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个男孩儿过来抱住丁青,说他饿了。
丁青也没动,他想,自己永远不会原谅陶一粟。
男孩儿说,今天这个天气真是浪漫啊,凉爽才会让人想抱在一起。
丁青的烟都熄了,但还叼在嘴里,他看着远方一点点风帆,想陶一粟会去哪儿,会活下来吗,活下来会回来吗,会像在自己身边一样好好吃饭睡觉吗。
男孩儿亲了亲丁青的脸,说我们下去吃饭吧。
丁青叹了口气,他想,算了吧,他原谅陶一粟了。即便陶一粟不负责任地逃跑了,也不怪了。
男孩儿摸摸丁青的脸:“丁青,你在想什么?”
丁青不能谈这个。今天天太凉了,他太想陶一粟了,他望着远处眼睛都开始酸了,再望下去居然要流泪了。一旦开口谈起离人,搅了这条静止的河,自己可能会沉下去,放任自流,然后溺毙。
他转过脸,摸了一下男孩儿的头:“走吧,去吃饭。”
第79章 情人 上
陶一粟在罗马尼亚训练。
严张扬已经得了严文的令,并没有怎么给陶一粟难堪,他发现陶一粟现在脾气好得多,但精神很差。
陶一粟给他订了训练日程,还有几个小任务。他们住在国家交界区的一个小镇,治安很乱,经贸虽多,但是零售必需品还是要开两个小时的车去城市里买。
严张扬其实已经不算年轻了,被当成新人训自然是不甘心,但是他枪法太差,耐力也不好,没怎么吃过苦,是当领队培养的,但是空降显然不行。严张扬跟陶一粟见识的事太不一样了,直到现在严张扬还是个理想派,常常觉得他只是在听家里的话。
严张扬早晨六点就被人叫起来,说让去跑步。他一把骂人一边飞快地穿上衣服,出门就看见陶一粟坐在小凳子上翘着腿看表。
陶一粟看见他就吹声口哨,一条黑背噌地一下窜出来,陶一粟说:“跟着他跑。”
严张扬还没说话,黑背冲他叫了两声,转身就跑。严张扬咬咬牙跟上去。
黑背绕着山螺旋状跑了一圈,等严张扬下来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了。他一回来就瘫在地上,黑背被领着去吃饭,严张扬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喘气。有两个人把他扶起来,扶着他走了走,给他水喝。全程陶一粟都在吃饭,连头都没抬起来看他。
严张扬终于可以吃饭了。他坐在陶一粟旁边,终究还是没忍住:“你想杀了我吗?”
陶一粟扭头看他,指着黑背的方向:“狗今天,腿疼。跑得慢。”
严张扬震惊地眨巴眼,陶一粟吃完就走了。
下午严张扬去练枪,他一直觉得自己装枪还是很快的,但是被陶一粟秒掉。他看陶一粟的左手就觉得这人左手不太好使,果不其然,陶一粟单手直立开枪只用右手。陶一粟没让他学开枪,让他学三姿势。严张扬很生气,这么基础的东西还学个屁,但是陶一粟是教官。严张扬拿把老来福,整天对着树练,陶一粟都不给他靶纸,说是浪费,在树上标了非常小的记号,让严张扬打。严张扬当然打不中,这不是“一到十”,这是“是或否”,严张扬充满挫败感。
陶一粟常常半夜把严张扬叫起来跑步,说因为狗早上不想起,所以要现在跑。严张扬咬牙切齿地出门疯狂跑步,倾注了他对陶一粟的全部恨意。整个营地就只有他醒了。不对,还有陶一粟。陶一粟站在营地口,严张扬走的时候是那个姿势,回来的时候还是,最多也就是抬手看了看表。
严张扬倒头就睡,他知道早上六点他还得起床。可是如果半夜跑了步,严张扬根本就醒不过来。陶一粟更过分,扭了闹钟放在他脑袋边。
严张扬起来就朝陶一粟抡过去,被陶一粟一脚踹翻。
“起来。”
严张扬忿忿不平,他比陶一粟高一头,总有一天能赢过他。
严张扬做俯卧撑,撑了二十来分钟胳膊就算了,两臂打战,陶一粟踩在他背上:“别动。”虽然没用力,但严张扬很不甘,硬生生咬着牙挺直胳膊。陶一粟抱来黑背,放在严张扬背上,黑背安然地卧下,严张扬因为硬扛而面目狰狞。
所以中午吃牛排。
严张扬胳膊都抬不起来,但是非常倔强地自己用力,陶一粟也不看他,自己吃饭。严张扬吃得很慢,装作自己在喝果汁,没想吃饭。
陶一粟吃完自己的,自然地拉过严张扬的盘子,把牛排切好,顺手把意大利面也切了,然后推过来,收起自己的盘子离开了。全程没看严张扬。
严张扬看着自己的盘子,就觉得陶一粟很奇怪。
徒手搏击陶一粟来教。严张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认准陶一粟的左臂是死穴,强项是腿技,但离得近就难以施展。虽说他反应没有陶一粟快,可是陶一粟下力太狠,刚开始死招多,往后力气就会渐小。体格天赋,没办法。打个比方,陶一粟是擅长短跑的类型,长跑不行,严张扬一旦能扛过前面的部分,赢陶一粟不成问题。但问题是,他扛不过前面的部分。陶一粟能一脚把他膝盖踹裂,他护膝盖,陶一粟就劈他喉咙,严张扬一把抱住陶一粟,陶一粟就借力滚在地上挣脱他。
不过严张扬不担心,他算着陶一粟前半部分的杀招能保持多久,他相信陶一粟没那么多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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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第一个任务在跟塞尔维亚的交界处。只有陶一粟和严张扬需要过去,那边有人接应。他们两个本来是要开车过去,但目的地在一片树林里,开车太麻烦,正好有NT的飞机要飞过那片区域,他们便搭了个顺风机。
飞机不能降落,只能他们俩跳下去。
严张扬的新属性在陶一粟眼里解锁。严张扬恐高。坐上这架直升机已经是他的心理极限了。
驾驶员扭头冲他们喊:“再飞十米你们就跳!”
陶一粟看看严张扬,严张扬脸色苍白,一阵一阵要吐,瘫坐在地上。
“你怎么不早说?”
严张扬非要咬着牙:“我以为没问题……我又不知道……要跳……”
陶一粟看着他,自顾自背好降落伞包:“飞机到格莱德,停了以后你自己过来吧。”
严张扬一把拉住陶一粟:“让……让我来……”
陶一粟看他:“你确定?”
驾驶员已经很不耐烦,再往前就飞离适降区了。
严张扬双腿颤抖地站在机舱口,风把他都快吹变形了。
驾驶员扭头冲陶一粟喊:“你们跳不跳?!”
陶一粟回他:“跳!”然后一脚把严张扬踹下去,紧接着自己也跟下去。
陶一粟下落的过程中还能听见严张扬的喊叫,他是喊得有多大声。
陶一粟怕严张扬太慌忘了拉伞,试图跟着严张扬的方向,想去帮他打开,但严张扬的伞突然鼓起来,陶一粟也马上拉开,拼命往旁边移,最后摔到了泥地里。
严张扬落在了树上。陶一粟走到树下看他,严张扬脸上都是泪,这是心理恐惧战胜理智的泪,不受理智控制,严张扬也毫无办法。
陶一粟问他:“能下来吗?”
严张扬动了一下,从树上摔了下来。
陶一粟伸手想拉他,严张扬突然发着抖抽抽搭搭,劫后余生地满脸委屈。陶一粟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
等严张扬理智回来,就离开了陶一粟的手。陶一粟也不说什么,站起来叫他:“走吧。”
他们留在当地等人来送一份合约书,比原想时间长了一点,两人便在这里住下。严张扬也第一次有了和陶一粟相处的机会。
严张扬知道陶一粟对自己很冷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觉得严梦是因为自己耽误事才没能救下来。严张扬不这么想,他觉得他们计划地好好的,陶一粟冲进来要改要打,危机时刻只顾着自己当领队,才害死了严梦。
严张扬应该厌恨陶一粟。
严张扬晚饭的时候吃了中午没吃完的饭菜,半夜开始上吐下泻,最后实在扛不住了,给前台打了电话,这小破旅馆人听不懂英文,随便糊弄了两句便挂了电话。严张扬疼得要晕在地上,陶一粟却开门进来,二话没说把他背起来去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