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先生————waterylt水

　　「......」

　　条条在耍任性，我从来没有看过的恐怖型态。

　　条条或许不承认他是在任性在撒娇，可是在向日葵先生和我的眼里，是的，而且还很严重。

　　他开始会莫名奇妙的打电话给向日葵先生，然後在对方接起时挂掉，笑几声诡异的让我寒毛竖起。他把将近一个月前跟我一起去找的生日礼物给藏起来，骗向日葵先生说他根本没有买（在他们两个面前，我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无法作证）条条会故意在我面前说哪个男明星很帅很帅，要我去跟向日葵先生抱怨......这一项，在我的极力反抗之下放弃了。

　　不过条条这个症状，也可以说是社会恐惧症吧？他其实自己很怕很迷惘自己的未来，只是又要逞强的装做没有这麽一回事，装做自己豪不在意（把这麽重要的事情推给向日葵先生）。好在条条自己其实也很理性，他过不久就自动复原，乖乖的找大学资料，也很有礼貌的像向日葵先生询问。向日葵先生是做侦错软体的，从南加州某私立学校的电脑学院毕业（很难进的一个学校...原本是我的目标的，现在放弃了）在那年暑假的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外加两个女同学南下去参观个个大学时有去。那个私立学校可以说是挺有名的，而且建筑风气也很好。条条很高兴的买了向日葵先生那个学院的T-shirt。在付钱的时候，向日葵先生突然开口：

　　「你不要因为我来这个学校所以选这里。」

　　条条愣了一下，「可是，我对於电脑也很有兴趣，以前在公立学校第一年就当电脑社副社长耶！」

　　向日葵先生付了钱，「还是自己诚心的作决定比较好。」

　　忘记条条才刚过撒娇时期不久的──当天晚上，条条回饭店之後就杀进我房间，把我扯出去到市区乱晃。

　　「向日葵先生呢？」我当然感觉的出来，条条生气了，他最近火气很大，也是压力大造成的吧？

　　「F--- him, 你就一定要他跟著啊？」果然心情很不好，虽然条条是在骂向日葵先生，可是我感觉自己也被骂到了一样。我甩开他拉住我的手，想跟他发火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最後一手叉腰一手拉著他的领子耍帅中：

　　「条条，你可别想要我假扮你的女朋友去气向日葵先生！」

　　条条瞪凸了眼：「我还以为你要说更严重的事情...为什麽这样说？」

　　「因为很多耽美小说里都有提到！里面的女主角最後都变成可怜人、当两主角恩爱时就像是垃圾一样被踢开！」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结婚去吧！」条条拉起我的手。

　　「Hell no, eat your shit!」我再度挣脱：「你最近是怎麽了？毛躁成这样──跟你说喔，这已经远超过撒娇的范围，是撒欢。」

　　他倒沉默了一阵子，直到我接到其他两个好友的电话之後，才慢慢的说。

　　「我只是觉得很烦而已......压力真的很大，而且我在想，我考上大学後我们两个会怎麽样？万一我考上东部的大学，那岂不是......」
　　
　　「怎麽样？」

　　条条不好意思的抓头。

　　「我想知道他为我做事情的底限是什麽...你知道吗？因为我从来不任性也没太多奇怪为难的要求，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底限，感觉像是不了解他似的。你不觉得这样子不太像是一个交往了快要一年的男女朋友吗？」

　　快要一年其实一点也不长，不过跟条条之前那几次交往比起来算长的了...（而且，应该是男男朋友才对）有的时候我也不太了解条条的思维──在我的观点来看，我觉得他们两个已经对对方很熟了，而且很清楚底线似的，不过事实好像不是。

　　「可是你们两个感觉好像是已经认识十几年的老朋友、青梅竹马了，根本就熟到不能在熟......」

　　「不，或许是年龄问题，我觉得他让我太多。」

　　嗯，条条和向日葵先生困扰很久的，就是两人的年龄差距──九岁多几个月。

　　「你们有代沟吗？」

　　「唔，说没有是骗人的，可是我不会告诉你真正的原因。」条条跟我扯了一个鬼脸──哈，说不定是限制级的问题...虽然我的同人女欲望又萌发（请大家跟著我想歪去～）可是没胆，只得在心里暗爽一番。

　　「真的很严重吗？」

　　「咳咳，我有的时候会错认他为我父亲，你觉得这严重吗？」

　　「......有点。」记得网路上有不少的父子恋小说...我挺喜欢乱伦的调调，不过，假如真的错把自己情人认为父母亲的话，很难想像......

　　「所以，我发现一个问题。」条条正经起来，挺身，我也不自觉的跟著严肃。夹在我们两中间的两杯咖啡似乎也要站一边。

　　「请说，洗耳恭听。」

　　条条朱唇轻啓──咳咳，不太适合，条条的嘴唇乾，苍苍白白的──

　　「......我会不会是想念我父母太久了，所以才认为自己喜欢上他？因为...他的感觉像爸爸？」

　　假如这一刻可以用漫画表现的话，我现在一定是人栽在地上，翘起来的腿一阵阵颤抖著......

　　错把父爱当做爱！？

　　「咳咳，这个嘛......这个问题不是我单细胞生物可以解答的出来的......」我准备要落跑。

　　条条皱眉，一只长腿伸出，把我绊回椅子上。

　　「那怎麽办？你这个单细胞和我这个多细胞生物都解不出来的问题，这世界上还有谁可以解的出来？」说的真的是太狠了。

　　「有啊...自己去问向日葵先生。」植物也是多细胞生物...

　　「就是不能问他啊！想想看你的男友跟你说『我觉得我喜欢上你是因为你的感觉像是我妈妈』？你不扁死他才怪！」

　　「那麽，你想想看，向日葵先生真的是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吗？总有些地方有差别吧？」

　　条条深思，我趁著这个机会把咖啡喝掉，以防接下来的口水战口渇打不赢。

　　「那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里有没有讲有关这些事情？」条条很稀有的这样问我──他最瞧不起耽美小说了，总觉得那些是败坏社会的东西......

　　「你、你、你...我觉得那些小说可能也帮不上什麽忙。」我也只能这样说了，毕竟耽美小说是女孩子爱幻想创造出来的，对於实际生活实则没有太大帮助。虽然我不认为耽美小说烂到会毁坏社会（而且，我自己很喜欢...）可是却也了解那些不切实际，就算我想的出来一个符合条条和向日葵先生的例子，大概也没啥用处。

　　「管它是不是异想天开的，你说了就对了。」条条有点急病乱投医的感觉。

　　「我现在也想不出来。」

　　「给我想！你上次不是有说过什麽夜泉......」

　　「差太多了......」

　　天色渐晚，我跟条条只得乖乖回到旅馆。没讨论出什麽实质的解决方案，我只能建议他多跟向日葵先生谈谈。

　　「这个朋友真没用。」条条在送我回房间时如此说，还做鬼脸。

　　反瞪回去：「做到这种程度，我已经不只是你们的朋友了。」

　　「那是什麽？」

　　「可以算是你们的佣人了。」不管路过的房客异样的眼光，我大大方方的奉送一根中指：「假如你们两个谈不拢的话，看开点，分了吧！省的我一直为你们做牛做马的，还拿不到回报。」

　　条条永远都是这麽狠，居然给我加倍中指回来：「哼！你说你同人女都是要保护我们这种人的～给你的回报就是给你看两个大帅哥，别人羡慕也羡慕不到的好！」

　　又不是给我看两个大帅哥的Ｈ或者是亲密画面......再度哀叹自己胆量不够，跟条条道了晚安。为了安慰自己一下受伤的心灵，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型电脑，翻了一堆好看的小说出来回味一下。

　　正看到精采处，房间的电话响了。

　　「喂？」刚好，另外跑出去大采购的两女友也提著大包小包回来，纷纷大叹私立学校的封闭，以及折磨双脚的高跟鞋。

　　『你知道吗？』又是条条这家伙，阴魂不散。

　　「又怎麽了？」

　　『我跟他（向日葵先生）说了。』

　　「说什麽？」

　　『说他像我爸爸。』

　　小说现在正在叙述可怜的小受受到敌人不人道虐待，可怜的小攻为了寻找小受孤军奋战......太不适合现在的气氛，所以我把小说档案关掉了。

　　「然後咧？向日葵先生有生气吗？」

　　条条低声笑：『他说他很乐意当我爸爸，假如我认为他很像......』

　　「......所以？」

　　『没事啦～其实，只要我喜欢他就好了，管他像谁。』条条开怀的说：『以前我根本没有把女朋友放在心上，所以就没想到这一点──现在证明我很在乎他，所以才会到处乱想。他说我考上哪里的大学都一样，我们两个还是可以继续交往，方法是人想出来的嘛！假如在这之中我或者是他变心了、喜欢上别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不能怪罪到距离上面。毕竟假如真的很爱对方的话，距离和时间都不是问题。』

　　向日葵先生是不希望条条因为他的关系，局限了自己的未来。

　　後来条条还是选了西部的学校，理由是他不习惯东部的天气。不过他打算读医科而非当初决定的电脑软体方面。

　　我跟条条说我很高兴身边的朋友又有一个要当医生了。

　　「以後我生病了你要给我免费看诊喔！」

　　条条笑：「那等你出车祸什麽的吧！我要当外科。」

　　「什麽！？为什麽每个人都要当外科！」

　　「那是因为外科很帅...骗你的啦，我要当眼科医生。」条条把手上的美工刀在我的眼皮下做势一划：「帮你弄成双眼皮。」

　　「那是整形科......」

　　5

　　条条事实上比我大一岁，可是他高二重读一年，所以到跟我一起到私立学校时是同一年级。他真正高二的那一年在英国留学，回来时不知道为什麽跟学校要求重读──不过到後来也不算重读，因为他在我高三时突然决定要申请大学，所以高中还是只有读四年。详细情形我并不清楚，这种复杂的事情不是我单细胞生物可以理解的。条条成功的申请上他想要的学校，暑假时跑去日本自助旅行一圈，回来後在我和向日葵先生的帮忙下住到学校去。那天阴阴雾雾的，条条的父母也在。把条条这个大学新鲜人留给他父母去唠叨，我和向日葵先生在校园里面乱晃。

　　学校在北加州，虽然不算很北方，可是天气已经有些湿冷，天空也是一片阴灰。反之，学校以及附近的市区热闹滚滚──因为是所名校，在美国历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到处可见观光客......我觉得条条这种人来这学校，真的是太适合了──很有自己的风格。

　　我们两个在大学里的咖啡店坐下休息，我一想到明年就该我准备申请学校就一个头两个大，可以说是人生第一地狱考验──永远当一个快乐的中学生有多好！人人都认为能熬到名校就可以享乐，事实上不然──越有名的学校，年年删除的人数越多，所以能撑到毕业的，个个真的都是优等的。很多人到大学开始堕落下去，我觉得很不值；高中苦读了四年就为了想要进入自己想进的学校，进入了又不好好把握，管他是因为吸毒喝酒还是乱七八糟的性生活，被踢出去了，表示白白浪费了之前的光阴、前功尽弃。何苦？只是为了要玩乐，何不等到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再玩？人生虽不长，可也没有某种昆虫般的短。

　　「希望条条不会再第一年就被刷下来。」我不知不觉的说。

　　「他不会。」向日葵先生接话。情人眼中出西施──不过，我也相信条条。

　　「幸好条条够厉害，一申请就声明主修，这样至少不用太拼死拼活的。」申请美国的大学可以选择先声明主修或者是未选择──两者都分别有好处。先声明主修，再大一大二可以不用读的死去活来的跟其他人竞争抢有名、好的系，可是假如不够优秀的话，很难申请进好的大学。反之，也有不少人先表明「未选择」，先进到自己理想的学校，再来选择系。条条这种怪兽级人物果然不让我失望，申请名校，还选了很难进的科系。

　　「其实他真的很想要去你的母校喔。」我笑著说，「很奇怪耶，你怎麽一直阻止他似的......担心条条发现你在那里不可告人的过去！？」

　　向日葵先生苦笑。

　　「以他的个性来说，他并不适合坐在办公室里......」

　　「而且，不要看他好像很利己主义，他其实也想要当个救人济世的医生...这不太好笑吧！」向日葵先生眯起眼看著已经笑倒在一旁的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想笑...因为我最近总是想像未来当上医生的条条，而且总是把他想成漫画里常有的变态医生......实在是太配了。

　　之後我们跟条条的父母吃过简单的饭，向日葵先生就先接我回家，让他们一家人相处。
　　
　　我想到他们两个是情侣的事实──因为向日葵先生真的跟条条，不只条条，还有我的父亲很像，所以常常忘了他跟条条在交往，是同性恋。我感觉，我的同人女意识好像被磨淡了。

　　再回家的路上，我问向日葵先生他们两个有没有想要出柜的念头。

　　「......他大概是没有吧。」向日葵先生淡淡的说：「能这样就暂时这样吧，他也才刚十八岁没多久。」

　　「那你的母亲呢？她不会急著要你结婚？」向日葵先生的父亲很久以前就不在了，只剩下他母亲在西雅图。

　　面对我的问题，向日葵先生倒是挺讶异的：「为什麽我母亲要急著我结婚？」

　　「咦？为什麽不要？」

　　「不是啊......她管我结不结婚做什麽？她从来没问过我有没有交女朋友。」

　　「难道...她不会想要有孙子吗？」

　　「我还有一堆兄弟姐妹。」忘了，向日葵先生有三个哥哥两个姊姊──看不出来，一点也不可爱的老么。所以连一般小说里最终的阻碍都没了......我那时真的又快乐又寂寞的，因为他们两个还是很平稳的走著，向日葵先生也答应会订时回学校带我出去玩（感谢我母亲，要他帮忙照顾我）。可是他们两个都离我远多了，回到学校，只剩下我一个......

　　不过，这就是人生，不是吗？

　　＊ ＊＊

　　在开学的三个月後，向日葵先生突然说要搬家，搬到Palo Alto去。
　　我也是条条在某个晚上打电话，用有如炮轰般的声音告诉我。

　　『他居然给我搬到Stanford旁边去！！！』

　　我重新爬回椅子上：「嗯嗯嗯... 向日葵先生搬到那里去又怎麽了？」

　　条条的声音听起来很悲愤：『他是不是背叛我了！？是不是交了一个男朋友是Stanford的学生？』

　　「......条条，别跟我说，你是在搞笑......」我满头黑线。

　　『他既然有钱搬家为什麽不搬到我学校旁边！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要拒绝Stanford了......』条条开始在电话的另一头念念念，接下来在抱怨学校的伙食不够好啦等等。

　　之後，听说──真的是听说，现在不常见到他们两个，凡事只能在事後听说──在条条跟向日葵先生莫名奇妙冷战两星期後，向日葵先生约条条出去吃饭时告诉条条他是看上了Palo Alto那里的某间屋子，觉得很不错，就买下来放著，等事情都告一段落後慢慢搬过去──虽然离条条的大学远了点。

　　『我去看了那房子了。』条条又打电话来。

　　「嗯，怎麽样？」

　　条条的笑声很不怀好意，我浑身发冷。
　　
　　『哇哈哈哈～你一定会羡慕死！很漂亮喔！你知道後激不激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