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刺客————徐丹若

作者:徐丹若  录入:12-23

"麦洛克大人客气了!" 尤金赶紧正色回答:"您既然委托给我们,我们当然要做到最好......"
没心思去听尤金介绍"潘朵拉"有多专业,这是靠无数无辜的生命换来的"信誉",而这块金字招牌上马上就要沾上我的血。
麦洛克......是这个特别姓氏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墨西哥有名的黑道世家,凡在道上混的少有没听过这个名头的。
还不到三十的年轻男子,又能与斐罗德•克里泽森并肩而论的......我想我已经猜到来者的身份了,现如今在麦洛克家族这一代中符合以上条件的,就只有他们的少主人--莫雷•麦洛克。
麦洛克家族的第七代继承人,现任当家费里斯•麦洛克的独子。
没想到这回的委托人来头还真是不小!我该庆幸是死在他的阴谋之下吗?
"行了!我都知道。" 莫雷依旧懒洋洋地截住了尤金的话头,"怎么那些废物还没到吗?"
他说的是谁?我不禁好奇地拉长了耳朵。
这回接话的是那个一直在旁小心伺候的塞桑:"主人,听说就要来台风了。港口的船只都停了航!所以,要从本岛过来恐怕......"
"你不会是现在才要跟我说不行吧?"慵懒的声音略拖着,没有任何一丝恼火的前兆,可塞桑却在发抖了。
"主...主人,恐怕...不...不不......"不了半天也没把那个行字说出口,此时的塞桑完全没有了刚才神气活现的模样。
如果我看得见,我就会发现他的脸色枯槁如死灰,整个人跟钟摆一样不停晃动,仿佛随时会不支倒地。
"塞桑,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是明白我做事的规矩的吧!"我怀疑莫雷不管处理什么事都是那副调调,懒散得好象不具任何威胁性,只是好象而已......
"不!您念在我跟您这么久的份上,您放过我,就...就一次。我发誓我会肝脑涂地报答您的。"仓皇地跪下,塞桑不断地哀求着,疯狂的乞求那一线生机。
"塞桑......" 莫雷慵懒的声音还是没变,就像是场不经意的谈话:"你应该清楚,麦洛克家族不需要不中用的狗!"
绝望地磕上眼,塞桑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仿佛野兽临死前的悲鸣。"主...主人,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
可惜他已永远没有把这句话讲完的机会了,莫雷的手已经扬起。两颗子弹先后贯穿了他的身体,他无力地倒向地板。沉重的尸体激起了地毯上的一阵扬尘,房间内一时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和新鲜尸体的味道。


没想到居然有人先我而去,我却也不觉得多惊讶。这就是自然界的法则,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掌握生死。
感觉众人的视线投向了我,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吧!
莫雷轻轻打了个哈欠,刚刚的事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慵懒的声音夹着点鼻音听起来像在撒娇。
"既然那帮蠢货来不了,那就只好先解决这了。"
"好吧,只有如此了。" 斐罗德的声音听起来同样意兴阑珊。人命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比地上的尘土更为卑贱。
深吸一口犹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我认命地闭上眼。说不上到底是兴奋还是紧张,在此刻我才了解我并不畏惧死亡。
活的太累了,能永远睡着不见得不好。我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涯,不断在生死之间徘徊的不由自主。一切都该结束了......
"等等......"是那个进屋以来还未开过口的男人在说话,我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是的,是那个声音没错,我不会忘记。在我杀死卡特的时候笑着对我说"后会有期"的那个声音。
在柔和中透着犀利,就像天鹅绒底下包着的匕首。像这样完美又特殊的音质我是不可能忘记的。
天,我是真的糊涂了!眼下并不是谈声音怎样的时候,我几乎想狠狠敲醒自己。关键是他究竟是谁?他又想干什么?我困惑地咬着唇。
"怎么了,罗兰?" 莫雷又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地问着。
"这个人...我要了!"
我不太敢相信我的耳朵,迅速聚拢地眉峰显示着我的讶异,他在说什么?
"哦?你对这朵小蔷薇有兴趣?"这么一讲,斐罗德倒像是来了兴致,语气颇为兴奋地说着。
莫雷好象不太高兴,慵懒的声音显得烦噪起来:"别开玩笑了,罗兰!你要玩我改日再找好的给你。现在可得办正事。"
"我没开玩笑啊!也没什么兴趣玩,这个人我要定了!"优雅的声调中透出一股强硬,很清楚的显示出他的决心。
"你搞什么啊!" 那个连杀人都保持一贯懒散态度的莫雷,这会儿竟激动地站了起来。"布置了这么久的计划,你是要我现在放弃吗?你要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放走了他,卡特这边要怎样解决?难道我要跟人说他是自杀的吗?"
"好了好了...,冷静点!" 斐罗德赶紧把激动的莫雷强行拉回座位。"这是干什么嘛!多少年的交情有话好好说行吗?"
莫雷别扭地坐下,气都不打一处来:"你跟我说什么!你去问他啊,他到底想干吗?就为了一个有两分姿色的瞎子,准备让计划毁于一旦的是他不是我!"
"你就少说两句吧!罗兰不会这么任性的!" 斐罗德苦口婆心地劝着,指望赶紧把事情摆平。可偏偏有人不领情......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还就是一个任性的人!"仍然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人直想翻白眼。
斐罗德除了无奈地叹气也没别的办法,莫雷则气的想当场把我毙了!
在场的人心目中,我现在大概已经和红颜祸水划上等号了。其实我也很无辜啊,这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跑来这么一号疯子,二话没说就把我当件东西要下了,我也很无奈的。
"罗兰,这事可大可小啊!你不是不知道,卡特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国防部长,副总统那帮人撑腰。他现在就这么死了,要是交不出凶手,到时谁脸上都不会好看的!" 鉴于莫雷已经放弃了沟通的打算,斐罗德只好继续劝着,指望某人能突然回心转意。
"我知道。"
一句话顿时点亮了斐罗德心中的希望,"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明白的......"
"你们可以再去找一个替罪羊!"
斐罗德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转眼又被浇灭了,淋得他是灰头土脸。
"你当我是神啊!你叫我一时上哪找去?" 莫雷口气冲得能擦出火星来。
"你有办法解决的,只是你不想而已。莫雷,你的实力我还不清楚吗?而且就算是真杠上,我也不怕,我是不会输的。"
如黄莺般婉转悦耳的声音讲出的话却几乎叫莫雷•麦洛克吐出血来。"就为了这个瞎子,他到底哪点吸引了你?"
莫雷几乎是在低声咆哮了,当事者却只是云淡风清地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
我也快吐血了,这算什么事啊?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任务,莫名其妙地我就得去死,现在依旧莫名其妙的我又不用死了。
究竟有没有人想过我的心情?
被闹得头痛欲裂的我正忿忿地想着,一只手勾起了我的下颌。那是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手指细如青葱,滑如白玉。
耳边响起了那个魅惑人心的声音:"你的名字?"
我不得已地抬起头,他就在我的面前。虽然我看不见他的样子,却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是王者的霸气,让人在无形间不由为之折服。
他温暖的鼻息吹拂过我的耳畔,我知道自己在轻微地颤抖。是因为靠得太近的缘故吗?这声音比第一次听见时更为震撼,仿佛就要被掠取了灵魂。
我轻启朱唇,报出的却不是尤金为我起的花名。而是在更早之前,我的母亲为我的取的...那遥远记忆中的名......
"冷心桐......"
"呵...很好"他轻轻笑着:"我叫罗兰•加洛•肯迪斯。好好记住了......"
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像是要把这话刻在我的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以为我们在订立一个契约,气氛那么肃穆,连空气都仿佛变得静止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和他。
是宿命的羁绊吗?还是偶然的巧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的发缠上了他的手指,一丝一缕...我不知道,这是否已昭示了我们日后纠缠不清的命运......


第三章 征途
我得承认今晚真是荒谬绝顶的一夜。哪怕再借我一个脑子,我也想象不出事态竟会有这般峰回路转的变化。
面对罗兰•加洛•肯迪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打乱了一切的男人,我的思维算是彻底罢工了。
好吧,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这整晚上的过程。首先我奉命去刺杀一个老不死和猪没两样的议员,成功的完成任务后却发现等待我的是和那头猪一样的命运。
因为委托人不仅收买了那个蠢货的命,也买下了我来为他做替死鬼。就这么一句话,我就得干脆利落地去死以便让某人既能得到利益也能干净地从中脱身。
好吧!你们人强势大,我没辙,我认命还不行吗?可我这洗干净脖子等死了,又跑出个程咬金来跟我说我不能死,因为他把我要下了。
这算什么?啊?是在耍着我玩吗?要不是知道尤金没那个幽默感,我几乎会以为这是他跟我开的一个大玩笑!
下颚传来的一阵刺痛唤回了我漂浮的思绪,一个摄人心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那个宣称要下我的男人。
"在我面前也敢走神?"
我微皱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声音中似乎并没有不悦的表示,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肯迪斯大人......"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仍是按习惯称呼开了口。
"慢着!"
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被他打断了。我立即乖乖闭上了嘴,正所谓锣鼓听声,说话听音。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从他与莫雷和斐罗德的对话中至少可以听明白两件事。
一是能与这两人同行比肩,他的身份必然不低,甚至要高过他们二人。
二是这桩买卖不仅他有份参加,而且还是主谋。不管他为何临时起意饶我一命,他想要我死可说轻而易举。
总之,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是我惹不起的人,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能顺着当然是要顺着的好。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优美而纯净的音质让我不期然联想到凯恩。但是他与凯恩的声音又是不同的,他的音色虽美却不带媚,没有那种娇柔的感觉。分明是柔和,包含的却是让人不容置疑的威胁。
"肯迪斯大人。"我低下头,轻声回答着。他的目光太犀利,几乎能穿透一切,仿佛任何事物在他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我不由在心中为他打着分数。这是第一次,我察觉到自己居然会对一个人产生害怕的感觉。自3由6自2在
"以后别用这种可笑的称谓叫我,就唤我的名字--罗兰。"他的声音很动人,但从中我听不出情绪。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已经撤回了手。
"是的。"尽量用乖巧的口气答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看你是昏了头!这个瞎子究竟有什么好,才第一次见居然就把你迷得这样神魂颠倒。"只听莫雷冷冷地撂下这么一句,原先那种懒散闲适,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气度全不见了。
看来他并不知道,罗兰早就先他们一步来过这,也见过我的事了。我暗暗思忖着,罗兰啊罗兰,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就叫你桐好了,冷心桐..." 罗兰并没有理会莫雷的愠怒,好象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仍对着我说话。
奇怪的是,我名字这几个字他居然念得十分标准。其实大部分人都会读得多少走点音的,连号称语言专家的尤金都没念得这么准确过。"你是中国人吗?"
"算是吧!"他的问题无意中触动了我脑中的一根久以遗忘的弦。
在"潘朵拉"待的时间一长,人真是麻木了,我究竟是哪里人呢?这个问题已经有多少年未曾想起了呢?
"是就是,什么叫算是啊!" 斐罗德在旁没好气的甩过来一句,看我不顺眼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我不在意地笑着:"我父母是中国人,原籍在上海。不知从哪里听说这里遍地都是黄金,就动了心。硬是倾家荡产地想来淘金,赔上了全副家当还不够,又借了不少高利贷才终于偷渡过来了。没想到来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想起九岁前在家里的日子,真是好象在梦里一般。人,就是这样的。对着眼前的生活,永远不懂得什么叫满足。汲汲营营,只为了不断膨胀的欲望。等后悔了,想回头的时候却早已回不了头了。
"我是在岛上出生的,因为父母的原因也没有办法拥有合法的身份。算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算哪国的国籍呢!"
唇角轻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从我有记忆起,全家就是终日为糊口犯愁。活着尚且是如此艰难的事,哪里还有空去追究什么籍贯呢!
仿佛在无边的大海中飘荡,没有着陆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是归宿。恍惚中一双手轻轻地把我拉起,是谁?我茫然地张着眼睛。耳边传来一道足以让海中的女妖塞壬都为之失色的声音。
"是哪国人都不要紧!"
"因为你过去的记忆已经不重要了!"
"你只需要记得,"潘朵拉"那西撒斯已经死了。"
"活着的是冷心桐,从今以后你将获得完全不同的生命。"
罗兰把我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如呢喃般在我耳畔低诉着。我不解地咬紧唇瓣,完全不同的生命?这是什么意思?
"莫雷、斐罗德,我会带他回塞拉丽蒙。"
不是商量,也没有还价的余地。一句宛如宣告的话不仅惊住了房间内所有的人,也惊呆了我。
带我走?他是说要带我走吗?我无言的坐着。
我曾经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将在"潘朵拉"的软红轻帐中度过,靠青春和肉体换取生存的资本。
我甚至没有想过我二十五岁以后的生活会怎样,因为我根本无法想象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刺客的生涯充满了未知数,下一天,乃至下一个小时,我们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所以,计划--那是一种不属于我的奢侈。
可一切就在这夜脱离了原有的轨道,我遇见了罗兰•加洛•肯迪斯。这个男人轻易就改变了我的生活和未来的命运......


"你究竟在想什么?" 长久的寂静之后,莫雷终于不可思议地喊了出来。
他声音中的慵懒终于完全褪去了,只剩下深深的恼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只是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愤怒其实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嫉妒。
相形之下,罗兰的态度几乎可以用满不在乎形容,只是轻轻一笑了之而已。"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语句中找不到一丝毛病,态度更是不带任何敷衍。但任谁都听得出,罗兰根本没把莫雷的态度放在心上。或者应该说,他没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
我轻轻抚摩着耳畔垂下的发丝,陷入了沉思。那上面可还有那个男人的手指留下的温度?
"等等...等等......" 匆忙地拦住起身欲行的罗兰,斐罗德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失措了,却仍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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