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她不再发一言,推着连轮毂都漆成黑色的摩托车,从笔直站立的安托身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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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想到怎么做了吗?”
陆攸正沉浸在思绪里,被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往前走了一步。
自从安托过来找他、一天多没找到机会开口的系统大概是憋到了,破天荒地在脱离剧情后没等陆攸戳它,就自己主动出声,“这件事情有点危险。”
完全不是“有点”的程度好吧。陆攸往门口走了几步,等着赫斯特和安托回来,努力忍住叹气,不想让心情进一步地灰暗下去。
系统不会提供什么参考意见,但和它就计划说上几句,也好像能够多增加些底气。
“只有一点头绪,能不能实现难说。”陆攸用心声和系统交流,“坎贝尔就算不会直接攻击接近的低阶吸血鬼,也不可能随意允许它们接近到身边。我这个身体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太容易引起他的兴趣,要用送礼的借口,也没有准备礼物。”
赫斯特看似说了很多安排,语气也挺笃定,实际最关键的部分根本是片空白,直接交给他自行发挥,一点都不靠谱。然而就像她说的,这可能是最后得到坎贝尔血液的机会了。
坎贝尔的疏忽和巧合的目击者,让圣殿这次占据到了一点先机。虽然优势很小,如果运作得当,也有可能让坎贝尔就在这一次陨落。
“你准备演戏么?”系统问,“就像去见温明宇的那次一样?”
在第一次投放的副本世界,陆攸模仿过投放对象颜楷的性格,和温明宇吃过一次晚餐。虽然为了任务,他把颜楷真正清高的人设演成了一朵带着婊气的白莲花,但从后续反应来看,效果应该还是挺好的……
陆攸也就那一次有过扮演别人的经历,在那个世界面对顾奕、还有第二个和现在这个世界,他表现出来的一直是自己原本的个性。
“也只有这样了……真是的,我做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熟练啊。”陆攸抬起手揉了揉脸,仿佛这么做就能让表情变得更14 16 页, 加听话一点,“系统,你说别的选民面对这种情况,是不是就算毫无底牌也能装成胸有成竹的样子,直接上去镇住对方?但我就装可怜还有点经验,其他的根本试都没试过啊,大概天生气势比较弱……”
他说到这里,心中猛然警铃大作,吞下了原本下意识将系统当做同伴、还想倾诉的那些话,“等等,你突然关心这个干什么??”
系统的语气毫无波动:“因为宿主刚才露出了‘我很需要交流’的表情啊。”
陆攸不说话了。比起和剧情人物之间、总是会带有某种目的性的交流,确实他在和系统说话时觉得更加放松。然而……上一次系统主动提问、而让他隐约升起了不祥预感的情况,还是在询问“对祁征云感想如何”这个问题的时候。
当时他的回答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并不想很快见到他”?
那时他刚从顾奕存在的世界回到系统空间,经过这番问答之后,接着就又见到了同一张脸的纪森和安托……
陆攸的头疼了起来,一时间连马上要独自面对高阶吸血鬼的紧张都淡化了。直到他爬上赫斯特的摩托车后座,在旁边安托对赫斯特绝对不善的目光、和赫斯特对安托的嗤笑声中,硬撑着抱住了女人柔韧的腰,脑海中还是有一行血红色的大字在持续刷屏:系统不是又在准备搞事坑他吧???
第35章 诱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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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特的车做过改装, 开起来声音不大, 速度和灵活性却十分恐怖, 一路上无数次与墙壁或行人以毫厘之差交错而过,风驰电掣到最后以急刹车结尾, 不再滚动的车轮硬生生又往前蹭出去五六米。
陆攸逃得一条性命, 手脚发软地下车, 感觉身体轻得发飘, 可能灵魂被甩在后面没来得及跟上。
这速度已经不是用通常那句“赶着去投胎”能形容的了,谁投胎敢这么开估计到了奈何桥都来不及刹车……
赫斯特撩了把吹成乱草的头发,深深呼出口气。她一脚撑地, 下巴朝前方一抬,“就是那儿。”
他们抵达的地方是别墅背面,看起来没什么安全措施, 只以美观却容易翻越的树篱作为间隔。陆攸对一切高速项目都不觉得刺激、只有恐怖,坐在赫斯特的车后面一路过来脑子都空白了, 反而显得特别镇定。他确认过“针筒”好好地待在口袋里,不再多说什么,就准备过去。
赫斯特伸手拉住他,替他理了理衣服。衬衫领口遮住了锁骨上面已淡化为浅红的吻痕。
“一切顺利。”她低声祝愿道。出发前她还是狂热未消的状态,现在抵达目的地时,却变得好像只是强撑着不允许自己后悔。陆攸点点头, 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他走向缠绕着花藤的漂亮树篱边, 确如看起来一样轻轻松松地翻了过去, 踩上了别墅里面的草地。
……这家的小女儿长到这么大, 遇到吸血鬼才是第一次出事,实在是个幸运的小孩。
希望她的幸运,能够继续持续到今天往后。
之前在赫斯特家里的交谈、还有路上的行程,多少还是耽误了一点时间。关于别墅内部状况的情报没有更新,也不知道圣殿骑士的调动情况,说不定坎贝尔其实早就察觉到异动而逃走了,也可能已经完成诱骗,制造出了一桩新的罪恶……
陆攸脑海中浮现出了新生的年幼吸血鬼受到初拥痛苦折磨、不断挣扎的场面,画面中的小女孩起初面貌模糊,后来变得越来越像妹妹。他将这个画面从眼前挥去,小心地走过游泳池边泼满了水的光滑地面,登上楼梯来到敞开的后门,没受到任何阻拦就踏入了房子内部。
……他可以让赫斯特帮忙撤销这个垃圾父亲的监护权吗?
面前大厅的布置宽敞典雅,状况一片狼藉,陆攸看到一只破洞长袜像条死蛇那样,挂在头顶熠熠生辉的水晶灯上,更多的细节他已经不想勉强自己的眼睛去分辨了。
他一边穿过大厅,一边将赫斯特替他整理过的领口重新弄乱——大概是血清也在影响吸血鬼的自愈能力,现在他虽然不像早上起来时那样浑身酸痛得动弹不得,安托在他身体上留下的痕迹却只是变淡了,还有很多并未消失。
陆攸将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路过一个正脸朝下趴在酒瓶堆中睡得昏沉的男人时,从他手腕上顺了一个大概是作为派对准入标志的手牌——形状是丰腴的红唇,幸而不是更加恶俗的什么——又在高脚杯里沾了点香槟,为自己身上添了一丝甜蜜的酒意。
二楼传来细微的响动,陆攸抬起头,看见房门缝隙中露出女人的半张面孔,不安而疑惑地注视着他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这应该就是圣殿得到的目击报告的来源了。
他站在遍布纵情痕迹的大厅中央,衣领敞开、发丝凌乱,仿佛一位先前便身处于这狂欢现场、只不过现在太早醒来的受邀客人。衣着姿态,流露着半遮半掩的暧昧意味,却有一双干净清明的眼睛。
女人看见他抬起手指,挡在嘴唇前无声示意,下意识就点了点头。随后她焦急起来,又是指向门外、又是对他摆手,试图告知他外面的危险。陆攸向她一笑,经过大厅,朝门外走去。
他踏着彩带碎屑和落叶走下台阶,穿过点缀有小朵金盏花的草坪,走向了左侧方由钢架和大块玻璃搭建、精美如水晶城堡的玻璃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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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睡裙的女孩儿坐在藤编的高脚椅上,摇晃着小腿。她双手撑在桌沿边托住下巴,用好奇又有些羞涩的目光注视着桌子对面的男人。
男人穿着样式古典的黑色礼服,金发耀眼,有着苍白的肤色和鲜红的薄唇。就在十分钟前,他突然降临到她面前,彬彬有礼地邀请她共进早餐。他是那样英俊,比她在那栋房子里见过的任何男性都更加气质高贵,女孩儿的脸当即红了。
见到陌生人的惊恐不知何时被压抑到了角落里,此刻她满心都是做梦般的幸福感觉,轻飘飘、软绵绵的,像是甜甜的棉花糖占据了全部的脑海。就算所谓早餐只是浸着玫瑰花瓣的清水,只要这个人愿意陪她坐一会儿、听她说说话,她就很满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