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麟调（西荻祸情之二）————zuowei

回头，勉强的露出笑容，"仲言啊。"
"殿下在想些什么，可以让仲言知道吗？"仲言也慢慢坐下来，他一直都知道殿下不太快乐，可能是因为凤大人的事情，也可能是别的，但是如此悲伤的殿下，他却是第一次看见。
他方才坐在船头的模样，让自己几乎以为殿下会这么凭空消失了。
"仲言......我们上了岸之后，就回圣楚去吧。出了一个多月了，皇兄一定担心了，而且公务肯定也积压了不少！"他笑着，不知不觉的，却留了泪。
"殿下，逃避不是解决的方法啊，延麟少爷不是和殿下在一起了吗？既然如此的话，殿下应当跟延麟少爷说清楚，他不应该这样和那个须琉璃在一起。"虽然不至于亲密，但是毫无疑问的，延麟少爷的确把那个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我没有逃避！仲言，我......延麟喜欢的人是须琉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延麟说祝福的话了，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耻？很自私？所以......我不想让延麟看到这样的我，所以......我们回圣楚去好不好？"低下头，漠然的看着船板上的水珠。
浅浅的叹息，殿下是自己的主人，他说什么，自己便得听什么："仲言知道了。"
虽然这么做有些冒犯，但是为了殿下，他还是应该去找找延麟少爷了！

船舱内
墨黑色的眸子望着那抹跑出去的人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这才收了回来，只不过......更添了几分深沉，段延麟抬头，看着须琉璃，"不问朕为什么？"
琉璃很聪明，素来就是这样的，他那双琉璃般澄澈的眼睛似乎总能够看透一切，这也是从前的自己爱上他的理由啊。
果然有些什么对吧，"琉璃不敢过问陛下的事情。"

"须琉璃，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虚伪了？！"段延麟轻轻的笑，嘴角一扯，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你放心，三哥朕自然会救的，却也不是毫无目的的救。朕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柳眉微蹙，一切也在预料之中，"陛下有什么要求，琉璃定当达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他有求于段延麟，自己又能如何呢？
"很简单，朕救三哥，却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朕只能说，不管三哥是生是死，自此之后，你都必须效忠西荻皇朝，不得有叛逆之心。如若三哥活过来了，还须你劝他回来帮我，你以为，如何？"龙已经不在西荻了，狐狸以后也多半以玄裔为家，西荻皇朝就剩下他一个人，势必，他要找些自己可以信得过的人。
"陛下不介意主人和琉璃曾经的叛变？"
浅笑出声，段延麟脸上是完全的自信："三哥要夺天下的理由和我差不多，他想要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他还和朕争什么呢？更何况，西荻国泰民安本就是霄的愿望，朕相信三哥一定会努力达成的。"
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琉璃日后定当效忠西荻，竭尽所能！"他还真懂得挑人心上的刺呢！
"朕不是故意刺激你，只不过想看看你变脸而已。"段延麟坐下来，看着须琉璃小心翼翼的喂药，"琉璃，朕在等，等着焰跟我说他吃醋了，等着他跟我抱怨，也在等，等着他相信我。"
"陛下不觉得这样的代价太大了？您就不怕他跑了？"从少年的口音来听，他肯定不是西荻子民。
"不会，在下船之前他再不对朕说什么，朕也只能妥协了。只能说，他不信认朕的感情，朕很伤心呢。"焰啊焰，是该说你怯懦好，还是不相信我好呢？
不管是那一种答案，我都不喜欢！
"您是注定伤心的！"
"呵......那倒未必！"段延麟看着舱外的景象，自己不过在逞口舌义气，这一次，多半还是他妥协吧。
焰，你为何就不相信我爱你呢？！

17.
爱情究竟应该以如何的方式存在？
我不懂，也不知道。
我不喜你把一切都闷在心里，
而你却宁愿一个人承担。
有什么话，
是不能同我说的吗？
我希望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也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亲爱的，
请不要忘了，
我爱你！

王历367年
虽然只是随便租了艘船，但这艘船也堪比富贵人家泊在岸边的大船了，船舱内共有四间房，略比一般客栈的小一些。最边上的那间是给船家的，一对夫妇，一个掌舵，一个打点段延麟一行人这一路上的吃喝。
"抱歉，延麟少爷......"仲言掀开布帘子，走了进去，"抱歉，可以跟您谈谈吗？"
放下手中的书卷，段延麟抬头，稍有些失望，他以为走进来的人会是焰的，"进来吧，要喝点什么吗？"
"不必了，谢谢延麟少爷。"仲言站在一边，蹙着浓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延麟少爷，仲言没读过书，不知道多少礼数，就直话直说了，如果有什么开罪延麟少爷的地方，还请延麟少爷海涵。"
段延麟转了转眼珠子，他大概知道仲言要说些什么："仲言，有没有人说过你......愚忠？"不知道为什么，沉默寡言的仲言给他的就是这般的感觉。
愚忠？仲言的脑中浮出了一个人，一个常常笑的很可爱很美丽的人，"有，但是人已经不在了。"
"是吗？"品味着黑釉杯中的香茗，"你来......是要问我对焰的感情，对吧？"若有所思的笑容，淡淡的挂着，明明是闲散坐着，却有着一份王者之气。
这份贵族气质，丝毫不是给他从前的主人，现今的圣楚国主轩辕燏。仲言有些吃惊，虽然这不是延麟少爷第一次给自己这般的感觉，却是第一次那么强烈，让人不得不从心底里升出一股敬仰，"是的。"
"我爱焰，这一点我可以对你保证，而且，我也不愿意伤害他。"突然发现，越接近自己的国家，他所要考虑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
"但是您确实伤害到主人了。"仲言直言不讳的说道。
闭上眼睛，昨日焰那幅泫然欲泣的模样立刻浮上了心头："所以我才说你愚忠啊，你只见焰难过伤心，却又何曾想过我的感受？当然，焰是你的主子，你多为他着想着也理所应当。"
他的试探终究是做错了吗？或者说，焰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自己预料的那样深刻呢？"仲言，焰爱我，这一点我知道的，但是究竟爱的有几分呢？他爱我，却不愿意相信我，那也便罢了。但是，为什么不把他心里所想的告诉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即使越想越伤心，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一惊一愣，仲言愕然，延麟少爷的话实在有些深奥了，但是隐约的，他可以懂一些，"但是延麟少爷，爱得越深反而会越胆怯啊。尤其是在拥有过之后，所有人都会变得胆小吧。"他爱过人，所以他理解这样的心情。
"是......吗？"段延麟浅浅的笑出声，转而想到了琉璃昨日说过的话--[您是注定伤心的！陛下，您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爱得越深，也就越胆小]，果真如此吗？"仲言，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焰伤心难过，我也会跟着心疼的，因为我爱他。这么说，你可以放心了吗？"
"多谢您了，延麟少爷。"仲言非常恭敬且郑重的道谢，他无法从延麟少爷的口中分辨几分真几分假，但是，他的表情那么的柔和，那么的深情，他相信，殿下一定会幸福吧。"仲言先告退了，打扰到您真是对不起。"
"无妨啊，但是仲言，我今日同你说的你先不要告诉焰，我还是想，再等等看。"再努力一下子，看看有什么成果。
"仲言知道了。"
舱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把影玄支给了琉璃，让他一同照顾三哥，这边也就只剩下他一个。
他这么做，真的错了吗？
段延麟有些不确定了。
低声的叹气，不这么做的话，他无法确保他们以后的幸福吧。他终究是要回西荻的，要回到那座皇宫。即使他是一国之主，很多事情仍然不是他所可以完全掌控的。
作为他的伴侣，焰也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协助他，宫廷里的闲言碎语绝对要比琉璃出现带给焰的刺激要大得多，他不希望，焰以后在西荻皇宫里受了什么气也这么瞒着自己，什么都不说。
回去了之后，他的重心毫无疑问的会是西荻的国事，这是他的责任，无法摆脱也不想摆脱。如此一来，他就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都用来观察焰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后面的意义，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专注，到时候，他未必就可以看清焰在想些什么了。
他爱的很信任，他相信焰的感情，相信他只爱自己，这到底是自己的自信满满还是焰的确爱的很深呢？
忍不住的会想，究竟是自己把爱情考虑得太复杂，还是焰考虑的爱情太单纯了呢？
无解，这始终是一道无解的迷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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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连着三日的阴冷天气，今儿个倒是个难得的晴天，虽说冬日里的太阳不大暖和，却也聊胜于无了。
船娘上午得来了段延麟的吩咐，今日的午膳便在室外用。
这一行五人却也安安静静的吃着，没见有人互相聊个几句，话些家常。
"来来来，几位爷慢用，老婆子的手艺不精，还请多担待些啊。鸡汤煮干丝、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蹄、鸭包鱼、龙井虾仁、叫花鸡、冬瓜盅、豆腐白蟹羹，全部都事爷点的菜，都上全了啊。"船娘把煮好的小菜一样接着一样端上来，每日晚间到清晨这段时间船总会先靠岸，她就会下去买些精致点的小菜，反正这几位爷给的银子也实在够多。
段延麟看了看，低头对影玄吩咐着："这虾仁、叫花鸡是、冬瓜蛊是琉璃喜欢吃的，你准备一下，待会儿端进去给琉璃吃。记得勺碗热羹。"
"知道了，少爷，那我先给琉璃少爷端进去吧。"影玄点点头，按着段延麟的意思去做。
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突然之间便觉得没了食欲，轩辕焰看了看两旁的风景，这船什么时候才能靠岸呢？
他真的不知道，如果诸如此类的话自己再多听一两次的话，自己会不会疯掉！
犹豫了片刻，放下筷子，"对不起，你们慢用，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低着头，也不再如前两日般去注意别人的表情，就这么离席了。
仲言想要起身追出去，却被段延麟的眼神制止了。直到轩辕焰走进了舱房，他才开口："还是我来吧。"
摇摇头，有些颓丧，他以为自己做的一切焰总会明白的，他难道就没发现，鸡汤煮干丝、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蹄、鸭包鱼这些都是他的最爱吗？焰喜欢的口味他可是记在心里的，要炖的、焖的，汤汁浓厚、原汁原味的。
找来了一遍做工精细的木头篮子，把各式小菜都夹了些放在一个个小碗里，再加上米饭和热羹，段延麟提着往轩辕焰的舱房走。
此时，须琉璃恰好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药罐子，他看看段延麟，挑了挑有些阴柔气的柳眉："妥协了？"
段延麟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坦然一笑："似乎是朕料错了呢。"
两人擦身而过，段延麟走进了轩辕焰的屋子里，果然如他所料的，看到轩辕焰正趴在窗前，呆呆的，就连他走进来了也没有反应。
"焰！"轻轻唤了一声，自己始终是不忍心的啊，至于回了西荻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总会解决的。"焰！"
外面的风景好漂亮，真没想到，冬天也有这般的景色呢，也不全是白皑皑的一片，轩辕焰傻傻看着，隐约中总觉得有谁在叫自己。
这个声音有些像延麟呢。呵......不过这不可能，延麟现在或许又在须琉璃那里了吧，下了船之后，他还是和仲言早早离开吧，免得打扰了延麟和须琉璃的二人世界。
"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段延麟见自己唤了好几声都没反应，走到轩辕焰的身边，轻柔的把他的身子拧了过来，正对着自己，"焰，你看着我！"
咬了咬下唇，瞪大了蒙了一层水雾的圆润眼睛，"延......延麟......"原来自己没有听错啊，他苦笑，努力的伪装自己，看来根本不用自己和仲言悄悄的走呢，"有什么事吗？"
他笑得好难看！段延麟蹙了眉头，轩辕焰这般的笑容让他的心头一闷，看来这次他做的真的错了："没事情就不能找你吗？我把午膳带来了，不管怎么说，不吃东西是不行的。"他很清楚，焰根本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他的心不舒服。
看着延麟把篮子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佳肴的香气，突然的，心里有些感动，却更多的难受，"谢谢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好了，我应该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了。"
气极，如若换了别人，他早开骂了，偏偏对焰，他没办法发脾气，只是觉得心疼，"你就这么希望从我的口中听到我要和琉璃在一起吗？焰！你明明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像我来求证我和琉璃的关系？你就觉得你所猜测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不得不承认，在听到[我要和琉璃在一起]这几个字时，他几乎要窒息了，"但事实就是这样子啊，我为什么要找你求证？让我自己更上新、更难堪吗？就这么结束，不可以吗？"他想哭，却发现......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嗬......"温柔的圈起了轩辕焰，段延麟知道现在不是大声嚷嚷的时候，这么做只会让彼此走得更远，"我没有说过要结束啊！"
低头，啄了啄那张优美的唇，笑看对方愕然的模样。
"焰，我没说过要结束啊。只不过，我希望你可以把你心里想得都告诉我，不要只凭着你的眼睛去看东西，所以我承认，我刻意的和琉璃接近，但并不是想让你嫉妒，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相信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如同你答应我的一样，对我坦白！"
"刻意？"脑子终于开始慢慢移动了，轩辕焰反手揪住段延麟的衣裳，"什么叫刻意？"心底里，慢慢涌上了一份感情，他有些懂了......
[如果我有什么做的让你觉得不高兴了，你要说出来。我呢......虽然很聪明，可是有些地方也是我无法捉摸的，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还太短，我还没有这么简单就可以从你的行为举止读到你的情绪。所以，你要告诉我，开心也好，讨厌也好，不要让我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好吗？]
是他让自己和延麟之间有了隔阂吗？
"看看这些菜，哪个不是你的最爱啊？"明白焰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我和琉璃......我会记得他喜欢些什么很奇怪吗？真是的，焰......下次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好不好？"
"延麟......"
被那双纤细的胳膊抱住的段延麟浅浅的笑，只是......他这般的妥协又真的......对了吗？

18.
有时候，
会很认真的想，
妥协是不是爱情的一种方式，
一种必经的方式......
因为爱你，
所以心甘情愿为了你而改变，
因为你而妥协......
只是......
我真的作对了吗？

王历367年
西荻皇朝，九歌郡
如果说西荻的边界浏坦是土地贫瘠、一片黄沙的话，与之相对的九歌绝对可以说是地理条件优越了，刚刚进入九歌郡，就可以发现这是一座相当热闹的城镇。作为西荻皇朝和浏溯国的交界处，经常有两国的子民在这里交换些东西。
而且，西荻皇朝最大的随轩也开在了这里。
为什么随轩要选择这里而不是西荻的都城呢？这个自然要去问当事者了。
"怎么样？"段延麟拉着轩辕焰的手穿梭在集市里，"很热闹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