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园————刺客一凉

微微叹息，我更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期待着对真相的窥看.

"事实的真相是，"轻轻呓语，扬的目光变得朦胧和迷离，然而说出的事实却是让人在一刻间清醒和震惊."事实的真相是我的奶奶放火烧死了我的爷爷，然后她疯了.整日里在这个园子疯狂的哭泣尖叫和诅咒.直到她在美国疗养院去世的那一刻，她的尖叫和诅咒才平息."

"是吗？"想象不到的冷静，或者说是我想象不到的麻木.是害怕到了极至还是对这个真相的过于的震惊?美丽的爱情，继续苦笑，美丽的爱情，他的爷爷和奶奶，这就是美丽的爱情.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声，我竟然失声笑了起来.

笑声在大厅里空荡的回旋，落寞而感伤.
眼泪滑了下来，笑声却无法休止.扬，你真是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笑.这算什么?继续笑着，我爬向了扬的肩头，用力的箍着他的脸，用力的吻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是想让我对爱情绝望吗?还是想暗示我们也该到这一天了."

"默!"挣脱我的禁锢，扬大叫，气息紊乱地在我的耳畔闪过."你不要偏题好不好.我奶奶为什么要杀死爷爷与爱情并不相干，而是她本身就遗传了他们家族的癫狂症.所以，这无关乎爱情.我爷爷明知道她有这样的病却还是娶了她，难道说这不是因为爱吗?虽然说最后的结局惨烈，但并不是因为爱情的破灭而是因为疾病.懂吗?在我心里从来都以为他们那是全世界最美的爱情."一口气说完，扬微微的喘气.而我呆楞着看他，想不出他会有这样精彩的发言.不过说不感动是假的.

原来，竟是我的多心猜测而诋毁了他们的爱情.但这是真的吗？值得怀疑，可却并不想猜测下去了.捧起了扬的脸我淡淡的笑开了。"对不起，.扬，是我不好.，可这个与我离不离开这个园子没有关系吧?"

"怎么没有关系?"扬叹气，将我拥进了怀里."我的奶奶因为失去了爷爷，所以愈发的癫狂了.她开始诅咒住进这个园子里的每个人，尤其是情侣.本来我是个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这些所谓的诅咒之说.因为羡慕爷爷和奶奶爱情的坚贞和伟大，才重新买回了这个园子送你.可是我发现自从住进这个园子后就没有平静过."

"默，"倾身吻向了我的眼睛，我感到他心跳的频率.比往常快了一点，而且他的吻也略微带了点苦涩.轻声回应继续听他的述说."我很害怕，因为阿满的死，让我感觉到了这园子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我不敢肯定那是不是就是我奶奶的诅咒，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想失去你，不想你出事，所以请答应我，离开吧.离开这个园子吧.我现在真是后悔得要死，为什么会买这个园子送
你.我真的是很后悔也很害怕.默，不要任性了，走吧."

不语，沉默地聆听，我的心也伴随着他的话语在激烈的震动.是诅咒吧.至少我这样的认为，可是真的要离开吗?带着无限的迷惑和遗憾带着对阿满的愧疚而离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结果.但我知道我在看到扬那焦灼而渴求的目光后妥协了.
"好吧，我听你的，我愿意跟你离开."
重重的点头，我终于下了这个决定.
在回答完后，扬笑了，开心而灿烂.可不知为什么，我在他的笑容中感到了空虚.

☆自☆由☆自☆在☆整☆理☆
11
决定好了搬家的日期.整个秦园的人就开始忙碌的准备了.分辨不出苦乐,只知道每个人都很忙碌.忙碌的收拾房间,忙碌的打扫庭院.相较而言.数我是最为悠闲的.可这悠闲并不是好事,它给了我太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或者说给了我太多的时间去自寻烦恼.
一个上午过去,整个秦园的东西才收拾了一半.但是,也不用着急.时间还是有的,再怎么急于搬出去,也要等一周后.因为一周后对方才能交房给我们.这一周的时间我们还是要继续在秦园呆的.
其实,扬也曾提议这一周去宾馆住，但被我拒绝了.马上即将搬离内心究竟还是有几分不舍,更何况这些日子在秦园所经历的事也算我毕生难忘的吧.或许此一别,终此一生也未必再有机会踏进这个园子,那么就让我在走之前把它好好的留在记忆里吧.
叹气,低语,踏下了后园的石阶.午饭过后便开始在这园子里晃悠了,此时才发现这园子里竟有很多角落没有去过.如这奇怪的墓碑竟然掩埋在这后园的荒草堆里.若不是我闲来无聊.,如地毯搜寻般的瞎晃,,也断然发现不了它.

轻轻的,掠去它身旁的草枝,再拂去碑身上的泥痕,终于见到了碑面,但奇怪的是这个碑竟然是个无字碑.失声轻笑,忽然觉得奇怪.难不成这个园子里还藏着个武则天,否则怎会有个无字碑.还是不要多事了吧.笑笑,摇头仍将荒草还原掩埋了碑身.起身绕回前院.
经过花圃的时候遇见了霍非.

他站至一旁冷冷看我,半晌才笑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下周吧."我答,复问他."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我?"他似乎很惊异,嘴巴微张后才失笑道."我似乎没有告诉你我要离开这里吧?"
"什么?你不走?"这下轮到我吃惊了.讶异的同时霍非倒是再次开口了.
"没有查到小书的下落,或者说死因的话我是不会离开这个园子的."

有些落寞,有些沮丧,霍非低头又开始摆弄那些玫瑰.踱到他的跟前,我定定的看向他."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认为以你个人的力量是不太可能查出什么的?就如我想找出杀害阿满的真凶却无能为力一样.这些事交给警察去做吧."

"你知道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激怒了他,霍非有些颤抖的握紧了拳头.而且语气明显隐含了不悦."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这样晃耗在这个园子里一天又一天.而是因为我没有其他的办法.警察,哼!我也曾寄希望于他们,可两年过去了,连小书是生是死都没查处,只给了一个失踪的答复给我.你说,这样的警察我还能信任他们吗?也许,对你们来说小书只是个陌生人,可对我来说小书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对我来说他比什么都重要.不能理解别人的心情就请你不要乱说话.想当然而,估计你是不能体验我的感受的,自己的朋友死了,却还能不动声色的离开."

"霍非."听他这么说我觉得自己也跟着他愤怒了.阿满的死在我的心底一直有阴影,可是又能怎样呢?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以我一人之力能怎样呢?
"你刚刚说过,在不能理解别人心情的情况下就不要乱说话,那么我也想请问你,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悲伤，我不愤怒,不想找出真凶.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还能怎样?继续死守在这个园子,等着真正的凶手出来杀我?"步步紧逼过去,我带着泻火的心情冲他怒吼.其实,这么多天来我心里的纠结的郁闷可不少,尤其是今天居然还被人质疑对朋友的死无动于衷更让我彻底爆发了.面对我爆发的愤怒.霍非却比刚才显得平静多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你.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无能为力吧."低声叹气,他垂下头继续审视的手中的花朵.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也感觉到了他比刚才更甚的沮丧.
"霍非,离开吧,守在这里能查出什么呢?这个园子已经转手很多次了.两年前的事谁还记得.在我看来你至少要去问两年前这个园子的主人,说不定他还能给些线索."
如是这样劝慰着,我希望可以让霍非走出阴影.毕竟长时间沉溺在这个园子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但没想到这番话却启发了自己.两年前的主人?对了,两年前的主人是谁?他为什么要买这个园子,又是为什么又将这个园子卖了出去,难道也是因为莫名的诅咒吗?这样想着却听到一旁的霍非沉声开口了.

"其实，关于两年前的买主我有查过.但他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家叫远航贸易的公司."
远航贸易!心中一动,忽然又有些觉得好笑.这样一个俗气的名字完全和这个园子不搭边,而且为什么这家贸易公司会来买这个园子呢?总不可能是为了做生意吧?这么古旧的园子应该和贸易扯不上边.那么,他们买这个园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那么，你到这家公司去问过了吗?关于小书的事?"继续开口询问.霍非在一旁默默地摇头.
"不要说上门去问,那家公司根本在两年前就凭空消失了,和小书一样.半点踪迹都找不到了."
"什么!"张着嘴大叫,我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凭空消失,买下一座园子后又凭空消失.实在是让人不臆想它的目的都难.但话说回来,如果一个公司可以凭空消失的话,那么这家公司绝对大不到哪儿去,多半属于皮包公司之流,可如果真是一家皮包公司又何来这雄厚的实力买下秦园呢?思来想去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这样说来,这个事情还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不无感叹,我也随手摘下了一朵玫瑰.但不小心却让花茎上的刺给上了手.恼怒地将手放进嘴里吸吮,却换来霍非哈哈大笑.
"林默,花是不能随便摘的,象你这种不爱惜花的人就该吃点苦头."
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我为自己对他刚刚的安慰感到后悔.眼前的这个人哪来的一点沮丧,沉郁之意?分明就是个讨人嫌的苍蝇.

忿忿的回头决定不再跟这个家伙无聊的罗嗦.跟他罗嗦还不如回房睡觉养足精神.
可转头之后,霍非就在身后喊住了我.
"林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事?什么事?讶异的转身,我楞楞的看他.
"我不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所以,我只能说这么多,但你听了之后最好不要惊异,也不要有所怀疑.反正都要离开了,就让它过去吧.也许,一切都只是我错误的猜测罢了......."没有说出那件事,霍非倒先是罗嗦了这么一大堆.实在是不象他的风格啊,不耐烦地摆手我兀自开口打断了他继续的述说."到底什么事快说,别来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给我卖关子."

"唉!"轻声叹息,他似乎又有些懊恼,竟喃喃的低语了起来."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啊."好奇心被勾引了个够,可他就是迟迟不说.恼怒起来,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恨不能就这样把他肚子里的话全给晃出来.
"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么?"晃得七昏八素那家伙才终于开口了.
"你是不是经常在园子里听到有人唱昆曲?"
我以为他要告诉我多么隐秘的事,没想到居然问了这么个无聊的问题.仰天再翻了个白眼,我点了点头."老大啊，这哪儿是什么秘密啊.几乎这个园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回事吧.不是说那是传说中鬼魂的歌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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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霍非嗤之以鼻,继续说道."鬼魂这种事我向来不相信,再厉害的鬼魂都不及人可怖.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这个园子里有一个人会唱昆曲."
"谁?"直觉的反问,我感觉在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捅破了一般.
"小天.我亲耳听见过."
"小天!"这下更震惊了,那个单纯易怒的小天竟然会唱昆曲.可这说明了什么呢?忽然间脑子里乱了起来,一些浮光掠影在回忆里翻过七拼八凑却凑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只呆楞楞的看着霍非,期望他能给我答案.
而霍非却淡淡的笑了.
12
"你告诉我小天会唱昆曲,是想暗示什麽吗?"理不出来头绪,我将问题又抛向了霍非.而霍非那含义不明的笑容却更深了."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没有什麽暗示,就算有的话既然是暗示恐怕也只能你自己体会了."不再理我,霍非说完这些话後又转身翻弄著花圃里玫瑰.
若有所思的离开,我依然不能把脑子里混乱的思绪,整理个大概.
回到主屋自己的房间,我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床.
风吹过白色的纱窗,隐约露出些许窗外的绿意.默默的注视著窗外,忽然感觉心口堵得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急速的翻涌.

小天会唱昆曲?这说明什麽呢?摇著头我努力的思考.在闭上眼的同时那些过往的片段开始过滤,慢慢的慢慢的我整理出了一个让自己心惊的答案.如果.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鬼的话,那麽答案只有一个,从头到尾那个唱歌的人就是小天,而小天就是吓我的人.
苦笑,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心伤.这个答案若成立的话,那麽,我在这个园子所遭遇的一切简直就是一场无里头的恶作剧.只是这个恶作剧未免过於血腥.

支起身体,点燃了唇边的香烟.随著上升的烟雾,我似乎在迷蒙中又看见了小天的那张脸.似笑非笑,全然的冰冷和透彻的寒意.小天是恨我的,这我知道,可我从未将他与那飘忽的幽灵联系到一起.

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任谁也无法联系也无法接受.缓缓的起身,踱到窗边,挑开窗帘,我一眼望出去.整个秦园依旧阳光稀少,阴冷的风中仍有看不见的叹息.就要离开了吧.那麽我还是忘记吧,忘记这个血腥的玩笑.忘记这个古旧的废园.或者,一切,都只是虚构的猜想,小天会唱昆曲也并不能代表什麽啊?谁能证明深夜里那个唱歌的人就是他?

猛吸了一口烟,告诫自己务必要忘记.已经决定离开了，就不要再牵扯进去.这个园子的禁忌不是我该碰触的.我林默还是早些退回到常人的世界.可是当我闭上眼,在我眼前浮现的就全是阿满那张血泊里的脸.

不行,捻熄受中的香烟.我难耐地摇头.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不能这样糊涂的离开.既然有了点线索就该查下去.主动出击吧.坐以待毙可不是好事.牵起嘴角微微一笑,一个计划在我的心中成型.

晚上扬回家,依旧喜悦.为我愿意和他离开而喜悦,可他不知道我已经打定和这个园子耗下去了.餐桌上望著眉飞色舞谈起新家的他我感到抱歉,可我却什麽都没有说.只是带著笑意看他.扬,原谅我的任性.我怕你担心,但是这次若我不任性我会後悔一生.
这样想著,默默地伴他吃完了晚饭.饭後休息时,他忽然看著我,非常之奇怪的文道."默,你今天的话怎麽这麽少啊？平常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听他这麽问我倒淡淡的笑了.毕竟是相处了这麽久的恋人,纵使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麽,可也能瞧出我的异常."没想什麽,只是觉得要离开了,有些舍不得罢了."这样答著,我其实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自己的心声.舍不得,或许?惆怅倒是有的.

默默叹息,将头靠上了他的胸膛,那温暖的跳动带给我不少的安慰.
"又不是再也不能来这里了.这园子我不打算卖了,以後有空还是可以回来看看的."摸著我的头发.扬的气息在我的发尖温柔地流淌.顺势吻上他的唇,再次轻笑出声,带著得意的心理吧.若他知道我是选择留下不知道会气成什麽样.吃吃的笑著,引起了扬的好奇."你又在笑什麽?"
"没笑什麽啊?"我楞住,装著不经意的样子转移了话题,问出了今天困扰了我一个下午的问题."扬啊,小天是你秦家的麽?还是你从外面聘请的?"

"怎麽突然想起问这个?"扬似乎很奇怪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倒是问了我原因.
"没什麽。随便问问罢了,你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嘟著嘴转头,我在心里默数著时间.果不其然,才数到三就听到扬无可奈何的开口.
"又来了，又不是不告诉你,我只是好奇你怎麽突然对小天有兴趣了."

转过身我灿烂的笑道."我没生气啊.你要真不愿意说也没什麽的."
再次叹气,扬捉住了我的手."小天是我秦家的人。他们家世代都是为秦家工作的.所以,他也应该算秦家的人吧."
"哦..."拉长了声音我做出一副了解的表情.,片刻後复又问道."我听人说,小天唱的昆曲很好听,改天有空请他给我们唱两出听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