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时,也不觉得疼了,只是觉得自己好可怜,越这样说越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可怜!
--"假如我也是贵族假如我也很有钱我才不会像你们这样没人性到处害人,我一定会对我喜欢的人好得不能再好,就算他什么都没有是只倒霉的烂老鼠我也不管,先瑜扬你以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只倒霉的烂老鼠你就可以把我踩到脚底下了吗?我呸!你们都一样对我坏,他只会说你是个骗子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你就会装好人其实根本就利用我,你们下辈子一定投胎当没脑子的猪!--"
身体的重量轻了。裤子被套回去。他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徐徐悠哉,又装好人!
"别哭了,我知道错了--"
"哭你个头!滚开滚开!"我想你才哭!我这是眼睛把海里盐挤出来。
"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海?--"
"都是那只死狗害的,我救不了它。"
"......小黑他好好的在吃饭,你要救它什么?要不是它一路叫着拽我到这,我救不了你。"
"--妈的,连狗都欺负我!"我昏头涨脑再次诅咒那只东西赶紧掉海里淹死。
"小城,脸疼吗?肿起来了。"他揉起我的腮帮,非常轻柔。"不准再游水了,关节是在孤儿院就坏了?"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在利用我之前不就查得一清二楚了还问?只有傻了吧唧的孤儿才会乖乖做你棋子。"
他划着我眉梢上斗殴留下的疤痕,又回复那副笃定太平的贵族派头,真正可恶!
"是啊,我连那100万究竟在哪都查出来了。"他终于肯拉我起来,我腿疼却站不住,他接住我突然就紧紧拥抱:"从来没有人心疼过你吗?还是你以为把什么都揽在自己头上就很伟大吗?傻瓜,救你出来是让你享福,你怎么敢随随便便就死给我看?你前面的人生已经完了,现在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不答应不行。"
先瑜扬......不要相信他。
22
跳海未遂事件后,先瑜扬出现在我面前的频率加大,以往总是直升飞机来去到这私人岛屿,现在,他直接提出我跟他走--是走出去的意思吗?对我而言,到哪都是一样。如果你不能骗人那你只有被骗。
我们的首站是法国。我怀疑先瑜扬是不是已经到了富可倾国的地步?欧洲大陆到处都遍布他的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城堡,每一个城堡里都走动着规矩不能再规矩的仆役,这里面的哪怕一幅名画偷来卖钱也是好的!突然想起他当年送的风景画,怕也是值钱玩意。富到这种地步也是种悲哀,没什么得不到的那多么悲哀。
他似乎正要兑现诺言,我享受着他的一切,他的财富他的权势他的城堡他的名画他的名车,甚至可以是他。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有孤立的岛屿,我随时可以走掉,他虽然诬陷了我但目前不及强奸放弃囚禁,他的行踪心态目的成谜。但我能走到哪?早不知道多少人一路跟来死死盯梢,但就连坐在巴黎警察局都会被恭敬让出等候室,我知道他还插手一些黑势力,各国权要他都熟识,钱在他眼中都是开张支票的小事,要不是一半外国血统,他作成英国新首相也不无可能。
就这些了吧?还有什么本事拿得出手?他不经意里日渐展现的所有让人疯狂,只没我想要。
巴黎也有十字路口,老外金发碧眼个个人高马大,我旧习发作一人呆站路口看看人来熙往,忽而回到从前也是孤独一人,总无法看清人生道路该怎么迈步,于是一错再错。
旁边办公族模样正在研究财经杂志,看那封面倒是熟悉亚洲才俊摸样,很不错啊能让外国人的报刊封面,我勾头看看什么"巴黎国际商展大会"的,对方看我也是亚洲人,倒很是大方爽快就送了我。我已经不碰这些,但盖头顶挡挡太阳不错。
半路上在异国林荫道上相中一长椅畅快打起瞌睡,太阳温暖,空气花香,梧桐下走动的多是闲人,树影婆娑安然宁静,酣睡半途却又是小腿痒疼,连眼都不睁起脚踢它快滚走!--他接住了,坐下来,索性把我腿抬到他大腿上作肉垫跷着。我睡得迷糊,眯点眼神出来看看一黑狗蹲于前,作假寐状,它主子举重若轻风采卓越优雅拾起我画报悠闲看着,秀美日光打下班驳影子,他朦胧中摸着我脸对我说"睡吧,我在。"--神出鬼没,理也别理。
他轻轻揉起我关节,缓然细致。
我四脚朝天睡得呼噜呼噜,真正醒来时日薄西山身上盖着他薄呢外套,我抹抹脸挥开他外套扑腾站起来,他未见动作,"有点麻。"他解释,解释他被我压麻了的腿,"等我一下。"
要下雨了,空气里湿意粘上脸,人都回家了。我朝前走,小黑依旧凶霸咬我腿,我飞踢他一边,加快速度--
他还是追上了,挡我面前,再抓住我胳膊,他的声音低沉,大有风暴来前之势:"等我一下你会死吗?"
"你闹什么?"我也不抽什么手,凉凉讽他:"我死不死跟你无关。"
他又掐我下巴,盯住我,恨恨:"果然是农夫与蛇,救你却是害自己。"27度温柔光芒下,先瑜扬眼里那深深的绿色亮而醒目,自若贴在我脸上亲亲咬咬:"把痛苦都忘掉吧,不如和我重新开始?"
似曾相识,我们都说过重新开始。
两鬓仍然有白发,鼻梁直而挺,剑眉却一根根都很整齐,他今天穿一套简单的灰呢外套,总跟别人不同,先瑜扬站在那儿,只要抬头看看天空,你一定觉得今天的天上一定是有与众不同能吸引他的注目--魄力不一定要逼人,高贵不一定要冷俊,他似乎知晓每一件事。
"你爱上的是‘我的爱情',你才不是爱我,先先生,我不要爱你。"我绕口地困难表达,早就看透他是何种人哪还有多余情爱付出给他?"就算你是真的对我有感情我也没有半分自信能带给你幸福,你可以欺骗我但我不能欺骗你,这种不公平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他失神看我,再度故技重施,掐我下巴向我索吻,又死死咬破我的嘴,先瑜扬的吻总是很激烈与他整个人截然不同,激烈到让你觉得他很温柔,可能因为亲吻过后他还是粘着你温柔拥抱着你缓慢抚摸着你的头发和颈子的缘故,他是个注意细节的人,他有本事让你感觉无论他怎样对你你对他而言都不是一个容器。无论他对我是好还是坏,是欺骗还是温柔,是真是假,对我都不重要,我对得起自己良心。
"那这个人呢?"他把画报扔在地上,故意丢得远远,风吹过,封面呼啦呼啦吹刮。"原非,他在巴黎。"
啊......啊。这个名字。突然冲到大脑,什么都来不及做。原非。
"你还是只想要他?"先抚我眉梢疤痕,他面露怜悯悄然摸索,我尽管知道他是故意,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成城了,这么冷酷恶毒!但我心虚地逃避那种怜悯,我不要你们的可怜,我不要那个人的可怜,这是我最不想要的。
--我竟没有认出他,那个教会我你被一个人欺骗一次就会被他欺骗一百次的男人,我的眼睛这么差,是牢里打架落的伤,以前我总能找到你,真是很幸运,这次,我的眼睛已经认不出你。
你现在,很幸运吧。那就好。
附注:都亲亲~~都抱抱~~第一送花,漂亮的香喷喷的红玫瑰;第二,亲亲,抱抱~~~送今晚的大月亮给你,愿你好梦;第三大抱抱,愿你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23
送给亲爱的彤彤!!~~
我不知道先瑜扬到底要干什么!他还嫌折腾得不够?这样有意思吗?又要开什么城堡舞会,又要把那些商展精英都弄来,又要耍那些阴谋诡计,你要害他你就去害你不要在我眼前害,我管不了我再也没能力管,你们玩的游戏就我一个当炮灰我有病吗我!
夜晚辉煌,从尖塔望下去,灯火璀璨是耀眼的银河,人声鼎沸是绅士淑女,我抽根烟坐在最高最偏僻的一角无人知晓,这是我的逃避方式,这时候的风刮过来,好象能把所有烦恼都带走,因为她是这么温柔好象轻拂你脸庞的母亲的手,在我的记忆中,只有老院长这样抚摸过我的脸,再也没有其他人肯这样做了。
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去看她,我希望是我觉得有脸回去的时候。这很难。
黑夜里,我的面目再也不能辨识。
陆续也来几拨走到置高点观赏的情侣,搂搂抱抱,嘻嘻哈哈,冷风过强不宜亲热,于是纷纷撤下阵来。我的烟抽到第五根。
这时,一个男人走上来,满天星斗,他身形修长比例完美,是个黄金比例的身材,我坐在地上背靠石壁,顺带养眼。他走到塔边,俯视底下万千气象,侧面的棱角在光的边缘隐约尖锐,好象颗钻石自动发光,是颗年轻阴郁而非常美丽的珍贵钻石。
我抽第六根,掏出打火机斗烟。红光一闪--
第六根的味道已经有些干巴巴的,快些结束这无聊的夜晚我就可以刷牙上床睡大觉。
回首,他已在我面前。
我呆呆看他,不知所云。他却掏出他的打火机,"啪"点燃--我看到一张属于完美阶级的男性面孔,他看着我,平静而傲慢,这才是个价值连城的珍贵男子,我呆呆想时,红色火光已然灭掉。
--"你,也在这儿。"--
我认识他吗?模糊的完美,模糊的性感,模糊的身体,模糊的手指,模糊的温度,模糊的似曾相识。
"我不能在这吗?"我叼着烟,微微闭眼,面前高大的突兀不阻挡我神游太虚,我打个哈欠。
突然灯火通明,乍然刺目中一切了然清白,才想起过了夜半,按惯例烟火就要从灯塔燃放,明媚的把一切美化的烟火就要来了。我不悦看底下灯全暂时熄灭,漆黑一片中只有灯塔上光耀夺目,各色硫华异彩竟都齐齐打过来,我成了最光彩照人的彩虹人。面前这个,也是,但他真是俊美潇洒似乎生就这般光彩与夺目,犹如搭错的舞台笑场的小丑蹩脚的演员,我入错了戏。
安静的午夜,什么喧闹都不再有,我吐个烟圈静看天上飞出花瓣图案,很多很多年前,我也看过这样的图案。
他突然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我吓一跳缩起脖子怔愣看他,忽然隐隐觉出他是谁来,这样的完美我这一生只认得过一个--
"你也在这。"我轻轻说,看头顶终于出现最美丽的大红牡丹,一直一直,久散不去,我笑了,觉得真是浪漫。我想起来了,很多很多年前,我与你一起看过这样美丽的图案。
"你没认出我。"他这样看我回我,在这样绚丽的让我躲避的光华里,他真是很光明美丽,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都一一看过,迥然陌生而意气风发,已经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了,强大到能够侵略别人,我背靠石壁,始终遥遥看他,终于明白时间的残酷,不早不晚你也能在这儿那就好了,早了晚了就算错过。
原非,我再次见到了你。看这烟花,看到世界上对你而言最美丽最珍贵的东西怎么全无狂喜反而满心悲哀?
"对不起。"我已经垂下眼睛,这光彩刺目,让我很不舒服。我喜欢黑暗,牢狱已经使我适合黑暗。
半晌,"你和他在一起,连我都忘了。"光彩夺目的男人冷冰冰说:"我现在很顺,不要再进入我的生活,你是诈骗犯,我不是,你要的只是钱,我给过你,你说爱我,都是骗我。"
我终于笑笑,终于点头,想说好的,但即便是说对方也无法相信,总归无法相信。
他转过身,我知道他要走了,我总是只能看着永远那么傲慢的原非消失在我眼前,我曾经想过以后一定会后悔一定会仇恨我一定会很丑恶,所以我一定要赶紧把这个人忘掉,但现在我感激上天,它已应了我的誓,他终于一切都好。
他没变,我已经变了。我闭上眼睛,冰冷的黑暗才是我能待的世界。
--陌生的拥抱在下一刻如此紧窒,我快不能呼吸,这个人的手臂紧紧勒索住我的所有,再也不能分割,他的胸膛里心在疯了一样剧烈跳动,我好象只被救赎的恶魔,我是诈骗犯,我只要钱,我骗你,你抱住我,是错误。
快点放开吧。
我睁开眼睛,只感到湿润打在我衰老阴沉的脸上,咸又涩原来是泪的味道,他为什么要哭?奇怪的人,你现在很顺,我不会再进入你的生活,你要学我一样把我忘记好好生活,我不想看到你的泪,我想要你幸福的生活。
他吻了我,我们很少接吻,在我和他的眼中,吻是比做爱更谨慎和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们一直无法顺利接吻。但他现在吻着我了,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嘴唇他的一切......我的原非在狂热地吻着我--我会神魂颠倒的。
"跟我走,再也不分开。"他抵住我唇,眼神缱绵,巨大诱惑难以抵挡。
走,分开,再也不了......我摸着他的脸,轻轻地摸索,他的皮肤温和光滑,他的一切已经定格在那个瞬间,他是完美的,我却已支离破碎难以修补,彩色逐渐消散夜色弥漫,这个童话一样的夜晚就要结束--我凝视着我的衷心,我的心,你是这么年轻这么耀眼这么幸运,再也不分开吗?我只会是你光明下的阴影,仅此而已。
"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原非。"
"我知道,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我知道。"他拉我起来,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们的一部分是相连的,这就够了。
灯光已经昏黯,他渐渐消失在我眼中,最后一颗烟花是一颗红色的心,永恒地停留在那。
"闭上眼睛--"我捂住他的眼,用我发抖的双手:"我一直都背地里仰慕您迷恋您,美人--还记得吗?原非,这么黑这么多人我怎么会认出你?那是因为我就是认得出啊,我有什么办法!"我温柔地亲吻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的皮肤,"我喜欢你一定要喜欢我!你要是敢不爱我我就砍掉你的手足锁在家里把你当花瓶珍藏。"
他笑了,无可奈何又淡淡纵容:"好的。"他答应我。
"数到十,要慢慢数,再准睁眼。"
他微微摇头反抗,我贴紧他却松开手:"让我把你的戒指找出来,我想你给我戴上,求求你。"
他真的闭眼等我,找出我的戒指,他安静在等待,高大俊美,无懈可击,有魅力到不可思议,难以忘记,这是我的爱人。
"一。"他的戒指一直挂在脖子上,我摸着它,连着胸口和心,是我银色的慰藉。
"二。"原非,你不知道说爱有多难,人们总把我的爱当作廉价,我是个胆小鬼,只敢躲在小丑面具后轻狂说爱。
"三。"原非,其实有没有我的幸运都没关系,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幸运,我承担我的过错,可我并不为要你来偿还。
"四。"原非,我总在想,你是爱我的,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觉,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等你知道了,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过上幸福的好生活了。
"五。"原非,我的爱从不是廉价的,我付出过我不后悔,但你说得对,爱没有开始哪有重新,你不曾爱我,你结婚那天,我看着婚照,你也可以笑得很幸福,那时我就明白你说得是对的。
"六。"原非,看看我,我没有哭,我一直在等待今天,可以把戒指还到你手,你要把它送给真正能带给你幸福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七。"原非,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可能没办法活到九十了,可能我讨不到很好的老婆了,可能我连可爱的孩子都没有,就算什么都没了可我还有我自己啊,每个人遭遇到怎样的不幸都该努力让自己幸福吧。
"八。"......
"九。"......
............
我在自己的房间,我的颈子上失去了戒指,我钝钝坐在地上,小黑走到我面前,趴着,我摸摸它头,它叼着我手,不使劲不咬破只像小孩含糖一样叼着,它的眼睛其实黑而温润,没准它也没那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