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慎快步走过去,见他脸颊通红挂着傻笑,眼神飘忽,脚下踉跄站都站不稳,就知道他可能是喝醉了。
“哥?”西辞迷迷糊糊地望着他,室外清新的空气与安静的环境让他好受了些,认认真真看着元慎,似乎在脑海里辨认。
元慎笑着摸他的头,“喝醉了?”
西辞眉心拧成一团,很疑惑,“你是……慎……慎哥哥?”
元慎定定望着他,不做回答。
西辞自顾自的点头,“你就是慎哥哥!”
说完,他扑在元慎怀里,双手双脚往元慎身上缠,“慎哥哥,我好……好想你,要抱……嗝——”
元慎稳稳当当把他抱起来,看大堂内人影晃动,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于是往内走。
顾南歌站在不远处,眼神阴翳望着他。
西辞靠在元慎肩头,倏然难受地捂住嘴,眉心一凝,哇一声,直接吐在了元慎肩头。
四周嘶声连连。
“元……元先生……”
元慎却并不在意,对服务员说:“开个房间。”
服务员还没答话,顾南歌走了过来,眼睫半垂着,从元慎怀里将西辞扒了下来。
“真是不好意思,西辞喝醉了不懂事,麻烦元先生了,还不赶紧给元先生开个房间,让元先生洗一洗。”
西辞被扒了下来,晕乎乎地站在地上,全身半点力气也没有,往前一靠,靠在了顾南歌身上。
顾南歌一手扶着他,一手拿着毛巾给他擦嘴,还不忘吩咐,“记得给元先生拿两套合体的衣服。”
“好、好的!”
元慎将被西辞弄脏的外套给脱了,脸上毫无半点情绪,冷冷看了顾南歌一眼。
顾南歌半点不惧,“元先生请。”
大堂气氛是难以言喻的紧滞与压抑。
西辞就这么站着靠在顾南歌身上,脚站得又酸又疼,他很不耐烦,胃里火烧火燎的实在难受,他在顾南歌肩头蹭了蹭,像小时候撒娇似得啜泣,“哥……难受……”
“我带西辞去醒醒酒,元先生请便。”
说着,半搂半抱着,就要带西辞去醒酒。
可刚走一步,西辞哇一声,又吐了。
顾南歌自肩而下,一片狼藉。
四周又是嘶声连连。
“南、南哥……”
一边的宋骁乐了。
他就说西辞怎么又乖又怪,敢情这次是喝醉了。
西辞在宋家时年纪还小,元皎看的紧,根本不给他喝酒的机会。
这还是宋骁第一次见着西辞喝醉酒的样子。
喝醉酒后谁都不认识,还主动要亲要抱……
宋骁摸自己嘴角,上前,一把将西辞从顾南歌身上带入了自己怀里,“你也赶紧去洗一洗,我去给西辞醒酒。”
顾南歌一个不慎便被宋骁乘虚而入,正想说话时,服务员又拿着毛巾过来在他身上又擦又洗的,直接隔绝了与宋骁的视线。
宋骁让西辞偎着自己,正准备带他走,西辞又撕心裂肺的在他怀里吐了起来。
吐了整整五分钟!
宋骁脸都绿了。
第三十七章
度假村的大堂, 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所有人都是一副强行憋着不敢流露半点不满的情绪。
西辞在宋骁身上吐干净吐高兴了, 闻着那股味,格外嫌弃的推开了他。
“臭。”
宋骁:“……”
西辞踉踉跄跄往后退,在人群里迷迷糊糊梭巡着某个着陆的焦点,当视线划过元慎时,他突然冲着元慎笑了,伸出手,喃喃喊了声‘哥’。
顾南歌拨开人群,一把将西辞揽了过来, 躬身抱住腿膝,将他扛在肩上。
一阵天旋地转,西辞肚子搁在顾南歌肩上, 头朝下,胀得脸色通红。
“放开我!你放我下来!”西辞在顾南歌肩上拳打脚踢。
西辞喝醉酒后那点子力气, 顾南歌根本不放在眼里, 沉着脸, 抬脚就往电梯方向走去。
被西辞吐了一身的宋骁苍白着脸,看上去一脸的生无可恋, 还是挡在了顾南歌面前。
“诶诶你,没看见西辞不想跟你走?我和西辞住同一个屋檐下好几年,没听他说过你一句,你这突然冒出来的亲哥, 怕是也不怎么亲吧。”
顾南歌眼神阴翳,晦暗难辨, “所以呢?”
宋骁理所当然道:“把西辞放下来,交给我。”
顾南歌笑了,毫不客气回了句:“你算什么东西。”
大堂里静了一静。
在这工作的大多都是海滨本地人,海滨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宋骁?
嚣张跋扈的公子哥……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宋骁脱了外套,扯了领带,捏了拳头,自他出生在海滨起,就没人和他说过这句话。
气氛凝滞,一触即发。
元慎上前,手搭在宋骁肩上,“冷静。”
这是提醒他,他们现在在哪里。
顾南歌面无表情绕过他两,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大堂这栋楼有二十多层,每一层都各有特色,十五层之后就是客房,海景依然可观。
顾南歌一路扛着西辞,偶尔西辞挣扎得狠了,又气又恼的在他屁股上拍两巴掌。
气他现在还想往元慎怀里钻,又恼他喝醉酒只认元慎。
雷厉风行到了客房,顾南歌一把将人扔床上,西辞朦朦胧胧的趴在床上捂着屁股。
被拍了两下,屁股痛,安分了,埋在被窝里哼哼唧唧两声,没敢说话。
客房外有服务员送来解酒的汤水和干净的衣服,顾南歌伸手要去抓西辞。
西辞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警惕看着他,慢慢往床另一边挪去。
一想到西辞在元慎面前那么依赖,在自己面前还避之不及,顾南歌越发的火大。
沉着脸,指着西辞,“你过不过来?”
西辞摇头,加快了往内挪动的速度。
顾南歌这火啊,蹭蹭的往上窜,一把抓住西辞的胳膊,将他提了过来。
“说了多少次,不许喝酒!不许喝酒!没长记性是不是!”
西辞屁股还疼,被顾南歌这么‘粗暴’对待,自觉陷入魔掌,不敢反抗,视死如归一般,低低哭了两声解释,“没有,没有喝酒,喝的饮料。”
少年的声线,软软的。
顾南歌又气又觉得好笑,到底是担忧大于生气,抚摸安慰西辞因为抽噎而颤颤发抖瘦弱的脊柱,“好了,不打你,你先把这杯饮料喝了,好不好?”
醉酒时候的西辞很奇怪,你对他怎样,他就对你怎样。
上一秒还对顾南歌大眼瞪小眼,这一秒听见顾南歌低声哄人的话,又抬起头,嗯了一声,很乖的把顾南歌手里的‘饮料’喝完了。
杯子见底,西辞还怔怔的望着他,长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眼角耷拉,是很乖巧的模样。
顾南歌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幅模样,叹了口气,抚摸着他后颈,“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西辞听话地趴回床上,盯着床单上的纹路,眼皮越发沉重,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见西辞睡着,顾南歌这才松了口气,脱了自己脏了的衣服,进浴室草草冲了个澡。
楼下胖子还没走,在大堂不住地询问西辞去哪了,可酒店那些服务员没顾南歌的同意,怎么敢把房间号透露给他。
只好打了个电话给顾南歌,向他说明了情况。
十分钟后,顾南歌从楼上下来。
走出电梯的那一刻,林星和两名同学进了大堂。
“胖子,你怎么去这么久,西辞呢?醒酒了吗?”
林星只知道西辞喝的红色的‘饮料’不是饮料,是酒,而且还是没有酒味的酒,根本不知道度数多少,只想着把西辞灌醉,让他出出丑。胖子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这是我开的别墅轰趴好吗?你和西辞都是我邀请来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管。”
另外两名同学也觉得奇怪,问了句:“西辞不是没喝酒吗?怎么就醉了?”
林星嗤笑,“可能有些人连饮料都醉吧。”
林星话刚说完,一个冷冽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你给西辞喝了什么?”
林星回头,就瞧见一高大男人站于一步之外,头发湿透,还滴着水,眼神阴沉,冷冷望着他,周身气压骇人。
“没、没喝什么。”
顾南歌偏头去问服务员,“查一下他们的消费记录。”
服务员应了一声,在电脑上搜索着。
“他们点了一些酒水之外,还加定了一瓶血色玫瑰。”
胖子最先嚷嚷起来,“那个什么血色玫瑰是不是一个红色的饮料,用一个很漂亮的水晶瓶装着的?没什么酒味?”
“没错。”
“那是饮料还是酒?”
“是酒。”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胖子怒瞪着林星,“你故意的!还骗西辞说那是饮料!”
林星振振有词,“我怎么知道那是酒,上面又没写。”
“你……”
服务员听了这话笑了,“如果有客人点血色玫瑰的话,我们服务员都会给客人解释的,不知道谁给您服务的,我们可以让他来当面和您对质。”
林星见状,嘟囔了两句,依然嘴硬,“那可能是我没听清。”
“那更不可能了,我们服务员会得到客人肯定的回答之后才会点上血色玫瑰,因为这是烈酒,后劲很大的。”
林星被堵得无话可说,脸色胀得通红。
跟着林星来的两名同学眉心一皱,责怪道:“林星,你怎么能这样,万一西辞是酒精过敏你不是害了他吗?”
林星烦躁的狡辩解释,“他那样哪是酒精过敏,就是喝醉了而已,能有什么大事。”
顾南歌沉沉望着他,“西辞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不喝酒?”
还不等林星开口,胖子连忙道:“说了说了,西辞一开始就说他不喝酒,但是林星把那一整瓶红色饮料全给西辞灌了。”
“不喝酒你还灌他酒……”顾南歌阴沉着脸,没动手怕是看在林星和西辞一般大小,“把他赶出去,把他的名字加入酒店黑名单。”
服务员从善如流道:“是。”
林星怒了,在同学面前这么没脸,脸上挂不住,“你凭什么!别墅轰趴我是付了钱的!”
“别墅轰趴的费用记我账上,还有,”顾南歌冷冷说:“我是西辞的哥哥,亲哥。”
大堂外进来两名安保人员,一人一边架住林星便往外拖,另外两名同学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你先回去吧,西辞在我这,你放心。”这话是对胖子说的。
“你们也回去吧,好好玩。”顾南歌这话是对另外两名同学说的。
两名同学唯唯诺诺走了,胖子也放心离开了这。
顾南歌招来服务员,询问元慎和宋骁。
“南哥您放心,元先生和宋先生那我们送去了衣服和酒水,现在在高尔夫球场。”
顾南歌点头,加了一句,“把那个姓宋的名字,也加入黑名单。”
服务员小心翼翼问道:“那……元先生呢?”
顾南歌沉默片刻,“他不用。”
“好的。”
高尔夫球场,元慎和宋骁换了衣服,坐在一侧休息,望着远处海浪,没多少打球的心情。
其实宋骁对元慎并不太熟稔,只是元慎如今是霍家代表,而霍家现如今与宋家合作,这几个月以来,少不得要打交道。
“元先生和西辞认识?”
元慎并不否认,“嗯,认识。”
宋骁来了兴趣,“什么时候?是西辞和他妈来海滨之前认识的?”
元慎笑笑,但那笑容里,着实没多少笑意,“他出生第一个认识的人是我,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喊得也是我。”
宋骁眼眸一凝。
“他五岁前,我去哪他去哪,参加酒会,都是我一手抱着他,一边和人喝酒聊天。”
宋骁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姓元,西辞他妈妈也姓元,我是西辞的表哥,但是我和西辞,大约有十三年没见了。”
“为什么?”
“西辞的亲生父亲现在在海滨监狱服刑,犯的是伤人罪,伤的人,是我爷爷。”元慎望着幽深的海面,笑道:“九天之后是西辞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爸会出狱。”
第三十八章
西辞一觉睡醒, 窗外天色已经黑透。
头昏脑涨的他捂着额头, 舌尖舔着干涸的唇瓣,眯着眼看了眼闹钟,下午六点半。
醉酒之后的症状在睡醒之后全部表露无遗。
口渴,头晕,四肢无力,但是为什么……屁股会痛?
西辞起身,赤着脚走到窗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将窗帘拉开。
海边点点灯光映出海浪翻滚。
这……还是在度假村?
西辞思绪刚起, 开门的声音传来。
“醒了?”
这声音太过突兀,也不知道是因为夜色海景太过令人沉迷,还是宿醉之后注意力下降的结果, 西辞连顾南歌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他猛地转身,后背贴在窗户上, 紧张喊了一声, “哥。”
“紧张什么?”顾南歌大刀阔斧坐在客房里的沙发上, 双手环胸,好整以暇望着西辞, 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淡淡说道:“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西辞不自然眨眼,“谈、谈什么?”
“谈你喝醉酒的事, 这件事我还没和妈说过,你知道的, 她不喜欢你做的两件事,一是打架,二是喝酒。”
以往西辞打架,只要被元皎知道,必会被唠叨一顿,而如果喝酒,元皎脸色至少半个月缓和不下来。
西辞不情不愿挪了过去,认真解释,“我不是自愿想喝酒的,是有人摆了我一道。”
“摆了你一道?”顾南歌语气加重,“这是第几次了?我记得上次在一线居,你也是喝醉了吧,那次我没找你,那么今天你说说看,上次是怎么喝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