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华凝梦————紫璇[卷一]

"怎么，我那心似古井水的弟弟，春心动了？看上飞花楼的花魁--红叶姑娘了！"坐在椅子上闲闲的开口。
拉回那远去的目光，她竟然是青楼女子，但不似一般那些女子的庸俗，周身没有青楼女子所有的俗气，反而清凌凌的淡雅的很。转身瞪了一眼慕容芩篱，看到放置一边的茶叶，还有泡好的茶，不由皱眉，糟蹋了，于是乎开始着手泡茶。
"不过她可是古缙的红颜知己，你不会是想和古缙抢女人吧？"
不理会那个在自言自语的人，看了桌上的茶水一眼，是月荷和水美人，一个是冻二十次月圆之夜的露水，再经过文火烘培而产出的茶叶，另一个是泡前必先温壶，让热气填满瓷缝的茶叶，慕容芩篱竟然会有如此的好茶，连自己都很难得可以见到一次，毕竟这么名贵的茶叶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起的。
"红叶姑娘可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古缙的，你要得到她的芳心，恐怕要花上一些功夫。"
从来不知道慕容芩篱是如此多话的人，碰了碰热水，不够热，用内力加热了一下，立时冒出白烟，接着倒出两壶中的茶水，并在空中旋转沥干水分。
"墨濯，如果要我帮忙的，我肯定助你一臂之力，反正古缙那小子红颜知己满天下，也不缺那么一个。"
红颜知己满天下？皱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很不舒服，不过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放下瓷壶和陶壶，并没有用手碰触茶叶，快速地加热了瓷壶，趁白烟尚未散尽，以木茶匙舀了半匙茶叶，瞬间加热水以盖封壶，立刻倒出壶内地茶水，再加一次热水；而后，在茶碗上放入月荷，并以热水冲到其上，使其淹过，趁月荷遇热欲展叶，立时以木匙扫入陶壶，并注以热水。一冷一热间，月荷叶片尽皆开展，此时立刻封盖，将荷香完完全全封在壶里。
转身倒了两杯，将月荷推到慕容芩篱面前。"说这么多也渴了，不是说想喝我泡的茶吗。"自己则端起水美人，一股浓郁的茶香瞬时在鼻间与唇间漾开，轻啜一口，余劲不绝，很久没喝到用这种上等茶叶泡出来的好茶了，虽然一开始泡的不得其法，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不过这样也已经不错了。
而另一边的慕容芩篱端起月荷，只是端起，荷香便钻入鼻间，另人浑身一醒，闻尽荷香，才送入口；如荷花般鲜脆的香味，立即沾满了唇间，口中充满荷花的清香。"不愧是虚凝墨濯，能将那么糟蹋了的茶便成如此上等的好茶，也只有你做的到了。"
知道那茶是被糟蹋了，难道是故意的，只是想看自己如何对待而已，实在是太闲了，才会做这种事情出来，是在考验自己弟弟的泡茶本事，拿自己的弟弟在当无聊时消遣之用，这样的人，或许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慕容芩篱这么一个了。
"刚才的表演还满意吗？"实在看不惯那个一边喝茶一边得意的某人。
"当然满意啦，你从没有让我失望过。你不知道我已经有七年没喝上这么好的茶了，还有吗？"仿若真的是在赞叹那茶的味道，不住的点头，一脸的满足。
美目白了一眼，不过手还是自动的替那人斟上另一杯。"我晚上睡哪儿？"
"煜和园啊。如果你想躺古缙的床上，也是可以的啦。反正你刚刚不是一直躺那儿的嘛。"不知道是玩笑还是当真，慕容芩篱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自己面前提起古缙。
"慕容芩篱！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的！"人总是这样，厌恶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不想见的人，如果有人不识趣的接二连三的提的话，像现在这样的发火，还是最轻微的。
"这泡茶的功力是越来越深了，不过这脾气也越来越坏。不像是人前的那个温柔的虚凝墨濯哦，还是这才是你的本性，人前只不过是在装而已。" 没有适可而止，喝着别人泡的茶，还在不停的说着一些别人不想听的话。
知道自己过火了，敛了敛脾气，"我不要和那个花心萝卜住一起，藏意山庄那么大，我就不信没地方让我睡。"
"藏意山庄当然有地方啊，不过都各有各的用处。这么怕和古缙呆一起吗？我记得以前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了。你这文曲阁应该有空的房间的，今天我睡这里了。"睨了眼慕容芩篱，再给自己倒上茶，这样的上等好茶，不喝白不喝。
"祁儿今天睡这里。"淡雅的开口，一脸的笑意，真的很想就这么扁过去，虽然已经不止一次这么想了，但却从来没有做过，慕容芩篱不似表面上的那么人畜无害。
"那我和祁睡一张床好了，我想他会很高兴的。"继续耍赖，这样的墨濯也只有在慕容芩篱面前才会显露。
"祁儿不小了，我知道你宠他，但再这样下去，对他没好处。所以今天他一个人睡。"润红的唇下，笑露了两排洁白的齿，虽然话说的很轻很淡，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但让人不能否决他的权威性，不得不照着去做。
"煜和园，知道了。"虽然真的不想就这样接受，但对方时是慕容芩篱，所有的坚持全部毫无用处。
"早这样不就省了很多力气了。这才是听话的弟弟，哥哥疼你。"笑的更温柔，更无害，恰到好处的两抹笑纹，更是把出众的面容衬托得足以绝倒众生，修长得玉指轻抚着下颚。"呆会我让人带你过去，免得又迷路了。"
叹气，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慕容芩篱的，从遇到他开始便是如此。"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不想和他有太多的接触的。"小声的说着，是说给慕容芩篱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然知道啊，你暗恋他很久了嘛。"说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现在拿出来问是多么愚蠢。
白了一眼，就知道这样的一切是故意的。"既然知道，你还让我住那里。"
"我这是替你制造机会，是为了你好。"
白了眼慕容芩篱，到底为了谁，或许只有天知道，不过慕容芩篱从不干没有好处可拿的事情这是不变的定律。"他今天有佳人相伴，你让我去插一脚，是想让我自找难堪吗？还是你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想看戏，而把你弟弟拖下水。"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害过你了？"
害人？那到没有，如果不是慕容芩篱的话，也便不会有虚凝墨濯了。没有害人就不表示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发生，时不时的捉弄别人，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撇了撇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是事实。"芩篱没有害过人，尤其是没有害过我。"
"那就好了，所以你哥哥我是不会害你的，而是在帮你。"
帮？这怎么也算不上吧。"我看是你想看戏倒是真的。"小声的嘀咕着。

而此时的双月楼里。
古缙倚坐在软椅上，一脸的百无聊赖，一手旋玩着长笛，这便是藏意山庄的古大总管所谓的处理庄内事务。而一边的红叶端捧着一杯凉茶，娇丽的脸儿漾开一抹轻淡笑靥，"原来古大总管，古公子是这么处理事务的啊，不知道如果被慕容庄主看见了会怎么想？"
"提他干吗。"浅啜了一口茶，不由和那个现在在藏意山庄的人泡的茶相比较，还不是他把虚凝墨濯叫来山庄，让自己做什么都没劲，只能在这里无聊。他幽幽地说道，"藏意山庄有一个能干的书情大总管就够了。"
"那不如让红叶把烟翠坊的绿柔姑娘找来，陪您下棋，谈天，用膳，等天色晚了，她还能帮您净身，熄灯，轻解罗衫上榻暖床......"
"她能做的事，我想你这个飞花楼的红叶也能做到，或者是做的更好，不是吗？"修长的手指轻佻的托高红叶的芳容，看她在愣了一瞬后，红云翻涌的慌忙撇开小脸。
古缙莞尔放手，耸耸肩，也不介意红叶如此这般的说出他平素的生活模式。
没错，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将手撑着侧脸，古缙不意将眸光投往窗外。
而此时的红叶也淡淡的开口，"刚才我来双月楼之前，在水榭那里遇到一位紫发紫眸的女子，原本我还以为她是你古大公子新宠呢，谁知道竟然是找慕容庄主的，不过那位姑娘真的好美。"
姑娘？紫发紫眸？古缙听了这样的说法不由笑开，不知道墨濯听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连一个青楼的花魁都称赞的容貌，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就是不愿意多看那样的容貌，所以才强迫自己来到双月楼处理所谓的事务，不过红叶既然在水榭遇到他了，那么他看来是已经醒了，真的很想过去看看他，不过既然有慕容芩篱在，也就不需要自己这么麻烦了。"红叶，你觉得那人美吗？"伸长了手臂，将美人儿揽入怀里。
"虽然那姑娘一身男子的打扮，不过秀丽的容貌是掩盖不了的，幸亏她不是和我们一样，不然我们这些人哪有混饭吃的地方。"红叶如是的说着，一脸的赞叹不是装出来的，红叶怎么说都算是中上等的美女，如此的评价从没有对任何人说对，墨濯啊墨濯，你那比女子还娇艳的容貌让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俯低身子，轻快地啄吻一下红叶地樱桃小口，"原来被人称为冰雪聪明的红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是慕容芩篱的弟弟，虚凝墨濯，是个男的。"
"男的？"显然红叶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直直的愣在了那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古缙的长指轻佻地在她白润地下颔旋画，"是的，让飞花楼轻傲的红叶姑娘羡慕不已的人，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子。"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男人，红叶不信，公子肯定是和红叶开玩笑的。"还是不敢相信那么恬淡的人，纤细的身子，竟然是名男子。
"可爱的小红叶，如果不信的话，你下次去问问他吧。我想答案还是一样的。"古缙因为这个而心情大好，毕竟虚凝墨濯那可男可女的外貌又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举起玉葱般的食指，轻放在红润的唇上。"我们现在回煜和园，这里不适合你这位美人儿久呆。"
红叶虚软无奈地点头，"知道了。"这男人的声音，说是撒娇也好，说是耍赖也行，总之，她不能不依，没法不依，或许这便是古缙红颜知己便天下而没有任何的麻烦的原因。
"这才是我的好宝贝。"

在煜和园碰到那是必然的，虽然已经做好了任何的心里准备，但想是一回事，真的遇到了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便如现在。
"墨濯老弟，你怎么会在煜和园呢？找不到文曲阁吗？要不要我带你去那里。"或许是刚才的好心情的延续，所以古缙一脸的笑意和虚凝墨濯打招呼。一点没有被人打断好事的尴尬，倒是红叶羞红了脸躲在后面，不愿意见人，如果不是听慕容芩篱说，实在是看不出来红叶竟然是青楼女子。
"大白天的，你到底还知不知道羞耻啊，你脸皮厚无所谓，但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你就不能积点德啊！"
"啧啧......墨濯老弟，火气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呢？要不要哥哥我替你找个漂亮的姑娘来，替你消消火啊？"
"不用了！"厌恶的撇了一眼那个很欠扁的嘴脸，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古缙到底哪里好，让自己如此的牵肠挂肚。"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想的和你一样！"
"好心没好报，我这是体贴你！"小声的埋怨着。
"免了，照顾好你自己吧。"转过身不愿意多看一眼，怕是如此装出来的坚强在和他对视下去，会崩溃掉，那到时候就不是好玩的了。"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换了新的床被了，这几天我都睡那里，至于你，我想肯定不会没地方睡觉的，所以请自便。"煜和园的所有的房间都看过了，古缙的床最大也是最舒服的，所以挑了那里，其实也是想让古缙住到那些莺莺燕燕那里去，至少可以眼不见为净，虽然会心痛，但至少不用面对那个人，总比任何的一切都好，看来还是选择了逃避。不好意思了，慕容芩篱，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什么？你说你要睡这里？"
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转身面对。"是的！我住煜和园，睡你的房间。"
"那我呢？我睡哪儿？虚凝墨濯，你不要太过分！看清楚，我才是煜和园的主人！你是客人！"
"你以为我愿意吗？是芩篱让我住这里的，就凭你古缙，这张床上不知道躺过多少人，我还不愿意睡呢！"是啊，古缙在这里不知道温柔的对待过多少红颜知己，这么想着，心里翻滚的是莫名的醋意和酸痛。
"那个......公子他从来没有......"似乎看不下去的红叶走到古缙的前面，对着虚凝墨濯小心的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
将红叶拉回身边，硬是堵上了她欲语的唇，"乖宝贝，什么都别说了。乖，站在一边好好的看着，嗯？"
极不愿意见到的场面，还是看到了，逃吧，虚凝墨濯，逃进去之后就别出来了，至少在他面前保存仅有的尊严。抨的关上门，"古缙，有什么不满对着慕容芩篱去说，我要休息了！"说完之后便不再有声响。
而立在门口的古缙不由的叹气，看来又一次的将事情推向更悲惨的地步，这又岂是自己愿意的，一开始是为了得到与别人不同的待遇，现在真的得到了，却是这样的后果，想要挽回，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你从来都不让女子住进煜和园的，更别说是你的房间了，怎么不和他解释呢？"一直旁观的女子，此时才开口说话。
放开一直挽着红叶的手，"算了，在他眼里，古缙就是这个样子的，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何必多此一举呢。"
她诧异，那个游戏红尘，笑看世事的浪子，竟然会有如此深情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怕，也不介意他纵情一世，因为知道要古缙说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生命中有爱就有痛，他宁可一生不沾染，但求自在逍遥，而她并非唯一得不到他给爱，给名分的女人，却是一个可以伴在他身边的女子，这样就足够了......但显然所有的一切都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破灭了，古缙并非不爱，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或许这样是给自己一个放手的理由，毕竟他已经不是一个可以守着的男人了。

坐在文曲阁的慕容芩篱自然不会不知道发生在藏意山庄的一切，特别是他现在关注的墨濯和古缙，而充当探子的自然是坐在另一边的祁聿璇，让这两个人碰到一起，不知道是该说幸呢还是不幸，不过有好玩的事情发生那便是肯定的了。
"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的了。"说完了一切之后祁聿璇，端起桌上的杯子，大口的喝着茶。
"这样的啊，看来是什么都没变咯。"抿了茶，对于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表示满意，同时也若有所思。
"慕容哥哥，让墨住进煜和园真的好吗？我看缙哥哥他就知道气墨，你看今天他就把墨气的在房间里生闷气了。当时我真的很想冲出去，替墨出口气！"似乎是因为补充了水分，小家伙继续忿忿不平。
"不过你还是忍住了！"慕容芩篱满意的点头，"看来我没有白教你！"
"如果不是慕容哥哥说过不可以暴露自己，我才不会让墨受委屈呢。"小家伙继续在那里咬牙切齿，看来古缙的形象在这小家伙的心里已经是差到了极点的那种了。
"祁儿"慕容芩篱桃魅的晶瞳灵光乍现，修长的玉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原本只扬起一边的嘴角，慢慢地拉高了另一边。"过来我这里。"
看着这样的笑容，祁聿璇不由得整个背脊发凉，毛骨悚然！直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不过同时也为墨和缙哥哥的明天感到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