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行线————无声的镇魂歌

作者：无声的镇魂歌  录入：12-23

他和周航疯狂吗？也许。男人都是欲望支配下的动物，有些男人选择和任何穿裙子的生物上床，而他放任自己沈溺在另一个男人所带来的激情里，这很公平。
然而他却不公平地对待了一个女人，尽管这并不全是他的错，他还是不能不把林豔的歇斯底里和疯狂统统都归咎到自己头上。周航结婚的前一天晚上照旧与他做爱，他问他，既然不爱女人又为什麽要娶她们？周航只是忙著贯穿他的身体用体内膨胀的欲望回答他的问题。
也许婚姻不必然是爱情的附属品，它外表光鲜而内里可能腐烂不堪。然而似乎每个人都需要这种光鲜的外表来标榜一种姿态。
而他的爱情就注定了是一种甜蜜的黑暗，哪怕只有一小束光线就能让光明中的世界看到他丑陋肮脏的本质。周航终究还是害怕被这个世界唾弃，而林天南自己又何尝有勇气曝白在阳光之下。总是会害怕伤害到什麽人，尽管事实上一直在伤害──自己。
彷佛是绕了一个大圈，林天南又做回以前那个林天南：优秀、温和、英俊，至少表面上如此。有时候人就有这种本事，明明心里叫嚣著、不屑著、对某个讨厌的人大骂fuck，脸上却挂著一付无害的表情。
林天南决定要做回那个正常的自己。他开始看考研的书，尽管寝室门後的倒计时牌已经数到40。他带著温和的微笑和小学妹们讨论课题做PPT，他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正常，一切在正常著，无可非议。
贺海北有时会来找他，经过那次在海防堤上在他手中的哭泣，林天南觉得贺海北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坦然面对的人，因为这个人分享过他的故事，他的眼泪。
贺海北来看林天南除了心中对神圣大学校园的敬仰和崇拜之外，对林天南，他总是有一丝莫名的担心，担心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表面上坚强其实很想脆弱的人。他一次一次往林天南的学校跑最後次数多到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还被汪哥八卦加嘲笑。
哪天你真正笑给我看了我就不来了。他对林天南这麽说。

冬天的校园以灰白色调居多，颇有些萧瑟的味道。
林天南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他弯下腰开车锁，看见一双棕色的靴子走过来，停在自己身後。
“林。。。豔姐。”他转头，穿著黑色长呢绒大衣的林豔站在身後。
“在图书馆温书？”林豔看著他手中的书。
“嗯，准备考研。”
林豔没接话，环顾四周，脸上有种恍然若梦的表情。
“我也是这里毕业的呢。”她突然笑了，“记得附近有家不错的红茶坊。去那里，想和你谈谈。”
见林天南有些迟疑，林豔又笑：“我身上没带刀子，也没有毒药。”
“呃，那我载你过去，很近的。”林天南被他调侃地有些尴尬。
林豔看了一眼自己那辆红色BMW5310，抿抿嘴，跳上了林天南自行车的後座。
看著这个男孩笔挺的背，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林豔不禁有一些迷惑。她下意识地朝抓著後座架的左手看去，手腕上狰狞的伤口被很好地藏在烟灰色毛衣长长的袖子里面。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挑了靠窗口的座位坐下，不是周末，红茶坊里只有少数几对来喝茶的情侣。林豔捧著热热的奶茶暖手，见林天南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上就大大方方地拉起袖子露出横卧在手腕的伤疤。没有带上手表来遮掩，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就像她从不遮掩对感情的执著。
林天南的脸色有些发白，这个伤口带给他太多的回忆与震撼。
“对不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麽。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林豔笑。
林豔感觉到林天南的局促，心知是她给了这个大男孩很大的一个心结，不单是他，自己也一样。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那个人对你有种不太一样的感情，只是想不到，竟然会是爱。”林豔看进林天南的眼底，不意外地发现诧异。
“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林天南当然记得。
和林豔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德资咨询公司的招待酒会上，周航也在。林豔穿一身雪纺绸的坠地长裙，优雅的举止和谈吐使她成为全场的焦点。当时她的身份是这家德资公司的高级主管，而林天南在意的是她的另一个身份：周航的未婚妻，一个爱了周航将近六年的女子。那不是他第一次知道周航有未婚妻，只是他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略、豔光四射的女人。
“那时你很美。”林天南由衷地说。
“当时我问周航一个很重要的关系人的E－mail，他被一帮人缠得脱不开身，就让你到他包里看他的notebook，然後告诉我，记不记得？”
林天南有些茫然，已经记不太清楚有这样的细节。
“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周航他。。。从不让人碰他的notebook，我也没有看过。他却很自然地对你说拿他的notebook来看。。当时我想周航应该很喜欢也很信任你这个实习生。”林豔笑著，嘴角却有一丝苦涩。
林天南无语。以为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他不仅看过周航的notebook，还知道他笔记本的密码，银行卡的密码，甚至知道他不同於常人的性感带是在後颈。
“我没想到他会爱上。。。一个男孩。”
“我也没有想到。”会爱上他。林天南苦笑。
“那天撞见你们在卧室。。。”林豔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来：“你走以後我质问周航，质问他怎麽可以和一个男孩子乱来。。。”
“林豔姐。。。”林天南试图打断她，停止她这段不堪的回忆。林豔回了他一个微笑。
“一个人过了生死这一关会想通很多事情，并不是说我原谅你，至少我现在可以去想这些问题。”
林天南只好让她讲下去。
“我问周航把我放在什麽位置，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说他只爱那个叫做林天南的男孩子，只爱他一个人。叫我不要逼他，不要逼他做出伤害我的事。变成了我在逼他啊。”林豔摇摇头，表情很无奈。
“我当时气疯了，说要杀了你。那个人说就算你死了他也无法爱我。”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如此可悲的地步。
林天南有些不忍地看著林豔。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周航，会那麽温柔地对自己的周航口中说出来的。
“所以你。。。”
“所以我干了件这辈子最愚蠢的事。”林豔抬抬眉，右手伸过去握住了左手。
“我并不打算和周航离婚。”林豔突然说。
林天南很疑惑地看著她，非常不解。她是那麽一个执著於爱的女人又怎麽能忍受没有爱情的婚姻。
“我也不懂为什麽。也许是对他的惩罚，也许也是对我自己的。”
林天南无奈地摇头，有时候他实在不懂得女人的想法。
“你最近看到过他吗？”林豔问。
林天南摇头。周航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联络过他了。林豔脸上难掩失望的神情。
“你怎麽会找不到他？”林天南觉得很奇怪。
林豔看了他许久，才慢慢地说：
“周航他失踪了。”
双行线（八）
“失踪了？”林天南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有一个礼拜没有消息了吧。我已经报警了。”
林天南万没有想到一个月没有见到周航却听到这样的消息。失踪，这不像是他的作风。联想到之前周航有些反常的行为举止还有说过的那些话，林天南隐约觉得有点什麽东西将要破土而出，只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无法抓住。
“今天来你这儿其实也抱著一点希望，看你知不知道一点他的消息。”
见林天南摇头，林豔倒也不十分失望。
“周航在外面有间公寓，是为你买的吧。”她突然转开话题。
林天南没接话。那间公寓是周航买来方便他们平时幽会的，而这种话要他怎麽在林豔面前开得了口。他别过脸去，抿了一下嘴唇，感觉有几分尴尬。
“其实。。。你们可以一直瞒著我不让我知道，至少我还可以拥有一个表面上很幸福的家庭。”林豔的笑容很苦涩，看得林天南的心不由得抽动一下。
“林豔姐。。。”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之前你们隐瞒得那麽好，为什麽那天下午你们会在家里。。。我明明告诉过周航我会在三点锺左右到家。不过事情过都过了，想这些又有什麽用？”
林天南脑袋里嗡的一下，一个很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他赶忙使劲甩了甩脑袋，不再想下去。
“好了，我该走了。。。如果他联络你的话麻烦告诉我一声。”林豔拿起包站了起来。
看著宝马车绝尘而去，林天南耳边还回响著林豔姐最後说的几句话。心里像堵了一团棉絮，撕扯不清。
“我很抱歉，带给你那样的回忆。虽然我们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做回朋友，林豔姐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一样，早点走出阴影哦，天南。”
林豔姐又像以前那样喊他天南，可他心里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One Eyed Black，林天南坐在吧台前低头喝闷酒。
汪平见他进门，原是一脸诧异，笑著说怎麽好久没来，今天海北可不在不过你可以call他来陪你。被汪平调侃的语气弄得有些不自在，林天南只是笑著摇摇头，挑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开始喝闷酒。
伸手刚想再叫一杯却被人按住，转头迎上了贺海北怒气冲冲的脸。林天南对他笑，神色有些恍惚。
“你。。。”贺海北不知道要说些什麽才好，只得在他旁边坐下用想杀人的眼光盯著他瞧。
“你怎麽来了？”
“汪哥说你一个人跑来在这里喝酒，怕醉死了没人管。”贺海北没好气地说。
“放心，我要醉死也会跑到汪哥的势力范围之外，不给他添麻烦。”
听了这话，贺海北恨不得抓住林天南的脖子把他摇醒或者直接掐死算了，可就是看他一付惨兮兮的样子下不去手。
“又怎麽了？”
“那个人失踪了。”
贺海北更气了：就为这种破事跑来喝酒？这家夥脑子到底在想什麽啊，还嫌自己不够惨是怎麽的。
“他失踪干你屁事！不是你自己说以後和那个家夥没关系了吗？失踪了不是更好，免得老像个鬼影子一样跟在你後头。我看你TM八成有自虐倾向，有事没事就喜欢把自己整的没个人样才舒服。下次记得叫我，抽你一顿鞭子看你爽不爽。”
林天南看著气呼呼的贺海北，心中一暖，不由得笑出来。
像是酒精作祟，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拍上贺海北的肩，然後往上摸到柔软略长的头发，手感好得忍不住用指头绕住。最後，那只手鬼使神差地停在贺海北脸上。
仿佛是被他的动作吓到，贺海北坐在那里没动，静静地看他的手在游移，慢慢地开始脸红。当林天南的手最终停在他脸上，手心炙热的温度却让他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
林天南突然缩回手。脸上的温度突然消失，贺海北觉得心中有几分不甚明了的怅然。
“为什麽对我那麽好？”林天南低低地问。
“你是我朋友啊，不要说你不把我当朋友。”
这是贺海北心里一直对自己说的答案，因为当林天南是朋友所以
才会忍不住想要去关心，才会看到他喝闷酒觉得生气。因为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关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当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莫名其妙觉得有几分心虚和难受。
林天南笑笑没说话。拿起杯子来又要喝，被贺海北劈手抢了过去。
“海北。”
“嗯？”
“如果你一直以为自己是爱情剧的主角，以为自己爱得死去活来感天动地，然後突然有一天发现剧本完全不是自己手中的那一本，原本的主角变成了滑稽可笑的小丑，你会怎麽办？”林天南嘴角挂著笑，眼神却空空地在酒吧里游移。
“摔本子，罢演，把导演揪出来海扁一顿。”
林天南大笑，这样的回答还真是很有贺海北的风格。
“怎麽问这麽奇怪的问题？”贺海北不解。
“那个小丑，有可能就是我，被人耍了还没心没肺地乐。”林天南满脸自嘲，语气里有不同往常的轻松和调侃。
不论贺海北再怎麽问，林天南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反倒拖了他和自己一起喝酒直到二人都有些醺醺然。不过林天南醉得更严重一些，临出酒吧门的时候只能趴在贺海北肩上，两条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汪平看喝成这样就硬灌了他一些醒酒的东西和海北说还是送他回去比较保险。
到了寝室楼下，林天南像八爪鱼似的抱著贺海北傻笑著，温热的鼻息弄得贺海北的耳朵好痒。他把林天南扶正，用手护得紧紧的，生怕他会跌下去。
“我送你上楼。”
“不要！”林天南突然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大叫起来，用手把贺海北往外推。
“不要你送！我自己能走。。。”
贺海北拗不过他，只好和他在寝室楼下分手，看他进了一楼大门才转身离去。哪知他刚走不久，林天南又从门里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撑下巴看天，嘴里不知自言自语在说些什麽。半夜冷飕飕的风似乎让他觉得很舒服。
过了一会，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他面前，林天南抬起头，咯咯地傻笑出来。
“是你哦，好久都没有看到了。。。”
他挣扎地站起身，想要伸手去摸那人的脸却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摔去，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那人拥进怀里。
“你和那个男孩到底是什麽关系？为什麽让他抱著你？”语气里有浓重的火药味。
林天南仿佛没有听见，摸摸他的脸，又闻闻他身上的味道，然後突然拍起手来。
“真的是你哎，我还以为是酒喝好多产生幻觉了哪。”
他突然又开始生气，用手使劲推那人，嘴里还不停地说：
“你走！你滚！你居然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看我一脸傻气地往里跳很好玩吗？”
一拳打在那人的小腹上。听到头顶闷哼一声，环住他的手还是没有放开。林天南索性拳打脚踢起来，可他打得越重那人越是不放手。
“你失踪了最好！消失了最好！我不要再看到你。我要找其他人来爱。。。”话没说完已经被封住了嘴唇。
林天南靠在那人身上，几乎是被半胁持似的拖著往前走。昏黄的路灯照出两人斜斜长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愈发黑的夜幕里。
双行线（九）
宿醉的脑袋还在像被人敲打似的疼痛，一种说不出的蚀骨的热席卷全身，带来阵阵酥麻的热源更是放肆地到处游走。林天南觉得难受，拼命扭动著身体，可是越想躲就被贴得越紧。他忍不住伸手要打掉让自己热到不能呼吸的罪魁祸首却被抓住手掌，温暖湿润的触感沿著指尖滑过掌心。
 
他蓦然睁开眼睛，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放大了出现在眼前，正牵起自己的手亲吻。低头看赤裸的上半身也都是他霸道标签一样的吻痕
“周航。。。”开口才发现喉咙像火烧似的疼，声音沙哑地自己都吓了一跳。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周航抬起头，眼里只有沈迷。没有放开他的手而是五指交错地紧握著，俯下身咬上日思夜想、一旦吻上就欲罢不能的嘴唇。
仿佛是中了温柔的蛊，林天南举起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知道这是罪恶，知道这是背德，可还是无法不放任自己迷醉在甜蜜却痛苦的一刻。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让他拒绝，音量大到全身都感到颤栗。
他猛地推开周航，费力地支撑上半身往後挪，直到背脊贴到冰凉的墙壁。想到刚才不由自主的反应他恨不得一拳打晕自己。陡然失去了怀中的温暖，周航看向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受伤。
林天南张张嘴想说话，却因为嘶哑而变得口齿不清还忍不住地咳嗽。周航下了床，倒了杯水递过来。
“这是哪儿？”喝了水林天南觉得舒服多了。
“我朋友的一间别墅。”周航温柔看著林天南大口大口地喝水。
“为什麽带我来这里？”
对上林天南充满疑惑的表情，周航突然把他抱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推书 20234-12-23 :《战国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