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有点抖震, 而近于惊惶:「秋, 不要说这种话! 拜托你不要用那种口气说这种话!」
「妮妮, 你听我说。。。」我伸手过去安抚着她, 滑滑的脸庞湿淋淋的, 那些泪珠流趟在我手, 感觉清洁又纯粹。
我想我的故事应该要完结了。
可能是在那以后已经没有故事, 可能是往后的痛苦已经再也无力凝结着当初的美丽。
可能是我知道, 自己将要从你的掌心暖处飞离, 再见。
42: 结束
她低头把一个个纸皮箱从这边放到那儿, 同时也指挥着工作人员在正门的玻璃上贴上那堆红色的胶纸。 动作着时没有留意到, 有个人正响着有节奏的脚步迫近。
到她抬起头时已经迟了, 男人优雅的身段已贴近在一幅展板之上, 而同时向内迫近。 她连忙把擦成淡樱桃色的嘴巴张开嚷道:「对不起, 先生, 我们这儿还没正式开放的, 你还是过几天才来吧。」
她好心又有礼地向男人作出的建言似乎没有被采立, 只见那人缓缓划过一个弧形转身, 那面相中的熟悉感教她抽倒了一口冷气。 男人当然不是她的朋友, 但却是她再认识不过的人。
「是你?」因为惊讶而失控的声量似乎刺激了本来在里面忙着的人员, 一个留着长曲髪女子连忙从中跑出。
「妮妮, 你那是怎么了?」她说的时候声音还是极和蔼的, 可当她转过身来看到了眼前的男人, 那目光中的凶狠却强烈得可以杀人。
她一直嗔视着眼前的男人, 紧张的气氛漫延在门前小小的空间中, 所有的人似乎都怀有一种提心吊胆的心情, 只有那个男人例外。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场内的布置, 一种彷佛是期待又迫切的感情从他的体内流溢出来。
他极渴望进入那里。
被叫作妮妮的女子闪闪身, 把那激动的身后人压着。 她扬手示意男人进场, 又背后的人道:「咪咪, 冷静一点。 你在这儿待着好了, 一会还有你忙的呢。」
然后她走在前头为那个男子作出引领, 她迈开小步一边走一边说:「这边请, 袁先生。」
他们一路走着, 经过了一个未曾陈列好的展览地, 乱七八糟的展示板和纸皮箱交错放着, 这时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 半是询问半是自语的说出:「东。。。方。。夜总会?」
前方的女子稍为回头, 听到了那个声音就立即表示疑问了:「吓?」
「没有, 我是说。。。」男人微微的一笑, 像是怀念的说到。「那是你们今回摄影展的主题?」
男人边说边把手指点向门前的指示板, 女子稍为一扯, 片刻又低头温婉的道:「是的, 那也是他的意思。」
「这里全部都是?」男子闻言扬扬眉, 环着四周来回审视。
「是的。」说着, 女子又好像想起些什么, 快步的往前走着。「我想有个东西袁先生你会想看到的。」
于是男子跟在女子身后走着, 像是牵了一条线的保持距离, 但却又如形随影的移动着。 然后他们停住在一幅贴满了深深浅浅各种蓝色的巨大的墙前, 男人一贯的冷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墙壁, 而女子却暗暗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这幅作品叫『蓝色树』。。。」女子低声的说着提示, 然而那男子似乎并不在意, 只是慢慢的看着由一幅幅小相片交迭而成的蓝。
过了不久, 大概是由他们停住到女子开口的时间, 男人终于满意地把目光移离了那满满的蓝。 他开口向身旁的女仕说道:「那是我。」
女子缓缓的随他所言抬头, 只见眼前深浅的蓝色远远看来, 隐隐的竟是一个男人的轮廓。 然后她向着身旁人微笑, 既不致以否定, 亦不开口承认。
最后女子说了一句作结:「但愿你是这样相信。」
接下来女子走过男人的身旁, 穿入交错的通路内, 两旁陈设着一张张小巧的相片。 往往是女子走远了, 而男人还留在原地蹉跎着。 女子满意地看到他逐一的细察着两旁陈列的东西, 彷佛那当中的的纹理也要弄过明白才会罢休一样。
她停下来等待他, 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焦躁, 她只是在等待着, 亦不急于那个男人缓缓的动作, 似乎一切与她无关的等着。
「你就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吗?」突然那个男人的嗓音传来, 女子急忙看向他, 只见他还是盯着眼前的照片没动。 如果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还不知道原来他是跟自己说话。
女子迟疑着, 又审慎的点着头。「原来你知道啊?」
他这时才把目光转向她:「他有告诉过我, 只是你们都以为我不记得罢了。」
她听不出他语气中包含的是无奈, 怨对, 或者是经已逝去的怀挽。 他只是平静的说着话, 教人听不出个所以来。
「原来是这样。」她点着头打圆场, 也没有多话, 转过身一直引领着男人走前。
突然她感到前路非常的漫长, 虽然她知道那个距离, 但是感觉上好像永远都不能走出这里, 又或者是主观上她并不希望走出这里。
会场的设置像个迷宫一样, 细细的巷道曲折地陈列着诸多的照片。 但对她而那别具意义, 已经不是单纯的物质或是具体的呈现, 那是一个人的一生, 其中也包含着自己的, 又或者是身后那个男人的位置。
他们就像在血管中流动的血小板一样碰着那个管壁, 留恋不舍然而又继续前进。 她感到眼前一片茫然, 因为她明白, 已经快要到尽头了。
教她回过神来的却是男人的一句话:「那就是他?」
明显地他并不在乎一个回答, 径自的走到那张呈长方形直立着的相片。 相片的体积很大, 大约在一臂高, 两个手掌那么宽。 它衬着黑色的里镶在银边的框里头, 上面的影像是一幅蓝天碧海的画面, 无边的波浪冲刷着啡色的沙, 是很典型, 很平常的影像。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 那就是阁在沙上那堆成小山般的白末。 海浪在其后奔驰而至, 涌着的泡末湿润着稍前的黄沙, 迫向那纯粹的白。 他彷佛在见证着那么的一刻, 身体和相片的距离靠得极近。
然后她看到他低下了头, 把头顶着照片上的玻璃面, 凝定成久远的斜度。 黑色的头髪卷曲在耳旁, 她甚至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眼前只有一个男人和一张相片, 但她觉得自己却是在见证一场哀伤。
渡过了她感觉中漫长的时间, 她看见男人离开了照片向她靠近, 低垂着睫毛不知正在身上掏出些什么。
她想要询问, 却只见男人打开黑色的皮夹, 那透明的部份很奇异地放着的却是狐狸的照片, 而且是近于雪白的那一种。 她正奇怪着, 又见男人熟悉的用手指挑开那照片的背面, 原来后面还有一个夹层。
接下来她听到他的声音:「拍相片的人如果没有自己的相片, 那就真的太可怜了。」
她摸着手上的东西, 薄薄的一层, 看着那颜色已有些年了。 那相片看来是随意拍摄的, 歪歪倒倒没抓住个焦点, 可在那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时她半掩着嘴巴阻止声音从中溢出, 缓缓的脚步声逐渐离她而去。
她又把手抬高, 在灯光下细细的看着那张相片。 相片上那人笑得甘甜, 一种她没有看到过的笑。 半眯起眼睛抚摸着, 她感到自己要流泪了, 可是却在笑着。
然后她又把相片翻过来, 搓磨着其上淡淡又细小的字体。
「m。。。i。。。l。。。e。。。s。。。」她缓缓的念着上面的字, 可是她弄不懂那个意思。
这时她转身看着身后的蓝天, miles, 她并不懂得那个字的意思。
===END===
后记
千多前有一个女子指斥负心人:「李君, 李君, 今当永诀, 我死以后, 必为厉鬼, 使君妻妾, 终日不安!」
那是霍小玉, 也就是本文的主角霜秋的性格原形。
所以取法霍小玉传, 不过是案头上偶然读之, 郁结在心, 又发一梦, 愤而为文。(老实说就是老师迫你念你能不念吗? ) 那时可算是人生的低潮期,
现实生活中不大如意, 写写文章又没有留言。 本来我就是一个需要人不断肯定的人, 那失去这些自然很失落。。。 于是我毅然决定, 如果这篇也没人看的话我就不再写耽美的了。 还好。。。 得着各位的错爱。
有人曾经问, 为什么聪明如霜秋者, 世界里却只有爱情, 而且顾自等待, 不思进取去改变命运呢? 我说, 一如霜秋这样的人, 聪明是聪明, 但是寂寞。 固然他的世界可以装下别的东西, 但他却觉得没意思。 基本上他对世事都是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 所以一遇到能触动他的事物, 就意无反顾全心投入了。 而不幸地, 那事物就是君佐。
霜秋所以选择等待,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性格使然, 另一方面就是来自社会的压迫。 他性格本身就比较内向, 加上儿时的际遇更教他确信争取只会教自己吃闷亏。 同时他亦了解, 君佐根本不能给他什么, 亦不会为此放弃什么。 文中虽然很少提及, 但是他们的恋情本来就处于极难堪的境地。 一个名人爱上一个风尘人物, 即使是女的, 本身已受人非议, 何况他们两个都是男的? 双重的道德压力, 以及身份上的阻隔, 一开始就注定那是一场春梦。 可以说, 霜秋是看得通透, 而且是太通透了。
不过爱情如果真能说一是一, 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苦陷其中了。 最终他还是不能把持, 而流于自怜。 那部份也是来縁于小玉的性格。 其实如果真能看得那么开, 就不会因为分开而悲伤了。 只能说那是明知故犯, 然后心有不甘的胡涂罢了。 始终自古爱恨就难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