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字激怒了年轻人,他被这句话点燃。
“打?!你就知道打?!有本事你去打虎头的人啊——”
老人面皮抖动:“你说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娘当年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你不去给娘报仇,只会拿我出气——!”
“小兔崽子!!”老人断喝一声,转身抄起旁边一块木板,劈头盖脸朝年轻人砸去。
“你没本事给娘报仇,就别拦我!”
年轻人躲开这一击,木板没打中他,砸在灶台上,一时间锅碗砸了一地,这噪音连同年轻人的话语合在一起,统统戳在老父亲的心窝上。
木板不断落下,年轻人不断躲闪,但是屋子屁大点地方,辗转腾挪终是有限,打没打中已经顾不得了,在一阵烟尘喧嚣中,木板终于裂成两半。
正如这对父子的关系,在一次又一次的冲撞中,终于碎裂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望着那四分五裂的木板,年轻死死盯着他的父亲,心里想的是:他是真的要打死我。
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吼,就骂,还嘴就是打,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以前他只能忍着挨着,现在他可以跑,对,他可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这个家!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的视线缓缓上移,移到老人的脸上,后者面色灰败,神情隐匿在同样灰败的光线中,看不真切。
深吸一口气,年轻人转身朝门口跑去。
直到门被“嘭”的一声摔上,老人才惊觉,抬起头,本想喝阻对方,但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开口,父亲有父亲的尊严,父者,矩也!
年轻人冲到屋外,天上正不要钱似的洒下瓢泼大雨,他在院中定了一瞬,既是在畏惧这滔天的雨幕,又似在等待一声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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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什么也没有。
他最终咬咬牙,冲进雨里。
至此为止,施天辰在《风雨绝处是归途》剧组的全部戏份杀青。
留在室内的1号机还在忠实的记录屋内发生的一切,导演没有喊停,谁也不敢贸然出声。
在年轻人跑进雨中的同时,老人移到窗旁,从虚掩的窗扉向外望去,却只看到儿子迅速模糊的背影。
这一望,便是阴阳两隔。
“过!”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大家原地欢呼——财神爷今晚要请客,镇里最大的酒楼。
白湛来到施天辰身旁,动作自然的掀起他的衣摆,然后便暗暗心惊,果然,闫关涛的板子是真打。
医生这时也带着医疗箱走来,盯着那精干的背部和胸腹一阵惊呼:“哎呦,闫老师下手可真狠。”
施天辰却无所谓:“昨天和闫老师约好的,必须得真打,要不我愤怒不起来。”
白湛看着他说道:“昨天那一个多小时还真没白去,讨了顿好打。”
话虽如此,但心里还是宽慰的,昨天施天辰偏要自己去还马甲,又在人家房里逗留了一个多小时,看来是真的学到东西了。
也幸亏这场戏是和老闫搭,要换了别人估计还真下不去手——现在施天辰已经荣升为地位仅次于导演和制片方的大佬了,全组对他态度没有改变的大概就只有闫关涛,这人要是会见风转舵那一套早就不至于混成现在的境地了。
上完药,白湛悄声问:“昨天你们聊什么了?”
施天辰转头看看他,道:“保密。”
白湛垂下眼皮:“我一会直接问老闫就是。”
“你管他叫老闫?”施天辰敏锐的捕捉到对方话语的失误:“你们有这么熟吗?”
“我……我太入戏了,你看他的扮相,难道不老吗?”白湛面上镇定,手里却一阵忙乱,整理衣服时差点被拉锁把手指夹了,施天辰无言的看着他,心里觉得哪里不对,白湛刚才的语气,分明是提起老熟人的口气。
从一进这个剧组他就发现了,白湛对闫关涛的态度特别不一般,不管先前如何,自从两人约法三章之后,白湛给他的感觉就一直是冷静客观且睿智的,但是那天在得知闫关涛并非主演后,他就有点魂不守舍,而且言谈间流露出的是满满的不忿,这太反常了。
难道他们原先认识?
可闫关涛对白湛的态度却明显是不熟的。
他想起昨天去单独送还衣服,最后临走前闫关涛对他说的话。
他说:“你那个小经纪人,很有两把刷子,现在很少有人把剧本研究得这么透了。你应该庆幸,他只是你的经纪人。”
目光回到小经纪人身上,后者正在整理杂物,他凑过去问:“拍完这部是不是有休假啊?”
“可以。”白湛答道,手上忙活不停。
施天辰接着问:“陪我去夏威夷?”
白湛扭头看他:“大少爷,你有休假,我可没有。”
“那就请假。”
白湛回过味来:“不是,我为什么要请假陪你去夏威夷请问?”
“因为我在追求你啊,追求期间邀请你一起去度假放松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话题是怎么扯到这的?
收工当口,周围人各种忙乱,白湛不想在这个场合和他纠缠于这个话题,只道:“回头再说。”
施天辰双目一亮:感觉这事有戏!
白湛这时已经在琢磨另一件事了,闫关涛还是和从前一样乐意照顾新人,无论出于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是以这个新身份打交道的这些天,如果有可能的话他都想找机会关照一下这位老伙计。
第27章 天高任鸟飞
当晚,施大少包下镇上最大的酒楼,宴请全剧组,气氛一度和谐有爱,施天辰作为这次聚餐的主角,被敬了不知多少轮酒,但他一点醉态不见,最后还伙同旁人一起去敬导演和主演,白湛在旁看得暗暗咋舌,难道酒量这东西和财富成正比?
直到散场后,只有他们两人时,施天辰才显出不适,他的胳膊搭在白湛的肩上,几乎半个身子都压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穷乡僻壤,连XO都没有Exatra的——”
白湛不耐道:“别逼逼了,看路!”
“这不是有你……扶着我呢么……”一个踉跄,施天辰身子一歪,趁机在白湛耳边偷了个吻。
“你自己走。”白湛不干了。
天已全黑,大家都喝多了,在零零散散往车子的方向走,没人注意他俩。
“生气了?”
施天辰看着白湛嘿嘿一笑,挑了截矮墙倚着缓缓坐到地上。
“你到底醉了没有?”白湛抱着手臂站在两步开外。
“酒不醉人,人自醉……”
“起来,到车上去。”白湛弯腰拉他手臂,但是后者不配合,喝醉的施天辰其重无比,他硬是拽不动。
两人一个弯腰拽人,一个就是不起来,两厢僵持的当口,后者突然一收力,白湛被带了个跟头,“啊!”在即将摔成狗吃屎的瞬间,施天辰的手臂用力将他圈住,然后带进了自己怀里。
“松手,让我起来!”白湛低喝道,同时慌乱的看向四周,但这乌漆墨黑的,谁也看不清谁,就算发现他俩在这纠缠,也只当熟人之间喝多了撒癔症,不会多心。
“你还没谢谢我呢,要不是我你就摔了。”施天辰一张口就是一股酒气,混合他惯用的男士香水,形成奇妙的味道,不难闻。
他眼神迷茫的看向白湛:“小白,你别动,听我说几句话。”
白湛仰头吸了口气,道:“你说。”
“我要说的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打个炮怎么了?”他虽然醉着,但仍出自本能的察言观色,话音落下,又连忙改口:“哦,好,你要是不愿意直接打炮,那就谈恋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谈个恋爱怎么了?”
白湛也弄不清他这是真醉还是假醉,但是现在他被死死圈住,不说点什么只怕混不过去:“我只想和你维持工作关系。”
“嗯,可以。”施天辰点点头:“那就谈办公室恋情。”
“我……”白湛很无奈:“施天辰,你喝醉了,我不想现在和你谈,你起来,我们先回去,等你酒醒了我们在……”
施天辰打断他:“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闫关涛?!”
“你别乱讲!!”白湛霎时涨红了脸,幸好大家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这要是被熟人听见可真窘大了。
“嗯,他太老了。”施天辰点点头,“那……难道是于火火?”
“你闭嘴吧!”
现在抽他还来得及吗?
“那你考虑考虑我,我帅,又有钱——”
“行,我考虑考虑,你先起来——”
“你考虑到什么时候?”
“等你拿下‘金狮奖’我就告诉你——”
“你耍我?!”
“看来你也没太醉?”
“我……”
“没醉就给我起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车都叫不到了!”白湛迅速站起身,脱出施天辰的桎梏。
一阵夜风吹来,身上残存的对方怀抱的温度片刻即消。
“哈,被你发现了。”施天辰惫懒的坐在地上,姿态十分不雅,两条长腿随意的敞着,配合他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怎么看怎么邪性。
白湛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朝大路走去,“小白!”施天辰忙跳起来,三两步追上他:“你刚才说要考虑,考虑多久啊?”
白湛脚步微顿:“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这哪说得清楚?”
“那就等你能说清楚的时候再来问我需要考虑多久。”
其实说到底,白湛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大少爷是真的对自己动心。
可能就是憋红眼了,身边又没有合适的伴儿吧,不是要休假吗,只要天高海阔的往外一飞,估计对自己的这点心思就淡了。他又不是没见过有钱人,说来说去都是图个新鲜感,热血上头的时候指天指地非他不可,但只要另一方立场坚定,谁也耗不过时间。
“那……”施天辰果然犹豫了。
白湛心下暗笑,脚下不停,风声擦过耳际,前方三五米就是灯火通达的大路,猛然间眼前一暗,只听那人的声音和热气一同覆下:“那我先讨个利息吧。”
那是一个比风稍重些的吻,双唇一触即分。
但施大少恐怕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香的活儿,操作略施水准,可能他也没想好是轻轻碰一下还是用牙咬一下,总之,嘴唇擦过的瞬间,他的牙磕了白湛的唇。
心还未动,先觉出疼来,一点都不浪漫。
白湛捂着嘴怒喝:“你干嘛!?”
对方没有回答,只匆匆大步越过他,先往灯火通明处去了,但是光影交错里,白湛发现那家伙……似乎脸红了。
………………
告别《风雨绝处是归途》剧组后,施天辰不忘趁热打铁,邀请白湛共赴假期,被后者以需要先去公司报备,提交休假申请为由找借口溜掉了。
渴望休假的不止施天辰,还有白湛,但他不想去什么白色沙滩,只要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就够了,但是想想自己那个五十平米的地下室,好像连大床都是奢想呢。
一回到熟悉的城市白湛就和施天辰暂时分道扬镳,任凭身后的喇叭拍得再响他也不理会,反正这里既不是剧组也不是影视基地,他白湛又没卖身给施天辰,谁规定艺人和经纪人要24*7的捆绑在一起?他也不怕对方惹出什么幺蛾子,一来他还没红,不可能有狗仔追着他拍,二来施总有的是钱,大不了花呗。
总而言之一句话,回到熟悉的城市,天高任鸟飞,施总奈我何!
这次替施天辰申请的假期足有半个多月,没有行程的日子里,白湛也感到了久违的轻松,难得给自己也放了回长假。公司那边并没有硬性要求他必须朝九晚五,加上他还要躲着田姗姗——回来后对方又提了一次给他塞新人的事,但被他糊弄过去了,以施天辰最近的表现来看,自己只是关照了一下于火火就被他按在床上怼,这要再拉拔一个新人,不得……哎呀太污了不敢想!
打开久违的房门,仍是扑面的潮气袭来,但这一次居然有点亲切的感觉,虽然这里并不优渥舒适,但好歹也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容身的领地,这几个月下来东奔西跑,住的不是旅店就是招待所,下了飞机就是高铁,哪里都不如一方小屋来的安稳。
把行李一样样收拾好,又把积攒的衣服送去了洗衣店,原身留下的衣物都被他妥善的打包收了起来,现在的衣服几乎都是他自己用工资添置的,虽然不是很贵,但款式都是他喜欢的。
从洗衣店回来又顺路去了超市,买了干燥剂和室内空气清新挤,要不是收入有限,他都要直奔香水专柜了,他总觉得在这屋里住久了也会染上一股霉味。
在打扫房间时,他在衣柜前犹豫了。
衣柜的最底层有一个巨大的瓦楞纸箱,里面应该是这具身体原主的私人物品。
他虽然继承了这具身体,却并没有原先的记忆,这几个月一直奔忙还好,但回到这里,那种鸠占鹊巢的感觉才会特别强烈,他原本极力避免碰触对方的私人物品,包括正主原来的手机,但这次回来,他有了不同的考量。
事已至此,挽回已经没有可能,他现在不是许珮,他是白湛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以这个身份生活下去,那么就有一些他必须要面对的,他必须要了解白湛,上次白亭的意外到访已经令他手足无措,下一次再面对类似情形他没有把握能做得更好,退一万步来讲,自己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那么也有义务帮他实现一些未竟的心愿,比如,生辰死祭去看望他逝去的母亲,比如,父亲那边如果可以的话帮忙照拂一下,从上次白亭的口中得知,白湛偶尔还会寄东西过去那边,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惦念这个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