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镜----litduck

作者:  录入:12-23

他叹了口气,"告诉你,你也只是在听一个故事,我更希望你自已想起来。"

"我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我有家,我自已的世界,我有我的爸爸妈妈,有我的同事,有那么多对我关心的人,在这里,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人!我要回去,我不要再做梦了?"我哭了起来。

"梦,你把这叫做梦吗?"他诧异了,"明天,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我见过的一面镜子,那一面本来只能照出我的镜子,现在却什么也没有,我们俩个都站在它的面前。

"这个镜子,是上古的时候留下来的,镜子里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生命很短,要世世不断轮回,我们这里的人死了以后,也会加入那个轮回,不再记得这里的事情。他们把我们这里叫做天堂,或是天宫,或是其它很多的说法,在这里,只要不是被杀死,或自杀,人是永生的。以前那个世界里也有一面镜子,找到的人,也能通过镜子到这里来,后来,那里的镜子毁了,两个世界之间就只有单程票,走过去的人没有再回来。那里,叫做镜界,这里,叫做本界。"他看着我,哀痛几乎使我又要落泪,"几年前,你从这里走了过去。"

我几乎体会到了他肝肠寸断的痛,可是这一切却使我更加迷茫,难道,那个世界的事情,才是梦吗?

我伸出手,想伸到镜中去感觉,却被他一把扯到怀里,"不要走,答应我不要再走了,你能回来,就是还记得我,舍不得放下这感情,不要再任性了。"

不要再任性了,我要娶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要娶她,要娶一个她,他是个自私的人,要她也要我,我想起来了。

"你的那个她呢?你本来要娶谁了?她在哪儿?"我冷冷地说。

"没有,我没有娶任何人,我只要你。"他把我搂得更紧。

他又带我去见一个长老,没有我预想的白发,只有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岁月的沉积,给他的只是淡泊和沉稳。

"你能回来,确实是个奇迹,我不能想象那边发生了什么,不过照你说来,应该是重新投胎了,"看到我的疑惑,他又补充,"两个世界的时间不能换算,你在那边过了多少年和这里没有关系。"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没有镜子,你的身体跟本就没有回来,也许已经在那边毁坏了,回来的,只是你的魂,只是你的执念,因为是从镜子过去,而不是通过轮回的方式,所以你还记得这里的事情,至于你现在的身体,只是你们两个人意念的产物,也许,感情越深,身体就越完整,若是有人受不住而想退出,你就会消失。"他的眼睛几乎看到我的灵魂深处,看出我想退缩。

咬了下嘴唇,"我怎么才能回去?"这样的话,对城来说是不是太绝决?

"顺其自然,由于你现在并非完整的实体,走入镜子只能是魂飞魄散。"一句话,打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不能回去了吗?被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中!小陆,快叫醒我,爸妈,快推醒我!以前,我是多么渴望这个梦,现在却只想回去,这就是人,永远想抓住得不到的东西。

怎么回去?我的心思全被这四个字占满,再也看不到城的温柔与无奈的心痛。

"你没有发现我和原来不一样了吗?"我开始找借口,城只是苦笑着搂住我,对他来说,我就象个肥皂泡,光彩夺目,却变化多端,琢磨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不见,我感觉到,他开始疲惫不堪。

"我要出去看看,要坐你开的飞车!"这里的飞车是小型的交通工具,可以站着,他握着方向球,我则靠在他的胸前,享受利风刮过。飞车速度极快,因为容易出事故而被禁止轻易使用,他是王子,可以特例,却为此招致不满。

"我想喝你做的成成汤。"早上,不管他有多少事还要去忙。

心思里,我只是个任性的小女子,我只想回家,在这里,我孤独得害怕。

院子里的人工湖象一面镜子,照出我不肯剪的半长头发。也许,从这里就能回去了,我突然扔掉厚重的披风,纵身入水。

我会游泳,拼命下潜,想找一个出口,有人跟着跳下来,把我向上扯,我拼命挣扎,拳脚并用,把他也越拉越深,湖水冰冷刺骨,我的腿开始抽筋,被他趁机从身后抱住浮了上来。

城抱着同样湿透的我,不理围观的众人,直向我们唯一生火的房中走去,他的身子和我一样冰冷,我的牙齿格格打架,他也在微微颤抖。

这是冬季,零度以下,水却不结冰。他们不用生火,可也怕冰冷的水,他竟毫不犹豫地跳下来。

屋里只剩我一个人,城阴沉着脸,换了衣服就走了。好冷,我紧紧靠着火炉,还是冷到骨子里。

很想靠在城温暖的怀里,我走出去,抓紧了长裘,抖着。

城在塔上有着魔镜的那间屋中,从门缝看过去,他跪在镜前,"告诉我,怎么才能送他回去?我已经放了留他的意念,难道还不够吗?我不想看着他再痛苦了。"没有泪,痛苦就无法泄出,他的痛苦,体现在身体的每一分,他已经消瘦了许多。

走进去,从身后抱住他,"我不走了。"我的泪滴在了他的背上。

长夜漫漫,互相搂着的两个人谁也睡不着,我看着他,把嘴唇凑了上去,立刻地,燃起了大火,灼烧着我冰冷的身体,灼烧着我孤独的灵魂,漫布了一室春宵。

清晨,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城蓝色的两汪春水,没有笑容,笑都凝在眼里,他呼着气,向我身上最怕痒的腰部攻击,我笑起来,手指在他胸前划着。

突然,似被电击中,身体麻痹,却抽搐着,我听到自已的牙齿磨得格格响,看到成瞪大的双眼,呼声却越来越远--


嘀--,嘀--,听到仪器一声声长音,看到了戴着口罩的人,是医院吗?屋里的人松了口气。

被推出来,爸妈马上围过来,"孟云,孟云,"我......终于回来了吗?

到了所里,主任也来看我,"身体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儿回家吧,别挺着。"

应付完一干人等,我都快吐舌头了,小陆还坚持我把按在椅子上。"你休息就好了,怎么不多呆两天再来,所里也不缺人。"

所长又凑过来,"中午我请,出去吃饭,附近又新开一家火锅店,还是药膳的。"

"我还不太舒服,改天吧。"

"就是,病才好就吃火锅,那么油腥哪吃得下,我们去喝粥吧,我知道一个地方,味道特别好。"小陆接道,看来逃不过了。

"好吧,去喝粥吧。"

据妈说,他们第二天晚上回家,门打不开,打我的手机也是关机,最后还是请人爬上楼,打破了玻璃才进门,我躺在客厅,已经没有呼吸,还好送到医院救过来了,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是某种急性病发作,建议我到大城市的医院去查。

"看你平常那么爱睡觉,可能是前兆,要不,请假去查查吧,小心点儿好。"吃饭的时候馨馨分析道,大家一致赞同。

下午百无聊籁又趴下,可是却不象原来那么容易睡着了,小陆又来看我。

"怕我死这啊?"我一阵嘿嘿狂笑,被她轻轻一推,很好啊,不敢下重手了。

从窗口收了十元钱,存款单,这人不是有病吧,怎么只存十元?我抬头,一声惊呼,"城?"

不是他,黑色的眼眸,只是相似而已,眼里没有那种深情,我低头办业务。

夜里不再做梦,一切都恢复到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是我却不同了,想梦到他,却不敢梦,怕再次陷在梦里,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在想他的孟吗?在哭吗?或是又想自杀?想到这里,心刀割一样的痛。

一天天,一天天,有家人,有朋友,有同事,我笑闹着,却越来越孤独,有的时候,看他们闹着,自已却好象从镜子的一边在看一样,觉得那么不真实,好想,看看他,再看他一眼,好想好想他啊。

"喂,你那十元钱又来啦!"

我把手放到唇上,示意小陆小声些,这个人差不多天天中午要来存十元,我说他有病,小陆马上说那叫相思病。

"什么十元钱,人家有名有姓的--莫虚,你思想不要那么邪恶。"我小声斥道。

"今天中午还没吃饭吧?我能不能有幸请小姐赏光?"他笑得自信满满。

"上班时间不谈私事,您的存折,请慢走。"我给他一盆冷水。

"谢了。"他毫不在乎,一口饮尽。

接下来,每天随着十元钱从窗口递进来的还有一支玫瑰,消息迅速从全营业部扩散到全行,马上有人为我打听了他的全部身家,地税的科长,向来银行和税务连姻被看为上班族的黄金组合,嫉妒,羡慕以及我看不出深意的各种眼神汇聚在我身上。

如果我从没有做过那些梦,或者最后的一次不是那么真实,我会过得很幸福吧,我在夜里因思念而流泪,在清晨发誓忘记他,重复又重复的折磨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

收到99朵玫瑰之后,有两天莫虚不再出现,正是寒冬来临了。

"我说你啊,真受不了了,那样的人,你都不接受,还等什么样的呀?"中午出来吃饭,小陆报怨着,可惜、懊悔得就差没垂胸顿足了,

"罗小姐,不是上班时间,能不能请你吃顿饭,顺便谈谈私事?"那张与城相似的脸上早没了傲气,象我从存折上看到他的名字一样,他也早从印章上看到了我的名字。

"好啊,不过,我时间不多,还要回来换班。"我给了他一个微笑,也给自已一个机会。小陆早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你以前谈过朋友?"在我们约会十几次之后,莫虚问。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着我,却总是神不在此,好象有什么悲伤的事,他......走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是我走了,我们到湖边走走吧。"我忽略心口的一下刺痛。

公园里人不多,湖面没有结冰,"你会游泳吗?"我问。

"会。"他刚刚把头转向我,我已扔了大衣,跳到了湖中。

湖水冷得刺骨,我在渴望一支有力的手臂,我在赌,如果,这里也有一支手臂,我就能忘了城,"来人啊,救人啊,来人啊,有人落水啦!"我等到的,是岸上的呼喊。

浮上水面,我的心却沉了下去,可笑吗?我的行为,他这样做,也是有理性的人之常情啊。

回到家,我开始高烧不止,可我却很高兴,因为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孟--

孟--

记忆如排山倒海,瞬间的重压使头脑不堪负荷,我一度昏迷。

我是保镖,是最好的,我被派给王子--城,做为他的影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子的影子也烙在了我的心上,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爱着他。

直到,那一次,身为保镖的我,却被王子替我挡去一枪,众人怪我失职,城却抓着我的手,"看到你死,会比自已死还难受。"做为男人,我第一次流泪了。

甜蜜的日子,千年万年也嫌太短,两国争战不断,双方提出和亲,城为免生灵涂碳答应了王和亲的要求。

听到讯息我大闹一场,已在众人眼中成为迷惑王子的妖人的我只剩下城了,我受不了,受不了看着他娶新人,而我只能默默守在门外,我什么都不是,那一刻,我恨自已不身为女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夫人,不会再有和亲之说。

那一日我站在镜前,本界,令人如此痛苦,镜界呢,如果到镜界去,会找到幸福吗?我没有自杀,只是走到了镜子里面,走到了从小就被告之绝不能入的镜界。为什么直接走进去,为什么不真正地重入轮回,是因为对成的爱还有一份依恋,想忘又不想忘。

终究是逃不开的,本界,镜界,哪里也不是天堂,没有爱,哪里也不是天堂,爱得苦,却怎样也逃不开。

城,我知道,最终,你没有选择她,战争还是发生了,我使你成了罪人。

城,你还在等我吗?在这里,我身为女人,可你却不在。

从昏迷中醒来的季节还是冬季,罗孟云变成了一场梦,而孟却被困在镜界。

我开始穿中性的牛仔装,上班的制服只着上衣,胸前的各式别针也全送给了女同事,头发剪短,也不再拎小提包,而是一个大背包每天背着各种古怪的玄书。

"孟云,你......没事吧?最近你怎么怪怪的?"小陆走过来摸我的头,我转头躲开。

"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如果我告诉你,世间没有天堂,永生之地也有苦痛,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男人,你会做何反应,笑我疯了,还是尖叫一声昏倒?

莫虚除了一天一个电话打到所里来,还是每天存十元钱,每一次,我都不看他,只是熟练地操作着,很残忍吗?要断一个人的念头只能趁早,他不是城,也永远无法成为城的替代品。

还是......做梦了--

城坐在平台护拦宽阔的台上,又瘦了,高大的身架上衣服随风摆起,再不见往日高高隆起的肌肉,在出神地望着远方,一只枪已经对准了他,是没有查觉,还是不在乎?

枪声响了,城被我扑倒在平台上,我顺手抽出城的佩枪,一枪正中暗处那双眼睛的正中。下一瞬,却被城翻身压倒,火热的唇扑上来,急于确认我的存在,而我则不吝于以舌诉说我的思念。

若干人等,包括城的新影子,跑来的时候,见到的是已经被城扒了上衣的我被压在地上,只能直着眼睛看着。

我笑,"我还是最好的!"一如以往的狂傲。

被城一阵旋风似地卷到屋里,我几乎快被勒断了气。"不要走,不要再走了。"城的呢喃,从耳边,锁骨,胸前,直滑到我的小腹,来不及回答,我已被带入风暴的中心。

疲惫地趴在床上,城架起我改趴在他身上,"不要走。"他还是这句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不走。"我说的是实话,我在梦中,会醒,回来的,只是我的魂,那边还有我的躯体。

"我不想走,城,想办法,我在那边找尽了一切的办法,找不到带着躯体回来的路。"那个镜子毁了,永远也回不来了,我紧紧地搂着城。

"......"城也没有办法,他只是王子,不是万能的神,他也一样在痛苦中煎熬。

"如果我也去镜界,是不是能在那里相会?"城沉沉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到我的胸口。

"不,如果是这样,不知还要多少个轮回我们才能相遇,又要花多久才能想起。"我很贪心,我要的是永生的爱恋,而不是一世世苦苦地寻找。

"可是,下一世,你又要多久才能想起我?"城把手臂收紧再收紧,想把我嵌到他的身体里。

"我还想再喝成成汤,要多加些玉米粒。"我说,他抱着我翻身坐起。

"一起去,你看着我做,懒鬼,就是不学,吃定我了。"

"没办法,我好象刚刚救你一命,你欠我的。"我笑得猖狂。

还是没有喝到汤--

妈唰地一声拉开窗帘,"大姑娘家,成天懒床,象什么话?太阳都照屁股了!"

"妈,你的话也不雅啊,保持淑女形象要紧!"我翻个身,什么大姑娘家?城,你要是看到我妈这样子对我,非笑翻了不可。

"你最近怎么了,象个假小子似的,把自已弄成那样,我看我是要一辈子把你养在家里了。"看来她已经先知先觉了。

我的汤啊,我还想再睡。

"起来,今天要去奶奶家,你都多久没去了!"妈狠狠一拎被子,把我抖了出来。

汽车飞驰,我却神游天外,我们怎么办?城,每一刻都如此思念,我等不到入睡,即使睡了,也不一定有梦,也许我该想办法永久昏迷,可是这样,对家人太不公平,我总是这么自私吗?

推书 20234-12-23 :爱的错————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