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工作都已经差不多了,不过正式开业还需要等上半年。因此,他近期所需要做的就是发掘一些亚洲的新鲜人才,有着不凡功底却未必出名的设计师。液晶屏上正在播放着的是JERRY帮自己从各地收集来的LIVE SHOW信息,应当算是刚出炉的好料吧。
凤眸嘀咕咕的转着,视线定格在液晶屏上,不时的快进、退格、暂停、甚至是放大。这几年的时尚界,复古昌盛。尤其是一些东方元素,更是广为传播。不少一线品牌,诸如CELIN新推出的热丝上衣、HEMAS的宽口裤,都是东方元素的演变。
而他自己呢,虽然喜好穿着唐装,这些年来却没有在自己用"W"名义的时装发布会上发表过任何一款唐装或旗袍。因此,在上一季推出的一款旗袍盘口式的袄衣倒也为自己带来了不少好评。
这方面的情绪,自然是东方人的触觉最为敏锐了!
所以,他才会在东方设计师中找寻新锐。
看似懒散的视线逐渐眯起,他扬起右手,按下暂停键。一边打开自己的APPLE ibook翻寻资料,这个应该是刚结束的香港时装周的资料吧。
再抬头,柳般眉型蹙的紧紧,对着液晶屏中定格的画面瞧得仔细。
那是一套极好看的唐装。运色上用的是绛红色与流金色的搭配,本就显得艳丽有余、夺目不足的绛红色因为流金的凸现,而变得抢人眼球起来。绣工避开了被用得有些庸俗的龙腾图案,改作了古风四神中最不为人注意的玄武,颇为独到。最让他倾心的是这套唐装的剪裁,袖口处一改唐装中规中举的大小适合,在设计师的精心巧妙之下赫然是魏晋恣意随性宽松风度。
让他......不拍手叫绝都不行啊!
咬住下唇,死瞪着液晶屏底端的那几行小字。半晌,终究叹气,抓起电话,只待接通之后,问了一个很是无聊的问题:"JERRY,为了一个设计师去并购一家公司,你说值不值得呢?"
电话另一端的人哑然失笑,几分调侃口吻,"您又不是没有做过这档子事情,这不是您烦恼的关键吧。"
真聪明!不愧是跟了自己很久的人啊,"我很讨厌那家公司,非常讨厌!"
"然后呢?"包容的语调,似乎就为了等着桁温里继续发泄下去。
"可是我又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个设计师!"仿佛是在自我挣扎着,轻轻的叹息,几番无奈,"JERRY,帮我订去香港的机票,你也跟我走一趟,顺便把LISA也带去。"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处理的,十分钟后给您答复。"
任性的把手中的遥控器摔到了地上,他恨恨的拍掌,液晶屏又升了上去,不留痕迹!
"安赟、安赟!"口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桁温里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他两月以前去香港的时候,天坊就应该有这个人的存在了吧,早知如此,当初就下了决心出那五百万去把这个人换过来。现在若是自己主动提出这五百万的需求,怕是那个男人必定有所察觉了!
也罢也罢......
自嘲的笑笑,他就回一趟那个叫做"家"的地方吧。
须知道,现在的他,不仅仅是一个名叫W的设计师而已。在外人眼里,他只是桁温里,只是WIND.SILVER.FILONCI,是Silver的品牌总监,是这个名词的掌舵者。所以大部分时候啊,连他自己也不得不用势利的眼光去看待一切,他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全然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虽然他的确是个任性之徒。
从前的荣辱不快皆来自那个淡漠冰冷的桁温里,而不是现在的他。
也正因如此,可以借着自己这层身份,这层他早就不想要了的从前的身份去跟老头子谈谈,不花费多少取得天坊的行政权,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成功的几率不大就是了。
隔日,午后
香港国际机场
独自一人上飞机、下飞机,就和上次来香港一样。桁温里皱眉,来去匆匆的,只够时间给修他们留张纸条而已了。
JERRY和LISA是从伦敦飞过来,因此要明天才能到,不过幸好,一些先期准备JERRY都帮他搞定了,他也没什么问题。
小小的港岛,人流量却让人咤舌。
在机场等了将近一刻钟,他才终于坐上了的士。身上除了APPLE,镯形手机,一个证件夹别无他物。也很难得的,他退去了一身的唐装,偶尔的穿上了剪裁合身风衣仔裤。湖灰颜色的HEMAS风衣与下半身深蓝色的牛仔裤十分的相配,很普通的装束穿到了他身上有多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HEMAS,是他难得拥护的除了自家以外的品牌。
风衣的领口本是用来御寒的枣色皮草领衬出了他白皙几乎透明的肤色,颈部下的锁骨寸寸分明。让人见了就有效仿吸血鬼公爵一口咬下、细细琢磨的冲动。
"去......港岛太平洋酒店。"还是上次住的地方,虽然不是全港最好的酒店,不过那边的服务还是很让挑剔的自己满意的。最重要的是,那边的茶特别好喝。丝毫不怠慢的用空运来的泉水做底,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也是他唯一的嗜好了吧。
位于上环附近的酒店距离机场还是有段距离的,不过万幸,一路竟然奇迹似的通畅,没有香港出名的堵车。
比起迷糊到家的修,桁温里还是很庆幸自己没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离开东京的时候,他去银行换了几张港币和碎钱。从票夹里拿出钱交给司机,他走下来,准备CHECK IN。房间昨天应该就订好了,这点倒是不用担心的。现在不是什么旅游旺季,因此酒店的房源也不算紧缺。
柜台上的接待小姐对桁温里的印象可能非常深刻,她笑眯眯的不多说话,就递给他钥匙,甜美的嗓音:"1606房,您所需要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谢谢。"桁温里有礼的回给她一个微笑,提着钥匙靠近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回到了一楼。
他礼貌的等在外面,奉守先下后上的规则。
电梯里走出来一道硕长的身影。同样是HEMAS的上衣,墨黑色的立领衬衫,对方的长相......
浓眉大眼,星目飞扬。
桁温里暗自评价着,很适合做MODEL的一个人啊。
不过,有些眼熟,似乎!
男子蛊惑的笑了笑,绅士风度的牵起桁温里的右手印下一吻,尚不待桁温里反应过来,便侧身而过,只听得一道醇厚低沉的声音:"美人,记住噢,我叫司徒锽钰。"
美人?桁温里回头,看着那道背影......
半晌,牵起嘴角,笑的诡异而深远,是那个人啊,他两月前离开香港时在机场遇到的那个人。
好像,也不是一个草包吧。
司徒锽钰?!
他、记、住、了!
03.
如果銘記真的是愛情最後的一種解套方式,是不是我們也擁有了許多用銘記解決不了的事情?執著專注的銘記,而不是選擇遺忘。如此執著,以至於讓我忘了問自己,我是否依然愛你?是否依然恨你?我記住你,只爲了可以找到一個不再愛你、不再需要銘記你的--理由!然後,從此釋懷!從此解脫!
一日后
香港寿臣山道
午后的寿臣山道上来往的车辆虽然不算少,但是飞速驶过的一辆紫色的莲花跑车还是以它耀眼的外观引来些许人的关注。
驾着今日刚刚出场的新车,比起那辆被自己留在伦敦车库的法拉利575 Maranello,他现在所开的莲花连四分之一的价码都没到。不过,他就是喜欢这台车,顺畅的设计和烟紫色的喷漆在众多跑车之中还真不多见。所以,他喜欢!
桁温里换到自动挡,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的事该如何做,话该如何说。即使已经没落了,那个老头子还是不肯卖掉他在寿臣山道的豪宅啊,这般充门面的事情也算是证明了老头自己的倔脾气了。
挑眉,转了个弯,顺当的把车停下。踏出左脚,酒红色的衣摆落在膝盖以下,慢慢上移,又是一件完全不同设计的唐装,简洁的剪裁风格,绕着唐装周身的是金丝绣出的梵文佛经,衣摆的下端有着象征和平安康的莲花。领口采用了截然不同的竖领设计,大大的裹住了桁温里的颈项,开口处却恰到好处的露出了骨节分明的锁骨。乌黑的长发高高的束起,绾起了一个古时候的发髻,汉白玉的发簪从发髻中穿过,干净而清新。
按下门铃,片刻就有人来应门了。
穿得十分朴素的老人家惊艳的看着眼前人,半晌才回过神来,"您......先生您找谁?"
桁温里露齿一笑,眼波传叠:"王伯,你忘了我啊?我是温里啊!"那老头唯一的好便是念旧,如同自己所预料的一样,这里的仆人倒是一个都没换过吧。
王伯瞪大了眼睛,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人,许久......才张大嘴巴发出声响:"温里少爷?您是......温里少爷?"这、温里少爷这么一说,他长得还真的和二夫人很像呢。急急忙忙的打开门,把桁温里迎进去。
"嗯,是我,王伯,车钥匙,麻烦你帮我停一下。"把车钥匙递给老人,桁温里径自往里面走去。
"温里少爷、温里少爷。"王伯叫住他,踌躇着自己是否应该先进去跟老爷子说一声,虽然他们这些仆人都很喜欢二少爷的儿子温里少爷,可是老爷子他并不承认啊。
"没关系的,王伯,我见过大伯和伯母。"桁温里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手提包里的纸袋子,"这是我在李记买的麦酥饼,我记得王伯最爱吃了。"小时候,在这个家里,也只有王伯和王婶这两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对自己最好了。
"啊,谢谢温里少爷了,温里少爷哪用跑大老远的去买这个啊。"老人家笑呵呵的,显然对桁温里还记得自己的喜好十分的高兴。
"那我就先进去了。"桁温里转身,脸上的笑容立刻沉了下来,变得冰冷而美丽。自己并不是有求于这一家子,所以,没有这个必要客气。
缓缓的走进去,经过了一条枫林道之后。他走入正厅,凤眸扫过偌大的正厅,只看到了一个人。
也是,这个时候,按着老头子的习惯,他必定是在书房捧着杯上好的大红袍,慢悠慢悠的休息。
大厅中唯一的一个人可能是听到声响了吧,他抬起头,正想要训斥不懂事闯进来打扰自己的仆人,视线在温里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蛋上停住了,久久没有挪开实现。
吞下口口水,眯着一双眼睛走过来,"请问,你找谁?"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表示自己的友好。眼前这美人看上去还真是不可方物啊,想必他的手也定是细腻柔滑。
想只哈巴狗般的模样,大伯和伯母虽然不是什么精英人士,但有这么个人渣儿子,还真是三生不幸呢,不理会眼前这个人,桁温里独自坐下来,整理着自己一路走来,衣服上落到的灰尘。
瞿温奇,现在想来,还真不懂自己小时候怎么会被这种人欺负呢,太丢脸了!如今,他在自己眼中,不过是一只小蚂蚁!
倨傲的抬头,伸出右手准确的按下了沙发侧边的铃,找来瞿家的仆人。清冽的嗓音从喉间逸出:"我找瞿慎谈,麻烦了。"
匆匆赶来的女仆诧异的看着这个人,心里想着该如何办,不过既然王伯让他进来了,想必是老爷子的贵客吧。"我这就上去请老爷子下来,您稍等。"
"顺便把另外两位家长也一起请下来吧。"眯眼微转,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瞿温奇凑到温里面前,对于这个对自己不理不睬,完全无视自己魅力的人十分不满,还一开口就要找爷爷?"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有什么来求爷爷吗?需不需要我来帮忙呢?我可是瞿家的继承人啊!"说的自大,一幅无知的嘴脸,他探出手,想要摸摸桁温里。
肥手停在了半空中,桁温里看都不看,直接拧住了他的手,技巧性的歪转,引来惨叫连连,视线随着自己的听觉移转,挪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父子身上。他松手,拿出丝质的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一遍一遍,仿佛碰了什么污垢一般。
跟着父亲走下楼的中年人在看到那抹熟悉的唐装人影之后,惊叫出声:"温里?"他怎么会在这里?
中年人身边的老者,也就是天坊的创始人瞿慎谈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瞪了眼身后的儿子,拄着拐杖走下楼,苍老的身体使得他不能走得很快,重重的坐到沙发上,老人怒眼盯着桁温里,半晌,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你给我站起来,不要弄脏了我们家的家具!"
他就知道,这老头子嘴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桁温里写眼看着老人,嘲弄的笑着,他至今可能还被大伯瞒在骨头里不知实情吧,"大伯,那五百万你要还是不要了?"
中年人匆忙下楼,小心翼翼的看着老者,吞吐的解释着:"爸,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温奇这孩子贪玩,跟人家打赌,输了些钱,所以我就找温里......呃!"
上好樟木制成的拐杖落地有声,老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你......你竟然瞒着我?哼!打个赌会打掉五百万吗?再说了,这些钱你跟我说就好了,何必去找个外人?"
"呵呵......"桁温里笑开了,看看瞠目结舌的瞿温奇,看看一脸吞吐的大伯,还有因为气愤而红了脸的老头,"老爷子,恕我提醒一句,大伯说的不是五百万港币,是五百万美金哦!您......您的棺材底有这么多吗?"优雅性感的薄唇突出尖锐刻薄的话语。
"你、你!"老人气不成声。
"爸,您就先别生气了,温里现在可是Silver的品牌总监,只要他一句话,害怕天坊不朝前发展不成,是吧,温里。"中年人讨好的笑着看温里,脑子里也不停的转动,那日他这侄子的确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今日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想必......他们可以再提高些要求吧。
Silver?老者沉了声,即使已经不管事了,该知道的这些动态他还是知道的,这个是近几年飞速窜起来的品牌,而且很受上流人士的好评。无论是发布会地的选择还是专卖店的开设,都极尽的挑剔,尽管如此,销量却依然只升不减。桁温里......是这个品牌的总监?
"大伯您别误会,我今天来是跟你谈生意的,不是来攀交情的。五百万我可以给你,但是......这五百万不是我私下送你的,而是Silver入股的钱,相对的,你要给我天坊的股权,至于具体多少......我并不在意,只要比掌事的人多些就可以了,不过,天坊依旧可以保留它的招牌。"卖个人情?这是他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中年人赔笑起来:"温里,你这不是玩笑吗?大伯向你借钱是跟你讨个人情,你这不是......"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否则,我不是把这五百万扔到海里去了?还连个回声都没有呢。我的钱一向都有专门的金融师打理的,每年都会按倍增长,借给你,我有什么好处?"
"温里,你是我们瞿家的人嘛,何必这么计较呢?"中年人面露难色。
沉默了很久的老人此刻拍了桌子,"他不是我们瞿家的人,我们瞿家没有这样的杂种!那种出身低贱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也想姓瞿?"本还在考量其中利害的老人突然愤怒起来,想起了那个勾引了自己儿子的女人,愤愤不平!
妖艳的凤眸冷冷一洌,哼,他就知道会是如此,"看来是没得谈了,本来我还思量着我父母跟瞿家的些许关系,打算给你们行个方便的,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大伯,您还是做好准备吧,从明天开始,我会正式收购天坊,等我收购完了之后,天坊绝对会改朝换代、更名移姓!我敢保证,香港这块地方上,不会再有天坊这个名字了!"
"温里,"他一开始就打着要吃下天坊这个主意而来的吗?认清了这个想法的中年人叫住了桁温里,"要天坊的可不止你一家啊,翼北也有这个打算,你这笔生意并不划算。"
"是吗?我尝试过更划算的方法啊,大伯,可是老爷子不同意不是吗?我看,您们还是做好了搬出这栋宅子的准备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站起身,不多停留,也不多废话,更不理会身后老者的啧啧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