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狠毒辣、恬不知耻。或许还是个心理扭曲的性变态患者。褚浔的前途,便终结在这样一个人手里。而这个人,竟还是他的粉丝。
不是意外,也并非是竞争对手处心积虑设下的阴谋。遭受事业尽毁的重创,褚浔却连发泄怒火的对象都找不到。若当真要责怪谁,也只能怪他自己时运不济,竟招惹来这样扭曲的粉丝。
自那以后,雪绒花在褚浔眼中,再不是可爱、纯洁的代名词。粉丝与他而言,也变作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毒物。
再往后,离开的那六年里,他更从这桩事中琢磨出一点心得:过于执着,易生心魔。
无论对邓志刚,还是对他自己,这一点浅薄感悟,都再适用不过。
褚浔平复下情绪,又叹一口气,站起身离来。
邓志刚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至今仍在监狱服刑。褚浔也为过往的骄纵任性付出代价。如今重又归来,只愿昨日的浮华尽褪,能让他洗尽铅华,还有资格做一名本分安稳的小演员。
第72章
褚浔没有心情再回去上课。他在街上逛了一阵,想到答应了傅惊辰要做小馄饨,便顺路去超市买食材。
《侵蚀》杀青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褚浔的精神状态都不够好。他已许久不在白天,去超市这类人流众多的公共场所。这次去了,发现似有顾客认出自己。褚浔不欲引人注目,先拿了一只口罩,立刻付款戴上。
心境不同,所看重的事物也已大相径庭。十八岁时,褚浔也曾被明星光环迷乱心神。那时他风光无限,所到之处,俱都引得无数粉丝、媒体大?8" 最佳男主[娱乐圈]17" > 上一页 20 页, 磷放酢<堑迷兄的谌耸康闫廊χ行∩岬今忆笔保普嫠萍俚亟玻菁级择忆倍圆⒉恢匾R蛭翘焐拿餍牵テ疽恢涣常炎愎幌破鹩槔秩Φ男确缪辍?br /> 当年褚浔看过这篇评论,得意洋洋好不骄傲。巴不得立刻投下巨额保费,好将自己这张脸郑重其事供起来。
现在回头去想,实在浅薄可笑。既已决定要做演员,不拼演技只拼颜值,又哪里当得起“演员”这个身份?更何况,人气、粉丝、名利,乃至容貌,总要随着岁月流逝消磨殆尽。唯有演技,才能在日复一日的磨练中,变得愈发强大而有力。
褚浔挑挑捡捡,花了许多心思,方按傅惊辰的口味,选好合意的食材与调料。回到出租屋,褚浔立刻动手料理。自从回到C城,他便没再正经动手做过饭。这回要大显身手,褚浔兴致勃勃,忙忙碌碌不亦乐乎。
将鲜肉切碎剁成馅料,再加入洗净的虾仁,拌好调味料,放在一旁入味备用。褚浔再拆开面粉,准备和面擀混沌皮。
放在桌上手机响起铃声。褚浔正得兴起,只当没有听到。手机挂断,却又立刻再吵闹起来。褚浔眉心微皱,只好洗净双手接听。
沈蔚风的大名在手机屏幕上上蹿下跳。褚浔对他毫不客气,连寒暄也省去,开口便道:“小风,你真的好讨人烦!平时想找你聊天通话,十次有八次无法接通。现在我有事忙,你就连一秒钟都等不得。”
“喂喂,你可不要冤枉我!”沈蔚风大声抗议,“你打来的电话,我只有偶尔漏接,绝不是成心!而且,什么时候'十次有八次无法接通'了?我怎么都不晓得?”
褚浔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无赖道:“闭嘴。我说有就有!”
沈蔚风装模作样,重重叹口气,一叠声道:“好好好,你说有就有。你说什么是什么。可以了吧?满意了吧?我的容大少爷。”
褚浔被他逗笑,左腿搭在右腿膝盖,姿态悠闲道:“嗯,态度嘛还算诚恳。那今天就这样吧。没事可以跪安了。”
“别啊,”沈蔚风也乐了,油腔滑调的,“容容~宝贝儿~~你今天跟往常可不太一样。肯定遇上好事儿了。跟哥哥说说呗。”
说者无心。褚浔却当真好奇,问他:“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沈蔚风语调飞扬。褚浔仿佛看到他嬉皮笑脸的神态,“你这是一夜回到六年前啊。又跟哥哥开始贫了。可不是刚回来时的那个……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可怜了!”沈蔚风说完放声大笑。话筒被他的声音震动,刺刺作响。
褚浔愣一愣,无奈笑骂:“滚!你才小可怜!”心湖却有涟漪微动,似被好友的无心之语,击中了内心深处隐秘一角。
沈蔚风那边正是上午。没有PARTY,也没有美女环绕左右。他穷极无聊,打开话匣滔滔不绝。大约半小时后,褚浔记挂还在入味的馄饨馅儿,数次想要结束通话。沈蔚风还未聊得尽兴,总也不肯挂断。
褚浔忍无可忍,直言道:“我今天真的有事要忙,没空一直陪大少爷闲扯。你快些行行好放过我。穿好衣服出门去找辣妹吧。”
哪知沈蔚风好奇心起,愈加不肯放过褚浔。得知褚浔竟在特意为旁人做小馄饨,更是天塌了般大呼小叫,“有没有天理!我还没吃过你亲手做的小馄饨。你居然就要做给别人吃!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沈大影帝声情并茂,演了好一出啼血斥渣男的戏码。待过足戏瘾,末了神秘兮兮八卦道:“爱心小馄饨哦,这么有心……一定是交了新男友对不对!”
自六年前与傅惊辰分手,褚浔再未交过男友。沈蔚风见不得他这样,活似旧情难忘一般。天天巴不得褚浔尽早化身狂蜂浪蝶,与他一同流连花丛及时行乐。
褚浔只是笑笑,“你想太多了。”
沈蔚风尤不死心,不住追问那个颇有口福的“混蛋”是谁。
褚浔不由坐直身体,实在被逼问得无法回避,方道:“……就是,傅惊辰。”话说出口,心口便无端忐忑,连忙补充:“他又救了我一命。我也是受他兄长托付,才要照顾他……”
“褚!容!你还有没有脑子!”不等褚浔讲完那诸多借口,沈蔚风语气大变,已暴跳如雷,“自从你回来,明里暗里,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万万不能再与姓傅的沾上半点私人关系!你全都给我左耳进右耳出了是不是?!”
褚浔离开这些年,沈蔚风一面对褚浔牵肠挂肚,一面怨恨傅惊辰所作所为,私下几乎与傅家绝交。他一颗心都要为褚浔操碎。现下褚浔却似好了伤疤忘记痛,又要背着他与傅惊辰不清不楚,叫他如何能不气愤心焦。
褚浔清楚好友的心思,小心解释,“小风,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只是受傅惊云先生所托暂时照顾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也绝不会有别的想法……”
“我信你才有鬼!”沈蔚风粗暴打断褚浔。他气息急促、声调尖锐,显是已愤怒到极点,“你不会有别的想法?我看你满脑子都是别的想法!不然分开足足六年,你怎么能一个男友女友都没交过?”
“跟他没有关系!”问题兜来转去,褚浔亦觉焦躁。闭眼按一按鼻梁,耐下性子道:“只是没有遇上喜欢的人而已。跟傅惊辰……真的没有丝毫关系。”
沈蔚风连连冷哼,“对,没有丝毫关系。你只是离了他,就再也遇不上喜欢的人……是不是还想着要为他守身如玉?呵,可惜傅总这些年美人在怀,好像并不在乎呢!”
“沈蔚风你讲点道理!”褚浔被刺到痛处,猛地站起身,反唇相讥道:“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今天分手,明天便能与新女友牵手逛街。你换女友不过换一件衣服。旁人的确难有你那样大的心胸!”
话说到这种程度,两人都气到面红耳赤。话筒里一时静默,只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如此对峙良久,终究还是沈蔚风当先败下阵来。
“……容容啊,”他道了歉,深长得吐出一口叹息,话语中无奈又心疼,“让我说你什么好……”
有许多事情,褚浔身在其中,或许当真无法看得清楚。就如他们在《侵蚀》片场,褚浔数次入戏过深。导演喊过“CUT”,褚浔仍紧抱沈蔚风泪流如雨。那时褚浔喃喃呓语。唇齿间吐出的那一个名字,分明就是傅惊辰。
这些事,沈蔚风只会压在自己心底,一辈子都不会对褚浔讲出来。
褚浔面露愧色,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急忙道:“小风,对不起……我说话不过脑。你,你别怪我吧。”
“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怪你!我只是,只是……”沈蔚风欲言又止,再三斟酌思量,终是对褚浔的担忧占了上风。他打定决心道:“容容,今天有些话,我的确说得过了。是我忽视了。再好的朋友,对彼此的私生活,也应保持适当的距离。”
“小风,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听我讲完,”沈蔚风打断褚浔,沉声道:“以后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身后,始终如一地支持你……但在那之前,我要对你讲一件事。”
沈蔚风鲜有这般严肃。褚浔不觉屏住呼吸,听他缓缓道出一桩往事,“大约一年半以前,薛睿在肯尼亚遭遇车祸重伤入院,修养了整整半年多才大体康复。这起事故,当时震惊了整个娱乐圈。容容,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薛睿两字传入耳道,褚浔已暗暗攥紧手机。听到沈蔚风问话,只轻微应了一声。
沈蔚风又叹口气,似含着一段不忍,道出往事背后不为常人所知的隐秘,“其实在这场事故,那个重伤入院的人,原本应是傅惊辰。”
褚浔怔了数秒,心头猛然重重一跳,高悬至半空,“……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沈蔚风音调转低,竭力传递出安抚意味,“薛睿救过傅惊辰的命。用他自己的性命,救下了傅惊辰……就如当初,傅惊辰不顾安危救下了你。”
悬在高处的心脏,又骤然撞入谷底。褚浔仓促伸手撑住椅背,眼前泛起阵阵黑雾。
第73章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救命之恩意味着什么。
挂断电话之前,沈蔚风最后对褚浔讲了这样一句话。
与傅惊辰的那段过往,褚浔只对沈蔚风稍微透露过一二。也正因如此,沈蔚风始终不看好褚浔与傅惊辰的“爱情”。掺杂了过多的恩情,再甜美的爱也会变得不纯粹,甚至不平等。事实也证明,与傅惊辰在一起那段日子,不论褚浔表面上多么嚣张任性,实质在他们的关系之中,褚浔才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即使在分手六年之后,在沈蔚风看来,褚浔仍未能彻底改变甘愿从属于傅惊辰的心态。他之所以强烈反对褚浔再与傅惊辰扯上关系,亦是基于这诸多考虑。
暮色侵染上窗台。整个城市陷入夜的怀抱。
褚浔吐出压在胸膛的那口浊气,站起身来,去厨房继续将小馄饨包完。
傅惊辰与薛睿究竟有何种牵绊、何种恩怨,实际都与他毫不相干。他会对沈蔚风的话有这样大的反应,已是出乎自己的意料。莫非他竟当真如沈蔚风忧心的那般,还未对傅惊辰彻底死心?
想到此处,褚浔耐不住摇头一笑,唇角间的纹路,隐隐流露无奈与嘲讽。
如今哪里还有必要,再去想这样的问题。“救命之恩”这四个字所蕴含的力量,他的确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与傅惊辰恋爱、争吵,再分开。心中并非全无怨怼。每每思及傅惊辰,却总又禁不住心软。连痛快淋漓地恨一回,也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若说这其中没有那份恩情在作祟,又能骗得过谁?
沈蔚风足够了解褚浔。而褚浔,亦足够了解傅惊辰。事到如今,有关傅惊辰的种种,的确不必再想。
他们之间,最终可以留下,到底也只能是那一段恩情。
褚浔又叹一口气,似是无奈又似解脱。抬手揉一揉眼睛,将调好的馅料全都包完。
他将包好的小馄饨全部冷冻在冰箱里。因没有食欲,自己的晚餐,只随意煮了碗清汤面应付。
十一点多,褚浔准时睡下。在床上躺了许久,仍毫无睡意。褚浔睁开眼望向窗外。当微白的晨曦,缓缓透进地下室窄小的窗扇。他才抵不过疲惫,混混沌沌合上眼。一时似陷在梦中,一时又仿佛清醒。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睡着。
一个多钟头后,再也躺不下去。褚浔起身下床,皱眉走到厨房,顺手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直接用牙齿咬开瓶盖,仰头一口气灌进肚里。
冰凉的酒液滑过食道直抵胃部。那感觉清爽畅快。令褚浔微合双目,不由自主翘起唇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只要有所节制,酒确实美味甘醇,又令人身心愉悦。这样好的东西,一口不沾未免可惜。
起得太早。洗漱过后,褚浔先看了一阵昨天辅导班发放的资料。等时间差不多,再开火煮好馄饨。而后将馄饨与汤汁分开单独盛放,以免馄饨面皮被汤水浸泡太久失了劲道。
出门前,褚浔又特意用漱口水漱了两次口。确保不会被人察觉出酒气。先前傅惊辰似是察觉出他好酒,几次在短信中,有意无意提醒他要适度。他有把握不至再染上酒瘾。更不愿傅惊辰再对自己放心不下。无关紧要的小癖好而已,还是尽量瞒过傅惊辰为好。
这日交通还算顺畅。褚浔赶到医院,傅惊辰刚刚洗完澡。见他如约带了小馄饨来,傅惊辰的眼睛笑作微弯的月牙。
那样冷淡的人,这几日却总是对褚浔笑。面上终年覆盖的寒冰,都似消融了几分。
褚浔眼望着他,眼睛一时便舍不得移开。看他夹起小馄饨,小口小口地吃进口里。随着将食物吞咽下喉咙,面庞便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愉悦。如此生动的神情,让褚浔觉得傅惊辰格外俊美。
褚浔看得入神,似都不愿眨一眨眼。
那眼神如有实质。傅惊辰不由失笑,放下筷子转头问褚浔:“怎么了?我的脸上,可是长出了什么稀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