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想起来丁青的房间有摄像头,昨晚……
虽说严武和丁青成为赤/裸之交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基本都在绿色净化版的严武家里,丁家人多眼杂,做什么都不方便。况且丁青大大咧咧,除了卧室和厨房,并没有在严武家里逛来逛去的意思。
这样想着,严武调出了昨晚的视频,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变态。
严武首先看到的是丁青的背,丁青的背线条明畅,肌肉看起来力道不小,微微弓着,认真的动作着,丁青的裤子还没有脱下来,松松地挂着,光着脚踩在地上,这么看丁青真的高啊,腿也长……严武盯着丁青的背影看了许久,才把目光移到自己露出的脸上,表情瞬间扭曲。那是什么表情……至于吗……那么舒服吗……太恶心了自己……没带耳机的严武还在反胃着,想合上电脑却蹭掉了耳机插口,自己的呻/吟泄露出来,严武啪地一声黑着脸重重地合上了电脑。
毁了这段视频。
毁了它。
严武猜想过养出丁青的母亲应该是什么样子。等到见到她才觉得想象力匮乏。
丁夫人有一米六八左右,不胖不瘦,四十多岁,淡妆,符合年纪的优雅美丽。严武想过会是个漂亮的女人,只是没想过会是个大美人。身着旗袍,短纱披肩,头发高高盘起,鹅蛋脸,酒窝,笑眼,端庄大气,从容。脖子挺得很直,是早年练舞的风范。虽说讲话温柔,但严武却觉得这个女人内里有钢骨,就像他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丁夫人看着丁青笑起来,又随着丁青的介绍打量着严武。严武一阵心惊,明明是笑眼,居然还有这样的威慑,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让严武不太舒服,直到夫人收回目光,微笑着听丁青夸赞自己。严武反应过来,自己在丁青附近大概都不太会露破绽,比较最近状态太放松了,今天自己居然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丁夫人似乎很开心,朝严武伸出手,笑起来:“辛苦方老师了,真高兴终于见到您了。”
严武回握,看着丁夫人的笑容想,不说别的,从美学角度出发,美人笑起来简直倾国倾城啊。
丁青送严武到门口,严武看着后视镜里丁青站在门口挥手,突然有点烦躁。今天见到丁夫人仿佛一下把严武拉回现实生活,丁青有父有母有家业,见到丁夫人更突显了丁青跟自己的距离之远,看着丁青跟夫人讲话,严武居然第一次有一种“丁青不是自己认识的丁青”的感觉,明明坐在明亮的餐厅,却一股流浪的滋味。像他差点死掉的沙漠,像他一个人躺在伊斯坦布尔的小旅馆里从早听到晚的敲钟声,像他一个人在枪声炮火下匍匐着爬向利辛加某座城堡,去杀某个人、去救某个人、去杀一群人、去救一群人。明明有队友,可是在炮火中爬着的时候,在树丛中等令的时候,在奔向生死的时候,在任务间歇的时候,就流浪着。
严武融不进战场,雇佣军融不入社会。
所以严武一向封闭五感不去想,努力忘记自己曾经是谁,认真做好工作,认真投入战争。
严武或许喜欢丁青,或许不喜欢丁青,但重要的是丁青代表着严武人间中毒的通道,消磨着严武的意志,让严武有错觉因为走在阳光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自己便是个自由人。
严武想快点结束这个任务离开,把丁青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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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确定不要我过去?我可以溜出来一会儿。”丁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不用了,你陪你妈妈吧。”严武检查在装在会议室的摄像头。
“别想我噢,sensei。”丁青在电话里笑起来。
严武浅笑着,看着会议室人渐渐多起来。从夫人回来后,严武就觉得有事情不对劲,丁青上学不在家的时候,家里来往的人非常多,似乎在商量什么事,发生在书房和会议室的谈话总是火味十足。
现在丁夫人坐在书房里,一个佣人跑进来,惊恐的样子:“夫人,夫人,他们……”
丁夫人淡然地看着她:“好好说话。”
佣人吸口气:“有人来接夫人,去喝茶。”
丁夫人垂垂眼,站起来,转身叫跟着自己的贴身女仆把披肩拿来,挺直了背,仰了仰头走出门去。
严武觉着这夫人出门多少带着点不知道回不回得来的气势,他不知道的是夫人走出门去,十几辆卡宴排在两列,一个西装笔挺的金丝边眼镜,皮笑肉不笑的伸出手做请:“丁夫人这边请。”
丁夫人点点头:“有劳。”
金丝边眼镜伸手拦了拦贴身跟着的女仆:“只请了丁夫人一个人。”
丁夫人目光沉沉地看着眼镜,看了两秒:“滚开。”
眼镜愣了一下,收回手,忍了忍,让女仆上了车,想起自己的老板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先头车开出去后,轻蔑的笑了。
严武看着夫人走出门,想了想随便找了个借口跟丁青搭个话,丁青那边照样阳光灿烂,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严武一直以为自己暗杀丁青的父亲不过是将小少爷推向现实的人间历练,现在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所幸当晚严武看到夫人回家了。
随着家主回归的日期临近,严武越来越能感受到丁家暗流涌动。
先是穿着三件套西装的男人们越来越频繁,他们的档次显然高于之前出没的人,气势强得多,严武猜想大概是丁家下面分会长一类人物。
有个明显是街头出身的男人,个子不高,十分壮实,微微驼背,五十来岁,从不穿三件套,总是白衬衫黑西装,甚至不打领带,面相不善,看人总是低着头抬眼,显得分外戾气,走路带风,满嘴秽语,说完粗口就会给丁夫人道歉。姓赵。
有个梳大背头的男人,不到五十,身材高大,总是穿三件套,口袋里还塞着一块方巾,双眼狭长,面带微笑,目光阴狠,长相似蛇,动作中带着矫揉造作的优雅,话不多,毒的很,频繁地话里强调“丁家”这个字眼,而不用帮会的名字,偶尔触痛一些人的神经,就收了尖牙,浅笑着摇头:“不敢,不敢”。姓姜。
有个光头,四十出头,规矩得穿着三件套,面色春风和煦,看向丁夫人的眼神贪婪又闪亮,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每次明着劝人莫争,又三两句话把场面搅得更加混乱,再悠悠然端着茶靠到椅背上,盯着场面。像只秃鹫,盯着腐肉,等到争执似要结束,对话似要开始,就插进去,搅动浑水。姓刘。
有个板寸,四十来岁,人高腿长,纹身从脖子上露出,大咧咧翘着腿,皱着眉,不耐烦,情绪十分容易激动,经常性拍桌子,虽说没打算,也没吓到任何人。一听到自己的管辖范围就气势恢宏,一听到“丁家”这个词就装聋作哑,避开话锋,随随便便地转移话题,用十分拙劣的手法,甚至懒得伪装,一副无所谓的态势。姓高。
有个中规中矩的男人,六十来岁,是明面上的副会长,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努力地引导着话题,劝大家搁置争执,几乎算得上认真地回答所有人的问题,即便大部分问题都只是无意义的消遣。试图控制场面,无果,试图讲有分量的话,无果。姓曾。
这五个人坐在主席座位两侧,会议桌坐满了人,除了这五个,倒是大部分都姓丁,丁家目前的家主一妻一子,但丁家家族大业大,叔伯众多,或远或近的亲戚,组成了丁家本家。但是因为势力小,人心散,只能叽叽喳喳,一片嘈杂,发不出什么有用的声音。看起来他们有一个议题,但其实什么也没有。
大门推开,整屋的西装迅速起身,站直颔首。丁家家主走进来,一手插在口袋里,身后两边各跟着三个人,一边随意地点着头一边大步走向主席座。家主看起来有一八五左右,一身黑西装,四十五岁上下,脸上带着点倒时差的困倦,面上一副见多了的不惊与从容。
严武看着家主,也觉得这个家主气场实在是大。
家主坐下来,整张桌子上只有他坐得随意自在,其他人都认真靠近桌子,一副认真开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