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园————刺客一凉

抓住我胸口的衣襟,他捏紧了拳头似乎想要狠狠的揍我一顿,但终究没有下手,只恨声地骂道."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嫌自己命长.林默,一次二次的巧合难有的是第三次.希望下次我不是替你去收尸的."
"你他妈有什么话就说清楚别跟我打马虎眼."忿忿的我也跟着起火了.这园子里都是他妈一群怪人,已经打定主意不管闲事了,可这闲事似乎还在继续纠缠我."哼"冷冷的撇下我的手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给我交代,但我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不依不饶的扑上去,没料到脚下一滑我们两人顺势倒下了花圃中.
倾身倒下,霍非在我的身下做了肉垫子,但这个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么纷乱的一摔我俩的嘴唇碰到了一块.恍然地张大着双眼,我们不可思议的交会着彼此的目光,而四周的花瓣则纷纷扬扬的落下,凭添了一丝尴尬的美感.
对视片刻后,他猛地将我从他的身上抽离,仿佛逃命似的奔离了现场.而我也呆坐于地下,唇间混合的竟全都是他的气息.乱了,真是一团混乱.摇摇头赶走心底怪异的感觉,我告戒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意外.奈何,他唇角的余温却是让我记忆深刻.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抬头迎上了小天嘲讽的目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去而复返的.冷冷的起身,我看向他以为他会说什么讥笑之语,但奇怪的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只淡淡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事后回想,倒忽然觉得他笑容里不光讥讽还有些得意之色.
缩回大屋,方才觉得时间难熬.
抽出岚的笔记在次读阅起来.这个笔记已不知道被我读了多少遍,可仍然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秦岚爱的人决不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叫邱心妍,而他爱的人叫穆.这个穆到底是什么人呢?还有囚禁秦岚的应该也不会是邱心妍吧.至少在我看来女人应该不会这么变态,但也难说,有时候女人的疯狂往往胜过男人.
失神地低笑,我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电脑,忽然想查查有关秦氏的资料.
翻开秦氏公司的简介,才豁然发现扬的家族居然是历史悠久.
从清末便已投身民主工业的振兴中了,但秦家真正的发迹却是从秦家十四代子孙秦穆开始的.
秦穆,看到这个名字我猛然一惊.秦穆,这个名字里有一个穆字,是巧合还是偶然.又或者原本就是他.
颤抖着小心翼翼的点开秦穆的个人资料,我更是倒抽了一口寒气.这个秦穆不是别人,他竟然就是秦岚的父亲.
如果,秦穆就是秦岚日记中的那个穆,按照此推断成立的话,那他们,那他们......一阵脊背发寒,我惊悚地关上了电脑.
颤抖地缩至床边,我有种窥见罪恶的错觉.这个园子不光怪异还充满了邪恶.
抬头望向窗外,风正沙沙吹过,带起梧桐一阵滑响.恍惚中我似乎又听到了秦岚于火海凄厉的尖叫,和夜半哀怨的低语......
☆自☆由☆自☆在☆整☆理☆

 

7
如果说好奇是让人心神难安的话,那么恐惧则是如影随形的让人颤栗.
自从揭开了穆这个人神秘的面纱后,我时刻都感到有一种恐惧回荡在我的心田.不是恍惚中的错觉而是一种回归精神本质上的特性.
我感到害怕,不是对间或在这园里出现的幽灵的害怕,而是之于这种绝望感情的害怕.我不敢想象那年当时秦岚的心理,也不想猜测秦穆是否回应了这份感情,正如我甚至不敢确定秦穆是否就是日记中的穆一样.我只是带着无助和恐惧的心理逃避着这园子里的一切.
曾想过要彻底地逃离这个园子,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舍不得离去.也许,危险往往就是最致命的诱惑.

在这个不见阳光的园子里深藏的究竟是几多危险还是几多诱惑.
总是这样的无语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的结果.只是沉沦在这园子里的同时我的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越来越恍惚.究其原因却莫名,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而我又好死不死的撞邪了.
对于我身体和精神上的异样,扬也有所察觉.他总是担忧着看我,然后焦急的询问.但他却不知我是因为这园子的阴郁才会沉疴不断,他以为我只是一个人太寂寞.于是,他不止一次的提议搬离这园子,也不止一次的说带我出去旅游.可每次我都是笑笑的拒绝了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只是宿命地认为这个园子和我有着奇怪的纠葛.我守在这里,不敢去碰触那些禁忌,却又拒绝着和这个园子彻底的隔离......

* * *
再次沉声叹息,我从秦岚的梦境中转醒,最近总是如此.似乎自己的情感在某种境界下和他有了更深沉次的联系.我的梦中总是出现半个世纪前的笙歌夜舞,还有那曾经兴盛的秦园.甩甩头,脑中过滤出秦岚凄楚的双眼,有些蒙太奇慢镜头般的回放.然后便是那熟悉的寒冷袭上心来.
摇摇晃晃的下床,伸手拿过了床头的药丸.这是扬给我准备的,有稳定心神的作用.他已经连续陪了我两周,今天是再也无法脱身的回公司了.不过,他今天找了阿满来陪我.
阿满是我的高中同学,刚好来这个城市出差,顺道也就来看看我了.
想起阿满,我还是有些淡淡的喜悦,那个家伙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混得怎么样.
整装下楼,吃过早饭便静待着阿满的到来.

上午11点过,阿满那家伙终于来了.一进门他就嚷嚷个不停.
"林默,你小子现在发达了啊,住这么大的房子."
我不语微笑,只看着他饶着房间打转.若是平时我早还嘴讥讽了,但如今身体微疡就实在没什么精神和他斗嘴.沉默地领他上楼却换来他更大的惊呼声.
"林默,你小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
为之气结我终于按捺不住地给了他一拳.他哈哈大笑着,在走廊里躲闪奔跑.看着他油光水滑的胖脸我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继续在房里追闹着.我们两人的笑声在这沉寂的园子里慢慢散开.也将这废旧的园子渗透出了几许生气.想来这段时间恐怕此刻是我最痛快最惬意的时光吧,满心的阴霾一扫而光.阿满真的不愧为活宝也.
为他安排好了房间,便坐下细谈了.

他告诉了我家里的近况,说我妈妈的身体很好,就是非常的挂记着我.想起母亲,心中又是一酸.这么多年未在身边尽孝她却从未责怪过我,甚至连对我异常的性取向也没半分的置疑.她总是默默的包容着我的一切,默默的对我无偿付出.
无语叹息,阿满倒是故做潇洒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用不着做出一副哭丧脸,改天回去陪陪伯母就行了."
听了他的话,我也淡淡的笑了.其实,何须守在身边,只要我在心中常常惦记着她来人家也是好的.轻轻点头,我感激地看了看阿满.
寻思了片刻还是没打算将我在这园子里奇怪的遭遇告诉他.他不是怪力乱神者,说了也未必相信,更何况怕他回去告之了母亲白惹她老人家担心.
☆自☆由☆自☆在☆整☆理☆
吃过午饭,带着阿满在园子里闲晃.
不期的遇上了小天.同往常一样,他仍带着阴阳怪气的眼神看我,只是在他的眼神中我似乎又看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不想深究,在湖边打了一转后便草草回房了.
回房后阿满倒难得细心地看出了小天对我的敌意.问我原因,我也说不明,只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阿满不再追问,倒十分正经的告诫我小心.
原来,母亲为了算了一褂,算命先生说我在今年会有血光之灾.不信神邪的阿满,便好心的替我传达了母亲的关爱,顺便也为我捎带了母亲为我求的互身符.尴尬地笑笑.接过了护身符倒没反驳他的意见.
血光之灾,想起近日的遭遇倒有几分相信了.也许，我真的会命丧于此也说不准.也许就在今夜也说不定,失神的微笑,将那护身符缓缓的挂上了颈项.

下午过后,扬还是没有回来,只打了个电话,说公司有事走不开,可能不回来了.他嘱咐我好好休息,也好好的款待阿满.听着他的罗嗦在电话的此端我到底是忍不住笑了.扬,真的是傻得可爱.恋爱中的人都是这般的傻吧,如我,也如扬.微笑低语,我轻轻挂断了电话.而心似乎还陶醉在刚才的对话里.
傻呵,这样的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但想想,这样的傻说不定也能转化为疯狂.如秦岚,如秦穆,又或者是那个神秘的囚禁者和悲苦疯癫的邱心妍.但我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傻下去,而不是及早的转为疯狂.

吃过晚饭,看了会电视便早早上楼了.
因为害怕一个人独处,我没有让阿满睡客房,而是让他陪我一起睡.倒是阿满一脸惊异的看我,问我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好气又好笑的揍了他一拳.我再次强调自己对胖子没兴趣.阿满委屈的扁嘴,只得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和衣而眠,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旁换了人的缘故,还是一到了夜晚就失眠.

往常,若是扬在身边还能钻进他的怀里寻求温暖,而现在躺的是阿满,我可是没有勇气往他怀里钻.只怕,到时阿满又会嚷着我对他有意思.侧身看他,他早已进入了梦乡,可能是白天旅途的劳累,让他不怎么费劲的就进入了睡眠.
听着他均匀的鼻息声,我却是更难入睡了.
披衣而起,决定去园子里走走.害怕就害怕吧,已经是有血光之灾了,鬼魅又能奈我何.
走出主楼,夜里冰凉的空气让我有些不习惯,缩紧了肩膀,我的脚又情不自禁的向小木楼迈进了.

数着自己的步子,缓步踱到了小木楼.今夜的小木楼依然没有灯光,碧绿的湖水在月夜下泛着阵阵幽光.沉默地坐下,我看着湖水渐渐失神.真是难得的寂静啊!不知道这么寂静的夜里,秦岚的幽魂是怎样飘荡的.
刚这样想着,忽然间就觉得背后有人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会这么巧吧,心里发毛,竟不敢回头看看身后到底是谁.
"我说,你兴致还真好啊,半夜三更的来这里打坐."
呼!松了一口气,我从来人的语气中判断身后的某鬼是霍非.
生气的回头我瞪他."比起某人来还差些,你不是更有兴致在三更半夜装鬼吓人么?"
他哈哈地笑着,没有同往常一样的反驳.而是将身子靠近了我."我不是来装鬼吓人的,今天我是来捉鬼的。"

捉鬼.好奇的看着他我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你想知道鬼在哪里么?"向我眨眨眼,他并没有对我解释捉鬼的含义,反而是问起了我是否有兴趣.没有回答,我仍然是不解的看着他的眼.
今夜的他似乎很奇怪,少了往日的张狂,多了几分得意.似乎有什么事终于要马到成功了一样.不会是真的要捉到鬼吧.
"跟我来."朝我摆摆手他大步的走在了前面.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我也稀里糊涂的跟了过去.但奇怪的是,他捉鬼的方向不是园子的最深处,而是我们居住的秦家主楼。
"喂,你说的鬼不会是在我的房间吧."跟着他上楼,我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他向我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又压低了声音回答."这个鬼我跟踪很久了,不过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上楼了."

什么话!仰天翻了个白眼,我准备驳斥这个家伙的无籍之谈.可就在我刚要开口的刹那,我的房间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是阿满,这是我脑中的第一个反应.
阿满出什么事了!疑惑的对望了一眼,我和霍非便瞬间冲上了二楼.
踢开房门,我看到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镜头.
阿满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双眼大张着望向前方,而呼吸和心脏却在方才停止了跳动.
"阿满..."再也支持不住,我竭力的大叫后便晕死了过去.

 

8
阿满死了,这是我醒后脑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
阿满死了,跌跌撞撞的下床,被扬又使劲地按了回去.
"阿满死了."我朝他大叫,有些神经质有些歇斯底里.他沉痛的点头,再次将我拥入了怀中."警察已经来了,正在勘察现场.阿满的尸体也被运走了.""是谁杀了他."我再次高吼,声音中是想象不到的阴沉.凶手绝不是冲着阿满去的,而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让阿满来这个园子,如果不是我让阿满和我睡同一间房,如果不是我半夜突然离开,那么阿满就不会死了.
目光呆滞的看着正前方摇曳的梧桐树.我的心开始一路沉淀.这是个预谋还是巧合.为什么会有人要至我于死地.凶手必然是这个园子里的人,可他是谁?霍非和我在一起.扬在他的公司开会.剩下的就只有园子里的其他人.
小天?小天那样冲动火暴的脾气会杀人么?阿英和老刘更不可能,难道是桂嫂.想起她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算来似乎她想杀我的嫌疑最大,因为我从来没有见她对我友好过.可她为什么非要至我于死地呢?
捂着头,我简直理不出一点头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或者是对我触犯了这园子禁忌的一种处罚?可为什么会降临到阿满的身上.承受不住伤悲,我无力的摊倒在床边哭泣了起来。阿满,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你那憨厚的笑容了.
"默,你不要伤心.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但这个园子我不希望你在住下去了.我打算把它卖了,重新找一处房子.你的精神实在是不适合住在这个园子了."
"不,不要卖,我要继续住在这里."看着他,我忽然不想在逃离.我要在这园子查出更多的禁忌.我现在不相信危险和惩罚,我只想知道真相."默,不要任性.你知道这个园子现在是凶案现场.不适合居住.而且我不希望看到你有类似的遭遇."扳过的我肩膀,扬强迫我与他对视.以往每到这个时刻,我都会被他的其实震慑而投降于他,但今次,我只是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他表达了自己的坚持.
"好吧."扬妥协地叹了口气."我们先不争论这个问题,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等我什么都处理好了再征求你的意见."轻轻的扶我躺下扬起身准备离去.从背后拉住他的衣角,我低低的唤住了他."扬,别走,留下来陪陪我."虽然知道这不是阿满惨死的那个房间,但我还是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我想我是虚弱的,.即便是开始迎战这个神秘的凶手,但我心底的最深处还是有着难以掩藏的恐惧.
"我不走.我只是去把窗帘拉上."温柔的微笑他轻点了我的额头再次准备起身,可我的手还是紧紧的拽住他不放.一步也不要离开,一步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我怕,一个转身不见,躺在血泊里的便换成了他了.轻轻皱眉,扬在我的床边坐下.替我拉好了被子便握着我的手没再放开了.感到安心,我的眼光淡淡的游移着他的轮廓.☆自☆由☆自☆在☆整☆理☆
这样就好,陪着我.才不会让我孤单地深埋在这个窒息的废园里.
慢慢的倦意袭上心来,沉沉睡去...然后,我看见了一片虚无的火海,有个人在火中挣扎.凄厉地叫喊着.谁?是谁,我茫然着靠近,看不真切面容.但那人却阴测测的笑了起来,笑声竟是我异常耳熟的."你是谁?"提着胆量喝问,换来了更大的嘲笑.我开始愤怒,不顾一切的冲入火海想要看清他的面容.而那人也终于回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是秦岚,是秦岚.他抓着我的手,半焦的脸孔在火光中狰狞地狂笑,用力的想将我拖入地狱的深渊.再也控制不住我那刻的惊怖,我歇斯底里地在梦中狂叫出声.
对,这是做梦,我安慰着自己,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
刚睁开眼,扬就将我紧紧的揉入了怀中."默,别怕我在这儿,别怕."
嗅着他的气息,感觉到自己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我睡了多久?""才半个小时你就大叫着醒来,看,你额头上全是汗."细心地替我擦去了汗水,扬又在我的额头轻吻.半个小时,我呼气叹息,难道这意味着我从此再不能好好入梦了吗/想到此处又是一种烦闷,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陷入了一个无可预知的圈套.又或者,每个人从出生到去世都在这种种莫名的圈套里挣扎.
不再说话,我将头靠向了扬的肩膀.微带落寞的看向窗外.窗外依旧是阴郁高大的梧桐.依旧是风中低沉的叹息.只是发白的天际里难得的出现了一丝阳光.
* * *
下午,警察局的人请要求录口供.
我和霍非同时被招去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