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缘裂
夜深。
静谧无声的黑夜中,一道轻盈的人影,在乌云正巧蔽月之刻,悄然无声地步入了深深庭院。
带着满园花香,人影翘首望明月,只可惜被乌云遮蔽的月,此刻只见黯淡微光,而无原先的皎洁耀人。
「夜深了?赏月?」又一道人影步入庭院,伴随着温和悦耳的声音而至的,是一双澄澈无瑕的美目。
「白如霜......」回首,望向发声女子。朦胧月光下的女装半花容,显得隔外娇美。
「怎么了吗?睡不着?」步至半花容身旁,白如霜抬头看了看天上月,只见,这时正好一阵清风拂过,将乌云吹散,一时拨云见月,耀人的月光再度照下。
「呵呵......连乌云见了妳也不得不散去......」轻笑着,白如霜不愧为白如霜?一个纯然无瑕的女子,任何污点在她面前都不会存在......
「半花容......妳的女装很漂亮呢......」没听见半花容嘲讽似的低语,白如霜径自笑道,笑里,满是真诚无心机的赞赏。
「嗯?妳说我很漂亮?」展开双臂,转了一圈,飘逸的裙摆飞扬,半花容窈窕的身姿中满是妩媚。
「呵哈哈哈哈......」彷佛听到了件天大的荒唐事,顿下舞动,半花容放声狂笑,笑里,满是嘲讽。
轻蹙眉,白如霜不解半花容为何忽然大笑。
「那么......妳喜欢我吗?」满脸邪魅笑意的欺近白如霜,食指勾起白如霜的下巴,半花容低声向白如霜问道。
被半花容的举动逗弄得羞红了双颊,白如双紧张地赶紧挣脱了半花容的手。「当、当然喜欢啦......你们风云雨电各个都是好人,还有天红也是,你们救了我、又供我吃住,所以我当然喜欢啦!」
将白如霜不乖的下巴挑回,半花容更加靠近地凑上白如霜耳边,以一种极轻极柔的醉人语音,道:「可是......我不喜欢妳、甚至恨妳!」
「喝!」听见了半花容之语,尤其被最后一句轻柔、却带有极浓烈恨意的话语吓到,白如霜赶紧拍开了半花容的手,警觉地倒退了数步,和半花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呵呵......」丝毫不把白如霜柔弱无反抗性的动作看在眼里,半花容再度走近白如霜,一只手紧紧揽住了白如霜苗条的腰身,不让她有任何挣脱的机会;另一只手,指腹则轻轻地画上了白如霜细致的柳眉、 游走于她琉璃器具般的美好面容、最后停在她艳如红绫的完美樱唇上。「就是这脸、这唇,诱惑了潇潇吗......?」
看见半花容眼中燃烧着的疯狂与恨意,白如霜不禁惊惧的想挣脱半花容的桎梏。然,白如霜越是奋力想挣脱,就越是被半花容抱得更紧,完全无法动弹。
「唔......!」就在白如霜想放声大叫,引起不管是潇潇也好、佾云也行、暴风君也罢的注意时,半花容一吻堵上了白如霜的唇,让白如霜所有的声息都吞回了咽喉,只存下一声虚弱的嘤咛。
一吻罢,半花容缓缓离开了白如霜的唇,并回味似的舔了舔嘴角。「这吻,潇潇可曾尝过?」凝望着尚未从惊恐中恢复,以至完全忘了要大叫的白如霜,那充满害怕的双眸,半花容满意的笑了笑。
「呵呵呵......」
「呵呵呵呵......果然甜美......怪不得......怪不得潇潇要为妳神魂颠倒了......」猛然推开了白如霜,半花容又是一阵不止的狂笑。
「雨飘红!」蓦地,一招发出,半花容在白如霜还未反应过来的那瞬,结束了白如霜的性命!
「呵呵......让恐惧伴随着妳死去......是我对妳的报复;让妳死的如此痛快......是我对潇潇的照顾......」睨了眼倒地的白如霜尸体,那纯白衣衫上渐渐沁出的血痕,彷佛逐渐盛开的艳丽芙蓉。
* * *
风无情?
因为雨无情。
无情,只因太痴情......
* * *
隔天早上,半花容一如以往的起床、准备用早膳。
在步往饭厅的路途上,半花容想着该如何面对发现白如霜已死的众人,以及,有可能发现是自己杀了白如霜的潇潇。
就在半花容步入饭厅时,看见了满脸怒容的潇潇,半花容微笑着,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正欲向潇潇开口,一旁的佾云却抢先向半花容忧心说道:「半花容,你可有看见暴风君?」
「......没有,怎么了?」不问我白如霜的死,反而提起了暴风君?
「如霜被杀,在她尸体旁发现了暴风君遗落的玉佩。」沉声说道,潇潇的语调中有无尽的怒意与愤恨。
五‧缘灭
问天,茫茫的风将何处去?
寻遍春夏秋冬,找不着那道影。
* * *
仍是夜深。
两道窈窕的身影,身处芙蓉花香浓烈的庭院中、月光的照耀下。
经过一阵的沉默互视,其中一人终于打破了沉默,笑道:「说吧!天红,想必妳三更半夜把半花容找出来,不是为了闲聊叙旧,有什么事?」
「......白如霜是你杀的吧!」迟疑了一会,倾天红仍然凝重地吐出心中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的话语。
挑眉,半花容瞧了眼倾天红,没有任何回应。
「今日我替白如霜整理遗容、换上干净的衣服时,发现了她的伤口......应该是被『雨飘红』──半花容你的招式所杀!」
「我不管你为何要杀了白如霜,但你可知道?潇潇自从白如霜死了,就呈现一种危险的状态!直到现在,他仍然抱着白如霜的尸体沉默不语,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听!」
「而因为风郎的玉佩正好落在白如霜的尸体旁,潇潇他就误以为是风郎杀了白如霜,发誓要杀了风郎为白如霜报仇!」
「这明明是你犯的罪过,凭什么要风郎替你承担?现在风郎又不见人影,没办法替自己证明清白......半花容,如果你还有一点点顾及兄弟间的情谊,就去向潇潇说明真相吧!别害了风郎!」
嘴角勾起一抹笑,半花容仍然不给倾天红任何响应。
缓缓地靠近倾天红,半花容完全不说话,脸上又一直挂着诡魅笑容,带给了倾天红极大的压迫感。「哼!我知道自己功力不如你,但你也别妄想也杀了我以掩灭自己杀人的事实!我可是留下了信息于北风阙 中,我明早如果不能安然回到冷北海,你杀了白如霜的事一样会传到潇潇耳中!」
「我说......天红,妳想知道暴风君在哪吗?」温和笑着,半花容的笑中毫无心机,看来一点也不像是会杀了一名柔弱如白如霜的女子的人。
「当然想!」话刚冲出口,倾天红忽然想到似的顿了语气。「......风郎该不会被你......?!所以他的玉佩才会这么巧合地遗落在白如霜尸体旁,成了你的替罪羔羊?!」因为惊讶恐慌,倾天红不自觉睁大双 目。
「呵呵......」掩嘴轻笑,半花容的眼光,直视着倾天红身后黑漆的一片虚无,眼神中的恍惚,令人不禁怀疑这是否只是个梦境。
「笑、笑什么?!有什么好......!!」话未尽,倾天红身后一道黑影,便蓦地出现、朝倾天红的颈项劈去,截断了倾天红的话语,也截断了倾天红的意识。
「暴风君,你仍然出手了。」笑看着那道黑影,抱接住倾天红失去意识而倾倒的身躯,半花容了当地点明了黑影的身份。
「为了半花容,我做什么都愿意!」双眼炯炯有神的坚毅直视着半花容,暴风君语中充满了深情。
「只因为咱们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
「不!只因为你是半花容......我暴风君......此生最爱之人!」垂首望向怀中昏迷的倾天红,暴风君终于还是吐露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情意。望向倾天红的眼神中,半带着不舍和歉意,但旋即在抬起头复视半花 容的那瞬,暴风君的眼神回复了方才的坚定和爱恋。
四目相对,半花容原先眼中的迷惘,在对上暴风君眼中的坚定之时,不禁震了下身子,胸口也蓦地揪紧、心跳不自主加快。
「呵呵呵呵......」以干笑掩饰着心底不经易的憾动及慌乱,半花容自嘲地说道:「此生最爱之人?半花容?」
「对!」缓缓运起掌劲,暴风君对半花容的每一句话中,都搀满了笃定、觉悟与温柔爱恋。
「我半花容,只不过是个不男不女、一无是处的人,值得你此生最爱?」举起双手省视着自己,半花容凄凉笑道。
「不,你不是一无是处!你的温柔、心细、聪颖、敏锐,全部是你最好最好的优点!你不男不女又如何?你就是你!半花容,从始至终不曾改变,不会影响任何散发出的魅力!」
「呵呵......就算我如此丑陋不堪?」干笑着,半花容每多听暴风君的一句话,心中的揪痛就更深一分。
「你不丑......甚至,很美!」
「但我因为丑陋的嫉妒,杀了白如霜。」
「所以这罪恶,让我来扛!」暴风君掌中暗劲仍然蕴酿着,等待时机的到来......
「所以你故意将玉佩遗落在白如霜尸体边?」摇了摇头,半花容淡笑着。「倾天红已经发现事实,真相不会改变。」
「会改变。我已将北风阙歼灭,只要你再把倾天红封入伏魔井,真相就会改变!」真相是什么?只不过是人创造出的名词罢了。
「最后的真相将是,暴风君向白如霜求爱不成,愤而杀死白如霜。后又被未婚妻倾天红发现、引起纷争,故将未婚妻封入伏魔井、并灭了北风阙一门泄恨!最后在受不了良心的苛责下,自杀谢过。」时机到 !暴风君运满劲的一掌,毫不犹豫地击向自己的前额,准备了断自己的生命。
「暴风君!」惊见暴风君的举动,半花容急唤暴风君之名,并发出一道剑气,想打掉暴风君的掌劲。
无奈半花容发起动作的时机已经太慢,剑气到时,也只是使暴风君的掌稍稍偏向,最后,仍然击上了暴风君!
「半花容......就算你堕落地狱,也有暴风君陪着你......」话语尽,暴风君的躯体,也随之倒地,直到闭眼的那刻,暴风君的眼底都充满了不悔与坚定。
眼看着暴风君倒地,半花容缓缓步上前,蹲下身,轻抚了暴风君依然温热的身子。
沉默不语,半花容原本失落的神情,再度勾起了一抹艳笑。
暴风君......
* * *
问你,丝丝的雨是什滋味?
你没笑,你没哭,默默离去。
* * *
数年后,邪神出现直闯无梦楼,揭发了半花容控制暴风君的尸体,杀死白如霜、将倾天红诱困伏魔井、灭了北风阙等的阴谋。
四面楚歌的半花容,最后吸取了同伴晏君临的功力,毁灭云门。在与佾云的对战重伤之后,自击天灵盖于风雨飘摇之前,化作永伴雷霆的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