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告————月尘_sp

「小朋，你要帮我保守秘密啊！暂时我也不想让妈知道，我想她一时间不能接受的！事情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才刚刚开始，可是，最近我也联络不上他，好像......他好像已经消失了一样！」
「嗯！原来这样啊！不过，我想可能他是有些事情要忙吧！你放心吧！应该可以很快找到他的了！」
「嗯！我也希望可以快些见到他。」
我的愿望的确很快实现了，是神听到我的祷告吗？可是，此刻，我宁愿自己是个聋子，那我甚麽也不会知道......
「真生，你回来了！先过来这边坐下......爸爸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冷静一点听我说。」
是甚麽事了？长这麽大，爸爸从未用过这种像是忏悔的语气向我说话的。妈妈昨天去了探外婆，要明天才回来。不知爸爸有甚麽要告诉我？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不会是一件好事。
「真生，我......我对不起你和你妈！」爸爸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在你未出生以前，我有过另一个情人......我不知道她连孩子也跟我生下了，如果不是她出了车祸，被送来我们医院......我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真生，请你原谅我，以後要好好照顾你的弟弟，小纯的妈妈已经离开了......现在他只有我们这个家，你要好好照顾他！小纯，过来这边，这是你哥哥......」
爸爸的话，从那句『小纯......这是你哥哥』开始，我一句也听不明白，他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何时有过弟弟？怎会突然冒出这麽大的一个弟弟来？而且还是小纯！爸爸一定是搞错了。如果不是，那就一定是我已经疯了！我拼命的摇头，征征的望著面色苍白、神情哀伤的小纯。原来，他的妈妈出事了，所以才请假，他真是可怜！从来未见过父亲，现在连母亲也过世了。我知道，一定是爸爸弄错了甚麽，小纯怎可能是我弟弟？不会的！可是，他怎会突然出现在我家？没理由的！小纯，你可别叫我做哥哥，我不会承认的！
「......哥哥......」
我残馀的理智在那刻彻底的毁灭了！望著他幽幽的眼眸，我整个人颓然的跪在地上，抓著爸爸的裤管。
「爸爸，你搞错了！他不是我弟弟，我知道了，你是同情他才带他回家的，对吗？如果不是，那就一定是那个女人骗你，对吗？这是她跟其他人有的孩子，他不是我弟弟，没可能的！」
我没理会小纯的感受，此时此刻，我只管替爸爸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骗自己，胡乱的说出一些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来诬蔑他的妈妈，我不能原谅自己。
「真生......你先起来，我没有弄错的，我们已经做过DNA亲子鉴别了，小纯跟你和我都是负O型血，是罕见的血型，错不了的！都是我不好，一直没有好好的照顾他们母子，是我错......」
完了！我彻底的完了！心爱的恋人突然变成自己的弟弟！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哥哥......你快起来吧！别怪爸爸......他也不想的......」
可是，混乱到这时还是不想结束。一阵巨大的关门声，把我们三个人也惊醒了。是妈妈。她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麽会......
「......你说的都是事实吗？」
妈妈的表情十分可怕，我从未见过她这样子的！
「......对不起！京子，我骗了你这麽久，我......」
今天是星期天，家里的佣人全都放假了。我们的悲剧才不致於所有人也知道，但分别也不大了......
「......你，还有这个孽种，我要你们一辈子也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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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愤怒的冲回房间，爸爸痛苦的抱著头蹲在地上，三个人中，最不好受的一定是小纯。妈妈那句说话实在说得太过份了，再怎样错，她也不应这样攻击小纯的。可是，翌日清晨，我才发现自己错的厉害！我没有想像过，妈妈对爸爸的感情是这样强烈的！父亲的出轨，让一直一心一意向著他的母亲无法忍受，结果，她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来报复......

「妈妈......妈妈......」
我疯了一样的摇著她，可是她就像人偶一样躺在床上没有反应！身体已变得冰凉了......地上有一个空空的药瓶，妈妈吞下了整瓶安眠药，我来到她的房间时，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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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我一直也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有太多疑问了！可是，我不想去追究！给我知道答案又有何用？妈妈已经死了！但是，让我更难接受的是，她的死是和他们有关系的。我无法再去面对他们，尤其是那个曾经是我心目中的天使的人！上天一定是跟我开玩笑了，从前，我很想很想像现在一样可以时时刻刻也见到他，和他一起生活的；可是，他现在是我的弟弟，我一见到他，便会联想到全身冰冷躺在床上的母亲，你说我该如何自处？该用甚麽态度来和他相处？既然不想面对，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从前我绝对不会去的地方---酒吧，现在已变成我疗伤的地方，早出晚归成为我的生活模式，我开始放纵自己，为的是希望可以麻醉自己。但我越不想面对的人，偏偏越要在我面前出现。
「哥哥，我想你也应该饿了，我做了一些饭团......你先吃下吧！等一会，我再做些东西给你吃！」
宿醉的我，睡了大半天後，看到的又是他那怯怯的样子。我实在没法明了，为甚麽他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叫我做哥哥？我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再待在这个地方一定会令自己疯掉的！我决定离开目黑，到其他地方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反正，只要我有那张附属咭，我的食宿便不成问题！而且，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可以自给自足的！走到车站，我没看公车的目的地便上车，就由命运决定我的路途吧！打开银包，放在最前排的那张照片，是我最深的伤痛！拍照的时间离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可是，我从没想过，三个月竟会有这麽大的变化！抽出那张照片，本想将它撕毁，但是，一直呆呆的望著它很久，我还是无法下手......结果，我将它塞进最内的夹层里，告诉自己，一切已经完了，我和他已经是无法回头的了，永远也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

06
命运把我带到八王子，还让我重遇小学同学绪方浩二。在绪方的协助下，我总算找到了安顿的地方，绪方那小子，原本是住在新宿的，但自从初中开始，他便搬来和在八王子工作的父亲一起住，只是妈妈和祖家仍在新宿，放假时会回去就是了。
绪方是个聪明的人，我不想说的事情他绝不会过问。像我这种放弃了所有和被遗弃的人，眼下的世界只剩下音乐。正如绪方所说，上学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自己喜爱的音乐！我依他的意思，草草的报读了他就读的高中，这学校的音乐室比我从前的学校要小，但废弃的仓库却是我们练团的好地方！记得我曾经答应过妈妈无论如何也会完成高中才正式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算是实现自己对她的承诺吧！
就这样，我加入了绪方的乐团，反正他的团正欠一个负责Rhythm的结他手。那时，乐团里的主唱是千叶，那个人的声线实在太过阴柔，我觉得和大家的乐器声好像有点格格不入！而且千叶每每在练团时他迟到早退，团里大多数人也不喜欢他。终於有一天，我忍不住向绪方提议把千叶换掉，我才知道，原来大家一直也只是不敢作声，现在我开口说出来，大家的心情也畅快多了！虽然失去了主唱，但我们依旧继续努力练习，直到有一天，绪方带了一个叫早川的人回来......
「加纳，这位是早川，他说想加入我们的乐团！」
我狐疑的看向绪方，再望望其他人，一向是乐团里的开心果的广濑抢先说：
「嘻嘻！加纳，你不用担心，早川的确是要取代你的位置的！」
取代我的位置？那我要干甚麽？
「好了好了！不闹了！加纳，我们三人商量过了，你，以後转当主唱，因为我们听过你唱歌，觉得你唱得很好啊！」
甚麽？是何时的事？我唱歌？只是平日练团时随便哼一二句而已！他们怎可以......
「就这样决定吧！如果你不答应，就退出吧---前辈！」
是小野。这个二年级的单眼皮小鬼一直让我看不顺眼！说话嚣张，不分长幼，态度也十分恶劣，烟瘾快要比广濑要深了。可是，他弹的低音结他真是好的没话说，年纪虽比我们小，但却有著远超年龄的技术！
从那天开始，我当了乐团的主唱，後来早川退出了，有段时期我兼弹Rhythm，真的很累！直到有一天，绪方说要带他的新邻居让我认识，我明明对自己说要忘了他的，可是命运偏要和我作对！结果，他又出现在我面前了！原本已平复的心湖，在见过他以後，又掀起了阵阵涟漪。後来，我再追问绪方，他才告诉我原来他的祖家从新宿搬到目黑的品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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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乐团发展一直顺利。自从我和绪方，广濑三人高中毕业後，便正式将乐团定名为EDEN。名字是绪方取的，他说我们要创作属於自己的音乐，创造属於自己的伊甸园。有时直觉得绪方比我更像团长，只是他为人谦虚，不想做这个带领的角色。从高三的下学期起，我们已开始创作属於自己的作品；我的矛盾开始来了，绪方和广濑十分喜欢他和照顾他；小野依旧是那样的毫无反应，对一切事情也不闻不问的抽著烟；而我，却要千方百计的想迫他离开。於是，我提出了一个方案，如果他在一个月内不能交出五首作品，便要退出乐团。我是存心找碴的，明知他念的大学在一月份有考试，还特意说出这样的要求！我以为他会退让，向我议价，但我完全的错了！
「没问题！一个月後，您等著看我的作品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我记忆中爱哭的天使，他变得十分坚强，我的记忆是那麽的清晰又模糊！可是，令我更不解的，是他又用敬语跟我说话了，我讨厌这样......
结果一个月後，他真的交出了五首作品，而且，都是质素很高的歌曲，绪方和广濑也赞不绝口。
「哇！小纯，你真捧，这麽短的时间也可以作五首歌出来，而且都有自己的风格！」
说话的是广濑，点点小事也可以让他乐上一整天，典型思想简单的快乐人。
「嗯！您太过奖了！其实我平日也一直有创作的！」
甚麽？对广濑也用敬语？那他把我当是甚麽？在他心目中，我和广濑、绪方的地位是同等的吗？真可笑！我想这些来干甚麽？加纳真生，你清醒一点！这个人和你是甚麽关系？是害死你母亲的人！一个你应该痛恨的人。从前那些甜蜜日子，就当是粉笔字抹去算了。
就这样，他加入後的那两年，我一直在找碴，不是让他在考试时交出作品，便是在练团的时候故意刁难他，一时说他弹得太慢，一时说他走了调，总之可以用的方法我也用尽了，可是他从来没发出任何怨言！每次我发脾气出走，剩下的烂摊子也是由他收拾，绪方说过，我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我也觉得自己不了解自己！可是，没办法，一切已没法回头了！难道我还要像最初的那些日子一样照顾他吗？没可能的......

07
「加纳，场地预约好了，记得不要迟到啊！再见！"
每次练团租场地的事也是由绪方负责。我们日常都有自己的兼职，我们在同一乐器店工作，我是店员，绪方则教结他，小泽和广濑分别在不同的拉面店工作，而且还有宿舍给他们住。租练习场地的费用，都是由我们五个人一起承担。只是，他还是学生，哪有这麽多的钱？嗯！应该是那个人给他的零用吧！
「各位，我已联络好了Live house那边，以後逢星期六晚可以抽出一个时段让我们演出！」
绪方就是厉害，我想他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去游说的了。
「那就好了！终於有机会可以让我们一展身手！」
广濑边抹著汗边说。就是现在是冬天，他也可以一身大汗，或许是打鼓的体力消耗较我们多吧！小泽不以为然，继续抽著他的烟，我就是不喜欢他，像小泽这种一天抽两包烟的人，将来大有机会得到癌症。而他，只是快乐的微笑著，有这麽值得高兴吗？我们找到演出机会也是迟早的事！
「大家听我说，虽然演出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但我们也要尽力的，只要吸纳到更多人来支持，我们的演出时间便可以延长；服装方面，我已经找丽子帮忙的了，她说我们应该穿白色的衣服上台，总之，拿到衣服後我再联络你们吧！」
绪方的女朋友丽子是服装设计学校的学生，多得她，我们才可以有独特又便宜的表演服。她的直觉也没错，我们的乐团叫做EDEN，白色是最配的了。但矛盾的是，我们的音乐是偏向黑暗的，很多作品也是宣示我们对社会、对人生的怨愤和不满，和白色刚好做成强烈的对比！我一直觉得，玩摇滚音乐的人一定要多少有点愤世嫉俗，才可写出激烈的作品；可是，听过他的作品後，把我那个思想推翻了，只有他，才是最配白色。他的作品，有著我们四人所欠缺的透明感，散发著与众不同的安静，就是节奏较强的快歌，也有其独有的宁静，可是，配上绪方那激烈的结他，却又能和EDEN的黑暗作完美的配合。有时，我也很怀疑，像他那样纯静的人，怎会写出如此安静又激烈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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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Live house表演的晚上，是我永世难忘的！因为，我又见到天使了......
「好了！就这样吧！小纯你和浩二有翅膀，其他三个没有，因为你们穿上也不好看。嘻嘻！」
丽子真是难得，专程到来後台为我们打点，我们穿的都是白色长袍，嗯！感觉有点像远古时代，希腊神话内的人的衣著。他的服饰是我们中最耀眼的，头上那闪闪的光环，还有那双特制的翅膀，真的和他很相配。未出场前，我已听到绪方的惨叫声！
「丽子！你偏心！为甚麽只有小纯有光环？我们却没有！」
绪方分明是在撒娇，真是好笑！
「闭嘴！我赶不及做啊！而且小纯最漂亮，我当然是把光环给他戴了，有甚麽不对？」
丽子向他作拥抱状。他作出羞涩的微笑。
「丽子小姐，辛苦您了！」
很久没有见过他笑了！可是，那个微笑已经不再属於我的了......我们略作化妆，便正式上台表演，我们没有其他乐团的其异服装，和夸张的化妆，一切也崇尚自然，之前我们已经做了不少宣传介绍自己，广濑做了一个介绍EDEN的网页放在网上让人参观，我和绪方则在自己工作的乐器店和附近的乐器店和唱片店贴宣传单张。当晚，到场观看的人比预期中要多，多数也是女孩子，喊的大都是『JUN！JUN！』和『MAO！MAO！』，也就是我们二人的名字！他十分害羞，见到热情的乐迷只是发出怯怯的微笑作回应，我则是贯彻一向的原则，毫无反应的继续唱歌。有时回过头看他，只见他默默的低著头弹结他，如果刚好抬头撞上我的眼眸，他便立即把头垂低，不再看我，你就那麽的不想见到我吗？如果不想见到我，为何还要留在乐团？想到这里，心中的怨气又再燃烧！我讨厌这种感觉，为甚麽我会变成这样？如果你从没出现，我便不会变成这样，我的家也不会变得支离破碎......
　
往後的一年多，我们的演出机会越来越多，或许是我们越来越受欢迎的缘故吧！我们推出自制的CD很快便在Live house那里售罄。有时，我们更会返回『AIR』演出。我们的乐迷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就是『天使』！错不了的，好些音乐杂志也刊登了，嗯！说起来，打从半年前起，便开始有音乐杂志记者找我们做访问，网上也开始出现乐迷为我们制作的网页和同人志，奇怪的是，那些女乐迷最喜欢将我和他配成一对，这班女孩子，难道真的有占卜能力？我和他曾经在一起，那是不争的事实。可是，自从再见到他那天开始，我好像都未曾和他说过一句话，有的，都是我对他的谩骂。我发现，他都好像不敢正眼看我了，我们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是由我的谩骂开始吗？不是的！是他！一直也是！他明知我不想再看见他，却又不肯离开乐团，所以我才这样对他！一切也是因他而起的！知道这三年我有多痛苦吗？为甚麽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快要疯了！我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就算抱过多少个女人，也就是无法补救我空虚的心。因为，我的心早被他偷走了！没有心的人，还可算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