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起,发现了自己的眼光,总是,追随于一个人的身上。
当初的兄弟义结金兰,平起平坐,虽非亲手足,却比兄弟亲的「亲情、友情」,逐渐,被一种异样的情感取代。
心中,风、云、雨、电,不再等重;心头,某人的影子逐渐放大。
在不觉的回神中,发现了自己的心神,总是,悬在一个人的身上。
心知不该,这份情感,只能深藏心底。为的是,免于在此情暴露之时,彼此间,连最基本的「亲如兄弟」,都当不成。
只要能默默守候,常伴于彼,就好了。看着伊人笑,随着伊人忧,此情,此世,将永无人知,除了自己......
不奢望什么,只想要眼前之人、心上之人,永远,幸福。
一‧缘起
庭园中,芙蓉花丛畔,四名风采各异却都气质不凡的男子,举杯相敬,挚心相交。
「今日,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风雨电云四人,以天地日月为证,结为异姓兄弟!从此祸福与共,同心同力!」其中,一名金发灰衣的俊逸男子,咬破拇指,将一滴血滴于杯中溶于茶里,朗声说道。
「虽不能同年同日同月生,愿能同年同月同日死。」附合着,一名黑发系冠的黑衣男子,也将自己的拇指咬破,滴入一滴血于杯中。
「兄弟之情,此生不渝。」沉着嗓音,另一名黑发黑衣的男子,虽喜却内敛地说道。
「呵呵,咱们兄弟四人,从此歃血为盟,今生今世,永不离异!」黑中带红的发丝下,语焉带笑的男子,将最后的自己的血,也滴入杯中。首先,向另三人举杯一敬,啜了一口,接着,再将杯子传给下一个 人。
四人轮流啜饮杯中物,从此,血水相融,义结金兰。
* * *
低首敛眼,半花容一头黑红色秀柔发丝,迎风飘扬,致心于园前花丛,芙蓉之美,与花间之人,相互辉映。
芙蓉不醉,观者自醉。
早在一旁久候多时的暴风君,由于半花容专心一意于花丛间浇花栽花,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便也不好意思打扰,静默地看着半花容忙碌于花丛中的......妩媚!
起初,是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但后来,暴风君却是在不知不觉间,看着半花容美目低垂、巧笑倩兮、身姿轻盈的模样看到入迷、呆滞了。
心底,一股异样的情愫,悄悄升起......
* * *
丛林间,五道快如风、疾如电的身影,穿梭上下。
「看我的厉害!」拉满弓,箭矢劲飞,一声破空,林间一个笨重的黑影,伴着一声哀嚎,应声倒下。
「风郎,是只大山猪耶,你真厉害!」靠上前细瞧,发现射中的猎物是只大如老虎的山猪王,倾天红雀跃地喊道。
「天红,小心啊!不知道牠死了没有。」来到猎物跟前,暴风君担心未婚妻的安危,体贴提醒。
「看来是死了。」也来到山猪旁,潇潇检查了一下,道。
「看来,这次的打猎比赛,胜者非暴风君莫数了,竟猎到了这样的山猪王。」钦佩赞叹,佾云由衷言道。
「暴风君......你的手臂......。」不同于其它人,都将注意力放于被猎中的山猪王上,半花容不经易瞥见了暴风君的臂膀上,有着道虽不深,却淌着血的长长伤痕。
「啊?这?小伤,不碍事的。」抬起手臂一望,暴风君这也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大概是刚才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吧。」
「不行!有伤就要赶紧包扎才行!」半花容细心的将暴风君的伤口撒上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再裹上干净的绢布。
拗不过半花容的坚持,只好乖乖让半花容治疗伤口的暴风君,望着半花容清楚置于眼前的脸,浓眉、凤眼、朱唇......;而,一股幽幽的暗香,或许,是衣物的熏香,从半花容的身上,微微飘出。
心悸,一股不知名的悸动,忽然奏起。且,这股悸动,是在连面对心爱的未婚妻倾天红时也没有的。这是,怎么回事?暴风君不解......
* * *
「电流灰化!」潇潇一招喝起,势如破竹地,力量朝前扑去。
「浮云掠空!」同时间,佾云剑起招落,附合着潇潇的力劲,双招合一,形成了一股更大更强的力量,击向了暴风君。
「喝!你们两个,竟然同攻我一人?!」不甘心地,暴风君虽自知难敌云电合招,但仍然运起内力,盘算着该如何将此招化解。最后,仍然只有以攻替守一途,发出一击,暴风君咬牙一拼。
「呵,二对二,这样就公平了。」一道身影插入,仔细一瞧,原来是半花容!「风驰疾雨。」蓦地,风雨之招,也融合为更强更大的一股力量。
由于半花容的加入,风、雨,云、电的两道劲力,遂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须臾,两道力量便相互抵消。
「哈哈,看来咱们兄弟间要想一分胜负,还是难呀。」比划过后,佾云悠闲一笑,道。
「要是半花容没有中途插入,暴风君今日就要败在云电连手之下啦!」同样开怀大笑的,暴风君明明是在与佾云对谈,眼神却不经意地飘向了半花容。
「呵呵呵......别这么说,兄弟之间,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的。今日佾云和潇潇围攻暴风君,半花容理当助暴风君一臂之力;哪天,有任何一人落单被其它二人联攻,半花容当然也会去帮助他。兄弟过招,就 是要不分胜负才有趣呀。」抚弄着自己亲手栽培的娇艳芙蓉,半花容头也不抬地看着花丛,笑道。
听着半花容的话,暴风君心中一股失意,淡淡涌出。
原来,我在他心中,并不是特殊的存在......
二‧缘转
兄弟之情,情比金坚;此生此世,永不离异!
誓言,犹在耳,风雨云电,却实已形同散沙,绝裂不复。原因,只为了一名女子。
* * *
一个飘着霜雪的冬天,冬末的冷冽,再冻人,也掩不过,春将到的生机。
绿芽的痕迹,从树梢悄悄冒出头,虽不盛大显眼,却充充分分地预告了,春将到的信息。
在这样的一个冬末春初,充满希望与生机的季节里,洁白的雪漫然飘着,绝美、洁净、令人入迷!彷佛,预告着,在这样的时节中,芙蓉花已谢尽的庭园里,风雨云电的命运,将会为这片霜雪般,绝美、洁 净、令人入迷的一个倩影,而改变!
一道刺眼惊心的血红痕迹,一点一滴的,沿着前往芙蓉花园的小径,滴烙下,在被白雪铺成的道路上,形成令人不得不注目的存在。
此刻,潇潇冷然着表情,怀中抱着一名气若游丝、脸色苍白,却仍不掩容貌之清尘脱俗,姣好怜人的女子,步行于此路上。
潇潇怀中女子,被残木所伤的双脚,一道伤口、沁着滴滴鲜血,染成条长长红线,纪录着他俩走过的轨迹下,艳红,与皓白,形成明显对比。
雪,静静的飘落,逐渐地,将两人身后细长的红丝,盖去。
然而,这份洁白,却不足盖去,潇潇心中,窜起的丝丝恋心!
在漫无边际的银白世界之中,是什么力量促使他发现了她?
他不知道。
一名娇弱可怜的女子,竟会在这,虽临春至,却仍冻人的天地中,双脚被腐木残枝所伤,只能无助可怜地,呆坐原地,等待那渺小却又是唯一可盼的外援。
那雪中盼望的神情、楚楚可怜的身影,见到他,就如同见到黑暗中唯一一盏明灯、水溺时强而有力的一膀拉力,一生中最可靠的希望般!信任又求助的眼神,迫使正好路过那山间断崖下,发现那大意跌落山 谷,伤轻却动弹不得于原地,且冻得将近失温的弱小女子。
冷淡的他,本是不会轻易救人的,但在望进女子那份喜悦期待的神情后,潇潇冰冷的心溶化、投降了。
抱起女子,想将她带至住处疗伤,却意外的发现,女子的身形,远比目测的娇小,而体重,也出乎意料的轻盈。
那份香玉满怀的柔软、那份绝对信任的眼神......那颗温柔洁净,白如霜雪的心!潇潇知道,他已沦陷了,沦陷于这名初见女子的神奇魅力之中。
潇潇向来是对自己最诚实的,他知道自己的心,此刻,已经无法自拔地系于怀中女子之上。因此,他不逃不乱,他全心地接受这份突来的眷恋。
若真是苍天有意,要让他在那一片银白的世界中,发现那洁白无瑕的影子,他就放胆去爱吧。
* * *
风云雨电四人齐聚,站在潇潇的床畔,无语看着床上陌生的容颜。
「你说......她是你从外头救回的?」沉默了片刻,佾云首先打破这片僵局。
「没错。」简短的回答,双手紧握因服了消炎药而沉沉睡去的女子之手,潇潇细心地看护着那睡梦中安详而美丽的容颜。一丝放心爱恋的微笑,也不经易从潇潇嘴角勾起。
眼尖的半花容,捕捉到了那微小且瞬间即逝的笑,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难得对外一向冷漠的你,也会出手救人呢。」笑着侃述潇潇,暴风君道。「嗯?半花容......怎么走了?」
「哼!」
「你们也给我出去」独占心极强地,潇潇挥了挥手,示意暴风君和佾云出去。
「呃......男女授授不亲,况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引人非议,潇潇,你却定不请天红来照顾这名女子便成吗?」暴风君迟疑道出。
「不必。」
「......暴风君,我们就出去吧。相信以潇潇的为人,纵使和那位姑娘独处一室,也不会怎样的。」沉吟道,佾云的目光在潇潇与床上美目闭合的姑娘间穿梭,片刻,心中便有了底。
「......好吧。」在佾云眼神的示意下,暴风君了然顿悟,便也成人之美的退出房间。
三‧缘变
芙蓉花丛间,是伊人的倩影。
一道皓白的影子,伴着银铃般的悦耳笑声,从鲜红艳人的芙蓉花丛中传出。围绕在白色丽人身旁的,是三位护花的英挺身躯。
在风云电的簇拥下,白如霜开怀笑着,光照在比花更娇柔细腻的面容上,白如霜白里透红的肌肤,显得更吹弹可破,一种女子特有的风情万种,惹得男子想保护的冲动,此刻更彰。
远处,站在屋角的阴影下,身穿黑灰衣的半花容,只是瞇着眼,看着那在一片艳红中突凸出的白影。
刺眼!此刻,只有这两字可以形容半花容的感觉。
打从潇潇救回那位名为白如霜的女子,这半年来,风云雨电间的关系渐渐起来变化。芙蓉花丛间,是伊人的倩影。只不过伊人的倩影不再是栽花的半花容,而变为赏花的白如霜。
风云雨电不再日夜同进同出,往往是云电围绕着白如霜,暴风君偶尔陪着未婚妻倾天红、偶尔加入云电的行列中与白如霜相伴相谈。而雨呢?半花容一直只是像今日这样,站在远处,凝视着、凝视着......凝 视着一直以来,他心头挂念、眼神追逐的雷电潇潇。半花容发现,潇潇变了,变得表情丰富,而且懂得温柔的笑着了。
那样温柔的笑容,是以往和风云雨共处时,从未见过的。
该是那名曰白如霜的女子影响?
同样凝视着、凝视着......半花容凝视着那纯洁白净的美丽白如霜,半花容只觉一阵刺眼。
半花容看得出,潇潇和白如霜互相倾心。
在他俩的眼神交会中,半花容看得出互传互递的爱意。
一名女子?一名娇弱的女子?一名娇弱美丽的女子?
「呵呵呵呵......」轻笑出声,笑里满是嘲讽与酸涩。半花容单手掩面,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莫名涌上。
一个白如霜,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倒是可怜了单相思的佾云哪......
「呵......」笑将止,半花容的身躯也靠着墙无力的滑落。跌坐地上,半花容手掩着面,明明想落泪,却一滴泪也流不下。
半花容看得出,佾云也喜欢着白如霜,但他只是在一旁守护着,默默无语。
虽号称「雨」,但半花容始终不是个容易泪如雨下的人。事实上,「哭泣」是何等感觉,半花容早已陌生地忘了,纵使此刻,半花容莫名涌上想哭的冲动,仍是唤不出那早已遗失的泪水。
哭不出,那就以笑代替吧。
断断续续轻笑着,笑中,没有丝毫欢愉,只有越发干涩的哽咽。
半花容难道也将如佾云一般,终究只是一名守护者,守护着心上人,并且淡淡说声「祝你幸福」?
不......这绝对不是半花容想要的......
* * *
一个有月无星的美丽夜晚。
晚膳时间,屋里一片灯火通明、食物的飘相诱人食指大开;屋外,虽然几乎是一片漆黑,却仍有月光的照耀、有虫鸣的伴奏声响,使得屋里屋外,都同样的热闹。
饭桌上,只见道道精致可口的饭菜摆满桌,风云电和白如霜、倾天红,也都就位准备进食,却迟迟不见半花容的人影。
「咦?半花容呢?」白天回北风阙处理事情,晚上才又来到此风云雨电共居,此刻又多了位白如霜居住的地方,倾天红等了许久不见半花容的影子,不禁疑惑道。
「不知道,他今天一整天几乎都不见人影。」回答着未婚妻疑问,暴风君思忖着或许该去找找半花容。
「喔呵呵呵......我这不就来了吗?」娇笑着,半花容从门外缓缓步入。
由黑暗步入光亮中,大伙这才看清半花容此时的装扮。
只见,半花容原本直长如瀑般的发丝,变成了卷千浪的碧波;原本楚楚英挺的一袭男衫,换成了绢丝飘逸的漂亮女装;而原本脂粉不染的脸上,更是画上了一抹淡雅却又艳丽的红妆。
赫见半花容的改变,所有人都愣住了。
「半花容......原来『妳』是女人?」难掩吃惊,一脸不可置信地,倾天红猜想着这袭衣装下的真相。
「呵呵呵呵......妳说呢?」不给予倾天红正面的回答,半花容径自来到他的座位,落坐,拿起筷子,端起饭晚,准备用膳。「怎么?你们怎么不吃晚饭呢?快吃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喔......那......开动吧......」还未从这震惊中回神的众人,在半花容的提醒下,全都不自在的吃起晚饭来。
此刻,众人虽看似平常和乐的吃着晚饭,但却心情各异的想着不同的事情。
半花容在挟菜的片刻,总是偷偷的打量着潇潇,想知道他有什么反应想法。却只见,潇潇看来毫不在意自己的改变,仍平常的吃着饭、体贴地为白如霜挟菜添汤。
心凉。
半花容吃着温热的菜肴,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心凉从心底窜出。
而同样默默吃着饭菜,看来也是一派平常的佾云,则是深知半花容不可能是女的!因为,他们曾经坦诚相见的一同洗澡过,所以,佾云不明白明明是男子的半花容为何要打扮成女子。但,生性中庸的佾云, 也不想多加探究。
饭桌上,另一个五味杂陈的,则是暴风君。
偷瞄着半花容的女装丽颜,暴风君虽然也知道半花容是男儿身的事实,却克制不了自己的奢望。
身为女子的半花容,那是暴风君在梦中见过多少次的身影!
明知半花容是自己的结义兄弟,但在不知何时起,暴风君的心中就有了半花容的身影,存在、占据着他的心神,而且还有日渐扩大的迹象!
多少次梦里,他都梦见半花容不是自己的结义兄弟,而只是一名迷人的女子。让他有爱他的机会......但,纵使半花容真是女子,暴风君也是一位有未婚妻的人,不可能抛弃倾天红,而去爱半花容。
但是,心,是难以控制的。纵使暴风君强装平常,自己的眼睛,却仍常在不经意时追逐起半花容的身影。
因此,他知道的,半花容喜欢的人是潇潇,因为半花容始终看着潇潇。
因为他没办法去爱半花容,因此他想要凑合潇潇与半花容。虽然,他也知道,潇潇喜爱的人是白如霜。
因此,他尽量也待在白如霜身边,不让白如霜和潇潇的感情有更根深的地步。因为,他也知道,佾云也是喜欢白如霜的。所以,只要凑合白如霜和佾云,那么,半花容就有机会得到潇潇的爱吧?
有时候真想狂笑自己是傻瓜。
但是,如今的他,不奢望什么,只希望......半花容能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