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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公子, 你在看什么书呢?”骆可可脆亮娇嗔的嗓音非常有辨识度。
“幼……唔……”骆可可的嘴巴被曲凌恭一把掩住。
“干什么啊?你……”骆可可愤怒地拨开曲凌恭的手。
上次暖宫贴和痛经片的事,曲凌恭私下给骆可可发微信解释了一遍。
滚滚红:“大姐,你兴师问罪之前,能不能先看看上下文?我要的是什么?你给我的是什么?”
可可:“你管我要这个,我当然觉得是给女生的, 谁能想到是给张钧若的?再说就算天再冷,你看过哪个男生用暖宝宝了吗?很奇怪好吗?”
滚滚红:“张钧若那天胃疼,我在后面看见的。”
可可:“哦……这样啊。(我倒)”
解开了误会,骆可可还跟原来一样大大咧咧地找曲凌恭说话。
“我说你是不是下课看小黄漫呢?”
“对呀对呀。正看到精彩地方,别来打扰我。”
曲凌恭邪魅地坏笑着,把《幼儿成长与心理创伤》往书桌深处塞了塞。
骆可可嘴撇成鲶鱼状,一脸嫌弃地飘到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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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初雪了,细小莹白的雪花若有若无的亲吻着脸颊,街上不知从哪里流泻出圣诞节特有的欢快曲调。
夜色中,李允岸在灯火璀璨的商业街停下脚步,回头拍了拍站在橱窗前半晌不动的男孩,询问道:“凌恭,你要买围巾?”
曲凌恭驻足在一家大型百货公司的橱窗前,出神地盯着橱窗里模特脖子上的一条羊毛围巾,银灰色底子像一片雪地里的月光,浅蓝和淡褐色的格子条纹搭配在一起,有一种纯然宁逸的感觉,很像张钧若身上的气质。
李允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默默了良久,淡淡道:“买下来吧。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你找个机会送给他呗。”
“我骑着麋鹿路过他家,往他家烟囱里一塞吗?”曲凌恭木然地回应,一脸落寞。
伸手拍拍好友的脊背,李允岸什么也没说,转头望着簌簌而落的雪花出神。
每年的这个时候,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细小的雪花,吹拂在脸颊上的触感,让他想起一个小小的身影,随着每年季节的流转,那个影子日益模糊了?" [重生]撕过的校草是失散初恋0 ">首页 10 页, 氯ァ?br /> 母亲离世也是在这个时节,跟那个人的相遇也是在这个时节。如果有什么事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大概就是这两件吧。
李允岸望了望步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茫茫人海,浩浩万劫,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再相遇呢?即使那个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四年时光,他已经认不出他了。
他回头看看橱窗前的曲凌恭,好友眼睛里的光几次明灭。他忍不住笑笑,这家伙大概是想到张钧若围上这条围巾的样子,又想到没有机会送出去。
他真羡慕曲凌恭,张钧若就在身边,朝夕相处,日日相见。
“欲除烦恼先无我,各有姻缘莫羡人。” 两人并肩而立,突然听到有人朗声叹道。
曲凌恭听清了前半句,李允岸听清了后半句。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各有姻缘莫羡人——”
循声望去,商店旋转门和墙体形成的夹角里,有一个头带庄子巾,须发尽白的老道。他窝在那里,一身深蓝色棉大衣,如果不喊这么一嗓子,倒真是不怎么显眼。
商店里亮如白昼,各种时尚大牌的logo泛着冰冷高贵的金属光泽。商店外仿若深山道观走出来的道士,与之格格不入。
看了看道士身前灰扑扑的棉布上面,卜卦二字,曲凌恭兴致盎然,他从没算过命。
“两位善信可有烦恼相询?”老道伸出两指捋了捋白须,架势很足,看得曲凌恭眼睛一亮。
“嗯、嗯,有烦恼要问。”
“两位善信要问什么?”
“问姻缘。”曲凌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蓝衣道士抬眼凝视李允岸,脸上有风霜之色,一双眼睛犀利如电。未说一字,李允岸却有被看穿的感觉。
李允岸有些讪讪地轻声道:“我也是。”
道士抬眼凝视了两位俊逸少年片刻,又看了看两人的手相。
看罢捋了捋胡子,沉吟良久才叹道:“事事万物互为因果,一物为因万物为果,一物为果,万物是因。两位善信各有因果,又何必问老道呢?”
曲凌恭吃吃地问:“什、什么意思?”
“这个嘛——”老道顿了顿,“两位善信命盘与俗人相异,均非庸碌等闲之辈。你二人所求之事,其实两位命定之人早已出现过了,借句佛语言明:无明所系,爱缘不断,又复受身。前因牵引,不用急于一时。”
李允岸听到“爱缘不断”这句,心有所感,问道:“我还能再见到那个人?”
老道眯眼一笑,轻轻点头道:“是身如焰,从渴爱生;是身如影,从业缘现。”
曲凌恭也问:“你说不用急于一时,是说、是说我跟那家伙还有戏?”
老道又笑着点头道:“勿急勿哀,大道自在。”
虽然都是些缥缈无实的只言片语,但是说得两个少年心情大好,感觉前路一片光明。慷慨地留下卦金,曲凌恭大步流星地走进百货商店。
“允岸,这个银灰色的手套也挺好看,跟围巾正好配成一套。”
“嗯,挺好。这个蓝灰色的也挺好,我给我爸和许叔买一条。”
两个高大俊美的少年各拎着一个印有醒目logo的纸袋,步出了商店,李允岸向墙角望望,刚才的蓝衣老道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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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上,萧逸天带着大家在塑胶跑道上跑了四圈,整理队形的时候,曲凌恭一脸担心地向张钧若那边望。
张钧若今天的脸色不同于平时的白皙,是毫无血色的惨白,配合像结了一层冰霜的淡色嘴唇,更添病态。
萧逸天皱眉喝道:“哎,四排那个排头,大家向左看你,你向右看谁呢?”
☆、同居
听到这话, 曲凌恭赶紧把头扭了过来, 目视前方。身旁马志远低声说:“看你家心尖儿呢啊。没什么大事,听韩光宇说他昨天晚上没睡好?”
“嗯。啊?”反应过来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后,曲凌恭不禁双眼圆瞪。
自由活动时, 曲凌恭一把勾住韩光宇的脖子, 把他拖到了一边。
“你跟马志远说张钧若昨天晚上没睡好是什么意思?”曲凌恭急切地问。
“啊?”韩光宇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啊,是,我说钧若这人真怪, 难受也不吱声,昨天晚上明明看他躺在那儿一脸汗,问他怎么了, 他也不说……”
曲凌恭用手捂着胸口,觉得心里难受。猜想张钧若大概是天冷胃病犯了吧。反应过来什么,又接着问:“等会,你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在哪儿看到的张钧若?”
“我俩住校啊。我跟张钧若一个宿舍。”
“啊——?!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上周才开始, 这不是冬天了吗。天黑得早,过几天就该下雪了, 我家离学校远,我妈心疼我,让我别折腾了,好好在学校猫一冬吧。哎我去年冬天也住校了啊。也就两个月不到……”
韩光宇看着曲凌恭陷入了沉思,推了推他肩膀。
“凌儿, 凌儿,你没事吧?”
曲凌恭怔怔地问:“你们寝室还有地方吗?”
“有啊,还有两张床,一张床在门口,开门关门挺冷,没人住,放收纳箱了,还有一张床是张钧若上铺,正好给你住,你也想来啊,张钧若一天冷冰冰的,都快把我冻死了。”
“好!”
曲凌恭转头磨了母亲宋诗芳很久,宋诗芳思忖儿子在学校住两个月也行,学校里有小食堂有地热,而且家离学校也算近,烦劳周姨送汤送水也方便。
关键是让儿子在曲明风眼皮子底下呆了这么久,看着儿子谨小慎微的样子,都不像以前那么开朗了。让他在外面还能自由两天,而且是在学校学习,名正言顺,就跟曲明风说了,曲明风觉得住校可以培养人的自律和独立,也就默许了。
这一天,曲凌恭拎着两个大行李箱,风风火火地入住了学生宿舍楼二楼207室,开启了跟心上人同居的生活。
“凌儿啊,你带的都是什么啊,一罐子一罐子的,澳洲奶粉……太田胃散……儿童蔬菜米粉……我疯了,没有一个看着好吃的。”韩光宇失望地摆弄着曲凌恭的细软家当。
“凌儿啊,这一片一片的,像西红柿炒鸡蛋的是啥?上面还画个袋鼠。”
“暖宝宝,买了100片,你随便用。”曲凌恭摆放着自己的鸡零狗碎,兴奋得像是出来露营的孩子。
“这不是上次给张钧若的那个什么暖宫贴吧……”
曲凌恭一提这事就有气,一把抢过来:“爱用不用。这都是给我心肝儿买的。”
韩光宇撇撇嘴:“你心肝儿谁啊?”
曲凌恭瞪大了眼睛看他,眼神里闪烁着质疑。
韩光宇:“不告诉我算了,你瞪我干嘛?”
曲凌恭:“……”
曲凌恭心想他这两个兄弟也是人间极品了,一个就是老谋深算,见微知著。一个就是天然呆,自然萌,怎么戳也戳不醒。
门被轻轻推开,张钧若上完晚自习回来,一开门就看到宿舍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摆放着曲凌恭的东西。然而比起杂乱的物品,更让张钧若震惊的还是曲凌恭本人。
“钧若,你回来了啊。我们班凌儿也搬进来了,太好了,207都是我们三班的人,不像其他宿舍,各个班各个年级的都有。”韩光宇兴奋地说。
“哦……”张钧若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乌湛湛的眸子微微一抬,扫了一眼曲凌恭。
此刻曲凌恭正穿着一件深灰色珊瑚绒的睡衣,没绑发带,头发看上去很柔顺,没了平日的凌厉骄奢之气,多了几分居家的恬淡随意。
张钧若有一瞬间的错愕,让他能安心休息一下的宿舍,毫无征兆的多了这么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让他非常不自在,他收敛了眸子,佯装淡定的从床下取出洗漱用具,默默转头开门,借着洗漱的契机,躲到水房去了。
把自己打理完,张钧若看看表,已经10点了,曲凌恭跟韩光宇两人还像是两个去郊游的孩子,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东西该摆在哪里,墙壁上该贴舞王还是球星的海报。
曲凌恭一直关注着张钧若,只是装作很冷漠的样子而已,他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在暗恋的人面前,等张钧若再进来拿衣服去洗后,他才安静下来,将散落在书桌上的琐碎一股脑塞进袋子里,放进收纳柜,取出洗漱用具走进水房。
寝室里统一11点熄灯,熄灯后张钧若还在水房里洗着衣服,盆里的白针织衫已经洗了好几遍了,指节在冰水里泡得有些发白。水房里寂静无人,只有白炽灯的镇流器发出嗡嗡的响声。
曲凌恭轻轻走进来,在张钧若不远处的水槽前若无其事地刷牙。
张钧若拧了拧洗了好几次的衣服,把水倒掉,转身要走,曲凌恭嘴里冒着牙膏泡沫也顾不得,伸手就拦。
张钧若:“……”
充斥着薄荷辣味的嘴吐字不清地说:“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室友应该比同学关系更好些,以前那些事不管我是有心是无心的,请你多担待吧。”
张钧若纤长的羽睫微微颤了颤,默然了片刻,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曲凌恭立时露出了一个炫目的微笑,缩回了拦着张钧若的手。
曲凌恭洗漱完毕,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入一室漆黑的寝室,反手为寝室门落锁,韩光宇这时已经鼾声四起了,曲凌恭真服了这个心宽的兄弟,借着开门时走廊上一点灯光,他看到张钧若侧睡在床里,脸面对着墙壁,身体离墙很近,床上还留着大片空间。
曲凌恭为自己生出来的冲动心悸,甩了甩头,蹑手蹑脚地爬上张钧若上铺,刚才忙活了一晚,床铺已经被他整理得很温馨舒适了。被单枕套都是母亲为他精心准备的,被子也是自己家带来的鸭绒被,蓬蓬萱萱地盖起来很舒服。
平时曲凌恭一到10点眼皮就开始打架,今天可能是因为换床的原因,他有点失眠。睡惯了家里的大床,现在睡在有些逼仄的小床上,多少有点不适应。当然,让他失眠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跟他一个床板之隔,近在咫尺的张钧若。
曲凌恭平躺在床上,竖起两只耳朵,贪婪地倾听张钧若的呼吸声,浅浅的,有着让人安心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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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的天幕上,无数耀眼的星座纵横交错。
“那是什么星座?”拉着自己奔跑的男孩突然停下脚步,用另一只手指向天幕。
“那是北斗七星,春天很好找的星座,北斗七星旁边就是大熊座。你看在那里。”
“小勋好厉害啊。”男孩比繁星还耀眼的眼睛带着笑意望向他。
“小勋,小勋,你快过来看啊。你看那边亮亮的是什么?”男孩的背影伫立在山坡上,他面前的山坡好像蒙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他有些焦急地迈开脚步,想要追上男孩的身影,站到他的身边去,可是脚下布满了荆棘和坑洼,让他举步维艰。
“等一下我,就快到了。”他哑着嗓子喊,声音一出口就随风消散,变成了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
“就快,就快到了。”他拼命地拔起陷在荆棘里的脚踝。
道路越来越宽阔平坦,再没有荆棘遍地,他跑了起来,那个身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快要触碰到了……
“我来了。”他兴奋地喊道。
只看那人回过身来,怒目看他,他吓了一跳,顿住了脚步。那人脸上像罩着一层寒霜,嘴里咒骂着什么,抬腿就是一脚向他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