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目送他离开,脑子一片混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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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地下停车场,一时没了方向,只听得汽车喇叭的声音,朝那方向望去,他穿着合身的ESPRIT休闲外套,坐在NISSAN新蓝鸟的驾驶座上,状似悠然地看着我:"怎么这么慢?快上车吧。"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审视我:"你下班后不换衣服吗?""没回家,换什么?"他吹了下口哨,不再发言,一路开到八佰伴。将车停好,领着我上了4楼男式服装专卖。
我不解:"不是说去你家吗?为什么来这里?""我可不想和一身西装领带的你外出吃饭,感觉像是公干。嗯,这件不错,你去试试让我看看。"不待我答便将一套衣服塞进我手里。"可是--""快去试,我买单。"我一向是对别人的进献来之不拒的,没二话就试了。"不错,那就这了,你也别脱了。叫小姐把那个标签拿下来,把你的西装包起来。"扫了眼那标签,是GLORDANO的最新款式。等他付完帐,我和他一路乘直达电梯到了底下层,坐回车里。
"谢谢你。"我有些窘迫地说。他瞥了我一眼:"你应该是很习惯别人送东西给你的。"我瞠目:他怎么知道?他启动了车,我默默地坐着,不发一言。他也没有再理睬我。虽然气氛有些紧张,但我的自尊不容许我开口。
我们沉默着。
在金茂凯悦用完晚餐,他便驾车一路开往他家,天色已暗,我分不清此时我身在何处。
第三章
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这里是?
"喂,你睡够了吧?"身上泛起阵阵凉意,微微抬眼,原来车门正敞开着,而他--这个令我无法控制情绪的祸根就站在我的跟前,靠在车框,微微低头,斜眼瞧着我,脸上满含笑意,眼底却无丝毫情感。这个认知不由让我心底一寒--这世上竟有比我更冷漠的人!极力掩饰心中的慌乱,瞪着他。他笑了,眼底似是又有了温度:"还不下车?我们再在这里继续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下去,恐怕明日就上头条了。"嘲讽语气依旧,说完也不再理睬我的反应,转身走向电梯口。我这才了解原来这是一幢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连忙下车,关上车门,追上他。
他的房子位于大楼的顶层,有着非常开阔的视野。
室内的装潢没有特别之处,却是很有味道,一种我所欣赏的味道。
粉蓝色的墙,在屋顶中央的银兰色灯光照射下泛出星星点点的惑人光泽。厅内只是简单地放置了沙发、茶几等必用之物,毫不拖沓。脱下外套,他旋而走入厨房,从那里传出他的声音:"你喝什么?"我随口一句:"不用。"走到位于大厅左侧的阳台,放眼望去,心情豁然开朗:真是选了个好地方。我正兀自神游,眼光游移不定之际,一个装有半杯透明液体的磨砂玻璃杯呈现在了我眼前,一愕,即而接过杯子道了声谢。"不是酒,只是白开水。"我微颔首,抿了口。"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随兴所至地赞了一句,不想他接口:"喜欢的话,以后就搬到这来住。"话过耳际,我若有若无的点头,猛地惊觉,回头不可置信地望进他眼里。
他只是微笑,伸手接去那杯几是未动的水置于窗台,而后便一把搂过我。轻轻覆上我的唇,反复摩挲,没有进步举动,我迷惑了,只是睁着眼呆呆地站着,任他摆布。没有防备被他那灵巧的舌探入口内,欲与我纠缠一番,我死命地逃却没任何成果,最终为强势所迫,只得任由他胡作非为了,腰间的力量也渐加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顷刻席卷了我,我试图摆脱他的掌控,却被更大的力量胁迫,渐渐地,在他几番对我的口腔地激烈攻击下,眼底起了氤氲的雾气,大脑开始罢工--也罢,就让我沉沦一回。打定这个主义,我不再顾忌反而伸手紧紧搂住他的颈项,热烈地回吻,他似是一愣,接着半抱着我向卧室移动。两人双双倒入柔软的大床,他上我下的体位一时令我难以接受,他抬起身子,看我,静静地。一时间,只有彼此快速的心跳声和氧气失而复得的粗重喘气声在空气中流动。"你--是第一次?"幽幽地开口。"TMD!这时候还问这?"我不满地睨眼瞧他。"你跟我谈战区导弹防御系统干吗?""什么?"我为之愕然。"TMD,你说的。"那无力感顿时在体内蔓延,怒极地揽过他的头:"我没跟男人做过,不知道怎么样做,请多指教。"然后献上我的吻,我用那曾撩拨起无数女人的吻技乞求般讨好他,微一松口,他只说:"都差不多,你别紧张。"于是低下头开始卸去我那碍事的衣衫。我别过头,床头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泠?无措地,身体变得僵硬起来,说不清也道不明那是何种感觉。他察觉到我身体的异变,抬头:"你怎么了?"不及等我回答已开始挑拨我的敏感地带,我猛地推开他:"别碰我!"下意识地朝他吼叫。双手扑空的他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你怕?放心,我会尽量小心不用伤你的。"他宠溺般地微笑着再次把我压到他身下。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完全没注意自己此时的一丝不挂:"泠......你认识泠?"听到我的问话,他了解似地哦了声,嘴角那笑依旧可眼里却没了一丝温度,仿佛我不存在般兀自凝视那张床头的照片,喃喃:"小泠儿--"
......室内一片静寂。我觉着冷发起抖来,这才想起此时的自己整个暴露在了空气中,连忙抓过掉落在地的衣服穿上,他还是没反应。看着眼前的男人和那照片中笑得灿烂的少女,心竟不自主地抽痛起来,思绪飘向了三年前......
若泠是我的高中同学,身材高挑,美丽可爱,学习成绩亦是名列年级前三,可谓才貌双全。那时的我比现在更冷漠,除了对若泠,因为我知道只有她是真的对我好。自小就已经习惯的独来独往,因为她的出现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寂寞。不知从何时起,我们跨过了朋友的界线,手牵着手,旁若无人地走在人群中嬉笑,感受着只属于彼此的快乐与温馨--这是我这20年来唯一珍藏的回忆。就在我们沉浸在恋爱所带来的欢愉时,高考渐渐迫近了。那个结果出人意料,正是因为这个结果令那个彼此长相厮守的梦碎了,碎得无法再愈合。我们知道彼此都没有错,我们并未因为恋爱而耽误学习,那只是高考试场上一次不该经受的失误--不该啊,但我们还是分手了,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正像我们的开始。为了她的前途,她的父母安排她去了法国,而我却因为某些说不清的理由放弃了那所梦想的大学--但决不是因为歉疚。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直至飞离我的视线......
想着,她的笑颜就在眼前,伸手去摸,却,散了,不见了。
"你就是小泠儿朝思暮想的人。"冷冷的声音蓦地冲击我的耳膜。我缓缓移动视线,反复看着他那张脸:"你知道她在哪儿,是吗?告诉我。"颤抖的声音,没想到,两年了,为了忘了她我用了两年的时间疯狂工作,竟会因为她的一张相片打回原形。无奈地叹气。"她不会见你的。""为什么?""因为我不想让你见到她。""为什么?""因为我爱她。""?""我用了一年的时间调查你......你配不上她。"我苦笑,然后盯视他许久,默然无语,转身走出他的卧室,他的公寓。
毕竟是10月了,深秋时节。晚风袭来,我不自禁地哆嗦着。是呵,我配不上泠--一个能被另一个男人撩拨起情欲的男人,怎么可能......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慢慢地--一份相思、两种爱恋、三千苦痛直在心头交缠,欲散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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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她!"这句话好重好重,压得我几欲喘不过气来。睁开眼,被刺眼的光灼痛又连忙闭上,接着再慢慢地睁开试着去尝试接受阳光的爱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仿佛昨夜的种种都在梦中,无力思及自己的心情,抬眼--10点!迟到了!!我蹭地跳起来,在5分钟内完成了穿衣、刷牙、洗脸等多项平日需要15分钟才能完成的事--也终于体会到原来人在紧要时刻的潜能是如此的巨大。
推开办公室的门。"对不起,我迟到了。"没有人回我。是啊!我不由自嘲地笑了起来:从来没和他们交流过什么,希望别人关心我什么呢?关心!?我的心底居然还有这个词的存在?我瞠然--一直以为我已经不知何为关心二字了。看来我的修炼还不到家。"你愣在那里傻笑个什么劲?"冷冷的刺耳的声音在耳畔意外地响起。是他!我犹豫着,没有看他--不知他是何种表情,我脸上挂着逐渐变冷的笑容僵直着身体走向我的办公桌。无心工作的我在电脑前随意地打着什么,脑海中却突然跃出他的那句"公私分明"、"在该工作的时间工作"、"对得起自己拿的薪水"。对啊!夜忻啊夜忻!你怎么这么不长进呢?工作!逼迫自己除却脑中工作以外的所有杂质。
不知何时办公室里已没了人烟,桌角的台钟善意地告诉我现在是午饭时间。胃中还充斥着不久前刚入口的早餐,我想今天的这顿午餐看样子是可以省了。喀哒--眼前的门敞开了,然后看到一个人斜倚在那儿。"呵,重寝忘食呐!"一如既往的嘲讽,并没有掀起我心中的一丝波澜,我沉稳而有礼地回着上司的话:"我刚吃的早餐,还没消化。很抱歉,今天迟到了,我会赶上今天工作的进度的。"说完,我低头继续工作着,感觉到他深深的视线离开了,在那关门的声音响起的刹那我抬首,呆呆地瞧着那门缝,许久,许久......我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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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门内的灯依旧亮着,我踌躇着,按耐不住心头的急切,还是贸然敲响了门,在听到那声"请进"又犹豫了起来。还是走了进去,他没有抬头,惯常公事化的冷冷语调:"什么事?"我沉默,没有回答,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希望他抬起头来看我,不知道--这一刻我竟是不了解自己的心情与想法。我只有静静地注视他,他抬起头恰好对上我的眸子,我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惊诧,但声音还是冷漠如初:"是你。工作完了?"我点点头:"人都走完了。"他不在意地哦了声继续埋头工作,我仍是没出声,那样地看着他,思绪却飘出了窗外--夕阳的余光还是如斯温暖。
突然间,我清醒道:"泠在哪里?告诉我,拜托!"我想这是我成人以来第一次向别人低头,而且对象是我最不愿服输的人。......完成他的工作,关上电脑的时候,他冷笑着看向我:"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除非--"除非?"除非什么?"我为当时脱口而出的问话深深后悔着。那双眸子里透着危险的光泽:"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但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前提是你的身份不是她曾经的情人,而是我现在的床伴。"那两个字重重地炸毁了我的思考能力:床伴?你居然连让我做你的情人都不肯?
那时的我也许被鬼迷了心窍,我答应了下来--做他的床伴。
窗外的天空渐渐陷入黑暗的世界,就像我的心,走进了一个未知的深渊,却,情愿就此堕落。
第四章
成为高蓟宁的床伴已经快一个月了,而在这一个月里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我希望发生什么呢?不明所以,涩然地摇头。
这个月为了新一期的房产销售计划能顺利地实施并获得阶段性的成功,销售部的所有员工都在拼命地工作,甚至连我这个刚步入正轨的销售策划新手都天天工作至深夜。在这工作的一个多月里,在和他共处的40天里,我改变了很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等我发觉的时候,喜笑怒骂已习惯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脸上。这个认知令我一瞬间心头踊跃,脑中翻腾--是他改变了我么?我迷茫地望着他,而他正站在我地桌前和一位房产开发部的同事就某一细节性问题进行着激烈的争论。聪明的都早已悄悄地躲开,以免自己受到波及,而我恰巧是那么得笨,竟任由他们在我的工作桌前争论不休,我却不置一词埋头忙于自己的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心不在焉地工作着,总是感觉到他若有若无地瞟着我,心里竟生出了几丝......不敢再想。
一个月的忙碌工作接近尾声。
2002年11月22日,我的右眼一直在跳,不知是祸是福,我不懂,也没空去注意它想告诉我些什么。
下午四点,部里早早地结束了工作,高蓟宁提出请销售部地众位去撮一顿,以感谢多日来大家夜以继日地奋斗,为公司所做的贡献。我觉得这样怪无聊的,便提出:"可不可以不去?我很累了,想回家休息。"他轻轻地扫了我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边上却有人抗议:"夜大少爷,你怎么可以不去呢?这次策划案的成功,你是功不可没呀。高总说是酬谢我们,实际上还不是专门为你摆的庆功宴?"我不很明显地用眼睛询问,敷衍地接了句:"是么?"他没有理睬我,那个聒噪的家伙却还不愿住口:"当然了,拜托你不要扫了大家的兴嘛!"之后众人都叽叽喳喳地劝说起来,而我始终将目光在他人未察觉处集中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回应。我心底竟是那么希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我这是怎么了?哪里坏了么?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衍生出这等想法?脑海中一个声音一直在斥责着现在这个我。"好吧。"我受不了那么多人在我耳边不住地吹风,迫不得已应承下来。偶尔享受一点人性化的温暖也是不错的,我这么告诉自己。可我清楚地知道那一刻我的心背叛了曾经的我。在我失神之际却也没有错过他那不着痕迹上翘的嘴角--我好像不留神走进了某人早已设计好的陷阱中了。意识到潜在的危机时,我猛地一个激灵--我后悔了,那个不经意的决定!
席间,我不发一言,埋头于美食,心绪却始终不得平复,食之无味--这是我第一次白吃白喝会觉得不舒服。偶尔冷眼看看周围人的推杯换盏--这就是所谓的人情冷暖么?我无法苟同,也许我本就不该有享受温暖的可笑想法,此时此刻他们有谁顾及到我?哼哼--止不住要嘲笑自己的傻,早该看透这世间并无真情可言,为何还会令自己受到不该有的伤害?这伤害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无意识地瞥了他一眼,他没有察觉,他只是开心地和别人聊天,根本无意关照我如何如何。不愿再待下去,于是我向边上打了个招呼便悄悄起身离席。
刚推开酒店的大门--"夜忻!"是他在叫我,可是--"这么早就走了?"我没敢抬头看他,只能小声地"嗯"。"为什么?本来还说好要一起去唱通宵呐。""不了,我实在很想睡觉。"他不在意周围的眼光,一把搂过我带着我走出了酒店,耳边好像依稀有"谢谢光临"的声音。在我脑子还有些混乱时我已经坐在了他那辆蓝鸟上,抬头满是疑惑:"你--不回去么?他们还在等你......"注视着我:"买单是么?我已经清帐了,后面的。他们自行解决吧。"我没开口,害怕他那冰冷的目光里隐约带着的灼热,"......那你是不打算见小泠儿了?"泠?我兀地抬头:"你愿意带我去见她?"他笑笑:"她前些天刚回国。再说我们是有协议的,不是么?"协议--我不禁沉思。他好像又补充了句:"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啊。"......车瞬间上了大路。
车内的空气--沉闷,我受不了地开口:"以你的条件找好女人并不难,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没想到我一开口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没有答话,我偷偷向他投去视线--轮廓分明的他无论在男人还是女人的眼里都是那么出色,应该很少有人能逃出他的魅力辐射范围吧。可此时,我看到了他颓废的一面,他并不像外界看到的那样充满精神,毕竟他是人不是神,我不经意地叹了口气。他腾出一只手抽出烟来点燃,抽了一口后:"我找不找得到好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瞬间车内烟雾缭绕,我不习惯地皱着眉,用手驱赶那戏弄我的云烟,可效果不彰。"对不起,我的确不该过问你的私事。"无力争取什么,于是我选择让自己轻松的方式:置之不理。他斜了我一眼:"大多数人认为到了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该找个各方面条件都相适的女人,然后好似程序般地进行一两年地恋爱历程,然后一起携手踏入婚姻的坟墓,之后生个共同的孩子,将他养育成人,最后自己老去,光阴不再,慨叹万分。偶尔后悔年少的虚度,却也无力回天,只好自怨自哀地淌过人生之河的最后一段。"他顿了顿,吸了口烟,继续道,"见到上帝时,上帝问他:‘你在人间过得可幸福?'答曰:‘不。'上帝生气:‘我给了你成功的事业、美丽贤淑的妻子、可爱活泼的孩子,让你无忧无虑地度过晚年。你还有什么不满?'‘上帝啊,你只是给了我让人类繁衍生存的任务,而你没给的却是我最想要的。'上帝奇道:‘那是什么?'‘爱。'很简单的回答吧?""嗯。"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很简单,却很难。"我不懂。"我可不想一直沿着别人给我指定的路前行,我要走我想走的路。"这是他在车上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没再开口。留给我一个人思考的空间:我的确问了个傻得可以的问题。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呐?过一种自己想过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