量力地想跟她比呢！

上天这是在作弄自己吗？让他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岚，又同时夺走了他能继续幻想的权利，即使自己是女人还是无法跟那个留洋博士比吧，早就听说这个工程是由老板的女儿，刚留洋回来的女博士负责的，却想不到那竟也是岚的女朋友，世界有时真的是很小，小得让他这个平和的人也开始忍不住恨了起来！

［展宸，你在干什么？］突然的大声叫喊让展宸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正是智辉，［快搬吧，一会老总跟工头他们会过来视察，这里要尽快搬完！］

他要过来！？展宸吓得发挥神力一下子就跟智辉用最快的速度把全部水泥袋搬个清光，刚抬起最后一袋就听见不远处工头招呼姚岚他们的声音：［总经理，王小姐过来这边看看进度吧，我们绝对是依足指示动工的。］

展宸连忙调整水泥袋的位置把自己的脸挡了个大半，急促地逃离他姚岚他们的视线范围。

手里握着用一年血汗钱买来的新型玩具，展宸徘徊在一年前还住着的高级住宅区前不敢再前进。

虽然他无法再送姚岚生日礼物，但小斌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即使他明白在姚岚的照顾下小斌绝对衣食无缺生活优厚，可是自己还是想尽点心意，花了巨款买下这个玩具想送给小斌，但在学校门前站了许久还是看不到小斌的出现，请问了老师才知道，今天小斌请半天假跟他舅舅出去玩了。幸好老师还记得自己的模样，虽然憔悴了点，仍能让老师信任地说出小斌的下落。

还是把礼物放在管理处让管理人员转交吧，想来姚岚应该是跟王小姐一起带小斌出去玩的，自己何苦再见他们一次，再划破自己满是浓疮的心呢！他从不是个坚强的人啊！

下定决心，展宸大步走到管理处门前把礼物交待清楚，不敢再看这熟悉的环境一眼，迅速像一年前一样逃离了这个不再属于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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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智辉被调到了管理层那边听候指挥，好象是有些工程的批漏要他们随时待命处理，但这也不应该是他跟智辉这两个新手处理啊！虽然智辉很有天份，工地的活总能轻易上手，不过这是智辉出头的机会，他不应该也不能阻拦，反正这里离总经理办公室还很远，用不着害怕会撞见不应该见到的人。

［展宸，如果这次我能够站稳脚，我想不再四周游荡了，我们就在这个城市住下吧，安定的工作，好好地过日子！］

好好的过日子？这是多少人的期盼，难得的是智辉把自己也算上了。［好，希望这次能顺利，也希望你前程广阔！］

［承你贵言吧！］把烟拧熄，智辉难得严肃地对着我：［老弟，该是安定下来的时候了，你已经三十三，就算是为家里人着想留个后，去找个女人结了吧！这样你才能安定下来，你的心太飘了，有时候我真怕你会做傻事，你总是一脸悲戚让人看了也难过......］

［对不起......］

［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做人应该挺直胸膛，像老哥我家乡也有妻有儿，我虽然不争气但也不敢辜负他们的期待，所以有机会我一定会往上爬，老弟是个老实人，我放不下心，以你这副性子一定会被欺负的，倒不如一起跟我向上爬，男人还是要有点钱才行！］

［我明白，不过人各有志，我喜欢这种没有根的日子，就算哪天真的去了，也不用伤别人的心啊！伤心的痛我太明了了......］展宸呆呆地望着地上，粗糙的大手，满脸的沧桑无神，还有无能，谁会要这样的自己，自己也不能毁了别人！够了，生命中有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也该满足了。

［智辉，不瞒你，我其实是不能生育了，以前发生过一场车祸，结果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毁了，我活到现在其实也算是一个奇迹，所以你不用再为我费心，我现在过得真的很好！］

听到这个震憾的消息智辉傻了，好久才回过神：［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这种往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挖你疮疤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心想着要我过上好日子，其实只要你能过上我就很开心了，有时快乐是能建筑在别人的幸福里的，别管我，你看，主管要你过去了。］指了指前方向他们招手的主管，展宸推了推智辉，自己转身走了。

［想去哪里？展宸你逃得还真厉害，如果不是在工地看见你，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冷冷的语言从自己背后冒出，那如冰的感觉让自己的血一下子凝固了，僵硬了所有神经，他好怕啊！他怕得不敢回头去看那发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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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满心愤怒地把眼前这个竟敢从他身边逃走的"仇人"拖回家中，在看到他畏畏缩缩地不肯进家门时心中的怒气终于冲破临界点，用力地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按在刚刚收拾干净的床上，失去理性的心只知道要狠狠地让眼前的男人承担他内心的愤恨、孤单、不安......

疯狂的啃食着怀中人的厚唇，那干涩的唇线让自己已经按捺了一年多的欲望一涌而上根本无法自持，撕裂了洗得发白的衬衫，狂狠地吮吸着每一寸自己熟悉不已的肌肤，能撩动着情欲的体味不断充斥在自己鼻间，这是那个男人的味道，清清的，淡淡的，却永远也无法让人忘记！

他知道自己的表现根本不像在外头冷静自持高高在上永远脸不改色的姚总经理，但无妨，会知道他这个人底细的现在就只剩这个躺在他身下任他肆虐的男人了，所以高贵的面具可以除下，高傲的身段可以放下，连心......也可以得到抚慰......

一遍一遍地翻云覆雨，身下的人如此合契的感觉让欲念像永远无法平息地咆哮着，无数次的接吻、高潮，直到男人已经无法响应自己，心中奔腾的情潮才慢慢平静下来......一年了，得到宣涉后的身躯满足地抱紧昏睡中的男人，心底深沉的黑洞终于得到餍足，眼中的迷乱也得到了拨平，是时候该真正面对自己的心情了，一味的推却，一味的憎恨并不能平息内心不断搔动着的感情，为什么自己这么聪明，却在这件事上兜兜转转，找不到出口呢？

［醒了吗？］温柔地问着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仍在怔仲的男人，姚岚笑得明艳，光度似乎又迷惑了刚刚清醒的展宸，看他一脸痴迷，自己就知道这个男人心中自己究竟有多重要，思及此，笑容越发灿烂，嘴里的话越发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