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爱————风流涕

"我一直都很想问你，刀刺进身体里是什么感觉？会冷吗？还是什么感觉也没有？"漂夜温柔的抱着已经半昏迷的璃尘，一手握着璃尘渐渐冰冷的手，一手握着那把刀，"现在不用问你，我也会知道的！"
我想不管璃尘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他吧？变老了、变丑了、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也许只有我死了才能不爱他，看不见他的脸，摸不到他的手，感觉不到他的温柔......
闭上眼举起刀，谁都怕死的不是吗？就连璃尘都会怕，漂夜也怕，所以闭上双眼不敢看，往下刺的刀却停在了半空，漂夜疑惑的睁开眼，对上璃尘一对清明的眼，自己最爱的那双手正握着血淋淋的刀身......
"......痛......刀......刺进......只会......痛......"含糊不清的说着，璃尘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漂夜的手，"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那是我第一次看璃尘哭，璃尘睁大着双眼看着我流眼泪，被血浸透的双手像铁一样锁住我的手，那一刻，我从璃尘身上清楚的感受到什么叫"绝望"。
我没有死，璃尘也没有，尖叫着的女仆引来了一大群人，然后我想璃尘被送到医院去了，而我被一群穿着黑衣的保镖带到了地下室。
这个地方什么东西都太夸张！就连地下室也夸张的跟电视里的刑房一样!漂夜被绑在X型的刑架上苦中做乐的想，身上浴血的衣服早就干了，留下一大片深色的血迹，一个人流这么多血会不会死？漂夜开始担心璃尘真的会死，想起璃尘最后苍白的脸，漂夜的心就像被绞动一样。
第二天璃尘的母亲才来到地下室，身边依然跟着一群保镖，刻薄的脸就像条蛇。
妇人看着漂夜半天，一直没有出声，看得出她刚从医院回来，那璃尘应该是没事了......漂夜这才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杀璃尘？"妇人终于打破沉默怀疑的问他。
为什么？漂夜突然自己也有点不明白，只依稀记得他觉得很痛苦，不想活着，所以想跟璃尘一起死，现在想想尽然觉得很可笑......为什么要杀璃尘呢？
妇人走到漂夜面前抬起他满是血污的脸，"为什么？"
因为璃尘不爱我!漂夜对着妇人悲哀却满是怨恨的笑着。
妇人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她和漂夜，"真是让我惊讶，你想杀他，他竟然还想救你。"妇人叹息着摇头，"我的儿子竟然会做这种事......"再看着漂夜时的目光却变得带着冷笑，"我这么辛苦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就在你手上了!"
培养......漂夜想起璃尘对他说，当初他连怎么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了璃尘还是帮了他？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这次没人救你了!"妇人阴冷的笑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被绑着真的不舒服，漂夜手脚冰冷，只有脑子还算清醒，唯一的感觉就是好饿！漂夜甚至有点怀念第一次被抓的时候，有顿饱饭的感觉真好！
饿了两天了吧？比起那些情啊爱的，饿肚子的感觉反而要现实的多！
"就是他？"老人的样子跟璃尘有点神似，花白的头发和黑色的外衣，拄着一根墨黑的拐仗，低沉的问身边的妇人。
"是的！"妇人也低声的应着。
"你倒是对他很客气啊！"老人不满的低语，锋利的目光让漂夜就像从头到脚淋了桶冰水。
"但是爸，璃尘的马戒指给他了！"妇人辩解的回答。
原来是璃尘的爷爷！漂夜有点意外的看着眼前的老人，还是第一次知道璃尘还有母亲之外的亲人。
老人惊然的看着妇人，然后看向漂夜带着戒指的手指......
那个戒指有什么问题吗？漂夜下意识的握起了带着戒指的手指。
半天，老人不确定的看着妇人，"那小子疯了？"
"我想他是动情了！"妇人的脸竟然显得有点落漠。
"荒唐！"老从暴怒的大叨，狠狠瞪着妇人责问，"尘儿刚回来时我不是就让你让他跟晶玉完婚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一天始璃尘都答应的好好的，可是漂夜一直缠着璃尘，所以......"
"听说尘儿为了他刺了自己一刀？"老人阴沉的语气又低了三分。
妇人迟疑着，最后还是低声应了声"是！"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愤怒的声音顿时又提高了几分。
妇人微弱的站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养的好儿子啊！"老人愤愤的低语，然后直瞪着漂夜，无情的眼神就像野兽......"亚凤，我早告诉过你别小看你养大的儿子，为了逃婚，他拆自己公司的台，真是做的天衣无缝啊！连你都没看出来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搞鬼，就为了显出晶玉的无能、让你没精力去盯他的婚事！你以为抓了这小子这步走的很成功？尘儿比你更绝，让人毁了晶坟的清白让你彻底断了这个念头！你这个儿子教的很成功啊！"
漂夜想起璃尘那张事不关已的脸，想起璃尘说晶玉再也不会出现时那张无辜而安心的笑脸............什么才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事？漂夜轻轻的笑了......
妇人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回，但是从她苍白的脸上漂夜可以看出她有多受打击，是啊！我也很受刺激。
"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老人叹息的看看自己脚下的地面，然后回头看着妇人，"拿回戒指，毁了他的脸，然后找个地方扔的远远的，决对不能让尘儿找到！"目光停在妇人脸上两秒，然后老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漂夜麻木的依然没有感到恐惧。
人在麻木的时候，
就连死亡都是可笑的!
曾经听过一句话叫"黄梁一梦"，漂夜躺在湿冷的地上无神的望着遥不可及的天，原来从天上掉下来是这种感觉......就像终于梦醒了，他从梦中的漂夜回到了现实......他不再是那个漂夜了。
痛的已经不是手上的伤或心了，脸上一道道化浓的伤口总是让他痛得睡不着......他会翻找那些以前他看都不看一眼的小饭馆后面的垃圾堆，睡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他成了纽约贫民窟里一个普通的乞丐。
就像一场恶梦，不吃不喝的躺在某个死巷，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有个陌生的妇人给了他一块新鲜面包，漂夜看着那块面包告诉自己不用了，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当漂夜滴着泪咬着那块面包时他终于明白，人，不需要活下去的意义，只要有等待死亡的勇气就好，而他......没有......
他见过不少乞丐，总是冷冷的笑着，很想问他们这样活着为什么不死了算了？现在他才明白，人不一定有活着的权利，但是任何生命都有求生的权利！璃尘......对不起......
也只有偶尔的，漂夜才会想起这个深处的名字隐隐心痛，更多的时候，他只能为了一口食物、一口热汤或一块能保暖的破布而奔波，然后看着拿着自己写真集的女人对自己厌恶的眼神......漂夜只能麻木的告诉自己......我也曾经风光过......
还好我不算太挑食！看着手上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一小块硬面包，漂夜苦中做乐的想。
刚想吞下去祭自己的五脏庙，一只手却快一步的抢走了他手上的东西。
"Hi! It's me!"漂夜直觉的回头大叫，既然是贫民窟，这里当然全是穷人，抢东西也是常常有的，漂夜已经吃过很多次亏了，但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漂夜也无可奈何。
"漂夜！"
..............................
做梦！不然就是我看花眼了！不可能......不可能......
"漂夜，对不起我现在才找到你，对不起！"璃尘伸手紧紧的抱住了漂夜。
真的是璃尘......茫然的站在那，漂夜唯一的感觉是自己脸上湿热的眼泪。
"漂夜，对不起，漂夜......"璃尘的声音带着哽咽，也许也哭了吧......
璃尘竟然还能认得出我？漂夜讶然的想着，就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这张脸，璃尘竟然还知道？
半天，漂夜还处在再见璃尘的震惊中，璃尘却拉开漂夜仔细的看着他，一脸怜惜的低语着，"没事了，终于找到你了，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再也不会了！"
璃尘......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漂夜绝望的看着那张越发沉稳有魅力的脸，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漂夜？"璃尘担心的看着漂夜发白的脸色。
漂夜轻轻抚上璃尘的腹部，那里还绑着一层层的绷带，漂夜抬头看着璃尘一样如死灰般的脸色，"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想杀你啊！"
"你是我唯一珍惜的东西，任何人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好就好！"璃尘淡淡的笑着，就像看着自己最爱的人。
漂夜露出一个笑，如果没有脸上一条条交纵的疤痕那一定是张很美的笑容，也是漂夜刺了璃尘后露出的唯一一个笑容。
你是我唯一珍惜的............东西！
他是该笑吗？他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对璃尘来说我到底算什么？从头到尾我一直都没弄明白过！突然觉得可笑，恐怕璃尘也没明白过吧？
"漂夜，我们一起生活，永远不分开，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所以，跟我走好吗？"璃尘看着漂夜的眼，孩子般的请求着。
漂夜拉起璃尘的手，哀伤的笑着，"永远不分开！"
看着璃尘松口气的表情把自己拥入怀，漂夜依然笑着，他相信璃尘对他说的那些话，即使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他也相信，所以，"唯一"、"永远"............
第一次是你不得不走，第二次是我不能不走............
璃尘，我不知道是打伤了铁栏、毁了晶玉的你比较残忍还是想杀了你、现在又要不告而别的我，我想许多事都是没有答案的！
也许是贫民窟的生活让我变坚强了，也许是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现实......你的"唯一"我不想要，你的"永远"我要不起，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不爱--Too Love
所以不想爱了！

 

 

不是不爱--第三章（Lunar Eclipse--爱的意义）

 

这世上最美的颜色是血透过阳光的妖艳，
腥红的色块和金色的光晕，
彰显着生命的本义............
Lunar Eclipse
--爱的意义

"唉？是漂夜哎！"
一声轻唤让躲在角落里的一个流浪汉浑身一颤，缓缓抬起一张满是疤痕和胡子的脸半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两个打扮入时的女人，浓密的睫毛不是一对苍老而麻木的眼。
"是唉！他也失踪快三年了吧？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当初可是有不少人都很看好他呢！"
目送着两个女人远离的地方，男人看见一张退了色的海报贴在小杂贷铺的墙面上，海报里那个初露锋芒的男人有一张罕见的绝色脸旦，放肆的笑容就像个撑控一切的王者，却又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冷笑。
已经三年了......漂夜有点好笑的低下头继续靠在墙角睡觉，那个漂夜已经死了，死在每个人的记忆里，死在自己的心里，死灰在那个毁了自己脸的老人锋利的眼神里，死在那个自己永远不愿再见的男人感情里。
他穿着破烂的衣服翻找着垃圾堆，睡在公园的长凳上喝喷水池里的水，他学会了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感情而是能活下去，回想当初的自己，太傻太天真，也太不知足了！
除了为吃的、为喝的、为穿的奔波翻找，他唯一的习惯是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的抚摸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什么也不想，脑中只是一片空白，只是习惯了手下凹凸不平的触感，细滑的皮肤，以及滴血般的感觉。
他已经23岁了，可是感觉上却像43岁的男人，流浪的生活让他变得沉稳、内敛、世故，他也不再是那个纤细的小明星了，虽然不多，但是他有肌肉，可以跟一个跟他一样大小的男人打斗，毕竟对流浪汉来说，力量比什么都重要。
也许他失去了很多，但是他平静了，没有飘上云端的感觉自然也不会摔的四分五裂，他的心已经不会痛不会难过了，但是看见天真的小孩和可爱的动物以及花花草草他都会露出真心的微笑，除此以外的人、事、物，他都只是一脸的平静，甚至是毫无表情............这样就好！什么也别变了，就这样............
快要入梦的思绪被四周的骚动打乱，漂夜本能的感到危险的逼近，猛的睁天眼，四周已经围了一群曾经他很熟悉的黑衣人，漂夜暗然的眼中透出绝望的气息。
"先生，老板请您走一趟！"还算客气的打着招呼，但是却不容反驳。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漂夜茫然的站起来，他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难道这也是奢望吗？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上了一辆黑色加长型房车，他有多久没这么奢侈过了？这次，他又要失去什么呢？
车子驶进了一套跟他记忆中一样奢侈的别墅，为自己打开车门的男仆冷冷看着他，厌恶的表情恐怕他扔掉的衣服都比漂夜身上的衣服好得多吧！
又要见到他了吗？漂夜跟着女仆走上了三楼的房间，心里说不出是雀跃还是不甘愿，只是感到一股绝望似的平静。
打开门，意外的里面坐着的竟然是两男一女，一个是毁了自己那张脸的老人，一个是他的媳妇，看他们坐的顺序，另一个大概是老人的儿子，妇人的丈夫吧！
三人不约而同看着漂夜，老人的目光依然是那么的锋利，让漂夜感到害怕。
他们也真历害，漂夜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自己那付鬼样子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事隔三年，他们竟然还能找到他，他们一家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知道尘儿在哪？"开口的是老人，三年的时间却依然没让他拥有老人的和蔼。
"我不知道！"天真的希望说完这句话后他们就会放他走，不过漂夜自己也清楚，这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没关系！你会知道的！"老人意有所指的看着他。
想起三年前老人一句话而改变了自己的一生，漂夜下意识的手心冒着冷汗，不过就算他们再怎么严刑逼供也没用，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意料外的，他并没有被带到刑房，而是四楼一间窗户都加了铁条的房间，虽然不是很华丽，但是比起他睡过的无数个公园角落要好太多了。
洗个澡换下自己一身臭气薰天的衣服，一身的名牌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
我没想过有生之年还会再回到这个家族，我也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不要......让我自生自灭不好吗？你们这样勾心斗角为的到底是什么？
剃光了满脸的胡子，漂夜看着镜子里带着几分沧桑感的秀丽脸膀，上面淡淡的疤痕早已退了颜色，只留下一条条纠结的皮肉爬满整张脸............那个漂夜果然已经死了。
"叩！叩！"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漂夜吓一跳，就像听到死神的脚步一样。
等不到回答，门自己开了，进来的不是仆人也不是老头或妇人，挺拨的身材还是跟记忆中一样，深褐色的头发变长了，但是那和沉稳的脸却一点也没变，只是多了份恬静安祥的气息。
"铁......铁栏......"漂夜一时间觉得恍忽，三年的时间铁栏并没有什么改变，熟悉到让漂夜有种时空错乱，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的错觉，那个天真，满脑子只有爱情的傻瓜。
铁栏淡淡的笑了笑，就像对个老朋友，"好久不见了，漂夜！"
漂夜......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他了，更多的时候，漂夜在他的概念中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已经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