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开了扯着我头发的手指,我挣脱他,回过身,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他立刻血流如注。
"用不着你的好心提醒。"我对他说。
我的事情从来瞒不过里哈尔特,这个人象魔鬼一样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用不知名的法术束缚这个我的自由。
他说的每个字都象一把刀,一下下扎在我的心中,心里的疼每每的巨增着。
冬彦是个几近完美的人,命运会这么安排也是理所应当,比起我的软弱,也许只有冬彦才是悠里最完美的伴侣。
命运选中了冬彦,其他人就会被当做绞进车轮里的砂,碍事,就要被剔。
假如我注定要死亡,假如我注定要为冬彦而死,我毫无怨言,爱悠里,就给他最好的。冬彦是悠里命定的半身,那么我会守护冬彦的生命,替他死,而存活下来的冬彦就是我送给悠里最好的礼物,让他成为他终身的存在,即使悠里忘记我,即使他会想不起绿松石项链的来历,我也会觉得幸福。
三
weisea 查无此词
就算是欧德萨,也不会是常胜将军。
帝国总部的别墅,这个可被称之为"皇都"的城堡,被敌对势力攻击而失火了。在风中,火势蔓延的很快。我的四周都是烟和火,但是我真的没力气逃离这里。我的腿被一个倒下来的水泥柱砸伤了,但是在那之前,我确实推开了冬彦。接着我就晕倒了,再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也许那时他们以为我死了,谁会为一具死尸多费心神呢?
我坐在一片火海中,从胸前摸出那半副耳环,端详着,对不起,悠里,我只能做到这里了,我所做的也只是在冬彦快被砸到时,推他一把。
火的灼热燎的我身上火辣辣的疼。
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
"shadow!"有人忽然喊起了这个名词。
那是我随口编给悠里听的名字。
他怎么会还在这里,他应该和冬彦一起撤离这里了才对。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艰难的爬行,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大厅二楼的走廊上,走廊与地面有七八米高的距离,而且上面的护栏已经掉了,整个走廊象一个长形舞台悬挂在半空中,走廊能走的地方都是火。悠里站在一楼的大厅中央,大声喊着。
我探出身体,他发现了我。
"shadow!我就知道你没死。"他抬起头冲着我喊。
"抱歉,我的腿不能动,你先走吧。"
"你是想自杀吗?钢筋落下来你不躲,着了火也不知道逃,你以为你的命真的那么大吗?我可是特意折回来找你的。"
反正我早晚是要死的,我想。
"来,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他认真的脸和那张幼稚无邪的脸似乎重合在了一起,仿若回到儿时一样幸福。
突然,悠里的目光落在我胸前,我想藏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看到了那只耳环。
我们之间的空气完全凝固了,只听见耳畔劈啪作响的火声,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维惜,"他柔声说,"如果我没记错,你那时的名字叫做维惜吧?"
维惜,从五岁起,就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如果不是悠里,恐怕连我都忘记了这个名字的存在。我的眼睛被泪水浸湿了,维惜,有名字就意味着我这个人与名字同在。
"跳下来,"悠里对我说,"就象上次一样,我会接住你,而且,这次,我们谁也不会受伤了......维惜。"
听着他叫着我的名字,就象受到咒语一样,我不由自主的按照他说的,从走廊上跳了下去,他伸出手,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我可以听见身后楼梯塌陷的声音。
"你早就认出我了吧,"他轻省责备我。
我的眼泪只不住的往外倾泻,我俯在悠里的肩头,啜泣着,泪水倾诉着我所有的委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耳环,只剩下一只了......"
欧德萨的人都聚集在面,当他们看到皇帝抱着哭泣的我从火中冲出来时,几乎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很奇怪,而里哈尔特的脸已经几近惨白。
我没理他们,只是继续哭得天昏地暗,把悠里昂贵的西装哭得一塌糊涂。
帝国在别墅修复期间暂时将总部迁移到的场家。
在的场家,整整两个月,里哈尔特不许我走出房间一步,我如同囚犯一样,被软禁起来。
对此,悠里鞭长莫及。在欧德萨帝国,悠里刚刚登上宝座,他的地位还受到前代皇帝的影响,没有太牢固的立场,许多老臣子对这位年轻的领导人并没有多大的依赖心理。换句话说,悠里连自己的脚跟还没有站稳。
我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里哈尔特向我传达了又一个任务。那时,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与平常不可一世的威风相反,他的眉毛和眼角抽搐了好几次。
"你得了帕金森症吗?"我嘲笑他,其实我明白,那一定是趟有去无回的路,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能让认定我有九条命的里哈尔特也放弃了。
我换好衣服,把那把没有准星的枪戴在腋下,穿鞋时,里哈尔特突然俯下身子很自然的帮我绑上鞋带。
在我将要走出房间时,里哈尔特又从后面抱住我,我感觉到他颤抖的身体和滚落在我脖颈上温热的液体。
"我常想,即使是远远的看着也好,只要能见到你......无论你是谁,对我来说,你才是欧德萨唯一的‘冬彦'......"
他放开了我,我没有回头看他,说了声再见就走出了房间。
这也许是最后一声"再见"。
的场家长长的走廊我走了无数次,在这里,无数的回忆被勾起,每走一步,我的心就会象小美人鱼一样刺痛。
在拐角的楼梯,悠里与我迎面碰上,他没有看我,我也装做没看见他。当我们擦肩而过时,悠里突然将一张纸放到我的衣兜里,动作快得没有人看到。
我偷偷将那张纸打开,上面是一首内容和措辞都很平庸的诗,但是我看出来,那是一首嵌字诗,嵌在里面的字是--我.爱.维.惜。
这就是他爱我的方式,爱我所以不理我,因为悠里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如果帝国中有人知道我们相爱,我会受到什么样的遭遇就不得而知了。不想我遭到不幸,所以即使见了面也不能说一句话,在彼此擦肩的瞬间连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都不能交流。
但是他不知道,即使是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着份恋情,今天的我还是要走向不归路,欧德萨的人不可能让一点不良幼苗滋养生息。
如果我死了,就会断了悠里的念头,他可以安稳的与冬彦厮守一生,若是那样的恋爱,没有阻挠,没有诅咒,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可以在一片祝福声中幸福的走完人生。那样也好,当阻碍命运前进的绊脚石被清走后,命运的齿轮就会吱吱呀呀地转回原地。
我的任务是在一处墓地接"货"。
对方迟到了五分钟,我的目光开始在墓地周围闲逛。身边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墓,显得很凄凉,其中有一组墓地吸引住了我,那是二大一小三个坟墓,新旧程度是一样的,可能是一家三口意外身忘,我想它们走过去。
"多田......这家人也姓多田?"多田维惜是我过去的名字。我仔细地看了石碑上的字,顿时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上面写着:
"多田英里--孝子维惜立"
"多田夜香--孝子维惜立"
"多田美惜--兄维惜立"
每个人的死亡时间都是我五岁那年。
"你发现了......"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是的场桢,随即一大批身材魁梧的保镖围住了我。
原来我不是被卖到的场家而是被抢到的场家。
"命运是不可更改的,你的笨母亲妄想扭转命运,结果却制造出一个多余的你。原以为你会有用才把你带回来,想让你成为冬彦也只是一时之需,没想到你终究还是妨碍了命运的周转。我的孩子才是被选中的冬彦,你的存在会害了皇帝,也会毁了欧德萨。"
我没话可说,果然,这是一趟黄泉路。欧德萨帝国果真要行动了。
脖子突然一阵刺痛,我被射了一支麻醉枪。
四
abyss 深渊,无底洞,阴曹地府,地狱
这是我第二次坐在牢中,我的双手被铁链锁在墙上。我坐在地上,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一生中居然有两次被判处死刑的机会。
几年前,我的死刑执行者选中了里哈尔特,这次会是谁?凭的场桢的作风,我猜想,等一会儿进来的人一定是冬彦。
由冬彦亲手解决冬彦的影子,的场桢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华丽的计划。
沉重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无论是谁都好,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那个人向我走过来,"维惜......"
居然是悠里?
他没穿平时昂贵的西装,而是一身轻便的装束,衬衫、牛仔裤和运动鞋,手里居然还拿着枪。
"对不起,我花了很久才找到这里,我对枪不太在行,光是解决掉外面的几只虫就花了不少时间。"
"悠里?"我不太明白他的意图。
他用一种沉着而平缓的声音对我说,"我们走吧,离开欧德萨。"
我摇了摇头,"悠里,你不能离开这里,因为你是帝国的皇帝。"
"我放弃,即使命运安排我成为世界的主宰,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选择走完人生,我宁愿不要。我厌恶被别人操纵,包括命运在内。维惜,当我在石榴书下接住摔下来的你时,我就觉得自己象是捡到了一个天使。命运认定冬彦是我的终身伴侣,我却认为你是我今生的最爱。我不知道究竟是谁错了,但是为了你,我可以与命运正面交锋。"
我的心颤抖着,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可以违背命运的安排,即使它将不公的待遇加在我的身上,也从未想过要挣脱它的束缚。
他试图打开我身上的锁链,"没时间了,维惜,不要再犹豫了。我们去乡下,一起种地,我爱你,所以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悠里,真的可以吗?即使逃出了欧德萨,可以逃得过命运的安排吗?命运想一个等重天平,你这边的反抗越厉害,对方惩罚的砝码就越多。
"该死,没有钥匙,我打不开它。"扯着我身上的锁链低吼。
哐啷一声,一把钥匙被扔到悠里的脚下。
是冬彦。
"他们快来了,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冬彦倚着门,冷漠的说。
悠里拾起钥匙,打开我身上的锁链,"为什么帮我?"
"命运是一个恒等式,但是我想看到你打破他的一瞬间,蔷薇爱你,我也爱你,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
"试试看吧,看看到底谁会赢,是命运,还是你。"
悠里的眼神与他碰在一起,瞬间,冬彦就移开目光,但是他冷漠的脸却难以掩饰眼底的晶莹。
悠里轻声说了声谢,扯着我的手望外走。
"没有武器根本走不出这里。"冬彦递给我一支枪,是我那把没准星的枪,"还在用它?"
"习惯了。"我回答。
"对不起,"冬彦突然向我道歉,"虽然那天我不知道父亲在你的枪上做了手脚,但是,我竟然没察觉到你的失态。"
"其实,即使这是把好枪,我也未必会赢你。"
他的嘴角悄悄浮上一丝笑意,我知道,这个结一直纠缠了他很久。
理所当然,欧德萨的人不可能让我和悠里顺利的走出去,我们之间发生了冲突。内容是一场激烈的枪战,我和悠里象特种部队的任务兵一样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尽管悠里并不擅长着种动作片,却一步不肯离开我的左右,因为悠里一刻没宣布"退位",他就还是帝国的皇帝,害虫只有我一个,只要悠里肯回头,他就还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
我爱悠里,所以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对他来说,最好的究竟是什么?我曾经以为冬彦是他最理想的伴侣,我曾拼命的想守护冬彦的生命,以此让悠里得到幸福。但是悠里想要的好象不止是这些,他要的是自由。他想将握在命运手中的那根木偶线剪断,行走于命运之外,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命运。
我会陪着他,虽然我不知道断了线的木偶会不会只是一堆垃圾。
我和悠里一路逃到了一座残旧的建筑物中,那是一家被废弃化工厂,里面的地形很复杂,我们很容易就甩开了追兵。
这是激战中短暂的休息。
悠里靠着冰凉的机器坐在地上,笑着说从没这么卖力气的跑过。我靠在他起伏不定的胸上,粗重的喘着气。
他搂过我,紧紧的抱着我的肩。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句话也没说。
远远的,可以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我吻了悠里,轻轻地将吻落在他的唇上。
"我爱你,"我说。
又一轮战斗要开始了。
我和悠里继续在一个个枪口下找出路。
前面是安全出口,只要出了那道门,外面就是公路,悠里的车就在那里。
突然间,我脚下的一块金属地板松掉了......
随着地板的翻落,我感到身体的下降。我本能的举起手,在空中,我的手和悠里的手相遇了。
但是,仅此而已。
下面是冶金用的王水池,池中冒着气泡的液体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人若是掉进去,恐怕连骨头都吐不出来。
悠里握着我的一只手,但也只能做到这里,他没办法将我拉上去,毕竟他不是电影中的英雄。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扶着地面。王水池中的废气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在这种状态下连呼吸都会变得很困难。
"维惜,......"悠里念咒语般的低吟着,"维惜,千万不要掉下去......"
我的手悄悄的向下滑了一点点。
命运呀,你真会开玩笑,我不想活的时候你让我三番五次的活了下来,眼前刚刚出现一道希望,你却将我推向深渊。
手又往下滑了一点,与悠里的距离每拉大一点,我与死神之间的距离就会缩小一点。
"你不能死,你的命不是最大吗?你的运势不是最强吗?你不是有九条命吗?你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挂了呢?"
"已经......没有了......"九条命已经用完了,"死,就是这么简单。"
"维惜,别抛下我一个人,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也许目的港就在前面,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死。"
我笑了,被悠里握着的手上传来阵阵疼痛。
"死了也无撼了,"我对他说,"毕竟曾经与相爱的人轰轰烈烈的走过一程,这也许就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维惜......"悠里眼睛里渗出了眼泪,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难道命运真的不可更改。难道我的双手真的留不住你,我只是想给你生命,只是想给你想要的安逸生活,难道,办不到吗?"
"无论如何,"我对他说,"活下去,面对命运,只有死了才算输。"
我怕他会跟着我一起跳下来。
悠里凄凉的笑了一下,"你真残酷,连死的权利都不给我。"
"我爱你,"他哽咽着,"不论你你是谁,也无论我们小时侯有没有相遇过,从我最初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你。"
"好巧,我也是......悠里......我是真的好想跟你一起走出去......去乡下种田,把农场种满黄金般的玉米,在山上种上石榴数......院子里养一群男孩一样淘气的狗和女孩一样乖巧的猫......我真的好期待......"
"我们一起经营农场,"悠里的声音听起来象是诗,"虽然我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