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条总一郎。也是做这行的。”
“那成,你问问,不用太麻烦,我也适当表示表示。”
“行。”
“话说回来,你明天到底有没有空?”
热菜终于上了,丁青夹了一筷子:“今儿我找你,有件事儿想拜托你。”
“成啊,直说。”
“我妈前段时间出车祸了……”
汪跃圣眉毛一跳:“啊?严重吗?我去看看?”
丁青摆摆手:“没事,不打紧。”
方木司看了丁青一眼。
“事故是我妈坐在丁卯车里出的,后来保安警那边就拘留了丁卯。现在我跟我妈不想走司法流程了,你知道的,一家人不想闹那么大,能不能让丁卯叔叔出来?”
“哦——”汪跃圣点着头,“但,那其实这个过不了两天就放出来了吧?”
“是。但是他出来以后这案子不就移交检察院了吗。”
汪跃圣努力着理着头绪:“起诉了?”
丁青点点头:“家里的律师报案了,没有起诉。很尴尬啊,我们都不想闹大。”他尽量模糊地叙述这件事,以便对方着重只关注自己要做的部分。
汪跃圣想了半天,终于长长地“哦”了一声:“所以现在他是走刑事流程拘留,假如正常放出来按流程还要交到检察院,然后你们起或者不起诉,诉讼打官司。现在通融通融出来就不走流程了,一般是出来的时候记录他拘留的案底,不走流程就没案底,你们也没起诉,那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呗。”
还有个报案的记录,不过那个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嗯。”
汪跃圣觉得有点奇怪,报刑事案这个有点让人担心,但他又不好问太多,不然显得自己不愿意帮忙,就不好看了。
“那成啊,我问问吧。”汪跃圣又倒杯酒,“你确定不用我去看看阿姨。”
丁青摆摆手:“不用。”
菜一道接一道地上,三人重新开始扯淡,荤素不忌,天南地北瞎扯。
第52章 浪人与恶人 8
丁卯周三夜里手续办完就要出去了,确切地说是周四凌晨一点四十六。这两天他在这里吃住都好,住得也是单人间,不像有些人在个小方框里蹲两晚。
丁卯在收管处拿回自己的手表,慢条斯理地整好领带,给他收牌的老警察问他:“大晚上还打扮这么整齐?”
丁卯一笑:“来的时候什么样,出去也要什么样。”
老警察往门口望了一眼,门口有一辆轿车,坐着司机,站着一个保镖:“我们请你的时候排面可大多了。”
丁卯拆开领带又仰起脖子重新打结,咧开嘴笑:“说得好像我敢一样。”
老警察收好盒子,递给收管处,带丁卯出门,送丁卯到门口,候在门口的保镖鞠了一躬。
老警察背着手,把东西交给丁卯:“你知道就行,做人做生意要有规矩。”老警察话讲得慢又平,一股子老派粤语味。
丁卯站在牌子旁,听完老警察这句话,轻蔑地笑了一下,看看竖写的题字,又看看老警察:“这么大年龄还值夜班,要攒到多少钱才能退休啊?差多少,要不我给你捐?”
老警察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巴抿紧,不发一言,扶着腰间的皮带转身回去。
保镖走上前,跟着丁卯后面上了车。
“丁青怎么样?”丁卯点上烟,舒舒服服地伸展脖筋。
前面副驾驶的保镖转过身来回他:“还在酒店,没出来过。”
“他姘头呢?”
“也没出来过。”
丁卯哼了一声:“有人去找他们吗?”
“高层我们不能上去,其他地方见过他们几次。没固定见什么人,但是有个人您应该认识。方木司。”
“方家的?”丁卯皱起眉头,“姜丰的事就有他……我也没听说方九鹤跟丁青有什么来往啊……跟他了吗?”
“跟了,他基本就是酒吧和赌场,偶尔找小姐。”
丁卯弹弹烟灰,撇着嘴笑:“方家的人……”
红灯,车子停下来,十字路口,街上空无一人,丁卯抬起手看表,两点十七。
“直接回去?”
丁卯伸手揉揉眼睛:“嗯,上午开会。”
前面的保镖转回身坐正,丁卯拿着手机处理事情,三人在车里安安静静地等变灯,路边的信号灯杆‘的啦啦’地响着。
一辆货车没开车灯不鸣笛,从右面的路口不转弯直挺挺朝这辆轿车撞来,像是一只大锤锤向鸡蛋。
三人注意到皆是一惊,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撞击发出一声闷响,一侧的车门当下变形逼近丁卯,大货车抵着轿车的车身,油门不减,一路顶撞,顶出监控范围。轿车轮胎因为被横推在地面上一面战战兢兢鬼叫,一面因为刹车擦出灰痕。司机失去意识后刹车也松开,轮胎终于开始扭滑,在碰到路边人行道台阶时,挣脱了货车的钳制,借着惯性,整个翻过来,又翻回去,翻到了绿化带里。
丁卯一瞬间失去意识,又因为闻见汽油味惊醒,前面司机和保镖都昏迷不醒,丁卯开口想叫两声,只牵扯一阵嘶哑。
丁卯失血严重,一时间不清楚自己哪里上最重,只知道腿是动不了了,他用尽力气用手臂撑着把头伸出窗外,看见了几个人的鞋。
慢慢抬起头,看见了丁青,以及他身后站着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是罗大飞,丁符、丁木善和丁觉。
丁青手插在兜里,慢慢走过来,蹲下来,看丁卯:“我也不能靠太近,会弄脏我衣服。”
这几个人丁卯没见过,年轻人,跟丁青的年龄差不多,想来就是丁青的帮手了,看他们的样子,丁卯在想是不是跟延边有关系。
丁卯腹下一滩血,感觉一滩黏腻热物涌出,他不怀疑自己肚皮破了,这种伤,他可能活不过去了。
丁卯用尽力气看着丁青,满眼都是不甘和愤怒,他扯着嗓子说:“丁青,我做了恶鬼,你也别想走阳关道。”
丁青特别灿烂地笑起来:“好啊,冤有头债有主,你报仇可千万走错路。丁家只有一个家主和会长,必须姓丁,必须是我。”
丁卯不能再张口了,张嘴就会有血涌出来。
丁青起身:“我烧烤还没吃完,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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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十点过一刻,丁家长辈已经坐齐会议桌,得益于丁青父亲的丁氏本族分割计划,出席的丁家人一共二十二位,烟雾缭绕,从董事长位置两侧开始,沿侧伸展,黑压压西装整齐,头发灰和白,偶尔几个头发黑的,正转着眼睛看气氛,剩下的看看表,再互相交谈两句。主座的右手边一般是副会长的位置,现在坐的是丁楽深,丁楽深是丁卯的人。联系不上丁卯有些焦急,又看了看手机,发了条消息,抬眼跟对面同样焦急望过来的团老摇摇头。
十点四十五的时候,丁楽深终于坐不住,出门打了个电话,又匆匆回来,屋内在烟雾之下,正各种消息交错。
……
“我听说丁卯好像出事了?”
“确定吗?”
“不确定……”
“丁夫人反正是不会来的。”
“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
……
丁楽深收到一条朋友的短信,说是去查查,团老正克制自己的威严,几乎失了风度地努力抬着脖子看过来,丁楽深给了个叫他安心的眼神。
团老的心还没怎么安下,大门就被一下子推开,一群黑西装快步走进来,从他们身后经过站定,从尾端到次位。等各位成员反应过来,自己身后都已经站了一个黑西装。
然后丁青走进来,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整着自己的领带,后面是罗大飞、丁符和丁木善和丁觉。
团老观察着这些野孩子——哦,延边人。
不少人也同样看出来。
丁青径直走向董事长座位,坐下来,全桌的人面色各异。
丁楽深咳了一下,挤出个笑容:“这,不合适吧,还没有选呢。”
丁青心说选个屁,整张桌就一个位置,压根儿就没准备候选人的位置,骗鬼啊。丁青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那选吧。”
团老用严肃低沉的语调叫了一下他:“丁青啊。”得到丁青的目光后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还要等丁卯来,毕竟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