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里的人本来就八卦,陈彩不想让人都知道他跟陆渐行的关系,瞥了蒋帅一眼让他闭嘴,回头对同事笑道:“我这喜欢了好多年了,以前的时候提起他,别人都说我庸俗拜金,再后来就不好意思提了。”
同事忙道:“怎么会呢,拜金?谁啊?该不会国民老公吧?”
“你怎么知道的?可不就是他,”陈彩夸张地看着对方,拿了张百元大钞出来,指着人物头像道:“你说是不是很帅?”
同事:“……是。”
够国民的,也是真“拜金”。
陈彩把钱收回去,又慨叹了一番最近的油费,贱兮兮道:“为了这个别说弯了,就连弯的弧度朝向都可以私人定制,就是这么庸俗。”
“这倒是,”同事哈哈笑道,“只要钱够多,再弯都值得。不说了,开会开会。”
早上部门例行开晨会,陈彩赶紧收拾了东西过去,临走之前趁人不注意,回来压低声对蒋帅道:“给你上的第一课,不要乱说话。”
蒋帅:“……”
“尤其是性向相关的,你自己格外要注意。别人随便怎么猜,你绝对不能主动提。现实情况和网络不一样,你真提了,不用出道就凉了。”
“至于吗,”蒋帅小声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陈彩深深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先去会议室了。
让他惊讶的是今天主持早会的竟然还是杨雪。而原本应该这周轮值的孙泉则在下方面无表情的坐着。
部门里各人表情各异,看着十分精彩,陈彩默默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想着远离这帮是是非非,哪想会议一开始,就被杨雪点了名。
杨雪道:“陈彩你怎么坐那里?前面才是你的位置。”
其他人纷纷准备起身给他腾空,陈彩忙笑着站了站,道:“我有点工作要向小可他们请教,这样比较方便。”
杨雪微微点头,指了指后面坐着的两个年轻小伙儿到:“公司给你拨了两个助理,你会后给他们安排一下工作。现在小办公室还没有空的,你先在原来的位置上办公,等有了再搬进去。”
其他人都一脸艳羡地看了过来。
陈彩愣了一下,心想什么小办公室?给我的?他听着没头没尾的,不太听明白。可是前方杨雪已经开了投影进入今天的正题,也不好多问,只得点了点头。
倒是孙泉的脸色骤然难看下来。
等到会后,陈彩看杨雪回了办公室,自己瞅了个空跟了过去,敲了敲门。
杨雪的态度和煦了很多,看着他笑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陈彩一脸茫然地把她会上的安排说了一遍。
杨雪这才道:“VV姐的意思是给你升一下,自己做经纪人。只不过你才进公司几个月,时间太短,晋升又过快,现在就提不太稳妥,所以现在你仍是执行经纪的职位,但手里权限能多一点,也给你配了两个助理。以后的话,只要好好干,争取在年终总结时业绩做的漂亮一点,破格提拔也不是没可能。”
陈彩恍然大悟,倒是十分意外。
不过这话看着是说给他听的,实际上一琢磨,又有点一语双关。
毕竟杨雪最近的表现似乎很让VV姐满意,原本她跟孙泉轮值做代理副总,今天她的任期已到,却没有如期调换。现在这个风向,大家纷纷猜测是VV姐心里已经有了安排要提拔谁,如果杨雪最近做的好,那以后代理副总的位置就是她的了。再努力一把,把“代”字去掉也不是没可能。
做上副总,那就是公司的管理层了,以后开会都不跟他们用一个会议室。
陈彩心里也这么觉得,而且杨雪跟孙泉明争暗斗这么久,现在前者一朝得意,孙泉那边少不了要吃亏。
果然,杨雪顿了顿,接着笑道:“上周有两个优质商家在接触公司,想要问一下雪莹的价格,请她做推广。这件事原本你孙姐在接触,现在由你直接负责,至于具体能谈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陈彩一愣,这下立刻精神起来,道:“谢谢杨总。”
杨雪笑了笑,又道:“蒋帅那边是我了解的不够多,他愿意跟你,你就好好带着吧,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雪莹那边多放点精力上去,倒是罗博可以放心,我会让许焕多照顾他。”
陈彩知道她这是在示好拉拢,心里并不相信许焕会照顾人,嘴上仍旧笑道:“那就得多麻烦杨总了,以后工作多多关照。”
他客气了两三句,见杨雪心满意足了,这才回到自己位置上。蒋帅占着他的电脑椅在一边玩游戏,他就给俩个助理派任务。
其中一个去联系做定制礼盒,今年中秋跟国庆赶一块,要给各家媒体送礼物维系关系。虽然这部分是公司的宣传部负责,但是陈彩知道那边图省事,所以一直都是U盘台历保温杯这些,从来没什么新意,收礼的也不喜欢。
其他人没什么,今年雪莹要往上走,很多细节就得注意。陈彩想的是某家品牌香水,今年出的新系列里有戒指造型的香水瓶,有红白蓝几种造型,其中白色款命名“雪漾”,正好跟雪莹名字相似,既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也能表示出诚意,而且品牌礼物易于转送,不管男女收到以后都方便处理。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是有点超出预算,单是香水小礼盒就是一千多,他现在整理出的名单已经不少了,这次送这些,以后再送档次就不能再低了。
陈彩琢磨着还是得跟雪莹沟通好,因此只能先让小助理去问定制礼盒的费用。另一个人则被安排去了雷老那——陈彩刚来公司的第一周天天去雷老先生那报道,后来虽然再无联系,但是心里偶尔也会记挂,现在临近中秋,派个小伙子过去帮忙干活,顺道买些米面菜油的给送上去,也算一点诚意。
安排好这些已经费了不少时间,陈彩看着两个助理干活都麻利,也不拖泥带水,心里松了口气。唯独蒋帅有些麻烦,陈彩走哪儿他就跟哪儿,陈彩也不跟他争执,工作安排好,取了资料便去停车场。
蒋帅一路跟着蹭上车,给自己扣好安全带,扭头看到后座有个泰迪熊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彩道:“罗博家。”
“他有孩子了?”蒋帅更吃惊,“我都忘了他多大了,小时候还看过他演的电视呢,那个大侠演的真好。他那时候也就十几岁吧?”
陈彩想了想,也有些慨叹:“那个角色应该是十七岁。”但是演的再好有什么用,小红靠捧,大红靠命,罗博运气不好,又没后台,在自己最好的时候被人截断,一下就耽误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拍戏也就是为了养家糊口,陈彩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剧组怎么样,会不会受欺负。
车子七拐八拐,陈彩都快怀疑导航是不是定错位置的时候,终于走到了罗博说的那条胡同口。小胡同太窄,车子进不去,陈彩只得找了个地方靠边听着,一路抱着熊,让蒋帅帮忙提着礼物,一栋楼一栋楼地找过去。
他来之前已经跟罗博的老婆打过招呼,陈彩称呼她一声“罗嫂”,心里却猜着岁数应该不会特别大。谁想走过几步,就看到一栋楼前有位妇女朝这张望,看着40岁左右,头顶竟然有几缕白发。陈彩一愣,忙快步走过去,一问,果然是罗嫂本人。
罗博家就住一楼,光线略暗,屋顶有些矮,进屋之后到处都是鞋帽斗柜和小孩玩具,塞得满满当当。
女主人把两位客人招呼到家里,小姑娘这两天感冒没去学校,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看。陈彩看人只有妻女在家,也不好意思多待,送下东西,问了几句近况,有无难处,要不要给罗博捎点东西,最后又留了点钱就要走。
罗嫂说什么不肯要钱,来回推了几次,陈彩假装收回,趁她转身的功夫把钱压在了沙发垫下。
刚塞完,就见罗嫂从卧室拿了个行李包出来。
陈彩看里面都是厚重衣服,有些诧异:“他现在拍戏的地方还不到冷的时候,要不要再多带点轻薄的。”
“他这人怕冷。我怕万一有什么地方开空调,又或者下个雨刮个风,他那没东西,也不好意思开口要。”罗嫂轻轻捋了下耳侧的头发,轻声道:“如果陈先生方便,麻烦您给他带句话。”
陈彩忙问:“什么?”
“你让他好好拍戏,安心工作。”罗嫂道,“家里很好,闺女也听话,让他好好的就行。”
夫妻俩有手机,那边虽然有时候信号不好,但是通讯没限制,平时应该没少聊天。现在她让陈彩带话再说一遍,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话老公不听,经纪人说的才好使。
陈彩心里明白,笑着点了点头。低头再看行李包,被女主人洗刷的干干净净,里面卷成圆筒紧紧压缩的各件衣服摆的也整齐,中间似乎还夹着一张折纸,透出的彩笔画有些幼稚。
他心下感慨,忽又被这普通家庭的小温暖所感动,聊了几句,又匆匆告辞出来。
蒋帅没什么耐性,跟了一趟就不耐烦了,陈彩撵他回家准备选秀的报名材料,自己又回公司联系罗博的剧组。
好在这次终于得到准确的消息,剧组明晚转场,下次就是去镇上拍摄了。
但是也有个不好的消息——罗博病了。
而且由于罗博这次病得太突然,已经耽误了拍摄。如果这两天不能快点投入工作,剧组的意思是可能要换人。
第80章
陈彩没想到罗博会生病, 这件事没有人告诉他,这会儿一问,才知道那边已经病了一个星期,起初就是发烧流鼻涕,罗博吃了药继续拍摄, 直到有天他候场的时候突然栽倒, 剧组才让他回去休了半天。
半天之后, 有人就通知他,看他身体素质不太行,不如回家休养一阵, 剧组另找人。
罗博自然不愿, 又觉得自己给陈彩丢了人,浪费了公司的机会, 因此也不敢跟这边说,只每天去找导演求情找工作人员求情,到陈彩打电话这天,剧组已经托人在物色新人选了。
罗博深觉有愧, 在那头连声说对不起, 是我不争气不注意,如何如何。
陈彩却听得十分火大, 既恼他不早点跟自己说, 又觉得这人脾气太软, 对谁都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 别人怎么可能不欺负他。他心里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几次重话到了嘴边,又顾念罗博此时生着病,自己也不清楚情况,只得生生忍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安慰了两句。
第二天一早,陈彩把手头的工作交代给两位助理,让他们一人跟雪莹保持联系,继续跟进礼盒事宜,另一个跟着蒋帅,准备选秀的报名和面试录制。录制那天他会赶回来陪着一起,但前期工作要助理多加留意。好在两位助理都十分能干,蒋帅这边陆渐远又格外注意,陈彩即便耽误一两天也不会出岔子。
他安排好这边工作,将接下来几天的日程表过了一边,立刻带着材料和行李去了机场。
罗博的剧组地处偏远,陈彩乘飞机抵达时已经是当地下午三点半,他来不及吃饭,接着打车去了火车站继续赶路。当天去往县城的只有一班五点的车,陈彩卡着点买票上去,等落座往外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火车启动,咔嚓咔嚓地朝前去,外面是大段大段后退的风景,陈彩往外看着发了会儿呆,又合上眼想事。
等到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他跟其他人一块又下去换车,再坐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地方。
罗博正在旅馆外面的大石头上坐着。今天剧组刚转场到县城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这这里拍摄了。所以大家都在安置自己的东西。唯独他没什么行李,就一个包,当初提着就来了,现在可能随时就要提着走了。
心里苦闷,也不好总对别人吐苦水,罗博这会儿挺想去买点酒,喝两口解解愁,可是拍一下裤子口袋,摸着那两张纸币,又舍不得。毕竟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在外面省一点,家里人就能多一点。
天色更暗,像是化不开墨汁,浓重到要滴下来。
罗博又忍不住琢磨以后的出路,昨天陈彩的语气已经很不好了,显然十分不满自己的表现。罗博也痛恨自己不争气,放谁身上一次次的失败都要失望了,他忍不住苦笑一声,又有些茫然,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面对经纪人。
心里正琢磨着,冷不丁听前面有人“嗨”了一声。
罗博一愣,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看了眼,顿时就愣了。
陈彩拿手机开着手电筒,隔着两步远看他,先是笑了笑,随后又皱眉道:“不是生病了吗?怎么大晚上的还出来晃?”
罗博呆了两秒,这才赶紧从石头上跳下来,难以置信道:“你怎么来了?你,你从哪儿来的啊?”
陈彩好笑道:“你说呢,我从石头儿缝蹦出来的?”
罗博这下完全忘了怎么面对的事情了,心里只觉得高兴。他下意识要喊“陈哥”,又觉得对方年龄比自己小太多,有些喊不出口,只摸着头憨笑,快步走过去接过了陈彩的行李箱。
旅馆没有电梯,俩人一路爬楼梯到了六楼。陈彩一路说笑,直到进到房间里一瞅,他的眼神才冷了下来。
那小旅馆也就十几平米大小,原来应该是个小标间,这会儿小桌小椅被人乱挪一通,愣是加了一张床。
三张床几乎紧挨着,罗博就住在紧靠厕所的地方。这处客房本就狭小,厕所不知道是有人没冲还是天气原因往上反味儿,气味浑浊又刺鼻。另外俩人都躺在床上玩手机,地上扔满了各种杂物,罗博的床也被他们的衣服占去大半,枕头那还扔了只袜子。
这会儿罗博跟陈彩进来,那人用眼角斜了一眼,也没有理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