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华凝梦————紫璇[卷一]

听到这儿，古缙将脸转向慕容芩篱，疑惑的看着，"雅集小筑什么时候来了个楚怜姑娘，我怎么不知道啊？"
而后者只是饶有兴致的喝着茶，示意古缙继续听下去，连带的书情也凑了过来，毕竟现在他们谈的是雅集小筑。
"说到那楚怜姑娘，真是人如其名的楚楚可怜，而且美若天仙，只要见过她的，没有一个不惊为天人！她的脸蛋，细嫩的可以说是吹弹得破，粉白似雪，却又淡透一抹桃红，朱唇皓齿，眼睛迷魂，一双齐备香、软、弯、尖、弓、巧、称七要件得小脚更是美极......"
"喂喂，讲重点！"北方得那个耐不住，匆匆打断，邪笑着问，"到底她‘那种'功夫怎样啊？"
真是急色鬼，这么精致的美人是要拿来慢慢欣赏的，那样只会有损美人而已！古缙在心底暗骂。
"你真是人面兽心，休想给我沾染楚怜姑娘一根指头！"没想到南边的男人竟也翻脸大喝，教周边的一群损友愣了一下，"怎么了，你突然发什么疯？"
"楚怜姑娘在我心中，就像天女一样高贵！她可还是个清倌儿，不许你们这些衣冠禽兽对她有丁点不敬的妄想！"周围随即闹开，他继续说"楚怜姑娘堪称是上天赐给我们男人去忧解闷的仙丹妙药，不管心里忧什么疑难杂症，只要跟她说一说话，几杯楚怜姑娘亲自泡制的茶水，马上全部烟消云散......一想起她那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谁见了都会心疼的......"他捧心哀痛，摆出一副痴情种子的蠢样。
"哼！你那算什么？要不是我先认识了楚怜姑娘，然后引荐你去，哪有你小子的份！要说起我对楚怜姑娘的心意那可是谁也比不上的。"西边那个沉静至今的人，总算是开了尊口。将手上的香茗牛引入喉，糟蹋了一杯茶。
同桌的另两个人互觑了一眼。"这真怪了，咱们哥们儿几个在花粉堆里滚了这么些年，什么花色没见过？可瞧瞧你们，一个像是着了魔，一个好似中了邪，这楚怜姑娘本事当真那么大，竟然能让你们两个成这样？看来不去会会她，反倒显得我们两个没见识了。"
"怎么，你们想去？可千万别忘了我们两个，大家一起去，有个伴嘛！"
"那就是说，今天不回家吃饭了？"一个眨眨眼。
"可不是！"
随后四人同时笑出声，喝茶的喝茶，磕瓜子的磕瓜子，鬼扯的鬼扯，自得其乐。
看着那些人的样子，古缙没有兴趣再听下去，雅集小筑是藏意山庄名下的产业，他自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楚怜姑娘，而且还是个泡茶的能手，这让他不由想起现在住在藏意山庄，占着他的房间的人，他已经很久没回藏意山庄住了，自从虚凝墨濯到了藏意山庄之后。坐回原来的位子，低头啜了口已然转凉的茶。"雅集小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张勾魂的新面孔？"
慕容芩篱看了古缙半晌，唇边浮起一抹笑，"晚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来今天晚上，不会无聊了......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一幢幢华美建筑的红色大门纷纷打开，下人们忙着挂上红色灯笼，丝竹声阵阵传来。这里才刚开始热闹......
最大最美、悬在二楼的纸灯笼亮了，照亮飘逸的几个大字--雅集小筑。虽然称之为小筑，但却拥有佳丽三千，而这里就是最大间，名声最亮的男人天堂；这里美女如云，而且在嬷嬷的调教下，个个都是技高一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能被称为雅集小筑的花魁，那自然也就是众花魁中的佼佼者了。
座无虚席的花厅里，每一个浅斟淡酌的男人，亦无一不是为了楚怜而来。大家都在等，等时辰到了，楚怜姑娘将出现在楼台上，点选今晚有幸入幕的嘉宾。
客人由她自己挑选，是她早就定下的规矩。
挥开折扇，轻风送檀香，古缙有十足的自信，以他的玉树临风之姿，再世潘安之貌，今晚楚怜把酒言欢的对象，除了他之外，绝无旁人！就因为这样的自信，所以才抛却了身为藏意山庄总管可以直接见到楚怜的优势，而在这花厅里等着。
环望此时有些拥挤的花厅，他也认出不少的达官贵人，他们有的财富惊人，有的权势显赫，却也乖乖挤在这花厅里，眼巴巴的等着，指望着自己能够雀屏中选。
古缙不由惊叹，是怎样绝伦的聪颖，怎么超群的手法，让一个守身如玉的清倌儿尚能"攻心为上"，把这些人迷的晕头转向，心悦诚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楚怜姑娘出来了--"鸨儿尖细的高呼，使得原本人声鼎沸的花厅顷刻间静了下来，纷纷往纱幔轻飘的楼台上看去。好大的影响力，古缙不由在心里如此的赞叹着。
一片热切的目光中，那些原本在轻歌曼舞的舞伶们迅速退到一边，一名甚是娇媚的侍婢领着一顶精致华美的座椅小轿出来，由两个壮汉一前一后地扛上楼台，正对众人，平稳的放下。
座轿上由华盖，缀着一圈灿烂摇曳的水晶珠帘，珠帘后是一层浅紫色的轻纱，朦胧地罩着娇贵地花魁娘子。
貌美地婢女上前，先左后右，动作缓慢地挽起了水晶珠帘，然后在大家渴望地屏息中，很慢、很慢地揭开轻纱......
当纱帐后的仙姿国色在灯下全无保留的展现，赞咏的叹息声登时四起，男人们全都怔痴了。
古缙雀霍然起身！他面色震惊，瞪大了美眸，死命遥望。
那张迷人的脸，那双紫眸，那头紫发，那抹清淡的笑......
是他！虚凝墨濯！
在看清楚楼台上的人是谁之后，转身瞪向在一边闲闲的喝茶的慕容芩篱，看着他噙着一朵无比瑰丽的笑花，微微颔首，算是对他猜测的肯定。
想也知道这主意是谁出的，古缙愤愤的咬牙。
稍后，花魁侧首招婢女过来，附耳一阵。婢女听这，恭敬点头受命后，又为花魁拢下纱幕、放下水晶珠帘，挥手示意壮汉扛起座轿退场。
"怎么样？小姐可选好客人了？"鸨儿撩高裙摆上前探询。
俏婢低头跟着鸨儿回话，鸨儿摇着纨扇，满意地拼命点头，底下地男宾们则是伸长了脖子焦等。
只见鸨儿风骚一笑，扭臀往雕花栏杆前进一步。
"各位官人久等啦！老身这会儿就要宣布，方才让楚怜姑娘选定款待的人是......"
直立于席间，古缙一身抢眼的雪素白袍，挑了挑黑浓剑眉，饶富兴味，就等着鸨儿拉开嗓子唤出"古缙"的名字，而且他连呆会怎么整治虚凝墨濯都想好了。竟然没事情做的来雅集小筑当什么花魁，让那一帮子色急的男人对他报有幻想，真的是活腻了。
鸨儿扯高了嗓门，大声尖叫，"藏意山庄庄主，慕容芩篱，慕容庄主......"
呃？！
古缙骤然一呆，开始怀疑是他听错了，还是鸨儿报错了？
这时所有的人才注意到，从刚才就一直坐着，从未站起身来的慕容芩篱，所有的男人都不得不认命了，毕竟没有人会蠢到和藏意山庄过不去，也只能期待下次了，恭贺声和叹息声此时传遍了整个花厅。
"各位客官，楚怜姑娘今天破例要请两位入内，还有一位便是藏意山庄的总管......"谁都会认为是一直立在那里的古缙，毕竟古缙一直以来都是到处吃香的。"书情姑娘。"鸨儿报出了另一个让人吃惊的名字，楚怜姑娘竟然要款待另一个女子，青楼花魁款待美貌总管，看来明天的谈资已经有了。
"各位官人，这是今天楚怜姑娘最后一回点客啦！稍晚，想找其他姑娘陪的就找其他姑娘陪，想用酒菜的就用点酒菜，至于还想见楚怜姑娘的，就只得明日请早了......"鸨儿作最后的收尾。
唰的收起折扇，古缙紧紧握着，眉头开始蹙紧，对这场莫名的屈败感到万分不服和不甘，虚凝墨濯，他一定要见上一面，而且是在花厅里被点到！到时候，虚凝墨濯，你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可以逃脱的。

而另一边的慕容芩篱和书情在丫鬟的引领下，跨过精雕细镂的黄梨花木门槛，进入了凌月楼，那个近月来高张艳帜、名闻遐迩的绝色名妓楚怜的闺阁。而那位楚怜姑娘正坐在锦缎绣垫所铺置的座榻上，一身淡雅的水绿提花轻衫，同时在颈处绕了一条月牙色的长绢围巾，另显风华。
"恭候大驾已久了，慕容庄主，还有书情总管。"花魁楚怜娇懒倚坐，脂粉薄施的绝丽容貌上施醉人笑靥，见贵客入内，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倾斜程度，却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她扬手示意身畔的空位，"请坐。"
"谢坐。"慕容芩篱有礼一颔，依言上座。书情只是立于慕容芩篱的身后。
"书情姑娘也坐吧，在这里不用这么拘束的。"
"那就多谢了。"书情也依言坐下。
"小姐，你要的水寒烟。"俏婢已经拿来了上好的茶叶和茶具。
"放在桌上吧，然后你就可以下去了。"柔声的吩咐着。见她依言带上门之后离开。
水寒烟因性冷不易热且留不住温度，所以用铁壶好让茶叶在铁壶里高速回温，能保住热度不易散去；而瓷杯又能使得喝起来寒香四溢，且不烫手。递到慕容芩篱和书情的面前，"这可是冰天雪地下才产出的高贵茶叶，也只有夕琉这样的地方才能产出最正宗的水寒烟来。不要浪费了。书情姑娘，你该是第一次尝我泡的茶吧，希望你能喜欢。"
"你泡的茶，自然是好喝的。"慕容芩篱赞叹着说，"不过你也越来越懒了，不说走路让人抬着，我至少也是你哥哥，怎么连个起身相应都没了。"
起身相应？丢给他一个白眼，裙下的小脚，是戏园子里供男戏子反串旦角时专用的道具，把脚尖塞进弓鞋模内，脚板贴住鞋后跟特制的跷板，紧紧捆牢，一双完美的小脚立马生成。踩着像是高跷般的假小脚，想站，就得靠着裹在弓鞋内得脚尖，由于虚凝墨濯本身已经已算是高挑，若再踮着脚尖走路，难保不吓到别人。而且他也不似梨园子弟受过苦练，撑着"莲跷"根本就是举步为艰，刻意缩小双肩已经够辛苦的了，虚凝墨濯可没兴趣自虐，只要能混过去就好了。"说的轻巧，你倒是穿成我这样走走看啊。"被迫来这里已经很不爽了，怎么也不会对这个始作俑者有什么好脸色看的。
"我知道你辛苦，所以这不是来看你了吗？"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过我看你倒是过的蛮惬意的，而且那些外面的人不是一个个的被你哄的晕头转向的。"
这话倒是没错，天生就宜男宜女的皮相，一层朱脂蜜粉薄施，一番绫罗珠翠妆点后，连自己都会揽镜自照，对着镜中人百看不厌，活脱脱一个迷死男人，气煞女人的绝世红颜。会这样多半是出于自恋。眼光精明，先天就有洞察人心、体察人意的能力，何况他真身本就是男人，反过来对付其他男人，简直易如反掌，日子过得也是如鱼得水，每日在这凌月楼里喝茶。虽说是青楼女子，他却无比娇贵，任客人来头再大，他也从不起身相应，一是没兴趣，二是如刚才所说，确有不便。"那些人是自己送上银子的，没有人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我这是替藏意山庄赚钱，好养活像你这样的米虫。"继续喝着水寒烟，这是今天才找到的好东西，果然是极品，竟然被慕容芩篱给赶上了。"话说回来，你该付我工钱的。"
"今天古缙也在，你请了我和书情，独独少了他，这算是报复吗？"
漂亮的眉头开始蹙紧，"好好的喝茶，提那个无趣的人干吗？"因为今天款待的对象是慕容芩篱和书情，虚凝墨濯连最一般的倚坐都免了，直直的将软座上的软垫拿开来当枕头，座榻立马成了床榻，而那气质优雅的楚怜姑娘就这么很没形象的躺在上面。
慕容芩篱靠近软座，或许现在称呼床榻更合适些，在边缘坐下，捧起虚凝墨濯的头，将他安放在自己的腿上，"累了？"边问边把玩着紫色的长发，记得从见到墨濯开始，便没见他剪过头发。
翻转了身子，找一个舒适的位子，继续趴着，嘟囔的点头。
"书情，你先回藏意山庄吧，今天我就睡这里了。"慕容芩篱如此的嘱咐着。"对了，如果那个立在外面的人还没走，顺便也把他带走。"
书情欠了欠身，转身出去了，也当然明白慕容芩篱所指的是谁。
"这天气又要下雨了？"
"嗯，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因为舒适所以慢慢的连眼睛也闭上了。
"那就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皱眉，现在这种情况是谁提议的，睁开狭长的眼眸，看了一眼那个似乎玩头发玩上瘾的人。"知道了，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这就好了。这么多年了，实在搞不清楚，你这到底是什么病，竟然会这样。"可以救天下所有的人，只要他慕容芩篱愿意，但却对虚凝墨濯的病束手无策，连到底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又不是什么致命的不治之症。"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撑起身子坐好，与慕容芩篱并视，"而且我懒嘛，这也正好给我可以偷懒不用下床的借口，是件好事哦。"
"好好躺着休息。"慕容芩篱刚才的表情只是一瞬，现在又转回那个平常的样子。
翻了翻白眼，拉住慕容芩篱的袖子，示意他陪自己，而慕容芩篱也依言照做了。
从那晚之后，城中便传出了大条的消息。
一直是清倌儿的楚怜姑娘将自己托付给了藏意山庄的庄主慕容芩篱，而那位眼界甚高的慕容庄主也在楚怜姑娘的凌月楼里过夜，一夜旖旎，爱得如胶似漆。
而藏意山庄的古大总管也同时恋上了"雅集小筑"的花魁楚怜姑娘，甚可谓是欲醉欲狂！古大总管每日都现身在"雅集小筑"的花厅里，只等待有一日被花魁点召。
但事与愿违，也可能是古缙以前太顺了，楚怜姑娘点了花厅里很多有财有势的人，甚至是一些毫无建树的无名小卒也成了楚怜姑娘的入幕之宾，却一直不款待古大总管，其实很多人想不通，雅集小筑算是藏意山庄名下的财产，他古大总管想见楚怜姑娘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通知一声就好了，但他古大总管却偏偏不这么做，每天来雅集小筑和大家一起挤在花厅里，很多人说那是因为古缙面子上放不下去，所以才这么固执的一定要让楚怜姑娘非点到他不可，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或许只有古缙他自己知道。

下雨，虽然是雨天，但雅集小筑的花厅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天气的原因而减少，依然一副热闹非凡的样子。不过鸨儿的话让这些趁兴而来的人，全都败兴而归，"各位官人，因为我们楚怜姑娘身体不适，所以这些天不能出来款待各位了。非常的抱歉！"
没有见到一般的闹场和嘘声，所有的人似乎都给楚怜以最大的宽容，实属意外。"那让楚怜姑娘好好休息。"花厅依然是热闹非凡，虽然没有了往日楚怜姑娘出来亲自点客的高潮，但雅集小筑并不是靠楚怜一个人撑门面的，其他的姑娘也是个个国色天香，美貌异常。
在众人走的走，点酒菜的点酒菜，找其他姑娘的找其他姑娘。古缙凑近鸨儿，低身的问道，"楚怜住哪里？"
"古大总管，楚姑娘她身体不适，今天不见客。"鸨儿如此的陪笑着。
"说，我可没慕容芩篱那么好的耐性。"冷冷的说着，"你再不说的话，我可不保证呆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古大总管，不是老身不告诉你，实在是因为楚姑娘她已经说了，这些天谁都不见。"
"不错哦，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可以不用再在雅集小筑做了，这样的能力绝对可以独当一面了。"从嘴里愤愤的蹦出这么几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