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吃虎————素衣映雪

她当然知道，所以才......
放柔了声音，规劝起来："那你就去找他啊。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哪里？"
欧阳却还是一如每次说到这个一样，立刻开始烦躁不安的做着一些无意义的动作。
"当初我答应过他，让他走的。"
"可你又没答应不追上去。"
"可是......"烦恼地敲打着桌沿，才终于下定决心，从那个抽屉里拿出了几张报纸递给她。
不用看她就知道那是一年半前华开始崭露头角的那次画展的报道，还有后面陆陆续续地报道这个年轻中国画家的成名过程。
"这个和你去找他有什么关系？"她就不明白了，欧阳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明白吗，当年华什么都没有他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而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成就，他又怎么会愿意再被我束缚？而我只要再见到他，我恐怕就会不顾他的意愿，即使不择手段也要把他留下来了......可是，"一脸挣扎地看着那些报道，继续说道，"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达到这个程度，可以想象他有多么的努力......我又怎么能......唉--。"
天啊......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她真的无力了......这两个家伙的心态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挥了挥手，头疼地讨饶道："算了，我还是和你说正事吧。胡老头答应合作了，不过他要求所有的广告和这个企划要用的LOGO都要由他指定的艺术家来负责，否则这个合作就终止。"
果不其然，说到正事欧阳就马上投入到工作上去了，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暂时放下华......他这几年这么拼命华的因素可占了很大的比例啊。
"请艺术家？这个胡老头真是麻烦的要命......他难道不知道那种人脾气大的要命，钱又要求的高......要不是这个合作企划带来的利益还是非常客观的，我早就受不了那个难缠的老头了。要是由胡老头的那个女儿负责恐怕都要爽快很多。"
"你是说那个胡箐？她虽然做生意的确还有两手，可她的私生活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反正只是做生意，她的私生活如何的都和我没什么关系。......算了，这个就照他们的意思吧--只要把宣传的主动权争取到我们手上，小事上面他们要谁就要谁吧......反正最好的不会在这里的......"
"是、是、是。毕竟你心里最好的一定是那个把中国精粹结合于法国浪漫的东方才俊嘛！"受不了了，转身就要走出这个房间，却在开门的时候想到什么似的又顿住了，"对了，既然要合作的话，那你今天晚上就和我一起去参加胡老头的聚会吧。毕竟以后要共事的，现在打好交道比较好哦~。而且......顺便也见见胡老头想要邀约的那个艺术家吧~"
"恩，我知道了。"视线又粘在那几张报纸上了......唉--
让她白白忍得那么辛苦......

下午五点就被萌催着准时下班，可是......
一进门就首先得去见那个超级麻烦的胡老头，那一脸的褶子一看到他过去，就皱得更厉害了，眯着那狡猾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一只王八一样。
"喔！真是稀客啊~欧阳少总居然莅临寒舍。" 明明相差他半个头，说完还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一副对待小辈的亲切摸样--xx的，居然占他便宜。
"胡老可已经是商界中的传奇人物了，我这小辈当然要到您面前好好讨教两招，那就够我这个毛头小子受益无穷了。"
谦逊恭维的话不假思索的直接从嘴里说了出来，表面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举止，让人一看就明白这些完全是客套话而已。
不过胡老头却面露笑容一副受用得很的样子，嘴里却一点不客气："也是，我们这种老头当然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现在的天下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哈哈。"
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这个死老头就喜欢斗嘴，让他一看就想到某个人的姐姐......
楞了一下，马上回过神......不要想了，他现在可是在做正事。
"呵呵~胡老哪里是过去式啊，听说您前几天还打了个一杆进洞呢，这样的技巧又如何......"
这样的话题果然哄着胡老头马上兴致勃勃地开始炫耀起他的高尔夫球技术了。
他只能装作一副兴致昂然的样子......天知道他其实有多想逃回家，华最新的资料他只来得及看那些照片，其他的都还没有细看呢......
好不容易趁着那个什么艺术家的到来，胡老头巴巴着赶过去迎宾的时候，赶快走的远远地就怕再被逮住倾听对方的高尔夫球球史。
随处逛逛，和人打着招呼，看着周围假笑着的人们就觉得烦，只想独自在角落里喝酒，置身事外。
--而他也确实那么做了，顺手从旁边的服务生手上拿起一杯，却被对方迟钝的撞了一下，幸好他马上往旁边一退总算没有出丑......
打发了一直在赔罪的服务生，不声张地躲在了一边才悄悄揉了揉被撞的腰部，却摸到了他的皮夹--
顿时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
三年了，皮夹都已经换了好几个了，可最里面的照片却一直贴身藏着。
那是偷偷藏着的......在他们之间才刚开始，华被强留在他身边的时候，有那么一天，在华被他累得睡着以后偷偷照的，那只是华安稳的睡着的照片。就是那么一张华的睡脸却总是让他感到莫名的幸福。而在必须遵守约定把华的照片全部烧掉的时候......他把这张留了下来......直到华离开都还不知道有这一张。
要是他知道了该说他不守信用，要逼着他烧了照片吧......
华......
这几年是否也那样安稳的睡着？
嘲讽地笑着--应该是吧，毕竟你最大的痛苦不在你身边了......一口干了手中的酒......突然想起最近总是做到的梦--华醉着，醉眼斜睨着他，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模糊地说着恨他......

身子一震，突然站直了身体。
喃喃地说道："真是无聊透了，还不如快点回去。"
反正该打招呼的都去见过了，剩下的......逃跑吧！
这么想着快步就往后门口走去，可优雅地摆动着的手却越握越紧，暗自懊恼着......

埋着头走着......
突然顿住了......他......好像听到了......
不可能的--他一定听错了......
可身体仍不受控制的转向那个声音的来源......和照片上一样的脸......和当年相比有些憔悴，有些瘦了，却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头发仍旧披散到肩上，略微弯曲着，倔强地翘着......那双眼睛，变得深沉了......和以前种种地幻影不同的是--华的眼里不再有痛苦......
已经好多次了......在华走后总是把别人看错，看成是华......以为他又回来了......然后重复着幸福和失望......
可明明知道这又是一次幻觉，却仍旧舍不得移开眼睛--因为没有一次的幻影能够这么真实，那么久还不破灭--
连掩饰也没想过，就那么看着......那个人也察觉到他的热切目光，向他这里看过来了。他努力地想要做个得体的微笑，可却僵硬地很，只换来脸部肌肉的抽搐。
那人皱了皱眉头，向他这里走来......
应该要趁早离开的，要不然他等会要怎么解释？说他看错人了？
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从意志地吩咐......停在那里，眼睛紧盯着对方的脸，一刻也不曾离开......
对方已经在他面前站定了。
就相差那么一步之遥，对方比他稍微矮了一点点，和他在每次长高后推测华的高度一样......
"你......"
连声音也好像......还是他连幻听也出现了？
不对，那人的确开口了，慌乱地想着要怎么解释......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做了多么傻的一件事，他就那么失礼的直直盯着别人，直到人家走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看到的还是华的样子，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想着该如何回答才比较得体，可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你......呃，"来了，怎么说比较好？坦率地说认错人了吧！
"三年不见了，你也已经比我高了啊......。"
"恩......阿？"他听到了什么？三年不见？比我高？？难道--
那人似乎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才继续说道："时间、时间过的很快喔--。"
"恩，真的好快。"宛如梦中的答应着，根本没有注意两个人的对话有多无意义。
他仍被那种不塌实感笼罩，想要触摸他，只有人体的温度才能让他有安全感--冲动地想要抚摸上去，却被对方出乎意料地急急避开落空之后，顿时就像是魔法瞬间解除一样，猛然醒来--
尴尬的收了手，摸腾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呃，好久不见。你，你怎么从法国回来了？"
紧张的等待着答案，期待着会是......
"我是被人邀请来参加这次聚会的。大概会在这里停留一个多星期吧。"
"哦。"心底的失望满满地就要溢出来了。
"那你怎么会来这个聚会--"

"啊！王先生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欧阳少总也在啊？"胡老头的眼神游移在他们两人之间，像是要看出什么端疑。
"你们......认识？"
他马上紧张的看向华，就怕他会尴尬......可华，却全没了刚才的无措，豪爽地笑着回答："认识啊，以前曾经教过欧阳先生一段时间，所以也算是师生吧。"
神色坦率地让人意外，连看向他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有些什么在他眼瞳中流转......不管是什么总让他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哦！那真是太好了！原来欧阳少总和王先生还是师生啊。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个企划就是欧阳少总和我合作的。既然二位还有这样的缘分，那王先生您再考虑一下吧，这次的企划我认定只有王先生才适合啊！"
什么？胡老头......胡老所属意的人是华？
答应吧！只要华一答应，他就直接负责这个企划，那就能天天看到华......而这个企划最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全部完成，有三个月的时间......
手被什么胡老的手肘重重地矬着，这才清醒过来："是，是啊，要是有你参与这个企划，那这个案子一定能更成功的，而且......"
"对不起，我这次只是单纯的回国看看，不想参加任何工作。"华礼貌而客套的婉拒道......可扫过他的目光却似乎另有深意。说完作势就离开了。
"王先生，您再考虑一下。您再--"眼看着华那里没希望了，胡老头马上掉转脑袋用那双绿豆眼对着他这里，"欧阳少总，这次的企划我就只考虑王先生了。你和他有师生关系说话应该比我方便，所以王先生那里，就拜托你了。"说完强硬地丝毫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也颠颠着走开了。
这个臭老头--
不过现在没必要和他计较,现在更重要的是--他也希望华能留下来。
向着华走的方向追了上去，华似乎有意在等他，正好在大门口被他追上。
"华，你考虑一下......"
"请叫我王老师，或者王先生。"
"啊？"华态度的骤然改变，让他有些楞住了，是因为刚才胡老头那探询的眼神吗？
讪讪地改了口，叫了一声"王老师"，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可也没心情慢慢细揪。
"这个企划你考虑一下吧，真的很不错的。而且待遇也好，你要是担任的话......三十万好不好，而且企划的一切事项都由你做主。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暗自把本来决定的十二万加到了三十万，只求他能答应下来......。
"这个案子对你很重要吗？"华慢慢地向前走着，也没有叫车，倒像是闲庭信步......让人琢磨不透的态度暧昧的让他雀跃不已。
"重要！很重要，所以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啊，我一定会......我是说我们一定尽力满足的。"差点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个企划案要是能把华留下来，那说他很重要一点也没有错。......他要是说只要能把华留下那什么案子都变得非常重要的话......大概又会尴尬了吧......
前面悠闲踱着地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半晌，转过身看着他--眼里有一种很深邃的东西，认真的看着他后露出愉快的笑容。
在他心神荡漾之际，低声的呢喃像是在诱惑着他般--
"真的会尽力满足，不管那是什么要求？"
忙不迭地点头，像是这样就能表现出他的诚意。
"那......如果我的要求是......"
只是戏谑地勾起唇角，轻声笑着--
他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喉头一阵起伏--
"如果我的要求是......你让我上一次呢？"
"啊--？"
34

还是一样的端坐在办公桌后面。
可再也不复昨日的镇静......
浮躁地看了几眼季度报表，马上做了决定--今天不适合工作！
把所有的工作都扔在一边，只细细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

"如果我的要求是......你让我上一次呢？"

浑然不觉自己正狠狠地敲击着季度报表......脑海中仍旧徘徊着昨天初听到这句话后的震撼和空白......
"啊呀~，可怜的报表啊~怎么惹到你了，要这样对待他~。"
狠狠地瞪了眼，看上去已经坐在那里很久的萌。
不想理最近总喜欢这样逗他的萌，别开了眼没形象地滩在了桌子上......摆明了，不理她。
萌装做生气，可是看到欧阳这个样子她真的很开心......总比每天一副死样子，整个人扑到工作上来的好......
想着脸上忍不住放松下来了。
"对了，你知道吗，胡老头中意的那个艺术家就是华啊~而且昨天华也来了？"萌看看欧阳的死样子，"你看到他了吗？"
"看到了......"
"那你怎么还是什么这副样子啊......是为了华没有答应接受这个企划的原因吗？你也不用懊恼拉~再和他好好说一下，华心软,说不定就会答应的。"
是啊，现在只要他能忍耐一段时间，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华就会留下来三个月......
萌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一点都不积极啊！只要华接了这个企划，你就有时间慢慢说服他了啊！"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可是要他在下面......
"......"萌被他不争气的样子给惹烦了，"你......还不如胡老头那边呢！"
"你什么意思？"萌的态度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萌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胡老头那个人还真是很执着啊！他被华拒绝了以后，就跑到胡箐面前，说了一大堆话最后还直言说什么就算给华占点好处去也要让华接下这个工作。"
说着含着深意看了欧阳一眼，可惜对方已经坐立不安地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为什么憋笑憋的那么难受了。

是时候再往下扔最后一句了--

"那个胡箐还真听她父亲的话，听说已经和华约好一点半在华现在住的饭店见面，据说连房间也已经订--好了......"
看着大开着的门，萌抿着唇笑着，优雅而又坏心眼地补了一句。
"可是谁用就......难说了。"

开着车乱撞总算早早地就到了饭店，可在踏进饭店门口的同时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欧阳少总？好巧啊~你也是来见王先生的？"

--很不凑巧，我就是专程来阻拦你的计划，然后把你扔出去的！
欧阳忿恨地想着。
"是啊，我想趁王老师回国，好好和恩师叙叙旧的。胡小姐也是来看王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