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爱————雾夜

怯望著暗殊绝目光中明显的愧色，素还真不明白在他同样的皮相之中怎麽会藏有两种如此截然不同的面貌，其行为差距之大，犹如是两抹不同的灵魂共同栖息在同一个躯壳内般，让他对他是无法适从、顿失所措。
那夜如野兽般强暴了他，令他感到极度苦楚折磨的男人真的是自己愿意献上身心的爱人？真的是这眼前一脸懊悔的人吗？
从他失去记忆以来，自己的一切都听从他作主、任凭他摆布，被动的接受他的感情、他的呵护。
然而，就在他隐约想起自己以前爱恋他的心意，也愿意为他献上身心後，他才赫然发现自己从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
尤其是那夜，他残酷而绝情的在他身上不停发泄著兽欲时，竟能无视於他的痛苦哀求，这样的他实在让他觉得万分陌生与恐惧。
剪不断、理还乱的紊乱思绪叫素还真无奈的在心底无声长叹著，他疲惫不堪的闭上双眼，因前夜哭喊而显得低哑的嗓音中也明显充斥著浓浓的倦乏∶『我知道了！殊，我还很累，我想再休息一下。』
『好！本王在这里陪你。』坐在床沿的暗殊绝温柔的为他拨顺发丝、拉盖上锦被，将他的右手包握在自己厚实的掌心中，静望著他疲累的睡颜。
手心传来的温暖让素还真感受到他一如往昔的呵护，只是这样正常温柔的他叫他更加无法去厘清脑中混乱纠葛的一切。
唉！他真的是累了！不论是身、或是心都很累了！
他不愿、也没有馀力再多想下去，无论如何，眼前他可以确定的是暗殊绝断无可能会放自己走，而自己也没有离开他的打算......
唉！事到如今，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感情的事若不走到最後，谁都预测不了他与自己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

《第五十一章上》
『不、不要！你放开我！殊，我求你好吗？别这麽对我！』
原本静卧在床榻上的白发人儿眉宇紧锁、神色惊慌失措，两颊滴挂著惹人怜惜的泪痕，纤细的手臂像在抵抗著什麽似的不停在半空中挥舞著，微颤的唇畔也不停逸出阵阵低泣呓喃声。
闭目养神的暗殊绝被身边人儿的哭喊声所惊醒，他焦急的翻身将泪人儿搂入怀中轻拍他的脸颊。『真儿？真儿，你醒醒！快点醒醒！』
因暗殊绝的叫唤动作，素还真幽幽睁开含泪星眸。
乍见自己是被暗殊绝搂在怀内，四周又是一片相同的昏暗场景，意识仍停留在恶梦中的素还真当下不禁狂乱的推拒、搥打著他。
『放开我，求你快放开我！你不要再这样对我，我求你了......』神色脆弱的素还真不停重覆著同样的哀求，手脚也使尽全力欲脱离这令他恐惧的怀抱。
『真儿，你冷静下来！本王不会再强逼你了，你清醒点，真儿！』
双臂紧紧抱著素还真不断挣扎的身躯，一方面怕太大力会伤到他，另一方面又怕会让他挣脱出自己的怀抱，这样的情势让暗殊绝对於要边安抚、边制住他而倍感吃力。
『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残酷的对待我，求你放了我！』陷在被强夺恶梦中的素还真根本听不下暗殊绝的抚慰，现在的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再承受那种椎心刺骨的残忍暴行。
所以他必须要逃、必须要抗拒，他无法承受他再一次无情的摧残！
这样的信念让素还真挣扎的动作是越发剧烈，也使暗殊绝一时之间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暗殊绝只好强吻上他，封锁他沙哑的嘶喊。
暗殊绝的吻让已是慌乱的素还真更加惊惧，他企图推开他的强吻，却因先前的挣扎就已消耗大半体力，再加上身体未恢复的不适，叫他根本无法逃离他的箝制，只能任由他封吻自己。
等暗殊绝离开他的唇瓣时，他也已经虚弱得几近昏厥。
『咳......呼......』素还真全身气力虚脱用尽，他难受的紧闭双眼缩躺在暗殊绝的身下不停喘息著，缺氧後的他脸色更显苍白脆弱。
该死！他又伤到他了！
暗殊绝看著素还真一脸咳嗽著努力顺气、孱弱不堪的模样，伸出拇指心疼的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真儿，你还好吗？没事吧？』
自从那夜他强占了他後，往後的每天夜里他总是像现在一样自恶梦中惊醒哭泣，而在白日的情形也没有好到那去，他虽仍是柔顺的让自己抱他、吻他，但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僵硬著身躯，也不再像往常一般对他绽开柔美笑意。
神智已经恢复清醒的素还真在见到他担忧的神情後，勉强扯开一抹虚弱的浅笑∶『殊，你不需要担心，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真儿，你夜夜重覆梦见本王强占你是吗？』暗殊绝直直凝望著素还真眸中未完全褪去的残留惧意，轻声询问著。
『我......我......』素还真垂眸黯然的别过头，不知要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你不说，本王自己也清楚。你近日来不论是在夜里、或是昼日，看著本王的神情总会不自觉的带著惧意。』轻抚著素还真娇嫩的脸庞，暗殊绝的眉头蹙锁著显而易见的自责情绪。
『真儿，是本王伤你伤得太重了吗？才会让你惊吓到夜夜哭泣，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安然入眠？
本王知道这一切都是本王的不对，那夜竟会一时失去理智错待了你，你不要再害怕的躲避本王好吗？
你可知道你是本王永世唯一的恋人、也是最重视的人！上天入地、浩瀚寰宇，本王只独爱你一人，永远只爱你一人！本王向你保证，本王绝不会再伤害你，你不要再畏惧本王了好吗？』
『上天入地、浩瀚寰宇，只独爱我一人......只独爱我一人......』轻拢著眉心，素还真喃喃地轻声重覆著。

《第五十一章下》
好熟悉的话！
他好像曾经在那听过暗殊绝这麽说过，而当时自己的回答是......
『天地共鉴，我素还真永生永世只愿长伴你左右，死生相随、不离不弃。』素还真眼神迷蒙的望著暗殊绝，纤细葱指柔抚上他的俊颜，不自觉的轻声念出掠过心头的一段话。
这是他的誓言，也是他永恒不变的承诺？
是吗？他曾为他许过这样的诺言吗？失去记忆前的自己真的这麽爱他吗？
望著暗殊绝，素还真心乱如麻的扪心自问著；反观暗殊绝则因他突然脱口说出的承诺而显得欣喜若狂。
紧搂著素还真，暗殊绝说话的声调中有著难以掩饰的兴奋雀跃∶『真儿，同样的错，本王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本王会永远疼爱你、怜惜你，绝不会再像那夜错待你。』
耳边传来暗殊绝信誓旦旦的誓约，素还真却是毫无反应的用著满是怔茫的眼神透过他搂著自己的肩膀呆望著床顶。
殊是爱他的吧？
若非是爱他，怎麽会如此怜惜、呵护他？
但......若他真爱自己，那夜又怎麽会以如此绝情的方式来残害他？
他真的爱自己吗？自己真的爱他吗？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爱他，但从那夜过後又已不是那麽的确定，他的豪取强夺莫名的勾起自己心底深沉的惧意，让他夜夜陷入在恶梦中无法轻易释怀；可他平日对自己爱怜呵护的举动神情，却又让他确实的感受到自己在心底那股对他的情怀爱意......
爱与不爱，这两股不肯定的感情线团交缠杂乱的在素还真心底纠结著理不出头绪，一时间压迫在心头上的沉重感，让他静静无语的阖上眼眸任暗殊绝将他紧紧环抱著。

《第五十二章》
随著金乌东起，幽暗的天际逐渐丝丝转亮泛白，映照出大地一片光灿绚丽。
倚靠在暗殊绝怀里，素还真扬眸凝望著眼前天天相同的日出秋景，脑海中却有著不同以往的紊乱心思。
『真儿，太阳已高升起，本王抱你回屋内休息好吗？』为素还真拉好身上覆盖的纯白披风，暗殊绝温柔的低头询问著。
『不用了！殊，我能独自到附近走走吗？』
怕暗殊绝拒绝自己的请求，素还真很快的又加上保证∶『我不会走远的，我只是想在这附近随意走走欣赏秋天景色，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可以吗？』
无言的定定望著他片刻，暗殊绝伸手为他系好披风绸带。『秋分天凉，你身子骨弱不要走太远了，本王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垂眸点头应声，素还真等暗殊绝为自己系好衣带後对他浅浅一笑，转身缓步慢慢离开他的视线。
面无表情的目送素还真步步远离自己的身影逐渐在自己的视线内隐去，暗殊绝隐在宽阔衣袖里的双手用力曲握成拳，直至指甲深陷掌心、手背的青筋微现。
相爱迄今，他竟会首次向自己提出要独处的请求！
这个请求代表著他的真儿已不再全心的信任他，他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开始产生了动摇。
为什麽？莫非那夜的事，真在他的心头烙下那麽不可磨灭的伤痕？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的看著好不容易才夺得的人儿疏远自己，他必须要想出一个完美的对策，将他缓缓飘离的心再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但......他该怎麽做呢？
站在原处不动，暗殊绝专注且深思的眼神紧盯著素还真离去的方向久久不移。
Ω Ω Ω Ω Ω
感觉身後炙热的目光已随著距离慢慢的拉远而淡去後，素还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暗殊绝？
越是待在他身边、越是看著他爱恋的神情，自己的脑中却是更清楚的浮现出那夜不堪的遭遇；他越是强逼自己遗忘那段残酷的交欢过程，它越是不停反覆的放映在脑海里。
温柔的他与残忍的他不断交错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叫他精神几近错乱。
再这样下去，他真不知晓自己要以何种心情面貌去待在他身边才好？
自那夜过後，他脑中已能隐约的回想起一些模糊的昔日旧事，但他丝毫不敢对暗殊绝提起，他怕自己一旦向他说出後，他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自己？会有怎样的情绪反应？
他没忘记那夜原本温柔的他就是因为自己的记忆而突然发怒的。
那夜他摸著他左肩的伤疤，对他说自己可以藉此想起以往的旧事後，他就倏然狂怒的直逼问著自己想起了什麽，然後就不管他的抗拒狠狠的强占了他......
为什麽？为什麽只要自己一提及往日，总是会激起他狂炙的怒火？
过去......曾有发生何事，让他如此紧张自己会回忆起吗？
他还记得自己刚丧失记忆时，他也是因为自己一时无心的低喃而暴怒不已，当时的自己还被他吓得惊慌无措。
如今，要是让他知悉自己又多忆起一些事情，只怕他免不了的又要发一顿脾气了？
侧身靠在一株古树下，素还真望著远方天际唇边泛起一抹苦涩浅弧∶『殊，你到底在担心什麽呢？你究竟是怕我会想起些什麽事情呢？』

《第五十三章》
『白莲？白莲！真的是你！我终於也是寻找到你了！』
耳内蓦然响起一声声欣喜若狂的呼喊，唤回了素还真陷入深思的神智。
他下意识扬眸寻找声音来源处，只见自己的视线内突然闯进一名身穿鹅黄袈裟的俊秀佛者往自己方向直奔而来，却在离他约有十尺的地方好像撞上什麽似的莫名弹退好几步。
『结界？暗魔下了禁制结界？』被法力结界弹开的一页书连忙稳住身形，借力使力的再次踏步向前，他隔著结界焦急的看著失踪已久的素还真。
『白莲，你无恙否？暗魔有无对你下毒手？』
闻言，素还真微蹙柳眉望著眼前秀丽佛者，轻移往前询问∶『这位圣僧，你认识我吗？』
『白莲，你在说什麽？你可知我已找了你多久？
先前我去镇霞山谷欲探视你与叶小钗时，竟意外发现你们的卧房内尽是打斗的痕迹，现场一片狼藉残破，地上还有你们两人遗留下的血迹，你可知道当我看到这一切後有多麽震惊及担忧吗？
经过我在多方的打听下，终於知悉暗魔不但霸占了叶小钗的躯体重生，还将你擒回魔界！
我知道你在魔界一定受了很多苦！此次我循线而来，为的就是要救你脱离魔掌。白莲，趁暗魔此时不在场，你快走过来我身边！』
『镇霞山谷？打斗血迹？叶小钗？』素还真越听下去、眉心越是深锁，说不出随著佛者的一字一句，自己脑中迅速幕幕掠过的画面是什麽？
阖紧眼帘，他举手覆上前额企图拉回脑中快速闪过的不知名画面......
『白莲，你怎麽了？快快过来我这啊！』张开双臂，一页书声声急切的催促著素还真快点走向自己。
扶按著胀痛欲裂的头部，素还真脸色苍白的望著向自己不停招手呼唤的一页书，不自觉的，他迈开身下脚步，巍颤颤的朝他缓缓接近。
一步接著一步，素还真踩著不稳的步伐缓缓拉近与一页书之间的距离，就在他即将伸手与他交握时，一阵突袭而来的晕眩叫他眼前一黑、身躯一软，旋即陷入昏迷、不醒人事。
接住素还真往後软倒的身躯，暗殊绝将他温柔的揽入怀里，低头望著他微微一笑。
突然乍见熟悉的俊颜，一页书有一瞬间的愕然。『叶小钗！？不、不对！你是暗魔！』
是啊！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是侵占了叶小钗躯体的暗魔，叶小钗已被他蚀去魂魄，永远的消失在这天地三界间了！
现在，竟连白莲也沦落在他手中......
不行！他已失去了叶小钗，他绝不能再失去素还真！
思及此，一页书忿怒的直视著暗殊绝∶『暗魔，我劝你快放了白莲，否则今日我绝不会放你干休！』
冷哼一声，暗殊绝倏忽扬眸、衣袂轻挥，一页书顿时在毫无防备间承受一击倒退数步，唇边逸出一道血丝。
『不杀你，是因为看在真儿的面子上。若你胆敢再来打扰他，企图由本王的身边带走他，本王绝不会再手下留情。』微眯起黑眸危险的盯望著一页书，暗殊绝脸色阴寒冰冷的说完警语，将怀中无意识的人儿打横抱起，转身幻化光影迅速离去。
眼见他将自己白莲带走，一页书不禁焦急担忧的喊叫∶『暗魔，别走、你等等！』
提力呼喊，让他丹田一痛、血气上涌，温热液体再次逸出唇畔。
举起衣袖将唇边血渍拭去，抚著隐隐作痛的胸口，一页书望著暗殊绝离去的方向暗自忖度著。
没想到这暗魔的内力竟是如此高深，居然能在举手投足间使他受到此等重创！
方才，暗魔说他不杀自己是看在白莲的份上，莫非他在打探消息时，听到魔界内部流传的谣言不是虚假，而是真实！
暗魔真的是爱上白莲，为了他抛下魔界一切事务，带他上人界休息养伤！
但......这、这有可能吗？
传闻，魔界暗皇无心无情、行事作风冷酷嗜血，如此的他有可能会爱上白莲吗？
可他刚刚未与自己动手又是事实！
而且看白莲刚才的模样好似已丧失所有记忆，竟是无法认识出自己；若暗魔真的爱白莲，那他该自暗魔身边救回他吗？
叶小钗已死，以白莲爱他的程度之深来说，倘若他在恢复记忆後，必是选择自毁一途；反之，若自己让白莲就此跟随在暗魔的身边，对白莲而言是不是比较幸福呢？
留在原地，一页书越想心越乱，他究竟该要如何选择，对素还真来说才会是最好的归依？
叶小钗啊！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麽办呢？
一页书的心绪因素还真而陷入重重的迷惘里，徘徊在进退两难的抉择中......

《第五十四章上》
『真儿，醒醒！真儿！』
附在耳边的低喃叫唤，还有身躯被人轻晃摇动的不适感，让素还真扇动著浓密羽睫缓缓自黑暗中苏醒过来。
一睁开眼，他就见到暗殊绝担忧的抱著自己坐在卧房的床榻上。
环视过四周一眼，他不禁感到疑惑的询问∶『殊，我不是应该在屋外山坡那边吗？怎麽会在卧房内？』
扶按著额头，素还真努力回想发生的一切。『我记得......我走到山坡边的一株古树下，然後突然遇见一名佛者，那名佛者说......』
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事，素还真迅速抬眸望著暗殊绝∶『殊，你有没有看见那名佛者？他不但知道我的名字，他还说他是来救我的，你有没有见到他？有没有？』
『真儿，你在说什麽？方才本王在屋外等了你好久都不见你回返，本王忍不住担心的去寻找你，却惊见你倒卧在地、昏迷不醒，你可知道当本王看见你不醒人事的模样时，本王有多麽忧心！而且当时根本就没有你说的什麽佛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