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男生宿舍————谨月

「不在马路就可以了？」阿佑穷追不舍。
「......你好像愈来愈口甜舌滑。」小立皱起眉头。
「看小说学回来的。」阿佑吐吐舌头。
小立马上问阿佑是看了什麽小说。他很好奇这世界上有什麽小说会教人说话油腔滑调。
「你班的女生借给我看的。」哎，怪不得。
回到房间，优优和唯唯仍在做他们觉得很快乐的事。小立和阿佑已习以为常，无视他们，开始分头收拾东西，待明天货车一来便可以把东西搬走。
很多本很厚很厚的参考书，伴自己渡过了这一年半的岁月。
「真想把欧洲史的七百页笔记丢掉。」阿佑看到欧洲史的笔记便打从心底厌恶起来。
「你将来要重考怎麽办？」小立坦诚地说。
「哼，诅咒我吗？」阿佑不服气地说：「我打死也不重考，这样子的考试谁要再来一次？」
小立耸肩，继续收拾东西。两个人收拾了好几大袋的东西来。
「明天你爸爸妈妈会来帮忙吗？」
「我爸应该会，你呢？」
「会吧？」
「哈哈，要见家长了。」阿佑从後抱著小立。
「喂，这话不好笑。」小立用手肘撞撞身後的阿佑，叹口气。
阿佑亲了小立一口，小立又脸红了。
「嘿嘿，我都没亲过你呀。」
「你就别提医院那件事了好不好？」小立咬咬牙，每次阿佑提起那件事，他都想找个洞跳下去。
「好好好。」
「哼。」
翌日，小立的爸爸妈妈大清早便来了。他们踏入小立的房间的时候阿佑、优优和唯唯还在睡觉。
「你其他的两个室友怎麽都睡在一起？」小立的妈妈问。
「......昨天他们喝酒喝的太凶了。」真不想说谎。要是思想未见新潮的爸爸妈妈知道事实，说不定会吓得昏过去。妈妈马上蹙眉，在念为什麽会躲在学校喝酒。
搬搬抬抬的声音吵醒，阿佑伸了个懒腰发现小立的爸爸妈妈也在，吓了一跳。
小立的爸爸妈妈认得他，对他打招呼。
「早安。」他搔头，说。下床帮小立把东西抬到宿舍门外的车子上。
东西都抬上车子了，小立的妈妈问：「你们四个是不是没机会再住在一起了？」
「是吧？」小立也不知道，大概也没有机会四个人再住在一起了。
「要不要跟你的室友打个招呼才离开？」小立的爸爸问。
「他们两个给吵醒的话，会斩人的。」阿佑吐吐舌头。
「回到家打电话给我。」阿佑在小立耳边小声说。
「哦。」
「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阿佑笑。
小立对阿佑扮了个鬼脸才离去。
小立看著眼前的几箱东西发呆。
都是从宿舍搬回来的。一箱是毯子床单枕头、一箱是衫裤鞋袜、一箱是像是台灯之类的杂物；馀下的两箱都是教科书跟笔记，还有几袋不知是什麽的东西。
全都被乱七八糟的堆在客厅，晒进屋子的阳光又出奇的猛，小立觉得心烦。
真想把东西都放在这儿不管，然後开冷气睡个午觉，但不收拾的话，客厅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到底是他的东西多还是他家的客厅太小？
把东西都堆回房间吗？不可能，他的房间比客厅更小。他不想再过一些起床时把箱子搬到床上，睡觉时把床上的东西丢回地下的生活。
还是得认命，小立开始埋首整理那几箱东西。
把棉被拿去楼下的洗衣店给乾洗。床单毯子分了两次丢进洗衣机，每次都加入大量滴露消毒药水，一小时後屋子里挂满了床单枕头套，还弥漫著一股滴露的气味，好不壮观。
小立呼出一口气。解决一箱，好，下一箱。
把箱子里头的衫裤鞋袜都翻出来，将未洗的都拿去洗。原来冬天那件黑色大衣还那条不见了的牛仔裤一直放在宿舍里，然後这件Ｔ恤......好像是他摔跤那时穿的，还有点灰灰的痕迹洗不掉，像所有洗旧了的衣服一样，自此沦落为在宿舍里头穿的睡衣。
仔细一看，这件Ｔ恤看起来不单是像洗旧了，看起像是脏兮兮的。家中也很多洗旧了、洗坏了的Ｔ恤，多这件不多，少这件不少......要不要把它丢掉？
好像太浪费了，小立自己又有点不舍得丢掉。问他不舍得什麽嘛，他又说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阿佑第一次背著他走时，他身上穿著的是这衣服？
整理衣物的过程很简单，把东西都塞进衣柜便是了。男孩子，衣服总没女孩子多。况且小立的东西一向不多，衣柜也有不少空位就是。把衣服放回衣柜时顺便整理一下，把不太合身都衣服都拿出来，看看要捐出去还是把它们都丢掉，衣柜腾出的空位也就更多了。
整理杂物箱的过程令他有点儿头痛。昨天晚上他不管三七廿一把东西都塞进去，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带了不少垃圾回家，像是过期的超市折价券、用过的面纸、一堆没电的电芯。
台灯的灯泡在搬回家的时候给摔破了，还要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割到手指。
「痛......」小立暗叫倒楣，炎夏在没开冷气的客厅收拾已经很辛苦了，还要割到手指，真不幸。
好日不响的手机又吵了起来，小立在杂物堆中找出振动中的手机。匆匆忙忙用左手接电话，因为右手割到了。
「喂？」小立把头往左侧，用耳朵跟肩头夹著手机，把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吹了几口气。
「喂......」是阿佑死气沉沉的声音。
「......阿佑。」小立再往手指吹几口气，好痛好痛，十指痛归心果然不是骗人的。胶布放在什麽地方了？不过在那之前，是不是应该是先冲洗伤口？
「你在搞什麽？」阿佑听到小立在话筒边吹气，好奇起来。
「被玻璃割到手指，好痛。」小立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直到伤口止血为止。
「怎麽一回事？」
小立一五一十把事发经过说出来，时、地、人资讯充足，像是到警局报案似的。
「小心点嘛。」阿佑叮嘱小立，像个老妈子。
「嗯，知道啦。」小立单手替自己贴上胶布，哇，黏得好丑。

「你说哦，那些教科书什麽的都丢掉好不好？」阿佑问。他不想整理家中那堆乱七八糟堆得像是腌菜的东西。
「你确定你不用重考？我还没打算丢呢。」小立小心翼翼地收拾灯泡的玻璃碎片。
「打死不重考。」阿佑气冲冲地说：「你诅咒我啊？」
「没啦......大不了你考不上去，我养你。」小立马上笑呵呵，说：「反正我养你本事。」
「谁要你养了。」阿佑不服气，但又无从反驳。他有自知之明，他跟小立的成绩之间真的相距很多。
「那些书呀什麽的你家没地方放就丢掉吧。要是真的要重考，就用我的好了，反正我们修的科都一样。」
「才不用你那麽好心！」阿佑感到自己完全被瞧不起。
又莫名其妙吵了几句。

东拉西扯，说了一堆废话，像是什麽天气很热、太阳很猛；阿佑终於说－－
「明天要不要出去？」

「哎......」小立的脸像被太阳晒伤了，很红。
结结巴巴的讨论时间地点，便匆匆挂线。

小立在想，阿佑打电话来，胡扯了的一大堆话，应该只是单纯想约自己出去？
......应该是吧。
脸又烧起来了。他到厕所洗一把面，降降温，吸一口气才继续收拾那堆四散在客厅地上的杂物。
那两箱教科书，他把它们堆在客厅的角落里。虽然他没可能要重考，但把东西留下来当是留给阿佑好了。当然，他绝对不是诅咒阿佑要重考啊。

今天是小立跟阿佑的初次约会。
早上约在地铁站内的恒生银行等。那种网上拍卖buyer跟seller相约当面交易的地方，真没情调。
见面时两个人害害羞羞的，难怪，初次约会嘛。
阿佑看著小立的手指，皱起眉头。
「就知道你会黏得这麽丑。」阿佑抓著的手，在地铁站往人家的手指盯著看。
阿佑在厕所替小立把旧胶布撕开，丢掉。把小立的手指拿到水龙头下冲，再在伤口贴上新的胶布。
「怎麽你会有胶布？」小立看著自己的手指问。
「特地从家里带出来的。」阿佑拍拍小立的肩。
「嘿嘿。」小立莫名其妙地笑。
「怎麽了？」
「阿佑愈来愈细心了。」小立看到阿佑红著脸，笑得更开心。

去电影院看了套电影，看的是PIXAR出品的卡通，不是爱情片。两个人在电影院内捧著肚子笑了几乎整整两个小时，没有耳语，更不用说在对方的耳朵吹口气，调调情。
在商场逛了几个圈，什麽东西也没买。阿佑一边看一边嫌东西贵，小立一边看一边嫌商场人多，没有牵手没有接吻，循规蹈矩，可是不必连甜甜蜜蜜的气氛也完全欠奉吧。
到游戏中心打电玩。两个人占著那台玩『找不同』的游戏，消磨了不少时间。
然後去吃糖水。他们从前在学校的时候，也常去吃糖水。

「来，笑一个。」阿佑拿著手机拍下小立的食相。
小立皱眉，刚刚他很没气质地咬著汤匙，偏偏这幕被拍下来了。
小立把阿佑的手机抢过来，正想按下『确认删除』时阿佑却说：「以後你打电话给我就可以看到你的样子罗。」
正在犹豫的当儿，手上的手机被阿佑抢回去了。
「还是你要装酷扮帅的来一张自拍？」阿佑问。
「那太不合我的印象。」小立苦著脸，装酷扮帅拍自拍像跟他的乖宝宝形象不太合。再加上他不太喜欢自拍照，不知为何人人的自拍照都是眼大大、下巴尖尖，失真得不像本人。

阿佑跟小立聊著聊著，一碗糖水吃了个多小时。
这样子也好，反正他们也想不到有什麽可干，快傍晚的时候才想要回家。
阿佑很有绅士风度的送小立回家。没送到家门前，只是送到大厦的楼下大堂。
「要上去坐吗？」小立问。其实问来多馀，他知道阿佑不会上去坐。
「不了，我回家吃饭。还不回去我妈会抓狂。」习惯了上学时那种超长时间的通车，阿佑觉得小立家跟自己的家距离也不是很远。
「哦。」答案一如所料。
平平淡淡的初次约会。
「过来呀。」明明已经站得很近，可是阿佑还叫小立靠过去。
「你过来呀。」小立皱起眉头，几乎每次阿佑都叫他走过去，把他弄得像是送上门似的。
「可是你站的位置被街灯照到啊。」
「你想干什麽？」小立全身进入戒备状态。

阿佑在小立脸上飞快地吻一下。
「没什麽，就这样而已。」他咧嘴笑著：「回家小心啊。」
说著，阿佑转身回家去。

待阿佑的身影走远以後，小立才红著脸大喊一句－－
「笨蛋！」
远处的阿佑听见小立对他的咒骂，没回头看，也厚面皮地向背後挥手。
等阿佑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以後小立才回家去。
晚饭时小立的妈妈问他今天到哪里去了。
「看电影、逛街。」把去打电玩一时省略过来，没父母喜欢听见孩子到电子游戏机中心。
小立的爸问他跟谁去。
「同学。」小立扒了几口白饭进肚子。应该回答『室友』的，却口快地说了『同学』。
「哇，女朋友？」妈妈总是八卦的。可是八卦的妈妈害小立几乎被白饭呛到。
不。男的，男朋友。
小立当然没把话说出来，经济未独立前他不想吓破爸爸妈妈的胆。
「男的啦。」小立心虚地再扒几口白饭。
「哎，那麽是男朋友。」小立的爸爸的冷笑话害小立被呛到，小立咳个不停。
「孩子的爸，年纪一大把还在开那种玩笑。」小立的妈蹙眉，放下碗筷拍儿子的背。

晚上小立打电话给阿佑，顺便把晚饭时发生的事说出来。
「下次你就跟他说『是啊，是男朋友』，看看他们有什麽反应好了。」阿佑打趣地说。
「那我平日又不常开这类型的玩笑......」小立在嘀嘀咕咕。
「什麽玩笑，我对你可是认真的。」阿佑火起来了。
「嗯，我知道啦。」说不高兴是骗人的。
「......你呢？」
「什麽？」
「认真吗？」
「一直都很认真。」

「嘻嘻。」两个人都笑出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就这样结束了，真有点莫名其妙..."从一开始便是误打误撞、意外多多的..."
这篇结局敲了很久...断断续续的敲了个多星期..."
感觉不同了就是不同了
很感激一路上支持、指教过的大人们，这是自己意想不到的。抱歉要令曾对我有期望的人失望了"
p.s. 如果能到会客室留个言我会很高兴的:p
and，会有人想看番外吗?..."

http://www.myfreshnet.com/GB/literature/li_homo/100045160/index.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