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轩已经不能过问了
这一切,徐耘宁都是听郑捕头说的,阮轩天天关在书房里沉思,郑捕头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一休息就借酒消愁,没醉,就是壮胆吐真言,“怎么……这样……”
“什么时候串的词”徐耘宁也纳闷,“大牢不是看守很严吗?”
郑捕头气急,“是啊,我们还搜过,结果什么都找着,到底怎么办到的……”
徐耘宁揉揉眉心,瞎猜,“或许,这不是第一次”
“那完了”郑捕头拍拍脑袋,“第一次混的过去,第二次更可以”
他们俩对视一眼,酒杯相碰准备痛饮,门口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谁说的!”
“阮轩!”徐耘宁赶紧站起来,“你肯出书房了!”
阮轩捏了一大把纸,兴奋道,“我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些残留的记录,再去朱员外家的铺子宅子查一下,或许能找到他们狼狈为奸的证据”
“啊?”徐耘宁想起小葛的话,“这么笨,上一任销毁证据都不会”
郑捕头打了个酒嗝,“记录不全……怎么……怎么认定……”
“就是要查啊!”阮轩不管他们,依旧很乐观
徐耘宁还想说些什么,忽而一阵风过灭掉蜡烛,房间黑下来,混乱中似乎听到了阮轩吃痛的低呼她急了,把阮轩拉到身边,而郑捕头缩在一边,等了许久才敢点灯
“我的证据呢!”阮轩以为撒在地上,一看什么都没有,瞪大眼睛
徐耘宁定睛一看,还真是,阮轩手里的东西全不见了
第45章 1.1.1.24
混乱之中, 阮轩的胳膊被人打了一下,疼得松手那些纸就掉了她当是掉在地上, 没有想太多,加上徐耘宁牵着不好动弹,打算点灯照亮房间之后再慢慢找
哪曾想,房间亮了,地上干净没有痕迹
“怎么会这样!”
阮轩看完四周便急急跑到外头, 希望是风吹走了可是不管她怎么找, 怎么看,那些纸真的已经不翼而飞
辛苦翻了陈旧的资料那么久,阮轩再苦再累也没多么难过, 这一次有了希望再失去, 才知什么叫做痛彻心扉,不记得郑捕头在场, 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阮轩……”徐耘宁把屋子里细细看了一遍,才发现阮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
眼见阮轩颓然倒地,徐耘宁心疼, 立刻迈步子想奔到身边
阮轩本是两眼放空的木头样子,此时突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你别过来!”
“你别闹……”徐耘宁当阮轩是在发脾气,当然不会乖乖听话,提了裙子准备跨过门槛
阮轩急了,站起来手舞足蹈,“别乱动!刚才肯定有人来过, 屋子里院子里总有痕迹!快仔细找!”
一想有理,徐耘宁不妄动了,郑捕头得令马上拿了烛台往院子走,每迈出一步都会照一照地上,怕踩着什么,阮轩颇感欣慰也振作起来,起身拍拍灰,跟着烛光慢慢找
他们忙,徐耘宁同样想帮忙,借着另一盏灯微弱的光细细打量屋子里天色黑烛光昏暗,加上方才混乱的时候不知碰着了哪里,三双眼睛一阵好找,硬是没找见有用的
“完了”阮轩回屋子里敲着脑袋欲哭无泪
徐耘宁望了眼禁闭的穿堂小门以及一览无余的院子,再跑去厨房确认大门禁闭,沿着围墙往回走,抬头打量各处有没有脚印她费了不少功夫,什么没找到,不由皱起眉:院子里躲不了,而这么两个门口,即使有飞天的轻功,好歹有个起飞点吧?
折回房间时,阮轩依旧耷拉着脑袋,郑捕头收拾好酒杯同她告辞,“夫人,夜深了我得回家了”
徐耘宁没应声,将郑捕头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郑捕头喝了挺多杯,酒上头就大胆随意不少,整个一糟汉子衣服歪扭褶皱,都要认不出原样了,要是塞上些什么,应当也不易察觉
被盯着不舒服,郑捕头不等她回答,道一句“再会”转身走了
马上想叫住郑捕头,徐耘宁才张口,手腕被人抓住了,到嘴边的话便硬生生先吞下,从紧紧攥着的手指尖看上去,竟真的是状似沮丧到不言不语不动的阮轩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郑捕头已经连走带跑出了小门
“别追”阮轩轻轻说,“我们悄悄跟着”
顿时明白了什么,徐耘宁把身上能捣鼓出声音的首饰香袋摘了,跟阮轩一齐跟踪郑捕头但是,她们似乎忘了郑捕头有马,到了县衙门口只有冷清的街巷,哪里能再见到一个人影
“应该早点跟!”徐耘宁懊恼
阮轩却不急不躁,往草丛走,出来后手里牵着一只汪汪叫的小狗
“有味道”阮轩笑眯眯告诉她
“我就说怎么有这么神的贼,怎么不让我继续追,果然早有准备”徐耘宁无奈失笑,“连我也瞒着啊”
阮轩抿抿唇,边走边小声嘟囔,“你喝酒喜欢说胡话”
“哪有!”徐耘宁跟上去,为自己抱不平
“你上次喝醉了,拉着我说……”阮轩说到这儿红了脸,“小美人笑一个就好好疼你”
徐耘宁真不记得了,没底气反驳,一本正经辩解,“那是耍流氓,不是说胡话,我说你不漂亮才是说胡话”
“……”阮轩呆住,定神后继续跟着嗅味道的小狗走,咬唇不理人了
夜里县里头的人家闭门不出,徐耘宁白天都看得懵懂,晚上更是觉得哪儿都一样走了许久,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记得拐了好多个弯,小声问,“喂,不会是绕圈吧”
阮轩摇头,“不是”
终于,小狗在某处停下来了
阮轩抬眼一瞧,原先苍白的脸色更是难看了,而徐耘宁跟着看也是呆在原地
这是盛兴坊
断头案里,尸体身上搜出属于这里的小纸条,她们来查过案的地方
徐耘宁和阮轩没能进去,也没能等到郑捕头从盛兴坊出来,灰溜溜回县衙匆忙洗漱之后,她们躺在床上,明明都是疲惫不堪却怎么都睡不着
“阮轩”徐耘宁转了个身,看着小软妹轻轻问,“你什么时候怀疑郑捕头的?”
而在牢中的朱员外和突然出现认罪的男子供词对得上,一看就知道是串通好的,而衙门一直没放外边的人进大牢,这事情只有衙门里头的人能干,但徐耘宁想来想去,仍是捉摸不透阮轩的看法——照理说,不应该怀疑新来的小葛吗?
阮轩眨了眨眼,也侧身与她对视,软软答,“他看起来最不像好人”
一点不拐弯抹角的大实话,搞得徐耘宁一时语塞
“而且……郑捕头前几天把妻子女儿送走了”阮轩悠悠叹口气
徐耘宁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郑捕头这几天很晚回家,总是拉着人喝酒,再回忆起郑捕头劝酒时说的“有的喝就赶紧喝”,心中的愤恨慢慢消散了些
看来,郑捕头不想连累家人,或许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并不是她想的“狗改不了吃屎”
“耘宁,”阮轩见徐耘宁出了神,小声唤一句
徐耘宁放下胡思乱想,轻轻应声,在微弱的光线之中找着阮轩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只是,阮轩的声音带着担忧,带着迟疑,连带着让那双眸子染上几分悲切,“你要离开去躲一躲吗?”
又要赶人了
徐耘宁算是服了小软妹的坚持,“我能照顾自己”
“你和郑捕头一起喝酒,一点没防备”
“……”
这么多句大实话,让不让人睡了!
懒得继续翻来覆去地折腾,徐耘宁坐起来,不顾被窝外头的寒凉挺直腰杆厉声道,“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走!”
“好嘛”阮轩立刻紧张地把她拉回来,用被子将她裹着捻捻角,直到一丝风都透不进去才松口气,委屈道,“我害怕”
心疼搂过来,徐耘宁一下下摸着阮轩柔软的发丝,“不怕,我在呢”
“你在我才怕”
“……”徐耘宁会错了意一阵好气,轻拍怀中的小脑袋,”怎么说话的!“
阮轩被拍得软软“哎”一声,缩了缩顺势抱得更紧,“我不想你有危险嘛”
“不会有的,明天找郑捕头问个清楚,不就知道朱员外耍什么花样了”徐耘宁给阮轩打气
“嗯!”
“睡吧”
跟踪郑捕头花了不少功夫,翻来覆去少说又耽搁半个时辰,徐耘宁和阮轩刚刚睡着,外头的天就微微亮起来阮轩心不定,不敢赖在床上太久,摸索着下床穿衣,徐耘宁被吵醒了,不知为何,阮轩那小心放轻的步子传到她耳中,反像是沉甸甸的折磨,想到阮轩一个人奔波不容易也坐了起来,拍拍胸口,“我陪你!”
阮轩一愣,而后开怀笑了,“好~”
两个人烧水洗脸,煮了些粥垫肚子,阮轩备好笔墨纸砚,徐耘宁拿了麻绳,顺便打了一套拳热身,想着郑捕头踏进衙门的那一刻,上前擒拿手捉住,按在地上捆结实再慢慢审
她连郑捕头会怎么还手都想出了好几种情境,就是没想到生活总是那么变幻无常:
郑捕头来是来了,却是蹦达来的,手脚已经被绑着,嘴里塞了一大块布,唔唔叫的很惨烈
“怎么回事啊!”阮轩赶紧把布块取下
郑捕头终于能说话,差点哭出声,“大人,我……我被欺负了”
“欺负什么啊!苦肉计!”徐耘宁不信,上前拉开阮轩,“你就是个内奸,跟朱员外串通的混账!”
“你们……昨天跟着我,是吧?”郑捕头瞪大眼睛
“是啊!”徐耘宁也不怕承认,“把你鬼鬼祟祟,背叛我们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当即惨嚎一声,郑捕头急得在原地乱跳,身形一歪倒了下去,磕着头依旧费心先给她们解释,“对,但那是我……我糊涂了!大人你不知道,朱员外在盛兴坊养了一伙不要命的恶人,要是得罪了,杀人放火不在话下,我不想死啊!”
郑捕头穿着官府,说的竟是惧怕朱员外的话,阮轩听得生气,上前小小踹了一脚,“呸!你……你胆小!”
“大人!”郑捕头急了,“这不是胆小,是识时务,盛兴坊的人遍布全县,谁敢不从,看看上一个傻子的坟头草!”
阮轩一下子记起看过的案子,“五年前,暴毙街头的妇人,投炉自尽的铁匠……”
“都是他干的,一个是挡了朱员外的道,一个是看不过眼告官的证人,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没人敢出声了吧”郑捕头叹气,“那群人,明明跟我认识,一看贴着盛兴坊的欠条连绳子都不帮解,真没义气”
阮轩大怒,“你也配说义气!内奸!”
“我是有义气才变成这样啊!”
徐耘宁挑眉,“什么意思?”
“他们让我藏银票在衙门栽赃你,我死活不干,所以他们才把我绑着,让我穿着官服一路蹦到衙门!”郑捕头哭喊
阮轩深吸几口气静下来,理顺乱七八糟的对话,“朱员外买通你,你帮着串词,昨天偷了我的证据结果,他们觉得还不够,让你来衙门藏东西,栽赃我贪赃枉法?”
“对”
“你不愿意,他们绑了你,让很多人看见你蹦来衙门?”
“对”郑捕头纳闷,“他们就想这样立威”
阮轩扬起嘴角,“那太好了,你装作走投无路的样子投靠盛兴坊,再给我通风报信”
“行!”郑捕头笑了,“反正我老婆孩子已经走远了,我也不怕给我松开,我这就去!”
阮轩笑意更深,“要装作走投无路,自是不能大摇大摆走出去了”
“那……”郑捕头往后退了退
但这一小步,怎么逃得过徐耘宁的魔爪呢
县衙大门头一回那么多戏看
先是平日用鼻孔看人的郑捕头被人绑着,路上苦苦哀求解开绳索无果,只能一蹦一蹦去衙门
再是进县衙之前冷哼“你们等着瞧”的郑捕头,一会儿的功夫被丢了出来,脸着地吃了满口灰
“好了”徐耘宁拍拍手
阮轩点点头,面色沉重
“不相信他?”
“不需要”阮轩摇头轻叹,“他们提醒我一件事,刺史要来了,他们无法无天的日子也要到头了”
第46章 1.1.1.24
阮轩的意思是, 有更大的官来了,到时候那些坏人不能一手遮天, 什么朱员外什么知府大人都得乖乖认栽,以前的案子沉冤得雪,百姓们不会受欺负了,生活安康不会把官府当敌人了
想到这么光明的未来,阮轩起了兴致, 对着徐耘宁一通说
然而, 徐耘宁近来睡不够起得早,脑袋昏沉听不进去,而且整件事情她最关心的, 不过是郑捕头想把什么东西放在县衙栽赃嫁祸而已, “先保护自己”
“嗯?”阮轩顿住了
徐耘宁无奈,“你忘了郑捕头刚才说, 盛兴坊想栽赃你?”
“没忘啊”阮轩眨眨眼,便变成腰杆挺直无愧于天地的高傲模样,“清者自清, 他们是不会得逞的”
“不一定,郑捕头现在不在,两个衙役一个是跑不动的小胖子,一个是初来乍到一头热的小年轻,都不靠谱,狱卒那边得看着大牢,不能时时过来巡逻……”
阮轩不以为意, “怕什么,你在家啊”
“啊!?”徐耘宁指着自己鼻尖,“你的意思是我来看家”
阮轩点点头,语气那叫一个天经地义,“对啊!”
这话听得徐耘宁有些累
小杏和小香离开以后,阮轩公事繁忙,她已经主动承担了所有家务,光一个买菜做饭就令人疲惫,更不用说每天早晚雷打不动地砍柴烧热水了
如今,阮轩又多给了个看家的任务
“以前不舍得我受苦,请了丫鬟伺候我……”徐耘宁倒不是生气,只是心情复杂,感慨起来,“现在就知道使唤我了”
瞥见她的委屈脸,阮轩吓得直摆手,“不是啊,你不愿意的话就说,我不会勉强的……”
“喂,我逗你玩呢,这么点小事包在我身上吧”徐耘宁不开玩笑了,拍拍阮轩安慰
阮轩半信半疑看了她一眼
“真的”徐耘宁担心阮轩以为自己怕吃苦,故意说,“我本来就在家嘛,坐在院子里看一看有什么难呢?”
闻言叹口气,阮轩郑重道,“挺难的,这不是小事,要是他们真的往县衙丢了什么东西,刺史大人来之后抓个正着的话……轻则免职,重则砍头”
“什么!?”
除了个别刁民治不住,县里头平静祥和,而阮轩是父母官是最大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出去办案子只是为了种庄稼修房子巡逻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所以,徐耘宁从未有过危机感,偶尔还有种错觉:自己或许还在现代,住的是远离城市的古老小镇
如今一听砍头……
徐耘宁浑身一颤,端正态度承诺道,“好!”
“对谁都要小心,哪怕是县衙的人至于丫鬟……暂时不能请了,除了你我真的不敢相信任何人”阮轩叹气
徐耘宁明白阮轩的考虑,点点头,“没事,我也会买菜做饭烧水啊,这几天做得不是挺好的吗?”
到底是个老实人,阮轩听她自夸,耿直地结巴起来,“呃,挺……挺好”
“说谎都不会说!”徐耘宁点点阮轩脑袋
阮轩嘿嘿一笑
说定之后,徐耘宁不再睡懒觉,早早起身,趁着阮轩还没去前堂办公的时候去买菜,再赶着在阮轩离开之前回来
这个县里头的人比较勤奋,东巷那里早早有一群小贩从乡下扛菜来卖,虽说价格不便宜,偶尔还缺斤少两,徐耘宁为了尽快回县衙,总是不予计较速战速决,买好了就把自己关在衙门后堂休息,不敢熟睡,眯眼睛休息都是掐着指头以免入梦乡的
多日的折腾下来,徐耘宁吃不好睡不好,有些累了,但是奔波的阮轩不显疲色,徐耘宁不想当拖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过这乏味麻木的日子了
至少在院子里晒太阳还是舒服的
无奈,老天爷像是要跟她对着干,隐隐挂了好几天的风不说,这天直接收回了暖洋洋的太阳忽而起了大风,县里头秋天的凉爽正式变成了冬天的寒冷
《夫君是软妹》完本[GL百合]—— by:听絮
作者:听絮 录入: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