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的传记也大抵如此。”尼莫点点头,“和记忆片段对得上,应该是真的。怀胎五个月去世……一般人的确不会想到孩子还能活下来。我怀疑戈德温也调查过你父亲的事情,他似乎比他的父亲更能接受‘你还活着’这件事。”
“我的母亲到底……”
“奥利弗,”尼莫清清嗓子,“弗林特向你提过特伦特枯萎症的事情吗?”
“没有。”奥利弗两只手撑着额头,头发被自己挠得一团乱。“怎么啦?”
“……没事,我自己再继续查一下。但是关于你父亲没有告诉伊曼纽尔的原因,我倒是有一个猜想。”
“我也有一个。”奥利弗很勉强地笑笑,“但我由衷地希望我只是想得太多。”
“估计咱俩的猜测非常相近。”尼莫艰难地说道,“我就明说了,上回给我最后一击的就是你的父亲,而不是阿巴斯·阿拉斯泰尔。他在战争中途就……就被我……总之,你的父亲本应是真正的勇者。但他给出了伪证,坚称阿巴斯·阿拉斯泰尔才是给我最后一击的人——如果我没猜错,他和他的副团长感情一定相当不错。”
奥利弗苦涩地点点头:“父亲做出这种事情,说实话我不意外。每次在吟游诗人拿上任勇者做文章的时候,他总要把他们轰出旅店。”
而在伊曼纽尔的记忆中,弗林特·洛佩兹的强悍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奥利弗的想法十分纯粹,如果说有什么能让那份力量彻底低头——
“他舍弃了这份荣耀,将它让给阵亡的阿巴斯——从大局看来,这的确是最为明智的做法。而在那之前,无论他是否通过阿巴斯接触过奥尔本的王室,那一回总会接触到。”见奥利弗不吭声,尼莫继续小声分析道。“弗林特·洛佩兹总归是奥尔本的公民,如果他被迫对什么让步……”
“阿拉斯泰尔家族,是吗?”奥利弗绞着手指,声音有点飘忽。“是啊,皇子阵亡,但取得了地表唯一的‘勇者’称号。这对于当时的奥尔本来说的确非常重要,甚至可以在战争中取得一定优势。这么大的事情,父亲一定接触过阿拉斯泰尔家族。”
“伊曼纽尔·洛佩兹是当时的审判骑士长,被拉德教庇护。就算是王室,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对他出手。奥利,你的父亲很可能是在保护伊曼纽尔。但我实在是想不出原因,按照现有的推测,他明明应当和王室交好才对。”
“我最多能猜到这件事和王室有关。”奥利弗摇摇头,“至于理由……我说过,关于他的过去,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一个字。”……而那是否也是一种保护呢?
他们知道得越来越多,真相却显得越发遥远。
“算了。”尼莫叹了口气,搁下手里的羽毛笔。月光从窗子中洒进来,天色不知何时悄悄暗了下去。“我们先去睡一觉吧,奥利。我这边还有点线索,明天我去查查看。”
“可我的报告还……”
“我帮你写完了。”尼莫说道,将一卷羊皮纸推到奥利弗手肘边,上面毫无疑问是奥利弗自己的笔迹。“早点休息吧,这一天太漫长啦。”
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戈德温的事情,两个人挤在长沙发上,安静地躺下。尼莫再次一宿未眠,眼睛盯着桌子上写有伊曼纽尔名字的黑色书本——这一晚,奥利弗将他拥得格外紧。
不远处的克莱门大教堂。
艾德里安·克洛斯单膝跪在厚实的地毯上,在教堂住处附带的祈祷室里做着夜晚的祷告。自见过教皇之后,杰西·狄伦安生了不少。只不过面见教皇后的当晚,那个金发青年再次消失,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对方的计划——
狡猾的家伙。艾德里安结束了祷告,顺便头疼地捏捏眉心。
“在想我?”轻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下次请记得敲门。”艾德里安头也不回地说道。
“您不否认,那就是在想我啦。”消失一天一夜的杰西凑到他身边,蓝色的外套上还带着丝属于夜晚的凉气。“真不坦率。”
“的确,因为您答应我‘有话直说,而不是半遮半掩’。然后转头人就跑了。”骑士长面无表情。“尽管我不知道您的实力到底在哪个层次,但伊萨梅尔大迷宫或许比您想象的危险……至少对我来说,它不是个好应付的地方。”
“谢谢您的关心。”杰西弯下腰,长长的金发垂到黑色的修士服上,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扎眼。“我的确有个不错的计划,我会将它全部告诉您的……唔,但现在时间还早,气氛也不错。我们或许可以先做点别的事。”
他充满暗示意味地向艾德里安的耳朵里吹了口气:“怎么样,艾德?”
艾德里安按了按额角,语调平淡:“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需要稍微准备——”
话还没说完,他身后便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杰西随意地做了个手势,祈祷室的门呯地关上,并自己卡上了门闩。
“……请您不要这样。”前任骑士长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有意无意地扫了眼桌子上的枝形烛台和小小的谮尼神像。狭小的祈祷室里甚至连把椅子都没有。“这里是祈祷室。”
“我觉得挺好。”杰西耸耸肩,“为什么不呢?”
这次金发青年没有再没有骨头似的黏过去,而是抱起双臂,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我说过,您绝对会后悔的。”
第161章 人性
艾德里安终于拧紧了眉头。
哪怕事到如今, 他的脑子依然冷静地计算着最为理性的处理方式。杰西·狄伦的实力在自己之上,态度看起来也尤为坚决。他的反抗显然不会有结果。
于是前任骑士长只做了一件事——他走到桌边,将那个小小的石质神像转向了墙壁的一侧。枝形烛台的火光下, 他的瞳孔近乎漆黑。
杰西似乎被他的做法彻底逗乐了。漂亮的金发青年放声大笑, 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滑稽事。他解开淡蓝色的外套, 将它随意地扔在柔软的地毯上,随即将里衣的胸口扯开。做完这一切后, 杰西挨近艾德里安, 故意让湿热暧昧的吐息拂上骑士长的面颊。
艾德里安没有躲, 也没有动, 只是直直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您在紧张吗?”杰西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逐个解开修士服高领上的搭扣。黑色的长衣散落在地,然后是式样简单的白色里衣。金发青年的手指灵巧地跃动,扣子悄无声息地滑开, 骑士长的胸口整个暴露在外——肌肉饱满得恰到好处,小麦色的皮肤在烛光下泛出些许温暖的蜜色。看得出他在之前的战争中被治疗得很好,皮肤上没有扭曲外凸的伤疤,只有不少淡淡的痕迹。
久经沙场的骑士此刻看起来有点茫然。
“我现在该怎么做?”艾德里安声音平板, 他笨拙地抬抬双手, 但最终还是放下了它们。
“您什么都不用做。”杰西哼笑道。他倚上前去, 将脸贴上对方的面颊, 顺势舔了下对方的耳廓——然后满意地感受到肌肤相贴的那具躯体刹那间紧绷起来。
艾德里安下意识后退一步, 直接撞上身后的桌子, 脸上多了几分讶异。“我以为……”
“看来您真的误会了不少。”杰西舔舔嘴唇,将领子拉得更开了些。冰蓝色的眸子在火光下清澈得如同宝石,视线却像带了勾子,粘稠而灼热。“我绝对不可能当下面那个,亲爱的。”
骑士长垂下目光,片刻之后,他冷淡地妥协:“那么请吧。”
“我就是喜欢您这样的反应。”杰西欺身向前,轻轻咬了一口对方的耳垂,将耳珠含进口腔,缓慢地舔舐。“多么正直……您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吧,嗯?您可是答应过我不说谎的。”
金发青年的声音越发柔软含混,尾音上挑,仿佛在撒娇。
“没有……”艾德里安咬牙说道,身体微微颤抖。他背靠着桌子,双手向后撑住桌沿,倔强地试图挺直身体。
“我也很喜欢您的这一点。”湿润的水声后,杰西微微退开了些。他用鼻尖顶住对方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蹭。“诚实是不错的品质。”
随后他毫不留情地吻了下去。
他人体温的侵袭让艾德里安愣在当场。他并非对这类事情一无所知——游走在人性边缘,面对罪人们各式各样的扭曲欲求,审判骑士长处理过无数耽于情.欲导致灭亡的案例。他甚至见过最疯狂而扭曲的,并亲手用笔写下报告。可他从来都是旁观者,没有人亲吻过他。
倒不如说,根本没人有那个胆量亲吻他。
艾德里安很清楚自己在职时的样子,浑身鲜血,理性而冷漠,从不动摇。若是说自己和戈德温·洛佩兹有什么区别——比起对黏在纸面上的规章全盘接受,艾德里安更愿意恪守自身所认定的道义。
枢机主教墨瑟曾对此这么评价:“这是你最接近‘人’的地方了,我的孩子。千万不要连这点都丢掉。就算有朝一日……我们站在了敌对的阵营,出于私心,我还是希望你能坚守你的立场。”
“珍惜你打心底相信的东西,那是只属于你的守则。”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老师看起来有点悲伤,“艾德,尽管我知道这不太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
当时他等了很久,却没能等到句子的结束——那是艾德里安至今没能弄懂的感情。他不觉得自己缺乏了什么。他的心脏早已被信仰和克制的锁链缠绕,尽管生活充满尸臭和血腥气,他依旧能够向着那一点光明前行。
事实上,艾德里安不认为路边的风景哪里值得驻足欣赏。他能看到自己人生的终点,他必定会死在追逐信仰的路上。在登上审判骑士长位置的那一刻,他便清楚自己此生再也无法脱离脚下染血的荆棘,但这世界要继续运转,总要有人担任这样的角色。
余生皆是苦痛,可那又如何?
缺氧的眩晕扯散了他的思绪,将艾德里安拉回现实——杰西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了那个令人窒息的长吻。
他所预料的疼痛或者羞辱并没有出现,只有纯粹到让他恐惧的热情。柔软的舌头探入口腔,划过上颚,让他的后背一个激灵。就算没有过实际的恋爱经验,身为一个阅历足够的人,这点事情不至于让他羞耻,然而……
后脑被牢牢禁锢住,那条舌头灵巧地掠夺着,几乎要绕遍整个口腔。它残忍地搅动骑士长的舌头,发出响亮的啧啧声。不可抵抗的热意从脑内炸开,艾德里安的手脚有些发麻。陌生的感觉让他第一次起了明确的反抗意识。然而杰西·狄伦却像被焊在原地,分毫不动。
席卷而来的陌生感觉几乎让他窒息,艾德里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反馈,杰西终于中止了这个亲吻,并发出一阵低笑。两人胸膛相贴,艾德里安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
桌子发出被推开的刺耳声响,回过神时,艾德里安发现自己正躺在祈祷室厚实的地毯上面、自己被褪下的修士服之间。他微微喘息,大脑因为缺氧而有些昏沉。而杰西双手撑在他的耳侧,带有侵略性的俯视从上方投下来,微凉的金色长发散在骑士长赤.裸的胸膛上。
“首先是一个印记。”杰西轻声说道,瞥了眼陈旧的修士服。“别惦记你们臆想的那个啦,我给你一个真正的印记。”
说罢杰西俯下身,吸吮他颈侧的皮肤,意外的没有激起任何痛感。随后是指尖,对方肯定用了什么咒术,艾德里安想道。那双四处游走的手仿佛带有电弧,掀起一阵阵酥麻和热度。种种陌生的快感一拥而上,艾德里安头皮发麻,第一次有点无措——他强行吞下几乎要从喉咙里溢出的喘息,一声未出,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没有恶劣的戏弄,没有羞辱的疼痛。杰西·狄伦的表现温柔得诡异,仿佛他们是发自内心相爱的情人。他的动作体贴而温存,没有任何半点勉强或急迫的意思,甚至给人一种被珍惜的错觉。
这只是交易,艾德里安坚定地心想。自己不能被欲.望支配,否则这就如同……
如同在单纯地享乐。
“您不喜欢吗?”杰西抬眼望向他,右手顺着肌肉线条分明的左臂向上滑动,缠绵地摩挲着骑士长的手腕。
艾德里安头一回移开视线。
“不想看到我?”杰西声音轻柔地问道,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这会儿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没关系。”杰西扯下束住长发的宽绸带,语调甜蜜。“我尊重您的意思——如果您不想看到我,那么不看就是了。”
冰冷顺滑的触感附上他的眼皮。杰西轻轻将艾德里安的头抬起一点,用绸带蒙住了那双深棕色的眼睛。艾德里安的视野瞬间沉入黑暗——身为战士的本能再次醒转,骑士长全身上下的肌肉立刻绷紧。
“嘘——”杰西低下头,更多金发垂了下来,声音带着笑意。“没关系,艾德。这不是酷刑,也不是什么肮脏的事。你的谮尼不会介意的。”
失去了视野,身体的触感顿时被放大数倍。柔软温热的嘴唇,火热的舌尖,四处游走的湿润手指,以及肌肤间暧昧的厮磨——艾德里安微微张开嘴,试图多吸入些夜间浸有凉意的空气,以此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
可他刚无声地吸了几口气,两根修长的手指便挤入口中,逗弄了会儿他的舌头。
“为什么要忍着?”杰西在他耳边低语,舌头更加肆无忌惮地舔舐他的耳廓。“你终究是个人类,接受这一点不好吗?绝对的理性可不存在,亲爱的。”
他拿出手指,缱绻地抚弄对方略显红肿的嘴唇。
艾德里安有些狼狈,在无法控制的快感之下,他几乎使不出任何力气。虽然他不认为状态绝佳的自己能敌得过杰西·狄伦,可是彻底丧失战斗能力这种事……