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兴坊有的打手发觉形势不对,急急走了,有的脑子不怎么好使,被小杏打趴下又遭县民绑了绳子才知道晚了衙役们强撑着站起来,拿了枷锁拷好犯人,齐齐押去衙门
这样抓现行的案子,阮轩不用审,命人关入大牢之后回了房间,关上门才弯腰喊痛,“呜……”
“哪里伤了!”徐耘宁仅仅发现阮轩手上和脸上有擦伤,混乱中没来得及检查其他,而今看到阮轩疼白了脸才知道不对,“快解开衣服我看看”
阮轩摇摇头,“等等,我先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急什么啊!”徐耘宁没好气,“老仇在呢,不怕”
勉强听话,阮轩脱下衣服,身上已经青青紫紫一片徐耘宁看得揪心,拿了药膏慢慢抹阮轩一直咬着唇坚持不喊疼,但时快时慢的喘气骗不了人,徐耘宁一想到自己要是不中途休息,早些到不至于如此,鼻子一酸掉了眼泪
“耘宁别哭啊”阮轩不顾疼,抬手给她擦眼泪
徐耘宁懊悔,“要是我早点到……好歹能帮你挡几下”
“那不行!不许说这种话”阮轩急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徐耘宁记着夜里寒凉,阮轩正露了半边身子擦药,耽搁一会儿很可能着凉了她吸了吸鼻子,专心细致地擦起药,那些伤没见血,却是动一下就疼的绵长折磨,徐耘宁看下一眼窄窄的床,打算今晚打地铺
注意到她的目光,阮轩立刻说,“我今晚要去北街看看,也有不少县民受伤了,说不定药都买不起呢”
“究竟怎么回事啊!”徐耘宁咬牙,“盛兴坊收个钱跟要命似的,那些县民好手好脚只知道抱头被打……”
阮轩握着她的手安慰,“别生气,他们后来也帮忙啦”
“全靠小杏”徐耘宁擦去眼泪
阮轩叹气,“不怪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连衙役都不敢冲呢”
瞥一眼密密麻麻的伤痕,徐耘宁瞪了过去,“然后你就带头冲上去了啊!”
“是啊”阮轩不介意,说起来还有几分欣慰,“算他们有义气”
徐耘宁没好气,“有义气刚开始就冲了啊!”
“不气不气”阮轩哄着,动动身子又缩了回去,含着泪光可怜兮兮道,“唔,想抱你的,可是好疼哦……”
瞧见阮轩这小可怜的脸,徐耘宁失了笑,“你看你,动都动不了还想去北街”
“要去的”阮轩已经开始穿衣服
徐耘宁斜眼,“要是衙役们动不了怎么办?”
“呃……”阮轩被难住了,低头抿唇认真想着
突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徐耘宁把床帘放下去开门,见到的是小杏
曾经看惯了的面瘫脸在此时是如此的威严,徐耘宁对小杏的态度变了,客气道,“英雄何事?”
“有人击鼓鸣冤,在前堂”说完正事,小杏嫌弃地瞥她一眼,“别叫我英雄”
徐耘宁笑出一口白牙,“好的英雄!”
等小杏回了房,徐耘宁一转身,微笑的唇角就耷拉下来了:这么晚,还有人击鼓鸣冤?老天爷真是太不照顾人了,不能行行好让阮轩好好休息吗!
郁闷归郁闷,这样的大事,徐耘宁还是不能瞒而不报的,不过这次她实在不放心阮轩一个人去,扶着到前堂
阮轩大喜,“太好了,你帮我敲廷杖!”
“哦”徐耘宁抽了抽嘴角,再度抄起被遗忘在角落的一根旧板子
她们去了公堂,却发现一个人没有,阮轩纳闷,转头去旁边的侧厅瞧,找到了正围着桌子发愣的衙役
“鸣冤的百姓呢?”阮轩上前问
胖衙役叹气,“我们一开门,只见到这堆东西”
“什么东西”
“煎饼,草药,水果……还有个纸条”
阮轩接过一看,上头竟是:望大人早日康复
“这……”徐耘宁乐了,戳一戳呆呆的阮轩,“喂,高兴不?”
阮轩皱起眉头,“唉,鸣冤鼓怎么能这么用呢,胡闹”
“……”
接下来的这几天,阮轩依然是忍着伤痛到处奔波,先要带人整理好北街的一片狼藉,再要带人去盛兴坊抓人,即使只抓到几个替死鬼,最后便是挺重要的事情——攒钱来接待刺史
“能攒什么钱啊?”徐耘宁皱眉,“我们这几天不吃肉?”
阮轩瞪大眼睛,“不是攒我们的钱,是攒衙门的钱”
“那衙门有多少钱啊?”
“没多少”阮轩垂头丧气,“近年收成不好啊”
徐耘宁也跟着叹气,“那怎么办呢”
“在自己家吃吧”阮轩掐手指道,“钱要留着修学堂和河堤呢”
徐耘宁翻白眼,“有你这样的吗,小心刺史觉得你办事不力,把你的官给免了”
双手托下巴,阮轩幽幽道,“我本来就想辞官啊,可是这里离京城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徐耘宁一愣,“还没打消这个念头啊?”
“如果我再厉害点,北街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眼见着软妹又要悲春伤秋,徐耘宁用手指叩叩桌子,“行了啊,别说如果了,知府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嗯……”阮轩想了想,“我真的找不到证据”
“难道算了?”
阮轩眨眨眼,“有一个冒险的法子”
“什么?”
“按照你上次的说法,朱员外死了很多天了,跟家里头也很久没有联系了”阮轩拖长了尾音,“你说……朱家……会不会怀疑啊~”
徐耘宁明白了,“朱员外一死,朱家人明白队友靠不住,会内讧的”
“队友?什么意思啊”阮轩讶然
“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徐耘宁看阮轩伤好的差不多了,凑过去抬手搂住蹭了蹭,“比如你和我啊”
阮轩扁嘴,“嗯……我们是一张床上的,而且不是兄弟哦”
“咦~”徐耘宁吃惊,“第一次觉得你没有幽默感挺可爱的,来来,姐姐亲一个”
阮轩委屈瞧她,“你又说胡话了”
“好啦,所以你打算告诉朱家这个‘噩耗’?怎么说?上门说?”徐耘宁不闹了
甜甜一笑,阮轩只打了四个字,“人言可畏”
第二天,阮轩想来想去,让一个不曾露脸的小狱卒人把朱员外已死的消息放出去朱员外先前干了不少缺德事,县民恨透了这个死胖子,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就传到了朱家人耳中
同时,县民联名作证当初朱员外是如何贪了公粮阮轩下令彻查朱家,搜走了不少东西,还抓了其中最聪慧的朱家少爷
朱家人群龙无首,只剩下一堆庸才,先坐不住的是朱员外的纨绔弟弟,待人急急赶去三何府,想见一见朱员外,却一直没法靠近大牢,之前跟随朱员外而来的随从消失无踪他们自是闹了起来,知府已经赚够了,极其厌恶这些人,很想撇清关系,用强硬的手段封了当地的朱家铺子杀鸡儆猴
如此之下,朱家二爷想明白了,前段日子知府偷摸给自家送钱是安的什么心,反正铺子和人都没了,知府还授意阮轩好好调查,分明是置人于死地的狠招,既然临死,他索性找一个垫背的,跑去邻州那儿给刺史前告了一状,以前的罪证明白摆了出来
刺史知道此时紧急,赶来三何府调查,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高兴吧”徐耘宁笑眯眯问阮轩
阮轩点点头
“最高兴的是什么?”
“刺史不来,不用招待,可以省钱修学堂了~”
第49章 1.1.1.24
县里头总算是太平了
朱家的铺子全倒了, 盛兴坊里头有些逃犯,被三何府的人抓了回去, 同时再安一个罪名到知府头上听到消息的那一天,小杏做了一桌菜,连阮轩都放松大快朵颐,小香却捏着筷子欲言又止
“大人”小香小声问出了口,“我的卖身契呢?”
“在这里”阮轩负责搜朱家宅子, 自然找了出来
小香大喜, 准备接过的时候又堪堪收回了手,“不行,我本来就是阮家的人……”
“为什么不行呢?”阮轩站起来, 恭敬递过去, “还你自由身,不好吗?”
小香仍在犹豫, 小杏已经接了过来,往脚边烤火的火盆里一丢
“呀!”小香惊叫
等她站起来一看,那张卖身契还好好地呆在小杏的手中, 而小杏冷淡面具也裂了缝,翘起的嘴角噙着笑意她气恼,不管不顾去抢,趴在小杏膝盖上才够得着,回身时没好气捶了小杏一下,“又耍我!”
抬手把要起身的小香按住,小杏好整以暇看着膝盖上乱动的身子, “拿回来以后怎么办?”
小香又是蹬腿又是拍人的,最后还是呆呆的阮轩伸手搀扶了才坐直,盯着火盆半晌,最终把卖身契揉成一团扔了进去,“当然是烧掉,恢复自由身啦”
曾经的小香胆小怕事,提到卖身契就哭成傻子,现在不仅拿到了卖身契,心底的结也解开了几分,会跟小杏闹脾气,愿意坐着跟徐耘宁和阮轩吃饭,有时还敢抢一抢菜
徐耘宁颇感欣慰,倒了杯酒端起来,“来,喝一杯庆祝一下!”
自是举杯应和,一桌四人喝了一杯,醇香的酒浆下肚一路暖了下去,俱是舒服得长舒口气寒风一吹,菜已经不怎么冒热气了,她们不多话吃了起来,筷子和碗碟轻碰的清脆声音在小小的院落中回想
待酒足饭饱,阮轩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啊,要是等下有公事怎么办……”
“嘘!”徐耘宁敲一敲阮轩的脑袋,“乌鸦嘴,快呸一下”
在出外办事,命令下属的时候,也就是当县令大人的时候,阮轩还是有几分威严的,骂人十分之顺口,说些粗鄙之语不在话下,而今面对亲近的家人,反而又变回了软萌好欺负的模样,呸了半天没呸出来
小香见了也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少爷这样好好玩啊!”
“喂”阮轩清清嗓子,为自己争面子,“我是太饱了,说不好话”
看到阮轩又要低头捂脸了,徐耘宁赶紧给个台阶下,免得这个白嫩的小软妹磕着碰着,“行啦,意思到就行了,不一定要呸的啦”
“嗯!”阮轩立马有了底气,挺直腰杆,“夫人说得对”
小香偷笑,用人人都听得清的悄悄话同小杏说,“少爷怕老婆呢”
“那不是怕!”阮轩喝了酒就会让脸颊变红,微醺的时候说话舌头有些打结,有点奶声奶气的可爱,“是喜欢~我家耘宁那么厉害,当然要听她的啦”
平白无故瞧了一回恩爱,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再看徐耘宁已经和阮轩依偎在一块,知道这儿不能多呆了小杏默然开始收东西,小香狡黠一笑,“夫人,大人,你们休息吧,这里我来”
听到大人二字,阮轩迷糊间仿若回到了公堂之上,不赖在徐耘宁那里了,挺直腰杆厉声道,“本官不休息!有事我来”
“大人,洗碗还是我们来吧”小香憋笑到浑身发颤,差点摔了手里的碗
阮轩又被抽了骨头一样靠回去,“哦~”
哪怕是酒后失态,徐耘宁仍不大愿意让别人发觉阮轩女儿家的娇态,扶着进屋关门,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拧一把湿手巾慢悠悠擦着脸,一边擦一边数落,“酒量一点都不好”
“我没醉”阮轩被冰凉的手巾擦醒了,瞪大眼睛
徐耘宁摇头,“刚才那样还是没醉啊?”
扬起嘴角,阮轩的眉眼都是笑,盯着她的专注模样含了情,柔柔说,“那叫撒娇”
“噗”徐耘宁终于败下阵,俯身吻上阮轩抹了蜜一样的唇瓣
外头还有小杏和小香在收拾,碗碟相碰的声音如此清晰在耳边缭绕,她们俩不敢太放肆,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起初她们俩都是耐着性子慢慢纠缠,后来阮轩微微一睁眼,瞧见一屋子的摇曳烛光照出旖旎之色,唇齿的酒香在彼此身上酿出另一番滋味,不知不觉醉了,急切想与徐耘宁更近
徐耘宁蹬掉鞋子上了床榻,急切而热烈地贴上阮轩,抚过的指尖烫出阮轩唇边一句轻吟,软软的柔柔的,不知随风飘散到何处阮轩依稀听见外头的声响,知道还有人,懊恼转身埋进被窝,长发不知不觉散了披在肩头,纤细腰肢扭着陷入温暖松软的被褥之中,盈盈一握徐耘宁看得迷了眼,抬手覆上,按住轻悄微颤的纤细,倾身亲了下露出的白嫩耳朵
咚咚咚
徐耘宁和阮轩俱是一僵,哪怕没人瞧见也退开了,
“大人”传来的是小杏的声音,“老仇有事找”
郁闷地应声,阮轩把脸埋在枕头里嘟囔了一句,“我真是乌鸦嘴……现在呸一下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起来吧”徐耘宁拍拍赖床的阮轩
在她拉扯下,阮轩勉强坐起来,而后又没了骨头一样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耘宁,耘宁,耘宁~”
“嗯?”
“要等我哦”
心底不高兴,阮轩仍是尽快感到了大牢去见老仇上一回,老仇没有去北街,而是守在牢里以防出事,不知情况多严重,看到她一瘸一拐地赶来皱了皱眉,“行不行?”
“没事”阮轩走路别扭多是因为喝了点小酒,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老仇板着脸,再一次郑重问,“真的没事吗,这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阮轩看着老仇凝重的脸色,抖了抖,“要我动手吗?”
也不卖关子,老仇提了一串钥匙示意她跟上,边走边说,“不用,就是你上次带来的犯人出了事”
“什么?”阮轩愣了愣神,才想起来自己把刘婶关在牢里了
她竟然忘了
上一回,阮轩也是生气的,只是没有徐耘宁那么表现在面上她对刘婶的痛恨,远远不止于小香的悲惨遭遇,还关于原来的耘宁不止一次,那个小孩子心性的徐耘宁,总是傻傻只知道开心的徐耘宁,无助地跑到她面前问,为什么刘婶那么凶那么讨厌自己
提起刘婶,原来的耘宁脸上有了害怕,很让人心疼
起初,刘婶是在母亲的授意之下对徐耘宁恶劣的,不过渐渐地,刘婶意识到徐家家底丰厚,傻子身上也有利可图,便威逼利诱让原来的耘宁开嫁妆的箱子,要不是阮轩时常回家看原来的耘宁,眼尖发现刘婶带了一只属于徐家的钗子,讨回并教会她藏起来,一心为女儿攒嫁妆的耘宁生母泉下有知,必是不能瞑目
如今,阮轩明白原先的耘宁过世了,更是痛恨刘婶或许是情绪所致,或许是实在太慢股,向来记性好的她莫名把刘婶在大牢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再想起来也没什么感觉
点点头,阮轩不大在意地问,“出什么事了?”
“病了”老仇摇摇头,“嚷嚷着有话跟你说”
阮轩本能以为是刘婶在作怪,没半点同情,只皱眉道,“多严重”
“还行”老仇挠挠头,“不过,我看她的样子,觉着是很重要的事情”
老仇在牢里干了那么多年,对犯人是有一些了解的,阮轩不责怪老仇因为直觉就派人叫她过来慢慢走近更为阴暗湿冷的牢笼,阮轩闻着刺鼻的味道,踩着乌黑肮脏的地面,内心仍想着她温柔体贴的夫人正在房间等着,是灿烂的,是暖洋洋的
即使见到那个瞪着眼珠子,面容丑恶的刘婶
“你终于来了”刘婶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
阮轩嫌恶地移开眼,捂着鼻子问,“什么事情,快说”
老仇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刘婶,准备开牢门的锁,才插了钥匙便见那似乎憔悴的老妇以手撑地,双脚一蹬极快的扑到门边,赶紧收回手指着骂,“要干什么!别动!”
“我想告诉她一件事”刘婶不怕被训斥,指了指阮轩,“单独”
阮轩无奈,“老仇,不用开锁了,你去休息吧“
老仇点头,转身离开了
为了方便说话赶紧离开,阮轩勉强蹲下,问了状似疯癫的刘婶一句,“到底什么事?”
“朱员外死了,你不会放我出去了,痛快吗?”刘婶不说反问
《夫君是软妹》完本[GL百合]—— by:听絮
作者:听絮 录入: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