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跟我抱怨,他们班有几个学生的家长非常变态,强烈要求给教室里按摄像头——方便他们全方位掌控孩子的动向——”
“……!”
“那些摄像头用手机软件就能看,现在校长把蓝珂他们班当做重点实验班看待……”
“……”
班主任陈芳裹挟着怒火如约而至,曲凌恭毫无幸免地被叫到教室前排,迎接着陈芳的一腔怒火和满腹怨气。他盯着陈老师松弛的嘴部肌肉,暗红色的薄唇来回翕合,而他一句完整的句子也?" [重生]撕过的校草是失散初恋0 ">首页 4 页, 挥刑濉?br /> ——校长……开会……视频……丢人……
来来回回几个句子和词语,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双眼无神地望向无数次视线驻足的座位,那里此时空空如也……
张钧若不会有事吧……曲凌恭懵懵地想着。
陈芳不知什么时候训完他的,他也记不得什么时候回到座位上的。冰冷的手指下意识地伸进书桌里,搜索那个小小的东西,那个一直给他支撑和慰藉的东西。
没有?
曲凌恭眼睛红红的,眼里泛起一抹凄恻。
那人也离他而去了吗?
是的,应该是也受够他了……
还有谁会喜欢一个考试作弊,踹伤无辜同学的痞子……
张钧若磁性的音色回荡在脑际。
“曲凌恭……我……我有话跟你说……”
“曲凌恭……明天就是周一……你别忘了交化学实验报告……”
曲凌恭将修长的手指插进自己乱发里,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
在骆可可的提醒下,曲凌恭才发现自己书桌上的一叠物理作业本,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惨然的笑来,有点绝望地意识到——今天的腥风血雨还没有结束,他又忘了写课上的物理作业,而袁仙还没有杀来兴师问罪……
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曲凌恭心想:来吧,一起来吧,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把别人的本子随手交给骆可可,只留下自己的星空本,他破罐子破摔地等待着袁仙的大驾。
袁仙老师来是来了,只是占用了几分钟自习课的时间,把作业上表现出来的问题跟大家讲解了一番,就嗒嗒嗒地踏着漆皮小高跟,风驰电掣地打道回府了。
曲凌恭料想袁仙是谈恋爱了还是皈依佛门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放自己一马。不经意地翻开星空本子一看,自己也惊呆了。
这几道题虽然极力模仿着他的笔迹,但是曲凌恭却一眼就能看出运笔用力的地方跟他的出入……谁能在物理老师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栋,暗度陈仓?
心中一惊,答案呼之欲出——物理课代表——张钧若。
拿着本子,曲凌恭觉得自己指尖在控制不住的发抖,他问自己——曲凌恭,你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前日,自己种种恶劣行迹迅速闪回。
——吃——软——饭——的。
——干嘛?好狗不挡路。
——张钧若,你特么有病吧。
——不用打,找找他麻烦就行,最好让他赶紧转校。
——哎你可真是……为猫星人操碎了心啊……
——在我这里扮三好学生,也不给你发奖状……
“啊——”曲凌恭觉得心中悸动,五内翻腾。再也坐立不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教室后门。只留下一屋子讶异的眼神。
*
高二画室的门紧紧锁着。秦老师和张钧若都已不知去向。
曲凌恭站在画室前,徒然地来回转着把手。好像不愿死心。
身后有人路过,脚步声停在身后。
“你找秦老师?”
转头看时,是新来不久的体育老师——萧逸天。
“秦老师去哪了?”
“他今天下午好像有家宴,要见女方父母。”不知为何,曲凌恭注意到萧逸天说这话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邪魅坏笑。
“你找他有事?”萧逸天问。
“秦老师是自己走的,还是……还是带着一个学生……一起走的?”曲凌恭嗫嚅道。
“啊——是带着一个学生一起走的,还让我跟三班班主任说一声,说那个学生身体不舒服,给他请个假,他正好顺路送他回去……你是三班的?”
“嗯……萧老师,你看见那个学生了吗?他、他怎么样?”
“是你好朋友啊……我当时没太留神,就记得脸色煞白,确实像身体不太舒服……”
听到这里,曲凌恭微微皱眉,眼神凄恻,“哦……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萧逸天望着耷拉着脑袋,一脸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男孩萧瑟的背影,不禁好笑。
——年轻真好啊,对一个人怀揣莫名情愫,一会愁肠百结,一会如沐春风,眼角眉梢都是戏,每天过得如过山车,患得患失,这感觉真值得怀念……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在意着某人。想到这里又抬头望了望“高二画室”的门牌,转身施施然走远了……
☆、微信撩一撩~
回到家里,曲凌恭陷在松软的大床上,抱膝发呆。
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狂飙巨浪,结果发现久未归国的父亲忙于工作,根本抽不出时间跟进自己的学业,而被全校通报批评这件事,已被护子心切,想极力证明儿子不比长子差的母亲暗暗压下。
曲凌恭想:这样也好,至少等到东窗事发,自己还有点时间喘息调整。
张钧若——念着这三字咒语,曲凌恭陷入沉思。该怎么面对张钧若?
第二天张钧若并没有出现,如曲明风一样,他们都给了曲凌恭足够的时间。
可是这个空白的时间,让曲凌恭坐立难安,无法忍受。
曲凌恭焦灼的眼神无数次黏在空荡荡的桌椅之间,像要把那里烧一个洞出来。脑袋里臆测着各种不好的结果。
张钧若会不会被自己踹到重伤,内脏破裂什么的,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张钧若会不会告自己故意伤害罪。
校园霸凌会被学校开除吧。
说不定会上热搜——曲氏家族次子以势欺人,霸凌同窗,致其重伤……
往好了想,就算是张钧若不追究此事,他的父母能轻易放过他吗?张钧若被自己一脚踹成那样……
熬过了一天的心烦意乱,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曲凌恭也没有等来兴师问罪的家长,张钧若的病危噩耗,亦或是警车出警的鸣笛。
整理着自己的杂物,听到体委闫肃随口说:“不知道张钧若明天来不来?想问他秋季运动会能不能报跳高和长跑……每年都没人报,最后像是我一个体委,给班级拖后腿似的。”
骆可可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我群里问他了,他说感冒了,明天看看。钧钧弹跳挺厉害,跳高应该没问题吧,长跑我就不知道了。”
“对对对,我就是看他打篮球打得好,才想问问他跳高OK不OK。女生这边就看你了。我骆一出谁与争锋啊——”闫肃冲着骆可可憨憨地笑。
“啊哈哈哈……”教室里响起骆可可爽朗豪放的笑声。
曲凌恭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骆可可身前。
“干什么?”骆可可吓了一跳。
“什么群,给我……”
骆可可反应了片刻,答道:“班级群,你在里面。”
曲凌恭一直不屑于聊这个骆可可组建的,名叫“一枝红杏出3班”的微信群,早早调了信息免打扰模式。
快速翻出手机,打开微信群,向上翻了几十条留言,才找到骆可可和一个星空上满布璀璨星座的头像的聊天记录。
——@星空 鈞钧,你今天还来上课吗?
——感冒了,明天看看情况。
——哦,那你好好休息哦,(*^__^*)
——好的,谢谢。
感冒了?
张钧若的一句感冒了,透露了可观的信息量,至少曲凌恭白天提心吊胆的种种预测都不会发生。很明显张钧若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他在帮他掩饰。
转念一想,不、不是,张钧若不是在帮他掩饰,是在帮自己掩饰,他被自己那一脚踹到那么尴尬的境地,当然不想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不过不管怎么样,张钧若选择了默默忍受,自己总是欠他的比较多。
鬼使神差的,曲凌恭点开了张钧若的头像,点了添加到通讯录,验证栏里自动弹出——我是曲凌恭字样。
想着——先道个歉吧。
发了验证消息以后,少年忐忑地守望着5寸手机屏幕,度秒如年。
*
晚餐桌上,父亲的缺席让曲凌恭更加肆无忌惮,一边夹起一只基围虾叼在嘴里,一边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宋诗芳看了连连摇头,唉声叹气。
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响了——一只猫的尖锐叫声。
曲凌恭赶紧推杯停著,双手捧起手机,唰地一声微信界面映入眼帘,是一个聊天信息,来自斯德哥尔摩夕阳下港口的头像——李允岸。
曲凌恭婆有些失望,叼着虾尾默默打字。
——什么事?
——没事,关心一下你。(微笑)
——(流汗)
——你爸没难为你吧?
——暂时没空管我。
——哦,那就好。(微笑)我去打球去了
——等会,你有张钧若微信吗?
——有啊。你要?
——没事了……
——怎么了?
——你快去打球去吧!(抓狂)
——(流汗)
曲凌恭莫名嫉妒起李允岸来,允岸跟张钧若的关系融洽自然,比自己这个同班同学要好得多。再一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的惺惺作态,简直像占山为王、欺负新人的地头蛇一样卑劣龌蹉。
守着手机直到深夜,那个班级群里跟主人一样沉默寡言的头像,没有发来只言片语。
睡梦里,如电影的蒙太奇手法,毫无关联的画面一帧一帧拼接在一起。
——闷热阴沉的下午,教室外打着闪电,苍白如雪的脸颊凛然扬起。
——望向那人细瘦的背影,那人也不经意地回头望向自己。
——有人抓着自己的手腕,回身是他,朗润的嗓音叫他:“曲凌恭……”
——楼道里,被濡湿的白色运动裤,滴着水珠的裤角,那人冷汗涔涔的额头,惨白如纸的脸……
——天鹅绒蓝缎的帷幕上,璀璨闪亮的星座,星空下,那人转过身,冲着自己……
曲凌恭悄然睁开眼睛,清晨的熹光透过印花窗帘,给卧室里笼上一层金粉色。
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抓起手机,焦灼地等待微信页面开启——蓝色地球前伫立的小人第一次让曲凌恭觉得这么碍眼。
“快点、快点、快点”,嘴里不自觉的催促着。
聊天页面切换了,新消息除了腾讯新闻什么也没有……曲凌恭一大早就被深深的失望侵袭。
曲凌恭劝慰着自己,如果有人处处与你为难,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踹了你一脚,估计加了微信也会马上拉黑吧。
哎——这真——不是一个美好故事的开始——
至于曲凌恭在潜意识里要跟张钧若发展出什么美好的故事,他自己当时并不知晓。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曲凌恭一脚踏进教室,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已经安然坐在书桌前,书面上摊开着一本高二语文,那人单手托腮,认真阅读。
像是怕惊扰了他,曲凌恭不自觉放轻了动作,慢慢拉开椅子坐下,觉得脸颊微热——那个人还是没有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很少被拒绝的曲公子,将头委顿在桌面上。
今天是语文早自习,卢心悦带着大家背诵诗词。卢心悦轻声说:“大家把书阖上,我点几个同学背诗。”
“方一菲,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骆可可,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卢心悦偷眼望了望趴在书桌上,做垂死状的曲凌恭。
小声清清嗓子:“曲凌恭,无边落木萧萧下。”
曲凌恭抬起一双迷离的眼睛:“映日荷花滚滚红。”
——滚滚红——啊哈哈哈哈哈——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哄笑。
一颗颗脑袋转向他,吃吃的笑。
曲凌恭发现,那个常常回眸望向自己的人,竟然毫无反应……
是鄙视也好,是讥嘲也好,最近他已经习惯了被大家驻足围观,但他不太适应这样被无视的感觉。
以前虽然很光火张钧若总是回头看他,而现在,临窗的那一侧,像深潭一样平静无波,沉默静坐。
曲凌恭悲凉地发现——他被张钧若列为不往来名单。不——应该是——不存在名单。
一向擅长耍帅扮酷的曲公子,今天发现自己耍起宝来,也可以没有下线。
下了课,聂书海用蓝格子手绢擦着额汗,皱眉道:“行啊,曲凌恭,你从通报批评中恢复得可挺快。我说一句,你接一句。”
骆可可捂着嘴,小声说:“我觉得他接的挺好,有利于记忆。”
聂书海走后,骆可可跑到曲凌恭前座,调侃道:“曲凌恭,你不跳街舞,是有了新的人生方向了?”
曲凌恭正郁郁中:“什么方向?”
“进开心麻花啊。你肯定是颜值担当。”
“……”
整个一上午,自己出尽百宝,怎么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那个人——张钧若,就是连向他侧一侧身都没有。
午休,张钧若像往常一样静默起身,随着人流走向门外。这时,佯装假寐的曲凌恭,悄然抬起了眼睛……
曲凌恭庆幸自己没穿那双运动员专供的限量跑鞋,要不然跟在张钧若身后,一层一层地爬楼梯,很容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