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怎么也砍不动土包里的喵崽,气的要拿离他最近的太玑下手。呱太见势立刻唤出天蛛来,一脚踢在那大蜘蛛屁股上,急道:“几居乖!快把那大块头拉过来!”
天蛛打着滚晕头转向地吐着丝,没缠住蚩尤,反倒拉来了一个不相干的巫族小兵。
呱太:“……”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太玑风来吴山转了一半,惯性使然不能轻易停下,移动速度又似龟爬,眼看着蚩尤大刀要劈过来了,惊慌把砍倒的人往蚩尤那边堆。
好不容易有个人聊天解闷儿的后土,觉得女娲办事真是太不地道了。
本以为是送来了只给他逗弄的小东西,结果小东西居然长了翅膀飞了!
后土决定在记仇女娲的小本本上再添一笔。
什么瓦片友谊,都是假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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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瞧见来人是太玑,忙收了手中的书,起身稽了一礼,才恭敬答道:“师尊醉心钻研炼器之道,一时半刻怕是出不来。不过前些天我去例行晨拜之时,师尊曾将两件东西交给我,说等师叔来了您一看便懂。”
他说着,便寻出一个卷轴和一道太清符,将它们交到太玑手上。
太玑接过那符,脑中即刻响起老君那散漫又平和的声音:“菜籽油、五莲泉、中冷泉、谷帘泉……”
那符里,前头是大串材料的名称,太玑知道那是什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洪荒世界毕竟不是剑三世界,有些材料,非他来弄不可。
“它毛都没长齐,怎能听懂你的话呢!小妹妹别哭,你师父不喜欢你了,有哥哥我喜欢你啊!”
女娃被头顶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惊退了两步,见面前海浪波涛横生,水势自中央分开,拨开的海水之间显出个坐着水兽的人形。
她受惊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带了些薄怒道:“你是何人!怎么偷听我同小团子讲话!”
那少年从水兽背上跳下来,摆了个自以为很是风流倜傥的姿势,笑眯眯道:“孤乃东海龙君三太子敖丙,这整片海域都是我家的,你在海边上讲心事,我在家门口正大光明的听,又何来偷听一说?”
女娃皱了皱眉,明知他是在强词夺理,却又一时寻不出反驳的话。
七秀尚有冰心诀,霸刀嗜寒傲霜,唐门也是喜雨喜阴,能压制这些厉害宝物的东西,肯定来头不小,保不准他们就附在同水有关的东西上面呢?
太玑摸着下巴,给花太递了个眼色,难得拿辈分来压他们道:“你们同我老实交代,是不是新近寻到了没主的宝物,没有上报扣下私吞了?”
太乙真人就是借来一百个胆,也不敢在玉虚宫私吞宝物,他忙抹了把汗对太玑解释道:“是近来得了外头的道友照拂,给我们师兄弟送了许多礼物,小师叔想多了。”
太玑挑眉疑惑道:“出手这么大方的道友?哪座山上的,你们认识如此厉害的人物,怎么从前还混成那个德行?”
慈航真人生怕太乙这二货言语有失暴露了陆压,不动声色拉住了他,上前道:“那位道友总是神神秘秘的,常年缩在洞府里不出门,这不刚出山,我们从前也没怎么见过他。”
玄都面容都僵硬了,离火霸道至极,而沧海珠恰恰属水,金沙石抱金怀土,纱罗木又是上等灵木,这几样东西放到一起,五行相克,接连反应之下……
想不炸炉都难啊小师叔!!
他不敢顶撞太玑,只好默默在八景宫内设下防护的结界,不断向老君投去求救的目光。
然而他充满了希望的眼神也还是没被师父接收到,因为玄都发现,自家师尊已经开始津津有味打量起那些材料了。
那眼神玄都无比熟悉,正是老君心痒手痒、炼制之瘾上来的时候才会有的。
镇元子和准提愈战愈烈,弄得准提也有些动了真怒。他修为高于镇元子,只是不愿在洪荒诸修士面前失了形象,才一直隐忍着,做着好脾气的样子。但再好的脾气也有限度,被纠缠一路,实在窝火。
可镇元子那地书法宝,防御力堪称变态,准提几次想给他使些阴损招数,都因此而落了空。
他单手一指,化出一朵金莲架住镇元子攻来的玉尘麈,眼神不善:“道友,你再这般咄咄逼人,便莫怪我生气了。”
镇元子冷哼一声,仍是只攻不答。
准提执杖升起七宝妙树,拨开镇元子的玉尘麈,只一刷,便遍地俱是七彩的宝光,生生将镇元子手中的玉尘麈震了个粉碎,还将他击退数十尺。
他并未反驳:“仇是一定要报的,我只是担心,巫妖二族对峙已久,若有人故意从中挑拨,引燃战事……”
后土闻言瞧了他一眼,心中也生出几分警惕来:“吴回所言不无道理。夸父,你且去将那十只金乌缚来。届时只待帝俊来同我们谈判,他当着巫妖双方的面,绝不好偏私,定能为死去的族人讨回公道!”
祖巫都已发话,众人也不好再多言,夸父领了命令,带上自己的桃木神杖就朝着太阳们奔去。
吴回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感,回到部族后始终无法静心,便唤来太子长琴,向他询问道:“长琴,你先前见过那三足金乌,可清楚他们的秉性?”
太子长琴想了想道:“我只见过禺号一人,其余几位并未得见。不过他们兄弟情谊深厚,本性应不坏。”
玄都感激看了眼广成子,硬着头皮道:“非我们不让诸位出去,而是……有些难言之隐。”
修士们七嘴八舌叫嚷着:“有什么内情尽管说出来听听,大伙儿心中自有分辨!”
玄都瞅着黄龙真人已跟着人群出来了,一无所获,陆压和太玑却还未见到影子,便道:“实是这么回事……师祖家中那位小师叔,年少顽劣,又喜新奇法宝,我等看护不力,让他溜进了这宝会。玄都洞之大诸位应当有所体会,他这一进去便寻不到人了,我们才设下结界,但凡出洞之人,都能一一排查……”
众人听到是在帮道祖找小孩,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还是忿忿不满:“如今场子都砸了,你们找人归找人,怎能一直困着我们!”
玄都连忙道:“诸位排好次序,只要我们检查过没有使用化形之术,没有偷盗宝物,自会放行。”
丐太一掌掀飞了太玑面前砸下的林木,花太自顾不暇,奶不上他们,残血的丐丐果断自力更生开了笑醉狂。
读到一半,却听得头顶一声惊雷乍破,他喝酒的手一抖,险些把自己呛到。
狂潮伴着风雨大作,摧枯拉朽的自然之力仿佛忽然失去了控制,山崩地裂、天火降临,暴雨携卷着狂风,又和共工的水浪搅和在一起,俨然一副末日到来的景象。
祝融和共工战至激烈处,对周遭的变化并无关注,反倒无形中加重了这场灾难。
丐丐不合时宜地发起了呆,他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心一路沉到谷底:“糟……!”
第75章:
这场灾难虽是源于祖巫内战,却也给主宰大地的众多巫族部落带来了灭顶之灾。
好在圣人悲悯,天灾已然平息,巫族子民重建家园,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一切都十分顺利。
可是今日,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大地的灾难又一次降临了。
十个火球般的太阳同时出现在东方,带来的不仅仅是强光四射,还有令大地生灵难以忍受的炙烤和高温。
禾木和田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焦黑,大地龟裂,水流干涸,草木尽亡,难以耐受这样的酷热的生灵们相继焦渴而死,巫族部落纷纷迁至石窟岩洞藏身避难。
太玑闻言心中更是难受,将厌越临死前交给他的太阴金精取了出来,同那金色的小球放在一起。
“一群傻鸟……”
他扣上那小盒,正欲将它们收进背包,那盒子却突然迸发出一阵耀目的光芒,映得失去了太阳的旸谷都亮如白昼。
太玑下意识伸出手挡在眼前,许久未曾有动静的造化玉碟自己落了出来,寻宝罗盘中央映出个熊熊燃烧的赤红纹样,太玑吃了一惊,立刻去捡那罗盘回来。
“等、等等!……现在可不行!”
呱太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自己很多事都想不起来,眼下伏羲说什么他便信什么了。
雷法酝酿一番后又要落下,伏羲已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又窥得无上天机,立即祭出河图洛书,将那雷法尽数挡住,在呱太面前云淡风轻似的:“儿子别怕,爹护着你!”
呱太“哇”地赞叹起来,眼睛亮了几分,觉得自己老爹好像很牛逼。
这念头刚兴起,那雷法忽而就涨大了数倍,对着伏羲的脑壳结结实实来了一下。伏羲云淡风轻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直挺挺冒着烟趴在了地上。
呱太:“……”爹,你行不行啊?
太玑在她袖子里啄着她的手腕,急急啾道:“这是大师兄的东西,你怎敢动这种歪脑筋!”
可他吐出来的全是叽叽叽,女娃半个字也听不明白,还当他是害怕,轻拍了两下安抚他:“我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但眼下太清圣人尚未出关,我就是想当面跟他借,也不知要等几百几千年,到那时父亲的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这法宝于我有用,放在这玄都洞却只能当个照明的摆设,还不如落在我手里。你放心,我抠珠子的时候从身上扯了块布,给太清圣人留了借条。万一他真的生气了,祸事我也自个儿担着,只要父亲好好的就行!”
太玑只知她偷了定海珠就是不对,叨住她的衣袖就往那展台的方向拉扯。
可他身量这么小,哪拉得动女娃,反而被她团吧团吧又给塞了回去。
“我们求雨之心如饥似渴,怎会不诚呢!”
广成子这才笑道:“那你们自己去问他罢。”
众人立刻围住了延维,紧张向他询问:“委……不是,延维,你真能祈雨吗?你自小在族中长大,我们可待你不薄啊!你千万不要因为先前的误会,让大伙儿再这么受难下去了!”
呱太见之前他们还对自己喊打喊杀,要除之而后快;如今一听说他能求雨,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觉人当真是些利字当头的生灵,用得到你的时候召之即来,用不到你的时候挥之即去。
他从未在人前这般被需要过,心中莫名有些出了一口气的感觉,却又压不住更汹涌而来的隐隐的失望。
太玑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既担心咕啾的伤势,又想尽快去看看呱太的情况,心绪焦灼,恨不能自个儿钻进山河社稷图里。
在场并没有几人认得他,炎帝坐镇巫族大军后方,同样朗声喊话喝问:“来者是何方神圣!”
“紫霄宫门人。”太玑知道人巫之间将有一战,但却不清楚他们开战的由头,他隐约知道是有雨师在其中搞事,可单单他上次离开人族时的局面,这仗无论如何不该这么快打起来。他于是向神农问道:“你们两个部落毗邻多年,人间大旱都携手扛过来了,怎么此刻却不死不休起来?”
神农一听是紫霄宫门下,态度就有些迟疑了,不由恭敬了些,如实答道:“有熊部落延维残忍杀害我儿!此仇不报,枉为人父!”
轩辕闻言立刻反驳:“延维从未出过陈都,又怎会见过你那小女儿!”
“不过除他外,其他人也不可不防……我们阐截两教,虽近些年矛盾不少,但其实关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差。三位师妹想不明白的事,并非其他人也想不明白。无论如何,三教本是一家,万不可被外人钻了空子。”
秀太认真点头记下,多宝见他乖巧,这才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不速之客。
准提追着炮太和延维一路至此,明知那六根清净竹就在商营中,却就是寻不到他踪迹,弄得郁闷非常。
他偶然听到多宝与秀太的谈话,兀自沉思。
花花收敛好了太阳金精,对太玑淡笑道:“好说,我瞧玉虚宫那些道长们也都挺喜欢你的,估摸着还惦记着你回去给他们送徒弟呢。”
太玑尴尬看着地面,羞红了脸道:“嗳呀……我最近接连闯祸,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花花倒是不甚在意:“丐丐去往生了,那我们的事你多半也知道了?”
太玑点了点头:“你和咩咩可有什么心愿?我虽舍不得你们,但也不想见你们一个个神识消散在这个世界中……”
小大夫人小鬼大状拍了拍小黄叽的脑袋:“我和傻咩倒是不急,我们属性相生相克,待在一起的时候能互相排斥法则之力,近来傻咩的神知同法则的融合已近停止。”
太玑将重剑往地上一插,背倚着剑身坐下,“你们能摸到些什么,同你们的福泽也有关系,就当检验一下自己修行了这么多年究竟攒了多厚的福德吧。”
太乙真人不由好奇道:“为何先前几百年都不见机缘,这大劫在即,突然就多了这么多有缘的苗子?”
太玑其实不想同他们有什么隐瞒,默了片刻,问道:“你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黄龙真人口直心快:“真话何解?假话又何解?”
“我连师父布置下的任务都忙不完,身边祸事一茬接着一茬,难得有机会清闲下来,自是赶紧为你们筹谋一下。”
他有条不紊起身,恭敬拜道:“师父有何吩咐?”
鸿钧暗道果然三清之中还是元始一向最为靠谱,强作淡定道:“你小师弟正在人间历劫,我察觉他修为尽失,恐怕挡不住那天雷,你速去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