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谢玉然在父母去世后, 尝遍人间冷暖, 变得跟个锯嘴葫芦一样, 有什么事也从来都不说,愣是呆呆地被欺负了一两个月都没人知道, 直到后来罗莎意外发现这件事, 在孤儿院里大发雷霆, 那些小孩儿才收敛了许多。
因为幼年这段经历,前世的谢玉然在被领养回养父母家里后异常乖巧听话,十分讨人喜爱。可惜好景不长,在他的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这种乖巧听话立马就变成了不亲近他们, 养不熟,并顺理成章地将他忽视了许多年。
这些经历已然刻在了谢玉然的灵魂上,他自然一点也不会忘记。看他楞楞地点头,罗莎还没什么反应,席景煊反倒第一个不太高兴起来。他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地瞥了罗莎一眼,语气不悦:“既然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就不要再提了吧,罗姨。”
罗莎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呵呵笑着略带歉意地对谢玉然说:“哎呀这大过年的,你难得来一趟,还说这些也太没意思了。”她说着,又笑眯眯地把谢玉然上下打量一通,还是忍不住又说道:“不过,我现在看到你能自己工作赚钱,罗姨也放心了。”
她在谢玉然手上轻轻拍了拍,语气中满是欣慰,“我之前还担心你被带回去会被欺负受忽视,虽然那么多年你看起来都挺好,但还是忍不住想东想西……”罗莎抬头看了席景煊一眼,和他微微笑了笑,“毕竟你们家境特殊,然然被带回去总会有人想多……”
看到席景煊对自己的说法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满,罗莎才继续说道:“你现在能养活自己就好了,我也放心很多。”
她想起在节目上那个开朗活泼,与自己记忆里完全不同的谢玉然,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们又接着和罗莎聊了几句,罗莎就因为忙碌先离开了。谢玉然又领着席景煊在孤儿院里逛了逛,和里面的小孩儿做了点游戏,把两人带来的礼物放下,便也打算离开了。
走到孤儿院门口,刚好看到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行色匆匆地往这边走过来。她个子小小的,穿得却厚实得很。她刚走到离谢玉然没几步的地方,就猛然愣住,盯着谢玉然上下打量好几遍,才一脸欢欣地跑过来,“你好!”
她说话非常快,跟连珠炮/弹一样,一句接一句地,完全没给谢玉然一点反应的时间:“你是谢玉然吧?你是回来看看的吗?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本来对这个女孩没什么印象的谢玉然,听到她这话忍不住怔了一下,才勉勉强强从自己记忆深处挖出一个模糊的影响,迟疑着问道:“呃……你是……温夏?”
听到他这充满不确定的反应,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看着谢玉然的双眼都在发着光。她欢呼一声,才笑眯眯地回答:“对!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谢玉然尴尬地笑了一下,这才想起关于温夏的其他事情。
温夏是和他在同一所孤儿院的女生,比他大上两岁,在谢玉然刚进入孤儿院受人欺负的时间里,一直在帮着、护着他。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孤儿院其他孩子都陆陆续续被领养走了,只有温夏还一直留在孤儿院里,一直到她快十岁时才被一家夫妇领养走。
和谢玉然一样,温夏常常记挂着小时候孤儿院的养育之恩,在被领养走后也时不时回来看看,每到逢年过节更是会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看望孤儿院的叔叔阿姨,和他们谈谈心聊聊天。不过,不巧的是,两人每次来的时间都会奇妙地岔开来,只能在罗莎口中知道对方的存在。
仔细算算,这还是十年前谢玉然被领养走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想起往日的那些回忆,谢玉然看向温夏的笑容也真实许多,他乖乖喊到:“温夏姐。”
他这声姐姐一出来,温夏顿时就愣住了。她盯着谢玉然看了好半晌,才呆呆傻傻地吐出两个字:“值了!”
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说得谢玉然一头雾水,还不等他问温夏这是什么意思,就听到温夏满脸笑容地对他说道:“然然,你的节目我看了!”她面对谢玉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太棒了!还有你的新专辑!太太太太太好听了!”
她完全是一副见到偶像的小粉丝的模样,倒是让谢玉然忍不住惊讶了一下。还没等谢玉然对她的夸赞做出什么反应,温夏就又飞快地进行了一番表白:“我和我室友都超级喜欢你和你的歌,你超级棒特别好!我们都超喜欢你的!你以后也要加油哦!”
温夏说话语速太快,完全没给谢玉然任何做出回答的机会。她说完,就马上在包里不断翻找,好一会儿才从包里找出一个本子一支笔,双手递给谢玉然,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道:“嗯……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虽然前世给无数粉丝签了名,可现在的谢玉然不过是一个出道一年不到,参加的活动极少的新人,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大街上遇到粉丝并被要签名。他冲温夏微微笑了笑,接过本子在上面认认真真写下自己的名字,又问她:“还要吗?”
温夏一个劲儿地点头。
签完名,温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唐突,看着谢玉然也略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抿着唇笑了一下,说道:“那么多年,你变化好大呀,看起来和你小时候完全就是两个人了。”她说着,又往旁边的席景煊看了一下,不大确定地问道:“这是……当年来接你的你哥哥吧?”
没想到温夏居然还对自己有印象,席景煊也不免有些惊讶。他点点头,向温夏伸出手:“对,你好,我是然然的哥哥,席景煊。”
温夏对席景煊就明显没有对谢玉然那般热情,她微笑着和席景煊打了个照顾,才又马上说道:“你现在出名了肯定很忙……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啦。”说完她腼腆地笑了一下,“我和我室友以后也会继续支持你的!”
她悄悄瞅了谢玉然好几眼,犹豫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有些羞涩地问他:“我能……抱你一下吗?”
这要求明显有些越界,即使谢玉然拒绝也没什么。温夏刚说出口就立马意识到自己这个要求的不妥,马上又说道:“如果不行就算啦。”
她说完就想离开,却看到谢玉然只是稍微一纠结,就冲她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抱完,谢玉然还和她笑了笑:“这没什么的,温夏姐,小时候我们抱的时候多了去了。”
在谢玉然在孤儿院被人欺负得躲起来哭的时候,温夏确实很多次抱着谢玉然轻声安慰他过。那时候抱着谢玉然安慰的温夏,站在谢玉然面前保护他不受欺负的温夏,不知道给了谢玉然多少支持与鼓励。
和温夏告别后回到车上的席景煊,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刚刚似乎忍了许久,等上车了才颇有点憋不住地开始对谢玉然念叨念叨:“那是粉丝!艺人应该和粉丝保持距离,以蓝没教过你吗?”
从谢玉然进入娱乐圈开始,席景煊就从没对谢玉然的任何做法有过什么不满,现在这样直言自己的不悦,还是头一回。谢玉然有些疑惑,反驳道:“可是温夏姐不一样啊,她也不是单纯的粉丝,我们从小就认识了的。”
他那么一说,席景煊反而更来气了。谢玉然幼年被人欺负时没能在他身边护着他,一直以来都是席景煊的一个遗憾。他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事居然被别人做了,脸色就更难看了。偏偏谢玉然说得还没什么问题,他也只好暗暗怄气,好半天才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就算是从小认识,也应该保持距离才对。”
他说完,没等谢玉然对自己的话做出回应,马上就又说道:“你现在还在读高中,马上就要高三了,不能早恋……”
席景煊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玉然一把打断:“我没有要和温夏姐谈恋爱……”
他说得委屈得不行,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这哪里是家长教训早恋的小孩儿的语气?
谢玉然瞪着席景煊,各种各样的思绪在他脑海里飞逝而过,最后停在席景煊的脸上,看他薄唇张张合合,极不讲道理地反问了一句:“所以你要和别人谈恋爱?”
这哪里是谈恋爱的事?
谢玉然哭笑不得,看着席景煊难得的霸道不讲理的样子,喜悦的情绪却一点点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盯着席景煊,好一会儿才慢慢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等我高考完了,就可以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玉然:苍天饶过谁!我吃过的醋你总要吃回来的!(。
本文又名:醋王恋爱史(bushi
☆、游乐园
关于恋爱这个话题, 到最后,席景煊还是没有给谢玉然任何回答。不过,谢玉然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他早从席景煊的反应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回孤儿院一趟能够看到这样不同席景煊,对谢玉然来说,纯属意外之喜, 连带着连带着何徵舫之前那挑衅一般的行为, 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了。回到家中后, 谢玉然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季竹,把自己这个发现分享给了自己的难兄难弟。
季竹闻言果然十分惊讶, 更多地是替谢玉然感到高兴。
“我还以为你和席二关系特殊, 肯定会更难呢, ”季竹双手交叉搭在椅背上,略有些羡慕地看着他,“这么看来,席二对你肯定不是普通的兄弟那么简单。”
想起当时席景煊那样过激而反常的反应,谢玉然心中就是一阵喜悦,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看不到前路的无光的暗恋,却没想到,对方或许早在不知不觉中也对他有了些许特殊的情愫。
谢玉然笑眯眯地往床上一倒,连让他最接受不了的,贴满四面墙的,各种童趣风格墙纸在他眼里都可爱了不少。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好一会儿才猛地一下坐起来, 满脸兴奋地看着季竹:“九九!我们去游乐园吧!”
虽然九九是季竹通用的小名,但同龄人却很少有那么喊他的。现在谢玉然突然喊那么一句,季竹就明白:这家伙估计是高兴坏了。
不过他和谢玉然处境相同,谢玉然甚至还会比他更艰难些,季竹倒也能理解,对他的提议无可无不可:“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现在那么出名,跑去游乐园玩也不太方便吧?”
“做好变装就是了,”谢玉然眼巴巴地看着季竹,“好不好嘛?”
最后,谢玉然还是如愿拉着季竹去了游乐园。
因为身份特殊,出门前谢玉然还特地做了变装,大大的口罩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再加上一副平光镜,就连季竹都很难看出来这是谢玉然本人。知道席景煊他们不会同意自己跑到人多的地方去玩,谢玉然干脆谁也没说,拉着季竹就偷偷跑出了门。
虽然现在还是冬天,室外的温度甚至一度达到零度,但游乐场里的人却并不少。大多数人都穿得厚厚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相比之下,谢玉然的装扮倒也显得不那么夸张。
游乐园虽然人不少,但真的分到每个项目上,还是没有太多人,用不着怎么排队,就很快到了谢玉然和季竹两个。
他们选择的第一站,是谢玉然最喜欢的跳楼机。他和季竹率先跑进去,选了人少的一面,才摘下口罩,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机器开动。
这个跳楼机谢玉然以前也来玩过好几次,但每一次都会给他不同的胆战心惊的感觉。他在机器缓缓上升时,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往旁边看去,看到季竹同样紧张地瞪大眼睛,一点不敢往下面看。
季竹这个样子反倒让谢玉然没那么紧张了,他悬着一颗心,就如同悬在半空中的座椅一般,在位置猛地往下面掉落的那一刹那,心也跟着往下猛然一跃。
在那一瞬间,谢玉然甚至感受到了些许窒息感。
跳楼机结束得很快,下来的时候季竹还有些晕乎乎的。早戴好了口罩的谢玉然不免有些好笑,扶着他毫不给面子地嘲笑道:“你也太菜了,才是个跳楼机呢就这样,一会儿玩过山车你不是命都要去半条?”
然而,即使自己已经怕到不行了,季竹还是坚持要跟着谢玉然一起上过山车。没办法,拗不过他的谢玉然只好退一步,先去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
速度缓慢的旋转木马和极度刺激的跳楼机形成鲜明的反比,他们两个坐在木马上,时不时聊上两句,倒也非常惬意。
来玩旋转木马的大多数是女生,她们打扮新潮时髦,时不时小声交谈一两句,悦耳的娇笑声很快就隐没在旋转木马的音乐之中。
下了旋转木马,季竹又马上拉着谢玉然去了摩天轮。两个男生一起坐摩天轮简直比他们一起坐旋转木马还奇怪,刚刚旋转木马坐在他们附近的女孩子也跟着到了摩天轮处,看着他们两个不断发出吃吃的笑声,笑得谢玉然一阵黑线,拉着季竹就上了车厢。
这个游乐园的摩天轮极高,甚至不用升到顶点,就能清楚地将这个游乐园的情形纳入眼中。谢玉然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直到过了顶点他才听到季竹说了两人上摩天轮后的第一句话:“我9 28 页, 谢玉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也时不时跟着哼两句,他站起来时还能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席景煊投射而来的目光,他笑着往那边用力挥挥手,就看见席景煊失笑冲自己轻轻点头的样子。
谢玉然喜滋滋地坐了回去。
等主持人全部唱完,接着又是一小段视频的播放,视频对金曲奖进行了简单的介绍:这也与往年没什么区别。谢玉然安静地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视频播放结束,才听见主持人正式宣布:“二零一八年第二十九届金曲奖——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