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露原来是银行的高管,工作稳定,待遇也不错,但是那场事故好像给她留下了后遗症,逻辑思维能力的退化使她不得不辞职去了百货商店,当一个最普通的售货员。
像今天,加班出来已经这么晚了,加班费却也只将将够一个打车钱。吕露走到约好的车前,互相确认了信息之后就坐了上去,也不想说话,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想心事。
旁边的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开了一会车,他突然没话找话地说:“妹子,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啊?”
吕露平常连家人都不怎么聊天,更何况是这么一个陌生人,于是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连眼睛都没睁开。
那个男人却没有就此闭嘴的意思,继续道:“干正经活可干不了那么晚,你不会是干那个的吧?”
吕露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索性就不搭理他,结果没想到下一刻就感觉有只手放在了她的腿上。
吕露猛地一睁眼,只见身边的男人正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手摸着她的大腿。
吕露平时就很反感和别人肢体接触,更何况面前这个人相貌畏缩,看一眼就觉得油腻到令人作呕,她当时就一个激灵,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司机的手被她给甩开,却不急不恼,反倒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一边单手开车,一边继续道:“装的还挺正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婊/子,怕什么,又不是不给你钱。”
吕露眼看跳车估计是不现实了,更何况这时候周围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她就算是冒险跳下去,也很可能立刻就被抓回来,于是强自镇定,说道:“我刚才上车的时候已经把车牌号发给朋友了,过会有人接我,我警告你,要是我没有按时到达地点,他们会报警的。”
她本来以为这番话一说,司机至少也得迟疑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大笑,讥讽道:“车牌号?我连牌子都没挂,你拍的哪门子车牌号?”
他一边说一边再一次把手伸向了吕露胸口的衣服里,吕露就算是再镇定也受不了了,立刻挣扎起来。
更可怕的是,车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她只感觉头昏脑涨,全身无力,很快连反抗都反抗不动了。
然而就在这时,路边忽然一下子冒出来一个人,直冲着车前就扑了上来。
这一下变故来的突然,那个司机仗着马路上几乎没别的车,本来就单手把着方向盘,这时大惊失色,连忙踩下刹车,但还是晚了,车前的人竟然被他撞的飞了出去!
刺耳的刹车声带着不祥的预兆响起。
吕露虽然已经浑身瘫软靠在了旁边,但神智还是可以勉强保持清醒的,眼睁睁地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那个人……不会被撞死了吧?
她心乱如麻,也不知道应该担心对方还是担心自己,旁边的司机呆愣几秒之后,立刻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他虽然干了很多坏事,但这还是头一次手上沾了人命,慌的不得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车前,想要看看被撞的人怎么样的。
结果刚才那个人落地的地方,竟然什么都没有。
司机一下子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四下梭巡了一圈,路面空空荡荡,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自己的这辆车,什么都没有,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东西。
地上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难道那是他的幻觉?不可能吧。
找了好几圈,确定的确是没有人,司机恍恍惚惚地走回去,刚想上车,突然发现车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伙子,正在弯着腰往驾驶座里面看。
他本来就心神不宁的,这么来了一出险些被活活吓死,“啊”地一声惨叫出来。
那个小伙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他,路灯映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面孔,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好像被冰雪精雕细琢出来的,只是白的有些过分了,在此情此景之下看起来,更加不像个活人。
司机后退了两步,双井警惕地盯着他,瑟瑟发抖。
那个小伙子却疑惑地说:“师傅,你没事吧?对了,你除了我之外还接了其他的客人吗?那还走不走?”
司机愣了愣,试探着问:“你是滴滴打车的?”
来的人正是洛映白,他道:“是啊,你不是王广发司机吗?”
疑神疑鬼半天,吓了个半死,原来这就是个路人,司机的心脏回到原位,火气却上来了,怒气冲冲地说:“不是!你认错人了,不知道看看车牌号啊!”
洛映白很无辜:“没有车牌号啊?”
司机噎了一下,才又没好气地说:“我姓齐,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继续等吧。”
他心里总觉得发毛,又怕洛映白发现车里面的吕露不对劲,说完之后把他搡到一边,打开车门要上去走人。
洛映白却用脚在车门处卡了一下,阻止他进去。在司机发脾气之前,他又从钱包里抽出好几张钞票塞过去,恳切地说:“可是我约的那个司机一直没来,这大晚上的也没有别的车,能不能请您行个方便载我一程?可以先送那个小姐到家再送我,我不远的。”
他强行把钞票按到了齐司机手里:“如果钱不够还可以加,我真的有急事。”
感受着钞票的厚度,齐司机终于没忍住动心了,迅速把这沓钱胡乱塞进了裤兜里,示意后座道:“上去吧。”
洛映白连声道谢,上了车之后,他又礼节周到地冲着副驾驶上的吕露道:“也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吕露没有回答,洛映白纳闷地看了看她,齐司机发动车子,粗声粗气地道:“我妹妹喝多了,没法聊天。”
洛映白“喔”一声,道:“不好意思。”他又没话找话地说,“幸亏碰见你了,要不然我就得被扔到半路上。师傅,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啊?”
他看上去是个单纯又健谈的年轻人,齐司机本来因为刚才撞人的事情心烦意乱,不太想搭理他,结果洛映白说了一会,他也觉得聊几句还挺减压的,于是也有一搭没一搭应和起来。
齐司机名叫齐大栓,早年的时候妻子因为不堪忍受家暴跟人跑了,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找到合适的,一直单身,心里就有点变态。出车拉人的时候见到年轻漂亮的女性就骚话连篇,发展到后来胆子大了甚至还敢动手动脚,像他这样的网约司机不在少数,这帮人渣们甚至还有自己的交流群。
跟洛映白有点熟悉之后,齐大栓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正是打车群里的消息。
夏天大家穿的衣服都不多,刚才他偷偷拍了好几张吕露的照片发到群里,群友们看到了,现在都兴奋起来。
其中一个人回复道:“身材超正,办了吗?”
齐大栓:“脾气挺大的,不过已经放倒了,不惯毛病。”
下面又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他没空多看,把手机放下,一边开车一边随口对洛映白道:“平时爱看漂亮女的不?”
洛映白:“啊?不看不看,我家媳妇脾气厉害。”
他茫然的表情正好戳中了齐大栓的兴奋点,他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贱笑:“没经验了不是?就算再厉害也挡不住你眼珠子看哪里啊!哥哥教教你,好多女的看着挺假正经的,其实特别骚,特好约。有的人那小裙子短的,一蹲下什么都能看见。我有一回一天约着三个,那是……”
洛映白深吸了口气,即使他平时脾气再好,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胸中也不由升起了一股怒火和反胃交织的情绪,愤怒到极致他反而笑了,说道:“师傅,我看你这肾可是不错。”
齐大栓挺得意:“不是我吹,我……”
洛映白紧跟着又接了一句:“挖出来卖,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车身一晃,齐大栓猛地听见这么一句,一口气岔了出去,咳嗽起来。
他倒也不是很怕,只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洛映白外表斯斯文文的,实在不像说这话的人,齐大栓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洛映白的表情非常自然,甚至还笑了笑,说道:“我是说,我最近手头紧,想跟齐先生借两个肾,卖点钱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半低着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昏黄的路灯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只能映亮他半张清冷的面孔,眼睛以上的的部分则全部都隐在阴影里,红唇微翘,与白皙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有点像电影里演的那种变态杀人狂。
欺软怕硬的齐大栓当场就吓得哆嗦了——他看见洛映白掏出来的是一把两指长的小匕首。
那把匕首精致小巧,上面还有繁复的花纹,看上去像个精美的装饰品,然而就在下一刻,洛映白居然真的举起刀就朝他刺了过来!
齐大栓疯狂地惨叫起来,拼劲全力躲开那一下攻击,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他连路都顾不上看,踉踉跄跄,疯狂地向前跑,可是身后追逐的脚步却始终如影随形,难以摆脱。他很快就没力气了,腿软的几乎提不起来,喉咙也干的仿佛要着火一样,但是他不能停,只要停下就要被抓住了!
齐大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能听见自己的喘息中夹杂着那令人绝望的脚步声——突然,脚步声停了,后背剧痛,他被人一脚踹的飞了出去。
齐大栓重重摔在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全身的骨头都在疼,洛映白一拳狠狠搭在了他的脸上,冷笑道:“你卖不卖?”
不能卖啊!那……肾怎么能卖?
齐大栓拼命摇头,对方立刻拳脚相加把他揍了一顿,又问道:“你卖不卖?”
齐大栓鼻青脸肿,吐出一口血沫子,不敢再直说,哀求道:“小兄弟,你饶了我吧,你缺钱我给……”
洛映白道:“你给?你能给我多少钱?你以为你刚才撞死了人我不知道么?”
齐大栓猛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
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如果面前这个人就是刚才被他撞死的人,现在来找自己索命……
他发疯般地挣扎起来,但很快又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洛映白手里拿着刀在他脖子上面比划,轻蔑道:“你杀了人,被抓起来也活不了几天了,还要那些零件有什么用?我这是不想浪费,干什么这么抵触呢?”
齐大栓一口气就提了上去,整个人慌乱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洛映白却忽然按住他,迅捷无比地一刀刺下!
惊恐到了极点,反倒发不出来声音了,齐大栓的眼睛几乎瞪到脱眶,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刀锋一点点接近。
那一刻无比快速又无比缓慢……他要被杀死了!
然而那把刀却在最后一刻拐了个弯,刺穿了他的手掌——正是他刚刚在吕露胸口乱摸的那只。
齐大栓疼的浑身抽搐,连眼泪都冒出来了,他张开嘴大声地惨叫,却不知道为什么听不见自己的叫声,整个人狼狈不堪。
洛映白很少下这样的狠手,但是对于这种人渣实在无法手下留情,看见齐大栓这样,他才觉得心里的火气下去了一点。
他把刀拔/出/来,放开齐大栓,刀锋上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被洛映白随手一捏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身后隐隐传来警笛声。
齐大栓本来都要昏厥过去了,这个声音却好像突然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忍痛从地上蹦起来,不要命地往巡逻警车的方向跑。
洛映白没追,自顾自查看吕露的情况。
夜间值班的警察们正在巡逻,忽然看见涕泪交流的中年男人发疯一样往车上扑,以为他是要袭警,停下车子纷纷掏出了手/枪。
齐大栓惨叫道:“快救命!警察你们救救我,前面有个变态杀人狂,他拿刀捅我,还要割我的肾!你们看他把我的手都给捅穿了!看我的手啊!流了好多血!”
警察:“……”
举起的那只手完好无损,什么伤痕都没有嘛,这是蛇精病?
面对他们不信任的眼神,齐大栓也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上根本没有伤痕,什么都没有。
想起刚才那个被撞后莫名其妙失踪的人、洛映白阴冷的眼神,以及现在离奇消失的伤口,齐大栓的恐惧飙升到了极致,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今天晚上出来接单。
但他不知道,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惹火了一个演员!
第93章 落轿
几个警察看着这个人又是哆嗦又是流眼泪的, 几乎要怀疑他是吸/毒出现幻觉了,打头的郑队长小声示意自己的手下:“注意安全,先去前面看看到底是不是有别人。”
齐大栓慌的没听清那番话, 眼看他们要走, 还以为连警察都不打算救自己了,连忙紧紧攥住了郑队长的袖子不肯放开,嘶声道:“你们别走!你们快把我抓起来,我……我刚才开车撞死了人,我是杀人犯!你们抓我啊!快啊!”
郑队长被他喷了一脸,好不容易才在别人的帮助之下挣脱:“这人是不是疯了?”
他说完这句话,只见一个年轻人扶着一个女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齐大栓惨叫道:“就是他,他是鬼啊啊啊啊!”
郑队长被他叫的一哆嗦, 跟着就看清了洛映白,他脸上的表情立刻换成了笑容, 忙不迭地迎上去,热情道:“洛少,是你啊。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他就是之前曾经去T大调查天使下凡案的那名警察, 那时候郑队长还没见过洛映白,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经过那次铺天盖地的掉马事件之后,他可算认识人了, 对这个看起来脾气不错的大少爷丝毫不敢怠慢。
齐大栓听见他的称呼, 怔住了。
跟刚才他面前那个满脸邪气的变态比起来, 此时的洛映白判若两人,他扶着吕露,冲郑队长点点头,简单道:“这个网约车司机在车里面放置了挥发性迷药,并且猥/亵女乘客,被我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