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完美死亡麻雀」藏在大腿外侧,然後再用大型风衣给挡住,整装完成,然而在我身旁的人却重头到尾都没有被吵醒的迹象──这又是我的另一拿手绝活──轻松屏息、灵巧安静有如猫儿。轻轻的扬了嘴,满是笑意的看著在床上沉沉睡去的人,那个昨晚明明生龙活虎、现在却变成警备力零的懒猪。可是我就是喜欢他那跟平时不一样的样子,那个没有防备的模样,好似我这时动手他也不会发觉。垂下头,让酒红色发丝顺著脸颊落在沉睡男人的脸上,然後,我轻轻的吻了他的额头,说:
「再见。」
是无声的,这整间房间除了沉睡的呼吸声外,没有我的声音。理论上,这根本不该有我的存在。
在准备离开时,我眼角撇见男人落在地上的黑色系衣物,那是他在变身成为千人首领之时所穿戴的,黑色外加红色的边线,冷酷而优雅。我用脚将一层层的衣物翻来又翻去,翻到了我要找的东西──一颗小小闪烁的徽章,上面有著四瓣樱花瓣,遗漏的第五瓣,则脱离樱花主体,在外散落著......
他还是留著啊......我有些感叹的想道,然後就不禁回忆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任务进行超过一天的时候。以往上头发下来的任务我都会精挑细选,不是我满意或者有兴趣的任务绝对没有接的道理。然而在这个强者为王的时代里,上头对於我的行为也不在意,他们所要的,是在必要时可以联络到我,还有那滚滚而来的银子以及人死了就没用的地位和权力。而我一挑到任务当天就执行,因为多拖一天任务机密就多一天的危机被传出去,当然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不喜欢拖拖拉拉的。这点从我第一次拿枪就可以将好朋友打死,在朋友死之前我还冷静的看著他额头上流著鲜血,沿路拖出条血迹往我脚边爬去,口里反覆说著为什麽为什麽...就可以看出,我根本不是人。
而我的爱枪「完美死亡麻雀」就是我的好夥伴。
那一次,我的目标本身也是杀手,而且极为难缠。我得到的资料不足又不得不早点下手,行事太猴急的结果就是我将他打伤而已而没有让他死。虽然让他倒下在医院里稍微好办事点,不过时间再拖下去的话我的身份和上头的身分可能会曝光,所以这造成我的心情非常的不悦,急急想要将目标给狠狠的凌虐好出口气。
就在跟踪目标的同时,我发现突然目标被阻击,这对我来说是一大惊讶以及满腔的怒火不满!每回我选的任务都没有同行的敢抢,无疑的当然会气的半死!心下打定主意先不要贸然出击,待会一出击就要将目标以及抢我任务的人给杀死。
我站在战火的中央,毫丝不感到畏惧,旁人也没有人有时间看为啥会有个疯子站在中间不动,回击的回击、逃跑的逃跑,虽然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纷乱,我四周却是静音的,毫无声息。那些子弹的速度在我眼里看来是如此的笨重,我只要缓慢移一下位子就可以闪过所有在天空飞的子弹。此时我眯起眼注视著我的目标:一位矮胖的男人,躲在他十几位保镳身後发号司令,使我好不容易降下的火气又重新上升。这男人根本不值得让我杀!这种事实上是耍小计谋的肥胖子根本搬不上台面!搞什麽搞什麽......厌恶的用眼神唾弃他,我转过头看看抢我任务却又不给他完美结束的白痴──一身黑衣黑色短发男子,正在子弹雨中跳来跳去,无论他的身影多麽灵活,终究无法靠近那保镳群,只得先将保镳一个个费时的打倒。
真正看清楚黑衣男子的长相时却让我足足吃了一惊!
好好看──
天生对美有著变态的依恋的我(我承认我是个变态)当场愣在原地,忘记自己还在战场当中,只像是要将那俊帅的长相清清楚楚印入心底以便杀了这人之後供回忆用。发花痴的我脑子罢工,直到一股强劲的力道将我狠狠的击出战场外,然後将墙壁摔了一个大洞後忍著背隐隐作痛落地。抚著背,我发现让我发起花痴的物件挡在我的身前,然後转头,让我看见他脸上的焦急,耳里听见他好听低沉的嗓子急促的说:「你快点走!快点!快!」
然後我才被打醒,调整了脸部表情,默默的闪身到出口,然後看到他满意的对我笑笑再度跃入战场,而我始终停在出口没有出去,因为我只是在做做样子罢了,实则是要看看这男人的实力。
现在目标身边的保镳只剩两三个了,而男人的身影也越来越靠近目标,我都可以清楚的看到目标长满肥油的身子不停颤抖流冷汗。
终於,保镳不胜,随著两声枪声被杀了。男人举枪站在目标的面前,目标此时突然下跪抱住男人修长的脚开始大哭起来,那泪水口水外加鼻水喷啊洒的,看的我都鸡皮疙瘩恶心起来,恨不得马上杀了目标闪人了事。但是那男人却停下动作,听那白痴目标说他这辈子有多苦、上有老母下有妻儿等等跟目标同样白痴的话题,但在男人的身上似乎很奏效,因为他此行大忌:迟疑,外加同情心。
我本来要帮男人出手杀人的,结果还是忍下心来站在原地冷眼旁观。而我的冷眼旁观却给「第四者」一个机会出手──一声枪声,打破了眼前荒谬的局面。
男人中枪,他讶异的转过头来看我,不,是看我的上方,那个方向落下了一个全黑的人影,人影手上拿著一把笨重的机关枪。
「朔流,你......」他倒下,但深深的眼还是睁大的看著应该是他夥伴的人:「...你在做什麽......」
人影缓缓道了:「很抱歉,风雷,假如我不这麽做的话,我就得不到自由。」一点也没有抱歉之意,被称为朔流的人站起身,然後看到我:「至於你,因为我不认识你,所以也很抱歉,我不能留活口。」在看我的同时,他拿枪的手举起,将在他背後打算要趁机逃跑的目标给一枪毙命,在将枪举起对著我。
我冷笑著,闪过了他的第一枪。
他很讶异,却很完美的掩饰他的惊讶,用起机关枪的最大特点:连续发射子弹来对付我。我乾净利落的沿路闪躲,背後的墙壁随著我的身影打出了一个个洞。来一个完美的後空翻,我掏出「完美死亡麻雀」准备大开杀戒时,耳里传来枪枝落地的声音。不以为然的挑眉,以我敏锐的听力来说,目前在这房间里只有我有持枪,看向那落地的机关枪,然後在看其主人:朔流。朔流有些讶异的看著我的「完美死亡麻雀」,慢慢的开口:「『完美死亡麻雀』!?」
冷哼了一声,这家伙还算识货嘛,不过在死前识货似乎不是什麽好主意,而且我也不会大发慈悲打折。
他突然对我敬了个军礼,这倒是很成功的让我下了一跳。他说:
「请让我对无云前辈对我之前的无礼道歉。」语气之诚恳,我又再度挑眉:「你凭什麽?」
朔流一愣:「前辈...前辈不是落樱组的第二首长吗?」
落樱组?这次换我愣了,落樱组!?
这几百年前的事了──?
语气一冷:「我早就不是了。」
朔流对我的回答有些错愕,在我眼中有些好笑的搔搔头。
我说:「假如没事的话就滚吧,你应该完成你该完成的事了吧。」很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就算这里并不是我的地盘。事实上我著急的想要看之前那负伤的男人,不知道他到底死了没?
朔流似乎也知道我的厉害,说完一句「感谢前辈」的话语後就闪人了。我小跑步越过一堆尸体,然後看到那黑衣男人还在微微的喘息著。而且更让我意外的是,他意识还很清楚,还问我:
「那个『完美死亡麻雀』是什麽东西?你的绰号?还是什麽...」我挥手打断他的话:「你闭嘴行不行?」
「...呃......」他似乎因为我的碰触而牵到伤口,俊美的脸扭曲著,我笑出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说:「还是休息一下吧。」
从小瓶子倒出迷药在男人高挺的鼻子前晃了晃,就见他翻了翻眼睡去。我坐在他旁边没有动静。
事实上我并不打算要救他或著什麽的,我没那麽好心。无聊的翻著他厚重的衣物,我突然被一道刺眼的光线给吸引,那是别在他大衣内的一个小徽章。徽章上镶著一朵粉色樱花,然後有一瓣脱离了花本体。
那是我熟悉的──落樱组的特定徽章,那又再度牵起我许许多多的思绪的少了落的一办的樱,清清楚楚,不同回忆记忆般朦胧。
就是这个,让我决定要救这个男人,这个在第一次见面就让我「出搥」的男人。
就是因为那落樱组的徽章,让我决定救他──风雷。
2
将名字为风雷的男人安置好在床上,我稍微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子弹并没有打中心脏,我拿出子弹止了血,可是这样并不够,我需要医生来帮忙仔细处理。拿起在一旁的电话拨了号,我静静的听著电话「嘟嘟嘟」空洞的声音,然後就是卡的一声被接起:
『喂?』一阵好听有如男中低音的声音传出,我的笑声在我脑海里
回盪著:「是医生吗?可不可以请你到我的住处来一下?」
被我称作医生的男子装做很讶异吓到的抽气,用著突然尖锐好笑的声音恶心八拉的说:「喔喔~恐怖公主无云大人竟然要邀我区区名小医生到公主大人的『闺房』!?发生什麽事了?」
可能是太激动了吧,他都忘记我的大忌之一:问我发生什麽事。平常没有人敢主动问我,因为我不喜欢别人问。而且假如我要说的话自动会开口,不必劳驾他人问。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让我有这个权力不同,我并没有生气或著怎麽,只是接话:「我这里有病人,被机关枪打中一枪,子弹已经被我拿出来了也只好血,不过还是请你来看一下比较好。」说完马上挂掉电话也不等对方回答。反正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三百六十五天中只有短短三天正经的医生一定会来,就也懒了询问他的意见了。附带一提的是,那正经的三天是医生要将他研究的成果发表给上头,所以他只有那三天会正经,不过说实在的,也正经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色咪咪的眼神少了点、对我少了点毛手毛脚、打给我的骚扰电话少了两通、称呼我为「超级霹雳无敌可爱清纯冰山冷酷恐怖公主大人」的次数变为三餐各一次而不是像平常的早晚三餐外加点心宵夜等等无数次......
将焦点放回被我捡回来的男人,他现在因为迷要药效还没过,所以沉沉的睡著。他那样平静的睡脸也让我安心下来,虽然我不知道当他起来发现腹部被开了个大洞却还没补起来时会不会惊声尖叫,不过让我想起我以前在最浑浑噩噩的日子里,真正希望的死法是睡觉就睡到阎罗王那里去。因为昏天暗地,所以真正祈求的,只不过是那片刻的安眠以及平静......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能睡到死的死法是最好的,既好看又舒服,有很多同行的人都认为死的轰轰烈烈才是真正理想的死法,但是我并不觉得,反正我现在生前的日子也够轰烈了,又是轰轰烈烈的死,一成不变的实在无趣。假如我真能睡到睡死,不仅圆了我的梦想,更能打破一般人对我的诅咒「不得好死」或者「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瞧我走的多平静、多美丽,证明那些人的话根本没根据,空穴来风。
我在床头坐下,顺道拿起放在床头的一份资料夹,里面是我五分钟前跟上头要有关「朔流」的完整资料。上头很乾脆的答应,过不了几秒就全部传到我的电脑里印出来了。其实印出来的危险比较大,
我心里想著。但是我就是喜欢将资料印出来,看完了再彻底用硫酸毁尸灭迹。假如只存在电脑里面的话我会忘记销毁,这上次已经带给我很大的麻烦了,还是看著实物销毁比较安心。
「朔流」的资料非常的完整,除了一些普通的身家调查外,还有一堆有的没的,例如小学一年级座号几号等等,看来很早以前就有人盯著他了......完整的地步让我满意,不过资料中有不全──
他二十岁到二十三岁这三年,是空白的。
我挑眉,现在他是二十四岁,距离才一年,而听他的口气他似乎是在为「落樱组」做事,因为躺在我身後的风雷也是;但是我相信「落樱组」不会随随便便的相信一个有三年空白的人。还是说...这一切是「落樱组」搞的鬼?我尝试用以前身为组中二首长的角度来想这种特例,不过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敲了敲脑袋,我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暗自叹息著太久没有当高层干部以致头脑退化了。
门铃打断我的叹息,然後藉由木门,一阵只有我了解的密码敲了起来,我打开门,而迎面而来的是浓厚的香水以及花香气。
是医生,满脸笑容让他俊美的脸现的更出色,不过又更变态了点,再外加一身洁白名牌西装和胸里抱著一大束玫瑰,简直看起来是要去约会的。医生眯起眼睛看看我,打量我的全身上下,然後笑著说:「你...要打算穿这件出去?上面好像有血迹的样子。」
「出去?」我失笑,医生马上接口:「喔喔没关系,这样血迹斑斑的很有艺术感,外加公主大人的美丽优雅姿态,大家一定都很欣赏这种艺术美品的!」
我让出一条路,手一摆,轻声说道:
「还请医生移驾里面,有人受伤啦。」
「原来啊,我还以为你终於了解我的好我的温柔了,要跟我一辈子...原来只是一场梦一场空~」做出昏倒状,医生还是不忘不让我发起脾气来的乖乖到房间里。
他一看到风雷就惊叫起来,然後一脸诡异兴奋的冲到床铺旁边,从西装暗袋里掏出一堆我认不出来的工具,开始他的「研究」。我悠游悠哉跟在後面,却因为看见意料之外的血腥,赶快飞奔到厨房煮咖啡去,将血腥味驱开。
「不喜欢血,是麽?」忙的很快乐的医生连头都没有转的问我,我闷闷的「嗯」回应他,他似乎很讶异又很高兴:
「哎哎,你还可以算是个正常人嘛,不会到恐怖嗜血的地步;可是你不是上头的招牌杀手吗?这样怕血可以吗?」我撇了他一眼以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风雷,看见他从风雷肚子里挖出了什麽东西,还直接用手挖!感到一阵恶心,我赶紧灌了一口咖啡平静自己:
「我没有怕血,是不喜欢。」见医生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我,手上还握著血淋淋的不明物体,我接续著:「因为血会让我疯狂。」
医生赶快将沾满血迹的手放回风雷的肚子里,他的动作让我失笑。
对啊!就是因为看见过多血腥会疯狂,所以我才不喜欢血,因为我不喜欢疯狂的感觉。就像吸毒一样,很high的时候很high,等到药效过了的感觉就down到最低点,彷佛那就是人生中最痛苦最令人难受的事情。疯狂的时候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管疯狂;等疯狂之後的感觉让我一辈子也忘不清,痛苦也是忘不了的。
察觉到我的沉默,医生也专心的在帮我医治风雷。其实医生是名医,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上头给从别的地方挖角过来,不过他医人的方式很恐怖,说是医人倒不如说像是野兽再慢慢享受著血淋淋人体般的恐怖。我还记得第一次给他医的时候我吓的都没型没影了,因为我忘记告诉他我的体质很特别,普通用量的麻醉药不够。结果他倒像是看到珍奇异兽的兴奋模样对我上下其手,手术完毕後我马上补了他两枪,两手各一枪,打算就这麽帮他结束医生生涯的。不过呢?看他现在用两手在风雷肚子里挖来挖去的,就知道事後医生自几将手医好了,而且医的还不错,没有後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