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琦慢吞吞地回答:“还有几个来玩的朋友……”
姜丰又点上一根烟:“你们几个一起,去教训丁青吧。”
姜琦眼神飘飘,最后落在地上:“……我打不过他……”
“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人不行?空手打不过,带家伙不行?白天不能打,晚上不行?”姜丰急了。
姜琦在这语气下总算是打起精神,突然觉得姜丰说的有道理,况且姜丰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说明他是支持自己的吧。
姜琦咬咬嘴唇,答应了。反正也想教训教训丁青,想赢过丁青,要让丁青正视自己。
姜琦出去后,姜丰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叹口气,扭头跟姜力说:“到时候你也去。”
姜力心领神会:“做掉丁青?”
“嗯。”姜丰点点头,“不过别让姜琦知道。等他们差不多结束,都走了再动手。姜琦我了解,打不出什么花儿。”
姜力没说话,照姜丰说的做,那就是把杀人罪留到姜琦头上,姜琦那缺心眼儿样,估计也发现不了……
姜丰吐口烟:“丁青一死,刘耀的计划就要搁置了。我听说刘耀在香港警察那里不是很受欢迎,以前姓曾的死的时候警察就开始查他,没查到个屁。丁氏连续两任董事长暴毙,再加上丁青。哼,刘耀也逃不了调查,想筹资,想得美。至于凶手,到时候就把姜琦扔出去吧,早该清理门户了……”
姜力应承下来,准备离开。
姜丰在后边叫住他:“对了,你提醒一下姜琦,让他挑丁青落单的时候,还有,别被拍到了。”
姜力很有把握地笑笑:“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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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一直在想办法让丁符找人来,一方面能填充拳击场,另一方面也想给自己增加人手。人来多了就杂了,其中有个半仙儿似的人物十分引人注目。半仙儿甚至不姓丁,姓冯,问起来路就更是玄乎,说是丁青爷爷的师兄。
半仙儿七十六,十年如一日地用着染发剂,故弄玄虚扎个小辫儿,一扎来长,稀得很,偏偏耳鬓斑白,髭部修的规整,本来想留飘须,后来嫌麻烦在须上系了根红绳捆起来,把半仙儿气质抹煞的一干二净,丁青怀疑很长时间他是不是精神病。半仙儿一米七几的个头儿现在缩到一米六几,走两步就腰酸,远远走来只有拐杖的哒哒声。那根拐杖绝对是个好东西,丁青很是留意,黑木头黑的像宝石,都他妈发光了,肯定非常贵。只穿黑色的太极服,让本来就瘦的身板儿显得更加瘦弱。来了拳场就只负责后勤,扫扫地,拖拖地,搬搬沙袋。
半仙儿一辈子老光棍儿,为老不尊,开口五句话不离黄腔,兴头一上满嘴黑话。午后站拳场门口晒太阳,过路的,街边的,从二十妙龄到五十风韵,老头儿不挑不捡,有的看就很满足,有次看的太入神,被路过的买芹菜回家的阿姨拿菜叶扔了。半仙儿非常难过,世界上没有角落能容忍古稀的老流氓。丁青他们作为男人,都很同情他,丁青送了他一副墨镜,鹌鹑蛋大的黑色圆镜片,遮住追逐美感的小眼睛。半仙儿十分感慨:“我现在已经不想娶媳妇儿的事了,我就想看看好东西,也算没白走一遭……”
这话讲得太凉了,大家都要哭了,罗大飞拍拍半仙儿的肩:“老头儿,讲讲年轻时候的故事吧。”
半仙儿推推滑下的眼镜:“我们家那条街后面有个女人叫马姐……”
男人们扭头看他,半仙儿吹了声悠长的口哨,情感饱满,声音洪亮,千言万语,吹完说:“然后嫁给了别人。”
其他人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丁青对这个人非常信不过,问丁符他真身。丁符说确实是师兄,半仙儿一直跟丁家亲近,自己小时候是半仙儿手把手教的。
“我爷爷跟他是什么派的师兄弟,居然还有门派?”丁青十分不信。
丁符摇摇头:“听老人说是私塾拜的吧,早年一起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回来了就一直呆在丁家一族了,上面说要关照他。”
丁青点点头,没再问。
但半仙儿对丁青倒是很感兴趣,一见他就凑上来:“嗯……你跟你爷爷还是不太像……”
丁青懒得搭理他,旁边的严武还问了一句:“您练过武术?”
半仙儿扭头看他一眼,靠近了丁青才发现,半仙儿一只眼里一片白,没有眼珠。
半仙儿往他们面前一坐,伸手拉住严武的手,摊开手掌:“我练过很多功,最擅长的还是做金点儿。”
严武看丁青一眼,丁青一边伸手想把严武的手拿回来,一边解释:“算命的……”
严武冲丁青摇摇头,有点好笑地看着半仙儿:“用不用水晶球?”
半仙儿咂咂嘴:“西洋巫术,害人不浅……来,你写写生辰八字……”
丁青就在旁边看着严武陪他玩儿,看一会儿就去旁边跟罗大飞商量事情,罗大飞有点惆怅,照丁青现在的状况,刘耀那边肯定拦不住,姜丰那边又搭不上线,得想个办法跟姜丰搭上话。而另一方面,丁青跟姜琦动过手以后,走夜路都小心,估摸着还得有一场……
这边儿半仙看看八字,看看手相,用鼻子出了一声悠长的气,意味深长地“嗯”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说:“命不错,命不错。”
严武看半仙儿憋出点好话不容易,配合得笑了一下,后面也不再问了,省省半仙儿的力气。
后来走的时候,严武拉住丁青跟他说:“丁青,那半仙儿不是个普通人。”
丁青嗤笑一声:“算得准吗?”
“不是。”严武摇摇头,“他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人扛两个沙袋,走路没声。别的不好说,能控制力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丁青听完也往半仙儿的方向望望:“那拐杖是个装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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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场几个人去聚餐的时候,半仙儿自己抱瓶酒在旁边自己一直喝,丁青想起什么似的问丁符:“哎,你不延边吗,会说朝鲜话吗?”
丁符放下筷子点点头:“会。”
罗大飞在一旁眼睛都亮了:“我靠,厉害啊。朝鲜话就是韩语吗?”
丁符拿起筷子夹蘑菇:“我不知道韩语怎么说,估计差不多吧……”
丁青也很感兴趣:“滚蛋怎么说?”
罗大飞在旁边插话:“‘操/你妈’呢,有这种说法吗?他们骂人也骂娘吗?”
丁青好笑地看罗大飞:“你学粤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问小苹果的。”
罗大飞笑着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了,被她打了……”
丁符也问:“那她没教过你骂人?”
罗大飞想了想:“不用她教啊,骂人还不好学?我整天去的都是什么地方……不过,”罗大飞顿了顿,“我倒是听见过小苹果她妈妈教训她,考试成绩不好那次……说什么,嗯,生你不如生叉烧……”
丁符皱着眉很疑惑:“跟叉烧有什么关系?”
罗大飞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丁符低下头拨拉猜,小声咕哝:“不知道还学……”
罗大飞脸一横,伸手拍了一下丁符的脑袋:“嘿,你还非跟我杠是吧。小子你住谁的地儿,谁整天照顾你的,丫白眼儿狼。”
丁符继续小声嘟囔:“整天喝酒喝到凌晨,回来吐一地还得我收拾,说带我去滑冰也不去……”
罗大飞嗓门一亮:“那不忙事业呢,忙事业……”
丁符使劲哼了一声,凶巴巴喝水,喝完就小声碎碎念。
“我带你去。”丁青在旁边听不下去了。
丁符眼一亮:“什么时候?”
“过两天,等有空。”丁青拽过半仙儿抱着的酒瓶,给自己倒一杯。
丁符又暗淡下去,哥哥们都一个样……
“哦对了。”丁符虽然暗淡,还没忘了回丁青的问题。
“啊?”丁青随口应了一声,觉得这酒真不错,仔细看看果然是半仙儿自己带的,兴许是自己做的。
“??,”丁符说,“滚蛋用朝鲜话说是??。”
“哦。”丁青点点头,感觉酒度数有点高,人有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