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温煦觉得煎熬的过程中带他们回到了北望路南的那条小路尽头,花鑫对司机说:“稍等两分钟,我去里面搬点东西,马上回来。”言罢,对温煦说:“走吧,我一个人搬不动。”
温煦愣愣地点了头,忙跟着他下车,司机还在后面喊着:“我要算计时费的啊。”
花鑫回头笑了笑,“当然。”
于是,温煦跟着花鑫走进了小路,直奔出事现场。温煦实在忍不住,就问道:“要搬什么东西?”
“我只是不想支付车费。”
“才二十几块钱,你要是没带钱我身上有啊1" 时间轴监理会0" > 上一页 3 页, 。”
不付车费这种事温煦从来没干过,太过分了!可是,没等他把钱拿出来,花鑫忽然抓住他,藏了起来。
温煦被他扯了一个踉跄,站稳之后,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搞什么鬼?钱毅身边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反问道:“你看清楚了。”
“别开玩笑!”温煦的脸色愠怒,“是你告诉我的,钱文东已经死了。那我看到的是谁?”
花鑫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悠然自得地说道:“你看到的钱文东不是鬼。”
温煦惊讶道:“他没死?”
“不,他的确死了。”
温煦觉得自己快被老板玩坏了。
花鑫挑挑眉,又说:“我说过,用理论很难让你明白事实,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你亲身经历一些事情。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闭上嘴用心看。”说着,指着小路中央,“不要眨眼,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花鑫的声音像是施了魔法的咒语,蛊惑着温煦摒除脑子里的疑问,顺从地转了头,去看那条昏暗而又安静的小路。
深夜里的小巷,并没有因为两个人而产生任何波澜。隐藏在黑暗中的温煦,有种无法言明的紧迫感,窥伺的感觉对他而言并不好,他很想低下头,闭上眼睛,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与温煦的紧张相比,花鑫仍然是慵懒的,好像正在准备看一场无聊的广告片。
小路的另一个入口传来了声音,汽车行驶的声音。温煦的眼睛突然瞪得更大,在他十一点方向的岔巷里,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绝好的引擎带来绝佳的声音,如一把巨斧悬在温煦的头上。
不,这不可能!
一朵云在夜空上漂浮着,挡住了月光,让本就昏暗的小路变得黑暗。温煦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紧绷,眼睛在岔巷的出口盯得死死的。
忽然,隐藏在岔巷里的车驶了出来。温煦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不就是另一辆被撞毁的车吗!
就是说:车祸马上就要发生了。
温煦忽然迈动脚步,冲出去阻止悲剧的发生。花鑫好像料到他会这么做,抓住他的手臂,捂住他的嘴!
温煦指着前方,呜呜呜着。
第7章
花鑫在温煦的耳边低语:“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千万别眨眼。”
奥迪标志已经进入温煦的视线,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很想闭上眼睛,可是他做不到。
那辆隐藏已久的车忽然加速,发动机的咆哮声就像野兽的低吼,两辆车仅在数秒内相撞。声音、画面、让温煦瞠目结舌。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浑身紧绷的像个铁块儿。当车辆相撞后的浓烟腾起,温煦转过头,惊骇地瞪着花鑫。
花鑫的手扣在温煦的脑袋上,让他的头转回去,说:“还没结束。”
蓄意肇事车辆的车门打开,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裹”非常严实。头盔、手套,还有厚厚的衣裤。这一身衣服,就算去北极都够用了。因为包裹的实在太严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可见,肇事者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才只受了轻微的伤。
这个人走到钱毅的车旁,弯腰朝里面看了看,随后又摇摇晃晃地朝着岔巷走过去。
花鑫带着温煦,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途径车旁的时候,温煦看了眼钱毅。他知道,钱毅还没死,如果现在就打电话,他会不会获救?下半生也不用坐在轮椅了?钱文东呢?抢救及时的话,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温煦的脚步迟疑,花鑫对他摇摇头——你什么都不能做。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小巷里传来了很多开门的声音。花鑫忽然推了温煦一把,让他尽快跟上。温煦这才缓过神来,跟着加快了脚步。
一条小巷能有多长?他们很快就跟上了对方,如同之前一样,花鑫带着温煦躲了起来,他选择的角落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停下来的肇事者,又不被发现。
温煦定睛看着对方,看到那人开始脱下衣服,一层、两层、三层。足足三层厚厚的衣裤!最后,只留下一条弹力运动短裤和一件紧身运动衫,这一刻,温煦在心里惊呼——女的!?
当肇事者摘下头盔的瞬间,一头长长的乌黑的发如瀑布般垂顺下来。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容貌秀丽。
这么年轻!
花鑫看着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挑挑眉,嘴角噙着笑。
温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向花鑫。似在问——抓不抓?
“老实呆着。”
这时候,女人已经将脱下来的衣裤鞋子装进一个大背包里,背在肩上。她掀开很大一块帆布,露出里面早就准备好的登山车。
就这么看着她走?
这一刻,温煦的脑海中出现了方才那一幕。被卡在挡风玻璃上的钱文东,他的眼镜还睁着,浑身抽搐,血不断地从脖子的伤口里涌出来……
突然,温煦使出全部的力气摆脱了花鑫,他朝着那个蓄意肇事的女人跑过去。
不能就这么让她跑了!
花鑫站在角落里,神色淡然地看着冲出去的温煦。似乎没打算把人抓回来。
就在温煦跑出去三四步的功夫里,一股强大的吸力施压在他的身上。那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再次来袭,温煦不得不闭上眼睛,承受着天旋地转一般眩晕感。
这一次,没有花鑫的温暖,有的只是更加刺骨的寒冷与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温煦忽然觉得跌坐在地面上,才睁开双眼。
房间里青白色的花瓶,湖蓝色的窗帘,大到离谱的卧床,他坐在杜鹃鸟的脑袋上,感受着极度渴望的温暖。
床头柜上,有一杯水,缓缓地升腾起白色的气。
他记得这杯水。在这个房间感到寒意的时候,这杯水就在冒热气,现在还是一样……
温煦再也不想被耍着玩了,他转回身,面色严正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花鑫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他的脚步很稳,被质问的同时,脸上也不见有些许的变化。他只是坐在一把摇椅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老板,给我个解释!”温煦走到他面前,几乎是叫喊着。
花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温煦很倔强,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花鑫说:“坐下谈。”
好吧,至少他愿意说了。温煦赌气一般坐在了地毯上,仰视着花鑫。
摇椅无声地摇晃起来,花鑫半眯着眼睛,看上去惬意而又舒服:“我属于一个很古老的部门‘时间轴监理会’。你可以把时间轴看成是一个很庞大的系统,我们就是维护系统的人。当某件事发生了错误,时间轴会报告出一个错变点,像我这样的调查员,必须查清楚这个错误,纠正它,让时间轴恢复正常。使用的方法你也亲身经历过了。说到这里,花鑫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直视着温煦的眼睛,“我们,可以回到过去。”
温煦:……
“你好像又不能理解了。”花鑫无奈道:“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
“你能不能先不要在意我的文化水平,再说一遍关于时间什么会的问题。”
花鑫哼笑了几声:“这段话每次都要背,真是烦死了。说点重要的吧。钱文东死亡的时候,时间轴报出错变点。我要查清事情真相,纠正错变点。明白吗?”
温煦直言:“不是很明白。”
花鑫揉了揉眉心,“你慢慢想,我去煮点咖啡。”说着,起了身,离开了房间。
花鑫走得很慢,推开了一扇房门,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像是会有咖啡机的样子。这里是他另外一间书房,坐下来,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计时器。计时器在倒计时,上面还剩下十五分钟。
回想起今天在总部很蛮横地跟副会长拍桌子喊“我要那个小子做助手!”的情景,还是没有半点后悔的心思。只是,副会长给了他五个小时的限制,如果五个小时之内温煦没有信任他并接受一切,那么,温煦即将被监理会囚禁起来,严加研究。如此一来,他要找助手的打算也付之东流了。
几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适的,绝对不能放过。花鑫想着:温煦,你可要给我争点气啊。
思及至此,花鑫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温煦呆呆愣愣的傻样儿。
花鑫监视着卧房里的温煦,看着他忽然抓耳挠腮地焦躁起来,看着他离开椅子,在卧房里踱步。花鑫能听到温煦自言自语的提问、回答、再提问再回答的话音。显然,温煦把自己难住了。
不晓得温煦想到了什么难题,抱着脑袋坐在地毯上。花鑫好奇,这小子想到什么了?
忽然,温煦站起来走到圆桌旁,摸了摸那杯水,似乎还是不能确定什么似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被烫的直吐舌头,拳头使劲捶着墙面!
花鑫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被烫了舌头之后,温煦似乎安静了下来,打开了房门,鬼鬼祟祟地朝外面看了看。
他这是在干什么?花鑫纳闷,身体前倾,靠近了电脑显示屏。
只见,温煦确定了外面的情况,把房门关好,快步走到窗前,掀起湖蓝色的窗帘,打开窗户。
显示屏里,湖蓝色的窗帘起起伏伏,好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花鑫眉头一蹙,脸色阴沉。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料到温煦居然会逃跑。
既然已经有了逃跑的行为,就不能视而不见。
温煦站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周围的环境虽然怡人清雅,但是连一扇门都看不到。算了,还是转转再说吧。
温煦朝着右边走过去,边走边看周围的环境,越看越是惊讶,这是多有钱才能搞出这么多花样?简直太浪费了!
就在温煦感慨穷富之差的巨大时,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按了下去!温煦惊慌地喊了一声:“啊!”,随之被按压在一张石头桌子上,手臂被扭到身后,疼得他叫声不断。
“妈的,给我闭嘴!”
“你干什么?我的手要断了!”
随着温煦的叫喊声,花鑫终于放开了他。温煦踉跄了几步,逃也似地转到石桌的后面,惊魂不定,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
“你抽什么风啊!?”温煦气的怒指花鑫,忽然看到右手手腕上多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很像表,却不是表,“这是什么?”
花鑫咧嘴一笑,“狗链子。”
“什么?”温煦想要摘下手上的东西,这东西就像长在他手腕一样,怎么都脱不掉。
花鑫又恢复之前懒洋洋的状态,说道:“定时炸弹,敢跑就炸死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跑了?”
见他一脸傻呵呵的样子,花鑫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不跑你什么意思?打算跳一楼的窗户自杀?”
温煦的脸上好像写了两个大字——懵逼!
花鑫将袖子挽了几折,单手插进了裤兜里,冷眼盯着准备自卫的人,说道:“我真不是很有耐性 。说吧,你跳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只是想出来看看。”温煦也意识到如果继续误会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他严肃了些,说道:“你说得那些事对我来说,冲击力太大了,你好歹让我缓缓啊。”
其实,是温煦很难接受花鑫所说的一切,什么“时间轴监理会”什么“错变点”什么“纠正”的,听起来更像是一部科幻小说。但是,今晚,他的的确确看到了还活着的钱文东,走起路来比他还麻利的钱毅。最重要的是:他目睹了车祸的整个过程。
这不得不让温煦面对现实。
“我就是觉得今晚的事太离奇了。”温煦呐呐地说:“你这么有钱,可能是雇了几个人玩了个把戏什么的。可这样的解释也不对,我一个穷小子,你干嘛要在我面前耍把戏。后来,我试着相信你的话。”
温煦的诚实让花鑫心里的怒火消了一些,但还是搞不懂,相信自己跟跳窗户有什么关系?
温煦说:“我想,车祸也好,出事人和那个女人也好,你都能用钱搞定。但是有一样东西,不论你有多少钱都不可能搞定,所以我跳窗户出来看看。”
花鑫忽然就对他说的所谓的“有一样东西”很感兴趣,便问道:“还有我搞不定的东西?”
温煦举起手,指了指夜空,“月亮。”
花鑫抬头一看,只见夜空上挂着一轮满月。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看过一眼月亮,是个月牙儿。跟现在的满月差太多了。”
正如温煦所想。你有钱,可以买的来演员,买的来一起车祸,一个死人,但是你买不来两个一模一样的月亮。
花鑫挑挑眉,再看温煦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气氛却有些尴尬。温煦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嘴角,说:“那什么,现在,我相信你说的那些事。”
花鑫将计时器拿出来,上面还有三分钟。他停止了计时器,很高兴温煦能够在五个小时内接受了一切。心情舒爽了,口气也跟着轻快起来:“坦率这一点,倒是有几分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